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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江妈妈回家被气地大哭一顿,嚷嚷着要给江志宏打电话,可是她自己的手机丢了,江爸爸的又不给他用。
江爸爸平时都顺着他,一开始还以为她受欺负了问了两句,等她一五一十说了后顿时被气到不行。傅惟演是他老友的学生,老教授平时对家里鸡飞狗跳的事不管,但外面的脸面还要。
他掐着腰上火道:“好好好!之前你说小杨我也不管,你是为了你儿子好。可是今天呢,为人师表的被学生骂到头上,你能说你不是自找的?人家小两口过日子,好赖用得着你插手吗,你是图什么啊?”
“我图什么呀?”江妈妈被说得愈发恼羞成怒,从一旁拿起个包就扔他:“我就是图看不惯他行不行!你儿子哪哪不比他好多了,凭什么他能找的那么好,你儿子还天天跟小太监似的让人使唤来使唤去?我就说呢,上回我跟那孩子他妈碰上,那女的怎么都抖成那样了!恨不得横着从我跟前走过去,敢情人家儿子会找着呢,跟你儿子分了立马钓个金龟婿。就你儿子这个没出息!”
她说完又哭,想起自己掉的钱包和手机,嚷嚷着上楼找座机,非让江志宏从那破地方滚回来。
傅惟演不知道这边的情况,但是他一想起江妈妈被他撵下车时的表情就忍不住痛快,然后自个哈哈一会儿。
他觉得自己自从认识杨炯后心理年龄有些逆生长了,当初他跟孙牧介绍杨炯,还说后者是小孩儿。现在再对比,他发现自己才是一回家就有点小孩儿心性,做事随心什么都不管。倒是杨炯考虑地更为周全,也时常替他想着各种人情世故。
想到这他又想起杨炯的那条求工作的信息,家里现在的确存款不多,但是吃喝也够用,杨炯不工作的话他一个人养家也能养的过来。等以后他职称上一上,职位也升一升,做几台大手术,收入还能更高些。足够一家两口,哦不,加上老太太算三口,足够一家三口奔小康了。
这些还都是只靠他自己的最普通打算,而如果他收了老爷子时不时塞过来的钱,那情况还能更好些,甚至不需要为点钱发愁。
傅惟演的叛逆期早过,现在已经不会跟傅海林讲什么尊严独立和自由了。每个人一出生就不是绝对独立的个体,这一辈子就像是打牌,出生的时候牌局开始,大家起牌,父母、亲戚、家庭条件是头几张,后面伴随着升学工作,学识、经验、朋友、爱人等是后几张。
人到中年的时候,牌局已定,便开始一张一张的放下,及到最后,手里底牌用尽,一命呜呼,这一局就算是走完了。
而至于打得好不好,结局又如何,一看牌怎么样,二看自己的技术怎么样,三看对局的人怎么样。
所以身边不乏把好牌打烂的,也不乏把坏牌打好的。傅惟演之前一直觉得自己是前者,好在及时醒悟不再矫情,过得也算滋润。
如今他买房贷款,一是觉得自己完全能应付得了,二也是考虑房贷利息低,如果通货膨胀的话,反而还能抗膨胀。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就是,不管这个工作如何辛苦,他是真心喜欢,而且他觉得人生价值有很大部分都是通过工作实现的。
也就是这一点让傅惟演对杨炯求工作的事情左右为难,他既不想后者吃太多苦,不想他看人脸色被人欺负,但同时也想给对方足够的自由,让他自己去拼去闯,也希望他也能通过工作获得吃喝玩乐所带不来的成就感和满足感。
总而言之,他希望杨炯能越来越好,各方面。
作者有话要说:
ps:狗图=拍照炮姐=扛着相机拍照的人
第36章
傅惟演开车进小区的时候抬手看了眼时间,分针正好咔嚓着走到了11上。门岗的保安出来跟他打招呼,见状笑道:“傅医生,好几天都没见您啦?”
傅惟演朝人无奈笑笑,道:“这几天一直在医院,这不刚回来。”想了下又问:“阿姨现在好些了?”
“好多了,昨天又去拿了药,她想当面跟您说个谢谢,但是知道您忙,也没找到人。”保安说完忙回到门岗的小亭子里,不一会儿提出来一袋子玉米面,就要塞给傅惟演。
傅惟演不要,保安有些着急,说:“那天我看见杨哥了,他说老太太嘴馋了要喝玉米糊糊,但是咱这超市的都不太好喝。我家这个是亲戚自己留的登海四号,现在都不产了,虽然不值钱但是傅医生您别嫌弃。”
小保安的妈妈上个月急症入院,但是正巧那几天院里急救床位极度紧张,抢救床和留观床都排满了人,老太太看了病也住不了院。正巧那天杨炯去送饭,见状去找傅惟演说了一声,结果下午就有护士过来给他床位了。当时小保安心里格外感激,跟自家老娘商量着要给傅医生包个红包,可是医院有监控,在那里送等于给傅惟演找麻烦,于是最后找到了杨炯。
送红包的多半都怕钱给不出去,要不然心里不踏实。好在杨炯这人看着脾气很好,不太会拒绝人。而实际上杨炯也没拒绝,只是笑着把那包钱推回去,说了上面那段话。
小保安高高兴兴地回去找亲戚弄了玉米面,心里石头落了地,这会儿见傅惟演也收下了,当即高兴的不行。他却不知道实际上傅惟演家那老太太最不喜欢的几样东西,就是玉米,地瓜和豆腐——老太太是吃过苦的人,小时候吃不上饭,虽然不至于啃树皮,但是地瓜和窝窝头没少吃,以至于生活改善后特别不待见这几样。
傅惟演对这种粗粮的态度也是可有可无,他知道杨炯跟他差不多,平时也就偶尔喝一点调剂一下,较真的话家里还真没人好这一口。
他琢磨着杨炯很可能只是不想替他收钱,等回到家一问,果然如此。
杨炯在沙发上等他回家,老太太已经睡了,所以家里很安静,只留了客厅和主卧的小灯。
傅惟演进家门的时候,杨炯看他提着个套了好几层的塑料还挺稀奇,凑过来问这什么啊?
傅惟演好几天没见他了,心里发痒,这会儿盯着人看了好一会儿才说是那个小保安送的。他想多聊两句话,这会儿又没别的话题,于是没话找话道:“原来老太太爱喝玉米糊糊啊?”
杨炯把东西接过去,笑了笑说:“不喜欢啊,我是怕不收的话他心里不踏实。可那时候一时半会也想不到别的,就随口一说。正好这周末老太太要去跟人摘樱桃,到时候多买点回来,也送他一盒好了。”
“嗯,”傅惟演答应道:“还是你想的周全。”
“这种事情没办法,当时看他的确着急的不行。不过我也挺担心给你添麻烦的。”杨炯笑了笑。认识当医生的的确能有些小便利,比如安排住院,有床位后及时通知,或者办什么事插个队,给找个靠谱的专家。这些小便利不常用但好用。
就是傅惟演这人不太爱跟陌生人打交道,又长了一张傲娇脸,就差脑门上写着生人勿进四个大字了。杨炯其实挺喜欢他这样,但是平时过日子不是活在真空里,远的人可以不交往,但小区的物业人员安保人员,多熟络一下也没坏处。这是杨炯总结出来的生存之道,只是没必要细讲,说了会显得自己为人很功利。
傅惟演还真没往这方面考虑,他只觉得杨炯善良,又想之前的赵铭也是求帮忙安排床位,但杨炯没搭理,显然是看不惯那些趾高气昂的人,真是又善良又可爱的羊。
傅惟演心里高兴,怎么看怎么满意,换鞋后又习惯地跟在杨炯屁股后面聊天,最后被人从厨房撵了出来。
杨炯道:“你快去洗个澡吧,身上这消毒水味太大了。”
傅惟演笑嘻嘻,矫情道:“你嫌弃我。”
杨炯一看他那样就知道这人心情好,他也很配合,踮起脚伸手摸了摸傅惟演的脑袋,笑着哄他:“不嫌弃,快去洗澡好早点睡觉。”又嘱咐他:“热水给你烧好了,毛巾和浴巾都在面盆架子上,睡衣在下面压着。”
傅惟演应了声,到洗手间看了一眼,发现变化还挺大——那天收拾好卫生后他没来得及适应一下就去上班了,这会儿回来,他才注意到洗手间里有了不小的改变,浴房里放了一个水蓝色的防滑垫,拐角处则多出来一个搁架,放着几样洗浴用品。外间他的东西都还在,但是另侧多出来一套,显然是杨炯的,杯子牙刷上都印着小动物。
面盘下的空隙处则被人放了个多层收纳盒,透明的,从下到上叠放了不少纯白色的毛巾。
傅惟演对此感到了小小的惊喜,他这人多少有些洁癖,平时接触的病菌多,回家就恨不得角角落落里都干干净净的,用消毒水擦洗过才好。可实际人他这个人又有些懒,东西习惯乱丢乱放,所以偶尔会为了这种小事烦躁,比如袜子丢了找不到成双的,内裤一天一换,忽然有天发现干净的都用完了,早上洗完脸用毛巾,结果一忙忘了洗……
以前他和杨炯一人一屋,实际上各自关闭在自己的小空间里,他出去的时候人模狗样,私底下的小毛病外人也不知。现在俩人共处一室,傅惟演本来还琢磨着这些多年的恶习怎么适当纠正一下,没想到杨炯竟然想在了他前面。
傅惟演看着那几盒新毛巾感觉心里熨帖地不行,忙去冲了个澡,又换上了杨炯给他准备的睡衣。
睡衣也是新的,上下分体,还是纯棉的。傅惟演转过脸在自己肩膀上嗅了嗅,挺香。
他出来的时候客厅的灯已经关了,杨炯这会儿上了床,正靠着床头看手机。见他出来,上下打量了一眼,笑着问道:“合适吗?”
傅惟演嗯了一声,张开胳膊给人看,还前面站站,转身站站,再侧一下站站。
杨炯哈哈哈笑道:“行了看肩宽就知道了,又没让你当模特。”
傅惟演咧嘴一笑,也扑上床,大手大脚d地摊开,他右边的胳膊腿儿搭在了杨炯那边,有些不自在,但是也没收回来,只问道:“你怎么买了那么多毛巾啊?”
杨炯说:“方便你用啊,多了看着舒服。”
傅惟演傻乎乎地笑。
杨炯催着他起来把头发吹干了,这才把手机放一边,正色跟他约定道:“我知道你有个乱扔东西的毛病,内裤和袜子也给你各买了两盒新的,都已经洗好放那了,你天天换可以,但有一样,东西不许乱扔,袜子必须成双。”
傅惟演心里高兴,脸上却不免害臊,打哈哈道:“我这人平时就很注意的。”
“注意个鬼,”杨炯失笑:“你在我那屋住的时候,搞得跟小偷扫荡似的,别以为我没看见。”他说完钻到了自己的被子里,困得打了个哈欠:“不早了,我先睡了,晚安。”
这会儿十一点半多了,确实不早了。可傅惟演还兴奋着,心里攒了一肚子话想跟他说。
杨炯看他上了床,顺手摁灭了床头灯,室内顿时一片漆黑。
杨炯之前铺床的时候俩人就是分开的,一左一右,两个长长的被筒。傅惟演也钻到自己的那个里面,这会儿想说话,便转过身去往杨炯那边挪了挪,等感觉碰到对方了才喊:“杨炯。”
杨炯:“嗯?”
傅惟演道:“我袜子肯定是成双的。因为我很把一只给塞到另一只里面了,所以你看着是一个,拆开就是俩了。”他就是没话找话不舍得睡,随口说到这个,脑子里一动,又往那边挪了挪,继续喊:“哎,杨炯。”
杨炯要困死了,不过还是转过脸跟他面对面,升调嗯了一声。
傅惟演道:“你小时候有什么印象深的糗事吗?”
杨炯无奈,半睁开眼,问他:“像是抓鸡屎那样的?”
“……不是,正常点儿的。”傅惟演大度地不跟他计较,又往前挪一挪,小声道:“刚刚说起袜子我想起了一个,我初中的时候住校,那时候早上不是要早起跑步吗?我天天觉得睡不够,总是赖着集合铃响了才起床。然后套上衣服就去操场。有一回儿我穿鞋的时候发现袜子不见了。”
他说的神秘兮兮,说一句往前挪一下,隔着两层被子拿膝盖顶顶杨炯。杨炯算是醒了,睁开眼问他:“然后呢?”
“然后我就光着脚穿鞋去集合了。”傅惟演说完一顿,“结果跑了才几步,袜子就从裤筒里漏出来了……”
杨炯:“……”还真挺糗的。
不过这种事身边挺常见,杨炯之前上初中住校,宿舍里就有个大迷糊,军训的时候内务大检查,大迷糊那次起晚了,叠完被子才发现枕巾找不到了。当时教官正好来检查,大迷糊急中生智,就撒谎说丢了。结果教官一脸黑线的看着他,然后慢吞吞地伸手,从大迷糊的后领子里很缓慢地往外抽……抽抽抽,一宿舍的人都笑疯了。
那时候杨炯还是个调皮鬼,为了这事笑得坐地上好半天起不来,还给杨爸爸打电话说自己肚子疼的不行。杨爸爸以为他怎么了,立马开车来接他去医院,结果进了学校才知道原委。只是也没怪他,把他带到校外吃了顿好的,又把他撵回去了。
杨炯不免想了很多,又觉得傅惟演明明挺懒散一个人,初中赖着最后一秒才起床,现在却成天成日得睡不够睡不好。他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这下是彻底醒了,可是再抬眼,却只见刚刚讲笑话的人这会儿已经安睡,还轻轻打着鼾。
第二天傅惟演又按着平时上班的点早早醒来,蒙叨叨地伸手就要穿衣服,却又被杨炯按住。
杨炯比他起得早,听见卧室的动静忙过来,诧异地问:“你今天还要去上班吗?”
傅惟演坐着愣了会儿,才想起来不用了,今天科主任大发慈悲,放了他的假。
他啊了一声往床上躺下去,见杨炯站那摇头笑,伸手就去拉他:“你怎么起这么早,一块再来睡会儿。”
杨炯被他攥着手腕往前走了两步,笑着说:“今天我去拿驾照,先把你跟姥姥的饭做了,然后早点去坐车。要不然再晚一点上班的买菜的都出来了,公交车上太挤。”
傅惟演都快忘了杨炯考驾照了,想了想问:“你现在去也不开门啊。”
“那就在那等会儿,”杨炯笑笑,问他:“有没有特别想吃的,我给你买回来。”
傅惟演懒懒地摊开,道:“没有特别想吃的。”
杨炯问他:“驾校边上的章鱼小丸子吃吗?”
那边小丸子店不大,做得口味特别好,傅惟演只吃过一次,后来每次去都碰上很多人,一想起来就很怨念。
傅惟演眨了眨眼,没骨气道:“……吃。”
“那炸鸡架呢?”
“……嗯,也吃。”
“老柴家的鳕鱼条?”
“……多少买点吧。”
杨炯:“……”他笑了笑,故意逗他:“哎呀可惜都不顺路呢。”
傅惟演也跟着笑了起来,嘴甜道:“都不顺路就不吃了,你早点回来。”
只是话虽然说得好听,等他起床后就忍不住跟杨炯电话聊上了。
傅惟演打过去,嘱咐道:“小丸子要金枪鱼三明治的,鸡架要甜辣的,鳕鱼让老板多给点料。”
杨炯回了句知道,就把电话挂了。
傅惟演瞅着时间还不到一分钟,有些郁闷。可是话都说完了也没什么好聊的,一会儿老太太起床了,他才又想起来,拨了电话,问那边:“你到了吗?”
杨炯刚下车,以为他还有事,道:“到了,怎么了?”
“哦没事,老太太起床了。”
老太太正捏着根眉笔出来,要去洗手间画眉毛,听这话追着他在后面拍了一巴掌,教训道:“老太太,我让你喊老太太!喊姥姥!”
傅惟演又改口,告状道:“姥姥打我了。”
杨炯到的早,知道傅惟演是在没事找事,他想戳穿他,但是又觉得还要等一会儿才到开门,聊聊也没关系。
他听那边念叨完了,才想起另一件事,对傅惟演道:“你把手机给姥姥,我跟她说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