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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那时想,想留下来,留在他身边看看他究竟会如何。
他总是受伤,从来不在意受到什么样的伤害,苏玳却舍不得再叫那些避子汤伤害他的身体了。
难不成将来终于坐上皇位的那一天,他也成了个病恹恹的人么?
苏玳不想她的丈夫将来是那样的。
她被撞的嘤咛一声,眸中一热,偏偏迎了上去。
让一直凝视着她的弘晳看见了她泛红的眼尾落下了一点难耐的热泪。
直亲王在西北卖命,指望着再往身上添军功,回去也好在皇上面前增加他这个皇长子的分量。
他没再指望八阿哥,聚集在八阿哥身边的那些人都转投了他,就等着他赚了军功回去,或许还能凭借这军功在皇上面前再高出一截来。
要知道这西北战事,并未总揽全局的人。
直亲王想做这个人。这亲王,哪有大将军王威风呢?
出京的时候,直亲王就听见风声了,皇上不会一直叫西北这里松散的,会选出一个来节制八旗,封为大将军王。
直亲王想,老十三什么都没有,岳钟琪是个汉人,这大将军王还不是非他莫属了吗?
原本直亲王这头一直进展的还不错,他挺游刃有余的。
结果太子重病垂死恳求皇上立弘晳为皇太孙,皇上下旨立弘晳为皇太孙,太子转危为安,启程往德州低调养病的事穿到了阵前,直亲王肺都要气炸了。
他离京不过数月,怎么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明珠揆叙,还有八旗勋旧们都在干什么,为什么没有人阻止?!
直亲王想立刻回京,可怎么回得去呢?
况且事已成定局,他回京了也无济于事,反而会惹上天下的麻烦。
为今之计,就只能尽快结束这里的战事,如果他将青海之事平定了,一个大将军王的封号跑不了,将来大捷回京,他也有能力跟皇太孙对上。
直亲王心态发生了变化,他开始急躁,并且急于压住十三阿哥和岳钟琪,引起了西北许多将士暗中的不满。
但直亲王在八旗将士中还是有些威信的,他领兵数年,跟着他的人也多,这一闹起来,暗暗的就有些不和的意向了。
陪着康熙在畅春园理事的弘晳接到了来自西北的密报。
也接到了十三阿哥的密信。
弘晳微微笑着,将收到的消息都焚尽了。
明明灭灭的火光中,他冷淡的面容若隐若现,他对赵凛道:“告诉王掞,可以动手了。”
翌日上朝。大学士王掞弹劾直亲王收受贿赂,在江南大行索取民间良女,强索官员年礼。
同时,西北送来战报,直亲王贪功冒进,深入敌后,不遵之前定好的计策行事,导致岳钟琪将军和十三阿哥都身受重伤,所领旗营兵马折损过半。
第49章049
直亲王贻误战机,不遵号令,致使原本顺利的战事陷入僵局之中,让准部余孽得以喘息时间,岳钟琪和十三阿哥都要在营中养伤。
他一个人还想再度组织战事,让康熙一道圣旨召回京城。
康熙这两年精神不济,年纪慢慢大起来后,有些事情也不想太过于严苛了。
抓大放小,宽柔为上。
直亲王在江南的事,曹寅李煦,甚至旁人的密折中偶有几句言语,康熙都没有深究。
可王掞呈上来的折子,详尽描述了直亲王在江南的所作所为,甚至包含许多的铁证。
康熙深为震动的同时,心中也在想,这是盯着直亲王很久了,并且是胸有成竹,且是特意选在这个时候弹劾的。
不然怎么会这么巧,偏偏就在这时候,直亲王贪功冒进贻误战机呢?
可直亲王的性子又确是如此。若他自己无事,旁人又何须这样盯着他,又怎会拿出这么多确凿的证据呢?
这不是让他调查直亲王,是让他处置直亲王。
康熙尚不想处置直亲王。这次西北战事,八旗营中还须直亲王带兵。
绿营是好用,可终归不能用作主力。康熙还是要用八旗的人。
这些人里头,也就直亲王得用些。十三阿哥与太子亲厚,八旗那边怕是用着不大顺手的。
太子这头已有了个雍亲王了,康熙倒是不大想再把十三阿哥提拔起来了。
九阿哥十四阿哥也是官司缠身,身上的差事都不重,康熙晓得这兄弟俩文武双全,要真是直亲王不成了,这俩儿子也能顶上去。
太子去德州养病后,行为十分低调,从不出行宫,就还跟个隐形人似的。
比之从前在毓庆宫时,更像是没这号人了。
这反叫康熙惦记。总叫人去送东西,写书信给太子,问他好不好。
弘晳跟胤礽还真不是一个脾气,这康熙是早就知道的。
这孩子打小就骄横,太子小时候乖巧懂事,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从来都是合他的心意的。
虽然后来因为生病,不跟着他一道处理政事了。但那性子还是没变过。
太子不在身边,康熙想培养弘晳,像从前一样,将皇太孙留在身边一道处理政事,教他如何做皇帝,如何做皇太孙,政事繁杂,不似他从前接触的那个样子,康熙想历练历练这孩子。想要他按着规矩来。
可这孩子太桀骜不驯了。
跟太子完全是相反的心性。祖孙俩有时候说不到一起去,政见不合的时候,康熙就格外的思念太子。
弘晳年轻,锐意进取,像一把出鞘的锋利的宝剑。康熙有时候真的会觉得有些吃不消。
从太子那里没有感受到的压迫,渐渐从和弘晳的相处中滋生。
康熙看到,年轻的皇长孙,身边已经聚集了一群人,他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主张,那些他从小就没有在康熙面前掩饰过的东西,犹如藤蔓一样,攥紧了康熙的心。
让康熙觉得,似乎不能再助长皇太孙的势力了。
他感到了一种真实的威胁。将来他百年之后,太子即位,太子那个病恹恹的身体……年轻的弘晳,是迟早要做这个皇帝的。
他会取代胤礽,更会取代自己。
这是康熙没有从太子那里直观感受过的一种生命的飞速流逝。
哪怕他是帝王,他也不能阻止。
康熙就需要有人守护他。他需要有人能够全心全意的护着他。
如果一切都如了弘晳的心意,那皇上和皇太孙,究竟听谁的?
直亲王也受了伤,是带伤回来的。只不过没有岳钟琪和十三阿哥那么重。
去乾清宫见过康熙,康熙雷霆大怒,重重训斥,令直亲王回府闭门思过,顺道养伤,将直亲王的案子,大张旗鼓的拿出来调查,一切查实后,再行处罚。
直亲王回府的时候,人都特别的慌。
他在西北是昏了头了,在乾清宫被皇上狠狠训斥一顿后,人才慢慢清醒过来,可大错已经铸成,他现在就怕皇上重重责罚,要是这个亲王也保不住了,那他就彻底完了。
他要是完了,将来谁还能和太子一党抗衡呢?
而他没了爵位,岂不是跟储位更加无缘了?
直亲王一个人在书房呆坐。
夜幕降临的时候,有个人慢慢推开了书房的门。
“大阿哥不用这么害怕。”明珠年纪大了,又刚病过一场,但精气神还可以。
自己慢慢走进来坐下,还如以往一样气定神闲,安慰着直亲王。
“太子远在德州,可毕竟还是太子。如今弘晳成了皇太孙,这一连下来,皇上倒是把下下一任的储位都给定了。太子也做了三十多年的太子了,皇上身子骨还硬朗,皇太孙大约也要做个数年,他们父子岂会没有想法呢?”
明珠淡淡道,“老夫与索额图争斗数年。其实索额图并非赫舍里家最得意的儿孙。要不是索尼长子噶布喇身体不好,也轮不到索额图出头。三房的儿孙,自然也比不上大房的儿孙。”
“如今皇太孙锋芒毕露,常泰调度西北之事,雍亲王十三阿哥还有些皇子阿哥皇孙们都亲近皇太孙。喀喇沁部也与皇太孙有了紧密的姻亲关系。如大阿哥这回真的被严惩,朝中就只有皇太孙一枝独秀了。”
皇上不会任由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不然的话,何须重重训斥,却在那样确凿的证据下不动大阿哥一分一毫呢?
直亲王渐渐回过神来:“您的意思是,此事尚有转圜余地?”
明珠微微一笑:“怎么没有?皇上年纪大了,越发乾纲独断,当初最是容不下鳌拜这样擅权弄政的人,如今怎么能容忍有人对他指手画脚呢?”
“皇太孙从前怎么干,都是皇上最受宠爱的皇孙,可如今既占了这储位,皇上不会不防着他的。太子在德州,却也严防死守的,不好动手。可太子确实病重,几年内不会回京。可皇太孙,还好好的在京城呢。”
“大阿哥之前的布置,就都白费了吗?”
直亲王目光一肃,对明珠深深一礼:“多谢您点拨。”
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刚入二月,天气还冷。
苏玳是不怕冷的,但最近有点怕冷。
弘晳怕她冷着,她在的地方,屋子里从来都是弄的暖热如春的。
最近歇晌时间也很长,一睡睡了两个时辰,醒来都天色暗下来,她都以为是天黑了。
福春笑道:“是外头下雪了。所以天阴了。”
服侍苏玳起身,丫头们给她穿了厚厚的衣裳,也是生怕她冻着了。
苏玳摸摸绣房新送来的大氅,上头的风毛软软的,摸起来很舒服。
她冬日里喜欢身上毛茸茸的,所以衣裳披风大氅,都会做和原本料子颜色差不多的风毛,这样冬天穿戴在身上也暖和。
福夏进来说:“主子爷回来了。”
苏玳倒有些意外:“今日这么早就回来了?那预备晚膳吧。”
福夏迟疑了一下,说:“主子爷说不来福晋这儿用膳了。就在书房里用。”
这倒是稀奇了。弘晳平日里黏着她,巴不得天天在她身边,今儿倒是要自己用。
“可是有什么事?”苏玳问。
福夏说:“主子爷是自己回来的,并未有客。就是朱长说,主子爷怕是不大高兴,李公公传话的时候,都是噤若寒蝉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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