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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越发深沉,玄色的战袍在夜风中猎猎做响,急促的笃笃声传入城内的小巷中。
赵菁服侍徐老太太睡下,从松鹤堂的正厅出来,四月份过的飞快,到了白天,京城已经有了几分暑气,可晚上却又凉了几分。赵菁穿着夹衣站在廊檐下,抬起头看见东边升起的一轮峨眉月。宫里太后娘娘下的端午请帖已经来了,她跟来传话的小太监告了假,只说老太太病了,两个孙女都要在家服侍,因此便不入宫了。
这样的大阵势,就算孙玉娥不去,她一个人带着徐娴进去,也是多有不便的。只是少不得小皇帝又要失望了,难得有那么一次见面的机会。
赵菁在廊下站了片刻,就有些起风了,紫薇苑的小丫鬟从外头进来,手上多了一件斗篷。
“先生,时辰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赵菁穿上了斗篷,低着头系斗篷的袋子,房里又有丫鬟出来,说老太太已经安然睡下了。赵菁便点了点头,又交代了几句,便出了松鹤堂的院门。
一路上深幽寂静,遇上巡夜的婆子也都安安分分的朝着赵菁福身请安。自从把韩妈妈和孙玉娥治住了之后,侯府里大大小小的奴才对赵菁都敬服了几分,更有赵菁还没找上的人,提心吊胆的过来请辞的。
这小半个月下来,府上的人少了不少,可行事却越发规矩了,张妈妈从家生子中挑选了几个较年长一点的小丫鬟,在老太太的房里学着点。又有赵菁在边上提点,几个小丫鬟很快就上手了上来。
周管家派去兖州的人也回来了,带回来的消息简直是要让徐老太太惊掉了大牙的。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传言的,说吉祥在京城武安侯府给侯爷当小妾,每日里穿金戴银,她家那个不争气的哥哥更以此在当地作威作福的,讹了不少银子。老太太一气之下,倒贴了路费命小厮把刚打了三十大板的吉祥送回了兖州去,如今也不知道是怎么个鸡飞狗跳的局面。
赵菁想到这里还是觉得有些好笑,老太太总算也有了几分血性了。只是被吉祥偷拿出去当了的那些东西终究是追不回来了,赵菁便请了周管家,安排小厮在侯府附近的几个当铺询问询问,毕竟是老太太的东西,上头应该都有鉴印,能赎回几样,就赎回几样。
赵菁走了几步,停了下来,转过头问小丫鬟道:“什么时辰了?”
小丫鬟拧眉想了想,回她道:“大概戌时末刻了,先生回房也该早些睡了。”
赵菁闻言便有些失落,又是一天过去了,请周管家写给徐思安的信已经寄出去十来天了,连封回信都没收到,不是说仗已经打完了吗?她拧着眉心烦,再提步要走的时候,忽然又停住了动作,问小丫鬟道:“你听到马蹄声了吗?”
小丫鬟凝着心神听了片刻,摇摇头道:“没听见,先生大概是听差了,这个时辰外头都快宵禁了,哪里来的马蹄声?”
可赵菁却往着马蹄声传来的地方又移了两步,拧着帕子道:“真的有马蹄声,你在这边等着,我去外头看看。”
白日里候府门口车水马龙,便是有马蹄声也分辨不清,可夜晚万籁俱寂,这一点点的声音就格外清晰。赵菁也没想过会是徐思安回来,但这快马加鞭的往侯府来,兴许就是带了家信回来的小厮呢?
她有几分急切的往外院过去,要是过了花墙下的月洞门,这马蹄声就没了,那大抵也就不是往侯府来的了。赵菁提着裙子往外去,果然,外面的马蹄声消失了,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她顺着抄手游廊来到花墙下,有些失望的看着通往外院去的夹道。
方才的马蹄声,大约真的只是自己的幻听而已,她难道已经想念一个人到了如此的地步?
赵菁有些失落的低下头,花墙上爬着的蔷薇花已经盛开了,在昏暗的月色下散发着浓郁的香气,她有些无精打采的转过了身去,往内院而去。
“赵菁!”带着几分急切又暗哑的声音在身后叫住了自己,赵菁的脚步一滞,指尖翻卷过无数回的帕子落在的地上,她甚至不敢回头,害怕这又是自己的幻听,可这样的幻听太过真实,让她的整个心都暖了起来。
虽然没有回头,却仍旧感觉到徐思安强大的气场正慢慢的靠近自己,赵菁紧张的浑身的紧绷了起来,后背一瞬间贴到一个温暖雄厚的怀中。那人低下头来,青黑的胡渣蹭过自己娇嫩的脸颊,浓郁厚重的男子气息铺面而来。赵菁的下颌被徐思安的大掌轻轻的抬起,半侧着身子,被人夺去了唇瓣中的甜美。
“呜……”
这是一个绵长又细致的吻,赵菁纤细的腰肢被徐思安勒得发酸发疼,即使隔着冰冷的盔甲,她仿佛都能感觉到他身体透出的炽热,就像是要把自己吞噬了一样,手肘在铁甲上摩擦的生疼,指尖划过铁甲发出尖锐的声响,伴随着怀中佳人压抑的轻吟。
太美妙了!
他从来不知道,女人的声音,会这样让人情不自禁。
他甚至舍不懂将她松开,只想把她按在自己的胸口,肆意的疼爱。
“嗯……呜……”
他的大掌渐渐放慢了动作,借着月光看清她脸上的绯色,比花墙上盛开的蔷薇花还更艳丽,唇瓣被亲的肿了起来,更添了几分娇俏。徐思安搂着她的腰线扶她站稳,她的身子还有些虚软,眸中氤氲着几分春*色。
方才那个吻,不光是自己,连赵菁也动情了。
“你还好吗?”徐思安的大掌握着赵菁的手,舍不得松开。
赵菁略略喘了几口粗气,将自己的气息调整,在徐思安的身侧站稳了,对着他略略福了福身子。
“侯爷,你回来了。”
她的声音因情*欲而嘶哑,却依旧婉转如莺。
“我回来了。”徐思安看着她,伸手牵过她的手,拉着她往前走了几步,转头道:“走,随我去看看母亲,顺便问问她定下了哪日大婚!”
赵菁被徐思安拉着一个踉跄,险些就倒在他的身上,她急忙稳住了步子,紧紧的跟上徐思安的步伐。
“老太太已经睡了,侯爷明儿去请安也是一样的。”赵菁一边走一边对徐思安道,哪有人一回来就问什么时候大婚的,这些忒着急了些……
“若是明儿给母亲请安,只怕又要被她数落一顿,不如今天就去了,母亲知道我回来,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怪罪呢。”
赵菁当然知道徐老太太不会怪罪,只怕如今见了徐思安,连一会儿睡觉都会笑醒的,只是……徐思安这请安的目的,简直就是别有用心啊!
“侯爷!”两人眨眼间就到了松鹤堂的门口,赵菁的脸越发红的能滴出血来一样。
徐思安命守门的婆子先去传话,转身揽住了赵菁的腰线,两人面对面相视道:“怎么,你不想早早的嫁给我吗?”
“我……”
这种问题要让赵菁怎么回答吗?简直就是赶鸭子上架嘛!赵菁扭过头不去看徐思安,可瞧见松鹤堂里头的灯火却迅速都亮了起来,老太太知道徐思安回来,果然一溜烟的就起来了。
赵菁从徐思安手中把手抽了出来,瞧见正厅的门往外一闪,徐老太太已经披着外袍走到了廊下来。
“安哥儿……我的安哥儿总算回来了!”
徐思安阔步走到徐老太太的跟前,就着廊下的台阶,跪下来向徐老太太磕了一个响头。
“母亲,孩儿回来了!”
“快……快起来!”徐老太太连忙弯腰去扶徐思安,看着徐思安这般风尘仆仆的样子,,眸中忍不住落下泪来,“你可算回来了!”
老太太说着,扑在徐思安的怀中大声哭了起来,捶着他的胸口道:“你还能见到我,这都是我命大了,这家里居然有人想毒死我!”
徐思安拧了拧眉,伸手安抚徐老太太道:“母亲福大命大,这不是没事了吗?母亲的身子这两日可好些了?”
徐老太太听了这话抹了抹泪,点头道:“好的差不多了,全靠你媳妇孝顺,要不然我可扛不过去。”
赵菁被赞得面红耳赤的,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时候两个双胞胎也醒了过来,齐嘉宝瞧见徐思安回来了,小钢炮一样的冲过来,正要往徐思安的身上猴呢,赵菁只急忙道:“宝哥儿别这样,你舅舅身上有伤!”
☆、第107章
徐思安的身上确实有伤,不过只是小伤而已,但赵菁常年服侍皇帝,耳聪目明鼻子也灵,方才虽然被徐思安吻得七荤八素的,但还是嗅到了他身上金疮药的味道。
后来老太太捶他胸口的时候他又皱了眉,赵菁就越发确定的七七八八的了。老太太一听这话就紧张了起来,连忙扶着徐思安问道:“这次又伤哪儿了?你哪回能不挂彩了回来,咱就是祖上积德了!”
赵菁听了这话只是笑笑,徐思安每次都能这样完整无缺的回来,就是祖上积德了。战场上刀剑无眼的,能只受一些小伤都是佛祖保佑了。
老太太拉着徐思安进了正厅,让丫鬟婆子去里间拿了药箱出来,徐思安身上还穿着厚重的铠甲,想来是收了周管家的家信,连衣服都来不及换一身,就急忙往回赶了。
赵菁让张妈妈去外头徐思安的住处取了两套干净的衣服过来,她亲手替他解开铠甲,铁甲压着赵菁的手臂都酸了,脱下了铁甲,里面已经穿的有些泛黄的中衣上,透出一抹让人揪心的暗红色。
赵菁见了还是有些心惊,老太太反倒像习惯了似得,只蹙眉数落道:“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了,你如今是将军了,不用在这样拼命了,你怎么总不肯听,非要弄出些伤来让我心疼,跟你老子一个德行。”
徐思安倒是没有半点自觉,撑着手坐在圆凳上,任由赵菁替他解开衣襟。
“儿子时时刻刻都谨记着母亲的话呢,只怪对手太狡猾了,这次一个不留神,又被捅了一记。”
赵菁听的心跳加速,缓缓的解开徐思安的上衣,左肩下方有一处伤口,用绷带绑着,上头还敷着药,看样子是有些时日了。他在之前的家信了就没说起这回事情来,想来是不想让徐老太太知道了担心,若非家里出了事情,他连夜赶回来,等跟着大军一起还朝的时候,这伤估摸着也就好了。
赵菁看着那血水浸透了结痂的地方,伤口开裂甚是可怖,眼眶就忍不住红了起来,也许对徐思安来说,这些小伤不算什么,可让她们这些人看着心疼却是真的。赵菁抿了抿唇瓣,给他的伤口重新上了药,用绷带绑好了,抬起头看着他道:“侯爷这几日还是安生些吧,这伤口原本都快好了,大约是路上颠簸了,倒是又开裂了起来。”
房里的烛光很亮,赵菁能看清徐思安小麦色的肌肤,他的身材匀称,即使坐着,下腹处六块腹肌仍旧清晰可见,紧实宽阔的后背上遍布着新老的疤痕,手臂上的肌肉鼓鼓,似乎蕴含着无尽的力量。
赵菁脸颊越发热了起来,好在张妈妈的衣服已经送了过来,她急忙取了一件给徐思安披上,徐老太太看着徐思安穿上了衣裳,亲自绞了热水给他擦脸,又让厨房张罗起了宵夜,笑着道:“你这次回来,可是不走了?我这两日把黄历都快翻烂了,眼看着黄道吉日一个个都过去了,我这心里着急呀!”
赵菁默默的站在一旁,这母子俩还真是像得很呢!儿子这边正打算开口呢,老太太倒先说了起来,这让赵菁自己怎么处?当着面讨论婚事,他们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了。
“母亲可定下日子了?原本南边还有几千贼寇,儿子想等把那些余孽全剿了才回来的,只是听说母亲病了,所以就等不及先回来了,好在南方大势已定,应该不会再有大战,儿子明日一早,还要进宫面圣,详呈此次在南方剿匪的战势。”
赵菁听了这话总算松了一口气,她这些日子一直因摄政王妃临死前说的那一句天罗地网而惴惴不安,如今瞧见徐思安总算安然回来了,一颗心也算是落地了。
“侯爷明儿既要进宫,等用了宵夜就早些睡吧。”这时候早已经过了亥时,已是夜深人静的时候,赵菁平常这时候也已经睡了。
徐思安听了这话便抬起头问她道:“怎么你困了?留下来再陪我一会儿吧!”
赵菁不过就是好心提醒一句,哪里就是想走了,难为他还这样急吼吼的让自己留下。
谁知徐思安的话才说完,坐在一旁的徐老太太却打了个哈欠道:“你们年轻人能扛得住,我年纪大了可不行了,我要先去睡了,张妈妈,你进来服侍我睡去。”
张妈妈闻言便懂了这其中的意思,别瞧老太太平常糊里糊涂,在这上头却还有些心眼,知道给他们年轻人留些时间。张妈妈忙应了一句,上前扶着老太太起身,两人一溜烟就回房去了。
厅里还站着两个小丫鬟,赵菁让她们去收拾了药箱送到次间去,便问徐思安道:“侯爷今儿还是在外院休息吗?”
“就睡外院,你跟我过去吧,不打扰母亲休息了。”徐思安从凳子上站起来,他身上的衣袍还没有穿好,赵菁见了便急忙上前,替他系好了腰间的带子,徐思安嗅着她发丝间的馨香,越发觉得有些心猿意马。
他们两人从松鹤堂出来,赵菁命小丫鬟传话,让厨房把宵夜直接送去外院徐思安住处。好在前几天天气好,房里的铺盖被子都让婆子张罗着晒过,徐思安过去就能睡下。
徐思安跟前没个小丫鬟,这次走的急,竟连长庚也没带回来,赵菁忙里忙外的收拾,点了烛火,去茶房命婆子生火。看着水煮上了,便又回了里间给徐思安整理铺盖,一切都安静安逸,仿佛两人已经是做了长久的夫妻了。
赵菁弯着腰整理床铺,徐思安便从身后抱住了她,女子柔软的腰线不足一握,他轻轻一翻,就把赵菁扳过了身子,将她压在宝蓝色的锦被上。
徐思安幽深清亮的眸子看进赵菁的眼眸,他低下头,忍住想要爆发的欲*望,一遍遍的轻蹭着赵菁白皙滑腻的脸颊、纤细的锁骨、娇嫩的耳垂、轻盈的细颈,直到上面都染上了淡淡的粉色,他才有些恋恋不舍的手松开了赵菁,大掌从她玲珑的腰线上缓缓上移,抚摸住那一处脂玉一样的丰盈,用力揉捏了两下。
身体里有一团火苗正熊熊燃烧着,那人却闭着眼睛,偶尔不适的轻哼一声,充满了魅惑与娇矜。排扇一样的睫羽微微颤抖,赵菁睁开眸子看着徐思安,他的眸中有一股能把自己吞噬的火焰,可她却丝毫没有反抗,她想做他的女人,不管是今夜,或是不久将来的某个洞房花烛之夜。
可她的心里却又清楚的知道,徐思安今晚不会动自己,这仿佛是对自己心上人的一种信仰,赵菁没有主动勾引他,她知道此刻他箭在弦上,不能再多丝毫外界的助力。
“侯爷,厨房的婆子送宵夜过来了。”丫鬟在外头传唤了一声。
徐思安身姿一僵,松开对赵菁的挟制,站起身来,负手对门外道:“送进来吧。”
赵菁便顺势也起来了,仍旧低着头,为他铺好今夜要睡的铺盖。
宵夜送来的是一碗鸡汤面、二两素锅贴、炒了一小碟的银芽鸡丝,吃起来清淡又爽口。徐老太太知道徐思安的口味,里面一道甜食也没有。
这时候茶房的水已经烧开了,赵菁亲自出去了,垫着脚在徐思安放茶叶的柜子上找了一圈,他平素就不是一个讲究的人,茶叶柜里连几罐子像样的好茶也没有。赵菁寻了一小块的普洱出来,用小锥子敲了一点下来,放在茶铫子里煮了起来。
徐思安回来了,整个侯府都像活了起来,赵菁也觉得自己有了主心骨一样。茶铫子里的水很快就滚了,茶香袅袅,赵菁洗过了盖碗,沏上热茶,端进房里,徐思安已经吃完了宵夜。
虽然碗里连面汤都没剩下,但好歹没有多少杯盘狼藉的样子。赵菁让婆子把东西收拾了出去,端着茶递到徐思安跟前。
“侯爷喝了这盏茶,就早些睡吧。”这样孤男寡女的处着,赵菁总觉得有几分别扭。徐思安从她手中接过了茶来,抬起头对赵菁道:“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赵菁红着脸颊不知道怎么回话,她心中虽然很想说:知道辛苦,当初还逼着我接下这幅担子?可话到嘴边,却只有“不辛苦”这短短三个字。
徐思安端着茶盏,眉眼中都透出几分温柔来,他低下头抿了一口浓淡相宜的热茶,放下茶盏道:“既然没什么事情,那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听见这句话顿时让赵菁有一种如临大赦的感觉,她朝着徐思安福了福身子,往后退了两步,正要出门的时候,却又被徐思安叫住了道:“这杯茶不错,能不能再给我沏一杯来。”
赵菁听了这话也是没了脾气,便上前拿了徐思安的茶盏又去沏茶,就这样来来回回折腾了两三趟,赵菁总算是忍不住了,只开口道:“侯爷,茶喝多了不宜入睡,哪怕是这沏得比较淡的普洱也一样。”
徐思安听了这话,只一本正经的受了教点头道:“好,我知道了,等喝完了这一盏,就不添了。”
“那……我可以走了吗?”赵菁低头捏着自己的袖子,偶然间抬起头看徐思安一眼。徐思安沉吟了片刻,开口道:“等我喝完了这一盏茶,你再走也不迟。”
作者有话要说:侯爷回来了,苏苏天天发糖,你们会不会腻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