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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想出城不可能,等到明日传到皇上面前,锦麟卫大张旗鼓寻人,躲在城中被找到也是早晚的事。
唯一的机会就是等一早城门开了,利用消息还没传开的时间差混出城去。
这些年恶事做多了,章玉忱有所准备。此时他怀中就有一套路引身份,方便他逃出京城后立足。
章玉忱直奔城门而去。
就在城门附近他秘密买了一处民居,在那里待上半宿等城门一开就立刻出城。
至于章首辅劝他的话,章玉忱冷笑。
他若能活,为何要为了族人牺牲自己?那些族人又非他父母子女,平日里享受他带来的好处,等出事了还要他顶着,岂不把好事都占了?
章玉忱这般想着,走得飞快。
“章郎中这是要去哪儿?”一道凉凉声音突然响起,惊得章玉忱陡然停下脚步。
前方不远处,一道朱色身影长身而立,手中提着一盏灯。
灯光照亮他如玉般的脸。
贺清宵!
章玉忱眼神一缩,转身就要跑,身后几名穿着玄色侍卫服的锦麟卫面无表情看着他。
章玉忱一下子没了逃跑的力气。
他少时练过几年拳脚,主要是强身健体,真要对上武将那是不堪一击。
反抗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可想到落入锦麟卫的后果,章玉忱脸色一变,抽出藏在袖中的匕首往心口扎去。
手腕一痛松了手,匕首落在地上,在这寂静的夜中发出清晰声响。
贺清宵来到章玉忱面前,唇边挂着浅笑:“章郎中不必这么心急。带走。”
天上的星又被流云遮蔽,距离天亮还早,许多府上就有了动静,是有上早朝资格的百官勋贵要出门了。
昨夜章氏族人聚居处的动静有些人知道,有些人不知,等聚在宫门外等候早朝,就见章首辅背负荆条而来。
有不知情的人纳闷问:“章首辅,您这是——”
更多人则远远站着,不敢凑过去。
章首辅这个样子定是有大事发生了,乱凑热闹万一惹祸上身怎么办?
众臣三三两两小声议论,突然一阵骚动传来。
“是辛待诏!”
“辛待诏怎么来了?”
章首辅听到动静,缓缓转头望过去。
身穿绿袍的少女梳着简单发髻,髻间斜斜插了一支簪,垂落下一颗光泽熠熠的明珠。
她明明穿着男子款式的官服,妆容却半点不刻意淡化女子特性,仿佛女子穿官服就是这么理所当然,天经地义。
章首辅觉得背负的荆条好像变成了烧红的铁棍,烫得他皮开肉绽,痛彻心扉。
这个丫头,就是害章家大厦将倾的祸首啊!
可是此刻,他不但不能表露恨意,还要——
章首辅暗暗吸口气,举步走向辛柚。
无数双眼睛注视下,章首辅走到距辛柚一丈距离时停下。
那些低低的议论声不知何时消失了,等候早朝的宫门外一时鸦雀无声,都在好奇章首辅要与辛待诏说什么。
章首辅一把年纪,总不会当众与一个小姑娘骂起来吧?
不少人胡乱猜测着,暗搓搓生出一丝期待。
辛柚也很好奇章首辅的打算。
她本来没有参与常朝的资格,今日过来就是为了告状的。见到章首辅背负荆条,不得不佩服此人豁得出去。
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难怪能在朝堂上常青至今。
章首辅此时完全不在乎那些好奇的眼神了,看了辛柚一眼后,突然跪了下去。
他这一跪,登时惊呆了众臣。
第355章早朝
章首辅不在意丢脸吗?
当然在意。
可是现在大难临头,倘若他的丢脸能替家族挽回一二,那就丢吧。
“小孙与辛待诏起冲突,侄儿玉忱一时冲动冒犯了辛待诏,还望辛待诏原谅。”
辛柚听着章首辅的解释,只觉好笑。
这是要把昨日那场刺杀,推到她与章旭的私人恩怨上?
不得不说,章首辅是懂取舍的。
此事若是定性为小辈间的私怨,再有旁人求情,章玉忱作为刺杀的直接策划者难逃一死,章家其他人很可能就保住了。
甚至运气好的话,章首辅都可能保住性命。
从查到了辛皇后出事真相,辛柚就明白了,算计娘亲的势力不单单是章家,而是有着一致利益的南方多个大族。章首辅咬死了是私怨,他的同盟投桃报李,定会努力营救。
这也不是说这些人多么重情义,而是一旦章首辅看不到希望供出个什么,就可能被牵扯进去。
辛柚面色平静看着章首辅,语气冷淡:“章首辅有什么话不如对今上说吧。”
宫门外这番动静很快就被报到了兴元帝那里。
兴元帝顾不得早朝时间还没到就赶了过去。
百官勋贵按官阶排好队列鱼贯而入,山呼万岁。
兴元帝忍到仪式结束,看向背负荆条的章首辅:“章卿这是何意?”
章首辅扑通跪下,声音嘶哑:“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这种时候,按说兴元帝会顺着问章首辅发生了什么事。这是包括章首辅在内的众人都这么认为的。
而章首辅就等着兴元帝问后说出昨日刺杀辛柚的事,给兴元帝留下小辈私怨的印象,要知道先入为主的印象是不好改变的。
可偏偏辛柚出现在了朝上,兴元帝就不按常理来了。他觉得问过背着荆条上朝的章首辅了,就该问问突然来上朝的闺女了,这才不会让阿柚感到受冷落。
“辛待诏上朝为了何事?”
辛柚跪下来,在章首辅骤然变了的眼神中哽咽道:“昨日臣遭遇刺杀,险些见不到陛下了。”
兴元帝猛然从龙椅上站起:“刺杀?这是怎么回事?”
辛柚垂眸遮住眼里的水光:“昨日下了衙臣先去了青松书局,在从书局回家的路上一位手持墨伞的男子突然掏出匕首刺向我。幸亏走在前面的一位老伯因为摔倒,手中提着的鸡飞向那名男子,才给了臣逃脱的机会”
尽管辛柚就好端端在眼前,兴元帝还是听得紧张不已:“然后呢?”
“臣逃时遇到了一队锦麟卫,那些锦麟卫追了过去。夜里臣接到贺大人派人送来的消息,说那行刺之人被抓住了——”辛柚看向章首辅,“行刺者就住在章首辅族人聚居地,而如行刺者这样的人从那处民居搜查出六人,个个身手出众!”
这话一出,顿时掀起轩然大波。
章首辅嘶声喊:“陛下,都怪臣没有约束好族人。前几日小孙章旭与辛待诏起了冲突,族侄章玉忱一直把小孙当亲子待,见他被打得鼻青脸肿还失了学,一时冲动就去寻了辛待诏麻烦——”
“狗屁!”兴元帝一声怒喝,指着章首辅骂,“寻麻烦就派出杀手?这样的杀手你们家还养了六个?你当朕是傻子不成?贺清宵呢?贺清宵可在?”
一声清朗声音响起:“臣锦麟卫北镇抚使贺清宵,见过陛下。”
“朕要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是。”贺清宵语气平静,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臣奉陛下之命调查辛待诏回京途中险些被害一案,因涉案者身份不凡,牵扯又广,担心辛待诏再遇危险一直派了人暗中保护”
兴元帝不由点头。
还是清宵考虑周到。
“昨日下午有人当街刺杀辛待诏,被臣安排保护辛待诏的锦麟卫惊走,臣亲自追过去,一直追到了章首辅族人居住处”贺清宵顿了一下,声音微扬,“行刺者住处挖有密道,直接通往隔壁民宅。两处民宅一共抓捕十二人,其中六人训练有素,另外六人是普通章氏族人”
兴元帝越听脸色越沉。
“经连夜审讯,六名训练有素者口风很紧,另外六人已陆续招供。”
“他们说了什么?”兴元帝立刻问。
本来锦麟卫办案,有结果后都是密报皇上,这还是第一次在朝廷上来。
百官勋贵不约而同生出一个念头:这是他们可以听的吗?
“根据供述,昨日刺杀辛待诏的人名叫四田,如四田这样的人平时在院中习武磨炼,鲜少出门,普通族人负责他们的衣食生活,并作掩护。臣重点审问了四田,他承认刺杀辛待诏是受章玉忱主使,还招供了这些年来听章玉忱吩咐去做的几个任务。”
贺清宵把供述呈上去。
兴元帝看过,冷冷看向章首辅:“章友明,你还有何话可说?”
“臣年老力衰,犬子早逝,族中许多事都交给族侄章玉忱打理。这些年来族里族外事情繁多,有时难以用道理束缚,以致章玉忱行事放纵了些这都是臣无能没有约束好族人,臣死罪!”
“死罪?”兴元帝翘了翘嘴角,因为过于愤怒反而看起来平静了,“章友明,你们叔侄处心积虑培养杀手,是有什么目的?”
“陛下明鉴,那些是章玉忱为了方便行事培养的家丁,只是他渐渐失了分寸,也怪臣没有想到他会如此冲动。臣自知死罪,只求陛下看在臣陪您多年的份上,对臣的族人网开一面”
百官勋贵听着章首辅声泪俱下的哀求,寒门出身的还不觉有什么,那些家族根基深厚的就感同身受起来。
到了他们这样的地位,这样的家族,总会有些见不得光的事要处理。真要说起来,哪个府上没调教一些专门做这些的家仆的?
这般想着,一些人跃跃欲试想要为章首辅求情。只是枪打出头鸟,先等等看。
兴元帝可没有这种感同身受,面对章首辅的哀求更是一丝心软都无。
先不管什么原因,这老东西一家要弄死他女儿,他脑子有问题才会心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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