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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essyou,he.”
“blessyou,he.”
……
一时间,满屋子飘起了送温暖的祝福声。
贺致远伸手抽了张纸巾,盯着眼前冷掉的咖啡,觉得自己是时候去泡一杯热姜茶了。
第六章
day0216:33
傍晚时分,颂然蹬着旧单车接布布放学。
布布昨天没等来家长,脚底抹油,小猴子似地从老师眼皮底下溜走了。今天有哥哥接送,他大大方方站在正门,看到颂然后,飞快往他脸颊上贴了一朵小红花。颂然问怎么回事,布布一脸自豪地说,他把花栗鼠和灰松鼠的故事讲给了其他小朋友听,广受好评,班上每个小女孩都送了他一张贴纸。
颂然惊讶于他卓越的记忆力和表达力,转念一想,贺爸爸连小q那种变态玩意儿都捣腾得出来,绝对非我族类。俗话说虎父无犬子,布布遗传了他的基因,肯定要比其他孩子聪明一点儿。
布布尝到甜头,晚饭后又缠着颂然讲故事,想赚明天的小红花。
颂然这回给他挑了一本《长颈鹿不会跳舞》,一大一小舒服地窝在沙发上,绘声绘色,娓娓道来。
这个故事很简单,讲的是一只小长颈鹿喜欢跳舞,却因为四条长腿和别的动物构造不同,总爱跌跟头,闹出了很多洋相。后来,它找到了适合自己的自然之乐,终于成为了一只会跳舞的长颈鹿。
布布听完故事,蹦到客厅中央踮起脚尖,伸长脖子,效仿一只高挑的长颈鹿,学习踢踢踏踏的舞步。布兜兜被抢去地盘,厌弃又傲娇地站起来,跃上沙发扶手,伸了一个柔软的懒腰。
“喵呜!”
它向颂然抗议。
颂然赶紧合上绘本,挠了挠它毛绒绒的脸颊,讨好地说:“你俩都姓布,都是祖宗,我一个当奴才的两面难做人。要不你们体谅我一下,试试和睦相处?”
布兜兜用虎牙表达意见,咬了他一口。
“过分了啊!”颂然一吹手指头,愤怒道,“今天的夜宵罐头取消了。”
“喵!”
布兜兜吹胡子瞪眼。
颂然瞬间气馁:“好吧,有罐头,有罐头。”
要不怎么说脚踏两条船要遭报应呢?颂然身兼两职,一会儿做猫奴,一会儿做孩奴,在家里的地位简直低到了尘埃里。
晚上八点五十分,布布坐在餐桌边,脖子上围着小画布,胳膊上戴着小袖套,认认真真用彩铅在白纸上涂颜色。
颂然给他画了一组简笔动物,有花栗鼠和灰松鼠,长颈鹿和小蟋蟀,还有树叶、蘑菇和大树墩,让他可劲儿忙乎,而颂然自己手握一把菜刀,在厨房里热火朝天地剁馄饨馅儿。
哐哐哐,哐哐哐!
剁出鼓点,剁出节奏。
最开始颂然剁肉的时候,布布一直背着小手站在旁边探头探脑地围观。这孩子缺爱缺得厉害,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耐心陪伴自己的人,如获至宝,一分钟也不肯离开颂然。
孩子太粘人不是问题,问题是菜刀剁肉太残暴,三百六十度全死角不适合幼儿观看。
颂然计上心头,花五分钟画了一张简笔动物,又奉上48色彩铅,成功吸引了布布的注意力,让他在视线范围内自娱自乐,彼此相安无事。
多好的一个孩子,四岁稚龄,安全感却差到这等地步。说心里话,贺爸爸在养孩子这科上的天分颂然能笑话一年——他养狗都养不成这样。
颂然手持不锈钢菜刀,想起那个嗓音诱人、心机深沉、热爱平地挖坑的撩汉满级选手,恨得牙痒痒,愤怒值绿转红、红转紫,再一次瞬间爆炸,刀面推拢肉糜就是一阵泄愤般的挥刀狂剁。
布布被漫天杀气吓到,伸出小手,拍了拍脆弱的心脏。
咔哒。
时钟分针跳过一格,直指上方:九点整。
“皮卡皮卡——皮卡丘!皮卡皮卡——皮卡丘!皮卡皮卡——皮卡丘!”
客厅里突兀地炸开了皮卡丘的电话铃,魔音贯耳,差点害颂然剁掉一根手指头。布布推开纸笔,跳下椅子,飞奔过去接起了电话:“拔拔!”
为表礼貌,颂然收起满腔怒火,改为慢刀剁肉,效率大幅降低百分之九十。剁到半程,布布从客厅快步跑过来,欢悦地喊:“哥哥在家的,拔拔想和他说话吗?”
还来?!
承蒙贺先生看得起,可我不想跟你说话!
颂然反手拍下菜刀,大步跨出厨房,伸出右手食指立在唇前,小声对布布说:“嘘。”
布布及时刹车,好奇地盯着他。
颂然又伸出左手食指,两根食指同时指向卫生间,用力戳了几下,然后两指交错,比划出一个拒绝的大叉。
布布心领神会,精准地向对面转达:“哥哥说,他在拉臭臭,不想跟你讲话!”
……
颂然石化了。
这一瞬间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与其承认自己上厕所不关门,还不如承认自己公然撒谎来得不丢脸。
“算了。”他无力地扶额,伸出手,“电话给我吧。”
布布却道:“好,拔拔再见!”
不会吧,这么简单就逃过一劫?
颂然看见孩子按下挂机键,心花怒放,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哥哥,拔拔说不能打扰你拉臭臭,会便秘的。”布布笑出一双眯眯眼,向他奉上手机,“他让你拉完臭臭以后自己打给他。”
哐哐哐,哐哐哐!
厨房里菜刀飞舞,砧板上肉末四溅。
颂然在盛怒之下用一分钟剁完了原本要剁五分钟的肉量,接着洗葱花、切豆腐、倒料酒、加酱油、洒生粉一气呵成,手中筷子飞速搅拌,终于赶在人类解决一次生理需要的正常时间内把肉馅处理完毕,从冰箱中翻出了一叠馄饨皮子。
等准备好所有材料,他抓起手机,紧紧握在手中。
怕什么?
有形象的人才需要顾及形象,他在贺爸爸面前已经没有形象了,正所谓死猪不怕开水烫,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未来十天半个月,他们合作不见面,见面不合作,带完孩子一拍两散,中间隔着两扇防盗门,万事不沾边,有什么好怕的?
来啊,尽管来撩呀。
颂然给自己上好一套加强撩汉抗性的buff,按下九宫格中央那颗象征父母的大红爱心,把手机往肩上一搁,歪头夹住,相当有骨气地开始包小馄饨。
昨天经验条涨了一大截,今天百分百不会破防。
淡定。
铃音长响了几次,电话接通,贺致远的声音传了过来:“颂然?”
比昨天更倦懒,甚至也更温柔。
糟糕,耳朵有点痒。
颂然耳根微红,肩膀一缩,竭力不让自己露出怯意:“是,是我。”
“你……挺快的啊。”
贺致远笑得意味深长。
颂然脸色一白,狠狠把筷子扎进了肉糜:“我不便秘!”
还会不会好好说话了?!
贺致远又笑:“行,起码说明身体健康……你在做什么?”
“在包小馄饨。”颂然答道,“今早给布布煮了一锅,他挺喜欢的。”
他每个字都说得很短促,字与字之间不带粘音,仿佛开启了谷歌娘模式,听上去就不怎么愿意与贺致远热络。
贺致远有点无奈——他也没做什么啊,昨晚的事就真这么值得记恨?
“自己包馄饨不麻烦么?”他问,“我记得超市有现成的卖啊。”
“贺先生,拜托,那是大馄饨,布布嘴巴小,塞都塞不进去,他喜欢的是小馄饨。”颂然夹起一筷子肉馅,往盆边一敲,娴熟地敲下去小半团,“再说了,超市卖的馄饨哪有我手工包的好吃?我的馄饨可是充满爱意的,选用上等猪肉、上等葱花、上等豆腐、上等手艺,绝对不添加鲜味剂,健康美味又管饱,非常适合小朋友的口味。”
贺致远被他逗乐了:“我还没吃早餐呢,你把广告打得这么响亮,我都听饿了。”
颂然一挑眉毛,抄起一张馄饨皮,挑重点复述:“非常适合‘小朋友’的口味。”
小朋友,不是你。
听到这话,那边明显顿了顿,含笑的一缕尾音消失了。
“呃……”
颂然停下包馄饨的动作,觉得有些内疚——他的语气是不是太冲了点?
果然,隔了好一会儿,他才等来贺致远略显尴尬的回应:“是这样啊,那你包给布布吃吧,我这个大人就不瞎掺和了。”
颂然忙道:“贺先生,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对方一个技术精英,态度客气又懂得捧场,特意找机会夸奖他两句。他倒好,只顾着发泄小脾气,给人家一板砖照脑门拍了回去。
人可以穷,但不能穷得粗鲁,要穷出气质和风度。
颂然盯着手中玲珑雪白的小馄饨,想出来一个补救的说法:“其实……其实我是说,今天的馄饨馅儿是布布喜欢的‘小朋友口味’,不是‘大人口味’。贺先生,您要是想吃,以后我专门给您包‘大人口味’的馄饨。”
完美!
既展现了自己的好客,又展现了自己的体贴,而且小馄饨这种做不得正餐只能做早餐的食物,是断然不可能拿来请客的——谁会请人吃早餐?
颂然被自己的机智深深折服,心情奇佳,掂了掂手里的小馄饨,放进了提前抹匀面粉的盘子里。
那头贺致远淡淡一笑:“好,有机会一定尝尝你的手艺。”
颂然炸起毛来像一棵仙人球,顺平毛以后就是一盆多肉,态度良好,手里一只只包着小馄饨,嘴上有一搭没一搭地与贺致远闲聊。不一会儿,盘子里的馄饨就码了两圈。
“……不止不止,蔬菜算什么,我炖肉更厉害!”他眉飞色舞,自夸厨艺,“我做的红烧肉肥而不腻,油颤颤,亮汪汪,还有蒜蓉蒸虾,蛤蜊炖蛋,沙茶牛柳,白切鸡……只要你说得出来,我基本都会做……菜谱?看菜谱多没意思啊,我一般都自己琢磨!”
“白切鸡的酱汁?这有难度吗?不瞒您说,我可会调酱汁了……蛋糕?蛋糕就算了吧,布布吃多了蛀牙,而且我也不太会弄烤箱,总怕给人家碰坏了……不是我吹牛,诚实的说,十八般厨艺里面,只剩西餐这一棵技能树我还没点了……”
颂然挑起一筷子肉馅,愉快地裹进了面皮里。
“哎,对了,贺爸爸,布布平常喜欢吃什么呀?……您不知道?这可不行喔,当爸爸的怎么能不知道宝宝爱吃什么呢。这样吧,我帮您做一份布布的小档案,该记的都记下来,以后您找了新保姆,把小档案给她看就行了……”
贺致远听得兴味盎然:“你带孩子很有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