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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宝惊疑,可现在她什么都不要知道,她只想尽快确定庄凝不会有事。
血水换了一盆又一盆,老大夫那袖子胡乱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终于把最后一个伤口清理干净上了药,之后虚脱地坐在一旁,抖着声音道:“这位爷身上的伤虽然并未伤及要害,可是伤口实在太多太深,老朽已经尽了力,但是后面如何得看明早之前这位爷能不能醒来再下诊断。”
洪宝闻言,越过长风走到老大夫跟前扯着他的衣领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大夫一番折腾早已累得脱力,被洪宝这么一扯险些没从凳子上摔下来,纵使对屋里的人心存畏惧,这会儿也生出了几分恼怒,冷冷道,“尽人事,听天命,能不能活看他自己的造化!”
做正经好事的好人有几个能把自己伤成这样?
老大夫站起来,背上自己的药囊就要离开,然而脚下的步子还没有迈出去,一把闪着银光的利剑就横在了离他脖颈不到一寸的地方。
长信道:“我家公子醒来之前就劳烦大夫先在这里住下,隔壁已经备好了屋子。”
老大夫眼里的情绪丝毫没有瞒过长信,故而他此时的声音冷得掉渣。
长信带走了老大夫,洪宝坐到床边看着床榻上双眸紧闭的庄凝,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下,她小心翼翼地握住庄凝冰凉的手贴在自己的面颊上,低声呢喃道:“你一定会没有事的对不对?我陪着你,你快点儿醒过来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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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点儿一点儿流逝,夜幕四合,更声响了三遍,可是庄凝还是静静地躺在榻上,脸色苍白,冷汗泠泠。
洪宝绞了帕子为他擦拭,手指不经意碰到他的额头,惊觉指下的温度烫得骇人。
她手中的帕子落下,迅速地站起身冲到门外对守在门口的长风道:“长风,把大夫带过来,公子烧了起来!”
身上有伤,这会儿烧起来可不是什么小事,长风几乎是一听到洪宝的话就拔腿跑了,不过须臾就将穿着一身寝衣的老大夫从边上的耳房提溜了出来。
被稽留在耳房里大半天的老大夫早已被磨平了锐气,这时候替庄凝诊治起来要比之前认真得多。
搭脉听诊,老大夫眉头越蹙越紧,看得一旁的洪宝和长风一样提心吊胆。
好半天,老大夫才收了手,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道:“脉象紊乱,尺关无力……伤口并无恶化的情况,老朽以为,这位爷除了这些外伤,只怕体内也中了毒。”
一句话说出来,震得洪宝和长风同时白了脸。
“什么毒?”
洪宝声音颤抖地问道。
老大夫却是摇了摇头,“非是老朽不识抬举不肯救人,实在是因为我没有这断毒解毒的本领。”
“你难道说你救不了他?”
“哎,我虽救不了人,但可为他续命三日,你们赶快另寻高明罢。”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倒了三粒药丸出来,“这是续命丹,温水送服。”
洪宝接了药转身去喂庄凝,而长风却眯着眼看着老大夫,“你认识山老前辈?”
老大夫本是急于脱身才会忍痛割爱把续命丹拿出来,这会儿听长风一下子点出这续命丹的来历,不由一愣,“你怎么知道这药是山谷老前辈所赠?”
“我家公子曾经师承山老前辈。”
老大夫一惊,扭头看向床榻上气息微弱的庄凝,目光惊疑不定,半天才道,“既是山老的徒弟,找到山老就有救了。”
他先前不提山谷只因为老神医脾气古怪不肯轻易救人,眼前受伤的主既然是山谷的弟子,那可真是有救了!
“你不知道山老下落?”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肠胃不舒服,引发并发症一堆……(t▽t)
大家放心,郡主不会有事
我也不会搞大事情
很快就能解决完所有的事情了!!!
谢谢小仙女们的支持与关心>3<
ps:洪宝x庄凝第一次车已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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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
神医山谷素来行踪飘忽不定,这一点长风心知肚明,因此看到老大夫摇头时,他失望却并不意外。
可是一旁刚刚给庄凝喂完药的洪宝就不淡定了,“长风,真的没有办法找到山神医么?”
长风摇了摇头,“山老神出鬼没,找他实非易事,不过长信已经去给齐公子送信,如今又得了续命丹,公子一时无虞,只要齐公子及时赶到,定不会出事的。”
“齐公子?”
“江湖人称怪医的齐折柳,医术虽不及山老,但有他在,公子一定不会出事的。”一直以来,长风对于齐折柳的医术还是很信服的。
洪宝闻言水眸一亮,想起当初齐折柳妙手诊治庄凝的事情来,霍然站起身来,“不知齐先生现今人在何处?”
长风挠了挠头,别开脸低声道:“京都。”
所谓远水难救近火,被洪宝这么一问,长风顿时也觉得心底没底起来,但总归还是有了希望,因此便又添了一句,道:“京都有良驹,齐公子定会及时赶到的。”
洪宝眸底的亮光淡了三分,可如今别无他法亦只能如此。
坐回到床榻边,小心翼翼地替庄凝掖好被角,洪宝盯着静静地躺在那儿一动不动的庄凝一会儿,忽而想起一桩事,也不回头,只冷声问长风:“为什么他会受这样重的伤?”
她心里有猜测,估摸与庄凝曾经提及的何老大有关,可是洪宝并没有忘记,庄凝提起对付何老大的时候一直都是胸有成竹的,为什么会伤成这样?在洪宝看来,庄凝一直是个心中有经纬的,断不可能大意将自己置身于险境之中,遑论长风与长信俱是他的贴身侍卫,没道理现在庄凝命悬一线而他二人却半点儿伤也没有。
心里的疑惑一团有一团,纠纠缠缠似是一团乱麻,向长风求解时语气里带着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埋怨,埋怨长风与长信护主不力。
长风虽然心思粗,但是这会子也知道洪宝言下有些责难的意思,他与长信的确失职,因此他并不为自己辩解,只道:“公子到了白水镇收到了何老大派人送来的书信,要求他独自一人往八宝寨去,我和长信守在寨子外边,等不到公子时去寻,却只看到公子他……”
那日庄凝吩咐长风与长信留在寨子外面自己一人进了八宝寨,一去就是两个时辰,长风长信久久等不到主子回来,又隐隐约约听到八宝寨后面有嘈杂的声音接连传来,心里起疑赶过去时却只看到庄凝已经躺在了血泊里,浑身是伤,而他的不远处也有许多被斩杀的黑衣人,其中有一身负重伤的赫然就是何老大。
当时庄凝生死未卜,长风长信顾不上其他,只迅速地将庄凝带回了镇上,至于何老大也被带了回来,羁押在柴房里。
长风并不觉得伤了自家主子的人是何老大,毕竟何老大是商人,在利害面前他还不至于傻到要跟主子鱼死网破,更何况何老大身上的伤口与主子身上一般无二。若不是何老大现在也昏迷着,长风早就去审问了,只有查明白了是谁下的黑手,他才能揪出下毒人弄到解药。
洪宝也想到了这一点,“长风,你领大夫去给何老大治伤,一定要让他尽快醒过来。”
“是。”
何老大是重伤昏迷,身上并没有中什么奇毒,故而在老大夫给他上了药开了一贴药煎服以后不过小半个时辰就醒了过来。
洪宝听说消息以后,知道长风定是去审问何老大了,她心里着急便也跟了过去,一进柴房就看见何老大畏畏缩缩地背靠在墙角,满是胡茬的脸上毫无血色,浑浊的眼底亦是一片慌乱,神色教人一瞧就能查出不对来。
洪宝看向站在何老大跟前一脸恶狠狠的长风,狐疑地问他,“你把他怎么着了,我瞧着他的精神似乎不大对劲?”
长风的耐性几乎要被磨尽,对洪宝拱手施了礼后才指着何老大道:“这个老匹夫不知道在玩什么名堂,打醒了以后就这副模样,问什么都不说,问急了还扑上来咬人。”
那发狂的疯癫之态哪里还有半点儿盐帮走私老大的风度?
洪宝的目光落到何老大脸上,后者冲她呲了呲牙作出凶巴巴的样子,可偏偏那凶态里还带着几分痴憨。
洪宝结舌:“他是疯了?”何老大怎么会疯,又怎么可以疯?
心里着急,洪宝上前两步就要走近何老大,可是却被长风一把拉了回来,长风阻止了洪宝后,解释道:“这老匹夫狡猾阴诈,装疯卖傻指不定打着什么坏主意,洪公子你还是小心点。”说完转向何老大,厉声道,“何老大,我劝你还是乖乖与我配合,不然我家公子有个三长两短你以为你自己能讨到什么好处?”
然而何老大听了这话只是又往墙角缩了缩,挤得身上才被包扎好的伤口又溢出了血。
何老大不顾惜身上的伤,眼睛也没有神,洪宝心里犯疑,摸不准他是真疯还是假疯,便对长风道:“先给他把伤口的血止了。”
不管真疯假疯,何老大现在都死不得。
长风明白,自是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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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城城郊的十里枫林叶红似火,枫林里的一处凉亭里相对而坐两人。
宁昶端着白瓷杯品茶,品了一口才看向对面一脸悠然、嘴角上扬的宋承琨笑问道:“王爷今日难得有闲情雅致邀老朽到此品茗,是不是有什么喜事?”
宋承琨闻言嘴角的笑意加深,转了转手上的瓷杯,“喜事不算,只是有感于阁老前些日子为本王指点迷津,倒叫本王不至于大意失荆州。”
他派去平阳的密探动作极快,即使庄凝行事小心谨慎还是露出了蛛丝马迹,原来这庄凝一直都跟祁王宋晗有攀扯,下江南打着他的名号却处处坏他好事,所为之事不过想要拿捏他的把柄罢了。
宋承琨初初知情,虽早有心理准备还是摔了几件上好的汝窑珍品,气消以后便是灭掉隐患。
成大事者最忌授人以柄,也最忌背叛,庄宁修好巧不巧犯了他的禁忌,他纵有惜才之心也留他不得。
“王爷对他下手了?”宁昶却皱了皱眉。
“算着日子,只怕那小子也该去阎王处报到了。”宋承琨一边倒茶一边说。
然而宁昶的眉头却皱得愈发紧了,他端着茶杯,盯着盏中两片上下浮动的碧叶,淡淡地问道:“王爷当初觉得庄宁修其人何如?”
“胸有经纬,处事颇有手腕,见识不凡。”
“敢问王爷此次派去处理他的人出自哪里?”
“本王的暗卫。”宋承琨微微一顿。
据暗卫回禀,庄宁修接到何老大的书信后果真大胆一人赴约,恰中他瓮中捉鳖之计,那些暗卫本都是死士,庄宁修本是再高,也是双拳难敌众人,最后身负重伤,更兼他们使了毒,除非有大罗神仙来救,要不然庄宁修必死无疑。
宋承琨对于暗卫的话并没有怀疑过,这会儿宁昶不过片语倒叫他不由思忖。
庄宁修既然有胆与虎谋皮理应不该大意至此,然而暗卫接连传回来的消息的确人一直都在昏迷,甚至今日一早一直住在东门胡同别院的那位与祁王交好的怪医齐折柳就乘了日行千里的良驹匆匆出了城。
宋承琨一琢磨不免觉得宁昶有些过虑了,只道:“阁老您还是太过谨小慎微,即便庄宁修大难不死,本王也有办法让他翻不出浪花来。”
他精心筹划近十年,眼看万事俱备,如何会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坏了大事。
宋承琨成竹在胸,坐在他对面的宁昶却一脸凝重。
他与庄宁修打交道不多,可是直觉告诉他其人并不简单,只如今看着炤亲王的样子是听不进去任何别的话了,看来他得修书一封送去平阳,也好叫孙子多注意注意那庄宁修的动向。
如今宁家和炤亲王是一条线上的蚂蚱,炤亲王宋承琨自负自信,可是他还是主张小心驶得万年船,万不能白白赔上宁氏一族的百余人命。
心里主意打定,宁昶有了计较也不去多言拂逆炤亲王,只继续低头饮茶,再抬头时看到亭外纷纷飞落的红枫,宁昶满是沧桑的脸上有一闪而过的茫然。
京都这一潭死水怕也是要起波澜了,只是不知道他如今所做的选择究竟是对是错。
耳边似乎想起长子当年在世说的话,宁昶搭在腿上的手微微握成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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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京都到白水镇原本至少也要四五天的时间,因为有良驹,又兼齐折柳一路马不停蹄,等到了白水镇时也不过将将用了一天。
原本接到长信送去消息,他心里还有些怀疑,可当他真真切切地看到庄凝气息微弱地躺在那儿时,整个人差点儿没腿软地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