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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明薇好笑道,“又不是去打架。”
第三卷终究意难平115
徐明薇嘴上虽然这么说,第二天动身的时候还是照傅恒说的,把碧桃也一并带上了。
为着照顾怀孕的徐明薇和徐明茉,马车走得很慢,因此到知州府本只有七八里的路,傅家一行人走了一个上午才到,而这时别家受邀的都早在座中。门房有些阴阳怪气地说道,“傅大人,我家主人已恭候多时了。”
傅恒并不理会,只淡笑一声,便与徐明薇携手跟着引路的小厮往里走。那门房自讨个没趣,等人走远了,呸得老响,溅出不少唾沫星子。一干候着等活的小厮见了,心里暗自偷笑,不过是个看门的,真当自己是个三品官,也同县爷拿起脸了,亏得那傅大人不同他计较。
且说傅恒和徐明薇等人由小厮领着近了一处水榭阁台,远远便听见些人声和唱曲声儿,一路也无人相迎,只到了席下才有个领事模样的婆子上前来问好,又将他们引到了右手边最外面的几个位置上。
这样的席位,通常都是留给白身或是商贾出身的人家坐的。
傅恒和徐明薇倒是无所谓,只徐明茉鼻子里不轻不重地冷哼了下,声音也不大,刚好够周围的人都听清楚而已。
“知州府上果然好规矩,同京中都不太一样哩!”
婉柔在后头站着,听见忍不住笑了一声。那婆子面上越发红窘,但徐明茉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她便是有心想为主家争辩,也无从争辩起。
左手旁坐的正好是汪太太一家,见着这一幕,汪太太笑着借口说怕热,傅家的位置离风口更近一些,可否行个方便两家互换一下位置。
那婆子面上又是一阵为难,众人这下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分明是得了主家的吩咐,故意领着傅恒一家往这位置上坐,好教人难堪罢了。
徐明薇不意让汪太太为难,正要开口拒了,不想王太太撇撇嘴,幽幽说道,“汪姐姐,咱们上门做客的,还是客随主便的才好,再说您怕热,这傅夫人和徐夫人可也是受不得热的时候。”
说罢,她捂嘴一笑,目光似嘲似讽地往徐明茉的肚子上遛了一圈,底下是个什么意思,再不用明说。
徐明茉便是一生最潦倒的时刻,也没受过这等闲气,当下一个跃起便要往王太太那桌杀过去,唬得婉容婉柔两个连忙把她拉住了,小声劝道,“小姐何必同她一般计较,您是什么身份,她又是什么身份,理会了才是跌价哩。”
不想这话说得虽轻,王太太耳朵却是个好使的,当下是听得一清二楚,怒起心头,讥讽笑道,“你家小姐是个什么身份?我却不知,原来马夫的老婆,也配与我等一同坐了。”
徐明茉越要上前去打了王太太,徐明薇朝碧桃使了个眼色,才把人给拉住了,好险没闹出乱子来。
她心里叹口气,昨天徐明茉应得那等干脆,徐明薇还真以为她有长进了,原来勇不过三秒,还是一个圆鼓鼓的气球,一扎就炸罢了。说到底,还是得由她出面收拾了这烂摊子。
“王太太说这话倒是诛心了。前儿您不是还同我姐姐好得很,邀着看花赏月的,如今却拿这话来戳我姐姐的心窝子,可不是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
徐明薇意有所指地朝王太太笑笑,这两人可不是有误会么,误会徐明茉还是京城里郡公府上的奶奶,才有前头的奉迎拍马,如今的百般嫌弃刁难!这嫌贫爱富攀高枝的嘴脸也实在是难看极了。
王太太被她堵的一噎,若她回嘴说此一时彼一时,那便等同于是承认了自己是个钻营小人了么?一时竟也说不上话来,只气得脸色发白。
汪太太见状,笑道,“我这老妹妹就是爱说笑,论起根本来,我们便是愿意给两位奶奶提鞋,也不见得奶奶们肯啊,奶奶们都不嫌弃了我们粗苯,还有什么配不配的,我们再说嘴讨巧,倒是其心可诛了。来来来,别叫别家的看了咱们笑话,又是知府夫人的好日子,咱有什么误会也等过了再慢慢理,且都坐下吃菜喝酒。”
有汪太太在一旁搭台阶,徐明茉朝王太太啐了一口,便也照样算了,大大方方地在汪家边上坐了下来。
傅恒见事情好歹没闹大,松了口气,面上细微的表情变化还是没逃过徐明薇的眼睛。等众人都各自坐下了,徐明薇凑过去低声笑道,“吓傻了吧?”
傅恒先是摇头,后又点头,说道,“你二姐姐真是和你一家子出来的?怎地连你半点本事都没学到?”
徐明薇连忙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好在两人说的是悄悄话,不然这句要是被徐明茉给听见了,还不知道要生出一番什么事情来。
艰难地码完一章,剩下的周末补,早知道还是早点洗洗睡了,泪目。
第三卷终究意难平116
等他们都坐定,又等了一会儿,寿宴的主角才姗姗来迟,一时众星拱月般进来了,周属官吏和家眷无有不上前奉承的。
徐明薇和傅恒相看一眼,只做个样子起了身朝知州大人和知州夫人拱手做礼,并未上前去凑这个没趣。也难为那知州大人在同众人说话的同时,还能往傅恒这一桌上看了几眼,扭头不知道又和知州夫人说了些什么,惹得后者也探颈来看,将徐明薇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好一番打量,末了,眼神颇为轻蔑地转了开。
这几乎已经是当着众人的面言明了傅恒一家子不受欢迎了。徐明薇原本还带着些客气的笑容,这会儿也收了颜色,面上只剩一片淡漠疏离,投向知州夫人的眼神满是嘲讽。
徐明薇今天完全不必来,不过是想着知州本来就已经看傅恒不顺眼了,他夫人寿诞之际,又送了请帖来,她身为一个贤内助,这个时候总不能拖了男人的后腿。但从今天进门开始,知州府上下待他们的态度和眼色,徐明薇心里已然明白对方是个什么意思。果然是宴无好宴,只故意招了他们来羞辱而已。
杀人不过头点地,文人倾轧起来,果然更显卑劣险恶,折杀人与无形罢了。
如果傅恒身边不曾有个段云平,徐明薇也不是个穿越人士,两人都只被氏族荣耀死死捆绑住,那么知州大人和知州夫人今天费心安排的一场戏,足以将两人践踏过几百遍。
只可惜,世事没有如果。
知州夫人见徐明薇还敢冷了脸色同她对视,那一副冰冷高傲的模样,简直就像一根刺,深深扎在她眼里,让人恨不得能当场除之为快。她忍着没当场发作,紧抿了唇跟着丈夫陆离一同入了座。
底下众人瞧见了先前那一幕也只当不知道,心里倒暗暗有些感慨。有好奇这新来的平陆县令不知道是怎么得罪了知州大人的,竟将人得罪得这般彻底,当着人都不给脸面;也有知情的暗叹时运真是玄妙,论出身,一个是将门探花郎,一个是徐阁老之孙,阴山贺兰氏的支脉后人,在座的就算全部加起来,也抵不过傅家和徐家的一半吧?此刻也不得不忍了区区四品官的慢怠,真是叫人嗟叹。
说到底,还是党派倾轧,不是东风压倒了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了东风!路都是自己选的,怨不得人罢了。
秦王当时日子多风光?现在又如何?邸报大家都有在看,这天启,风向又要变了哩!
席上众人虽也有暗自同情傅恒一行人的,但谁也没那般傻,在这节骨眼上触上峰的霉头,彼此心照不宣地避了嫌。因此厅中虽然觥筹交错,起坐喧哗声不断,但这热闹也只是别人的,生生地在傅家和汪家这两桌中间隔了个断,只衬出他们的冷清来。
傅恒也不理会,无人劝酒便自斟自饮,放在桌底下的手悄悄捏了捏徐明薇的,见她回转过来,只淡笑一声,说道,“委屈你们了。”
徐明薇也朝他笑笑,回道,“你不觉得委屈,我又怎么会觉着委屈?只是京中局势如今有这般明显了么?隔着千里,鸡犬都敢同虎狼吠叫了?”
傅恒被她后头一句逗得笑了,说道,“到了眼下这般境地,还是你对我有信心,我若是虎狼,你又是什么?岂不是个母老虎?”
徐明薇并不以为意,淡笑道,“母老虎便母老虎,总比老母鸡来得好听。”
说着,她眼神往主位上飘了飘。婉容和婉柔听得真切,一时也忍不住笑了。徐明茉嘴角扯了扯,也替自己满上一杯,还没入口呢,就被一旁守着的碧桃给抢了下来,严防死守道,“二小姐可不兴饮酒的,出门的时候大山哥还特地嘱咐了,不能教你沾上半分,回头他要拿奴问罪,奴可担不起。”
自从碧桃上次让了嫁衣给她,唯一能让徐明茉听得几句话进去的人便是碧桃了。因此就算心里不高兴,徐明茉也只不满地哼了一声,并未同碧桃计较,只另外倒了果子露来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