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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马猴不加入他们的战局,边往嘴里喂饭边问温峋:“峋哥,你今年也是明天走吗?那你不陪许星过生日了?”
他这话一问,饭桌顿时安静下来,小胖和黄毛也看着他。
倒是许星愣住了,疑惑地看着温峋,年三十是她的生日,温峋要走吗?
温峋夹菜的动作停了一瞬,而后点点头:“嗯,要走。”他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对面眼巴巴瞅着他的姑娘,微微弯唇,“不过会晚一点,总得先把礼物送了。”
对面的姑娘瞬间笑开,像讨到了糖的小孩。
他夹了一筷子菜放在她碗里,嗓音清淡:“不过,年夜饭就陪不了了,我得回去陪你叔叔阿姨。”
如果是往年,温峋明天就会离开,但今年,他准备待到三十,下午再离开,所图的不过是给她过一个18岁生日,希望那二老不会生气。
许星笑着点头,其实他也可以今天就把礼物给她,然后回家陪爸妈。
不过她没说,她有点自私,想让他多陪她一会儿,只能先对不起叔叔阿姨了,希望叔叔阿姨原谅她的小贪心。
丹里几年不下雪,今年的雪却尤其大,从张颖离开那天就一直在下,整个小镇都被抹成了一片雪白。
小镇背后陡峭的山也覆了厚厚的一层白色,料峭寒风,刺骨冰凉。
风从山间刮过,像是一路吹进了山的腹腔,呜呜作响。
许星的生日在寒风中无声无息到来。
腊月二十九晚上,她正在写作业,老师布置了很多试卷,一天一张都做不完,她只能加班加点的做。
她做题的时候总是忘记时间,直到手机不断震动将她的思绪打断。
屏幕上是宋婕的视频请求,许星微微一笑,放下笔,接通。
对面立马冒出一个带着生日帽,双手做捧花状,笑出两排大白牙的女孩。
“哦,我亲爱的小星星,姐姐没什么能送你的,就送你一句生日快乐吧!”说着她把手放到自己心口,然后捏了一颗小星星出来,“还有,人家对你的一颗真心!”
表情非常浮夸,非常做作。
许星没忍住,笑得弯了腰,一双漂亮的鹿眼弯成了月牙,也回敬了宋婕一颗小心心。
随后才抱着手机打字:[错了,不是姐姐,是妹妹。乖,叫姐姐。]
宋婕小她一岁多,但上学早,所以能和她同年级。
视频里的人也不忸怩,甜腻腻地喊:“星星姐姐,人家可想死你了!真可惜,今年没能陪你过十八岁生日。”
许星正准备回复,微信通知栏突然冒出一条新的消息,来自温峋,只有言简意赅的两个字:[下来。]
她猛地起身,透过窗户往外看。
寒冷的冬夜里,男人站在楼下,手里拖着一个看起来有点大的东西,不过晚上太黑了,她看不明白。
他本来低着头,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轻点,然后停下,仰头,刚好透过窗户和她对视。
他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有一双漆黑的眸子在黑夜里熠熠生辉,明亮得如同一簇温暖的火光。一路燃烧到她心里,烧得她整颗心脏都在发烫。
她的手机震动,捞起来一看,果然是温峋的消息。
[外面冷,穿长外套,戴上围巾。]
她弯唇,整颗心脏不断悸动,扑通扑通,快乐到几乎要飞出来。
“知道了,马上下来!”
说完立马转身去衣柜里找衣服,她有一件长长的羽绒服,是温峋觉得她冷,给她买的。
买来之后却很少穿,因为白色,不耐脏。她一周六天都在学校上课,要是蘸上墨水,还不好洗,所以穿它的机会很少。
许星把像一床小被子一样的羽绒服套好,随意拿了条围巾裹上,就准备下楼。
出门前一刻,宋婕在视频里喊:“喂喂喂!姐姐,我还在这儿呢!”
许星似乎这才想起来,手机里还有个人,又“噔噔噔”地跑回书桌前,对着镜头灿烂一笑,毫不留情地挂断视频。
宋婕:“???”
宋婕:“!!!”
宋婕要被小青梅的操作气死了。
但很快,小青梅给她发了消息:[等我回来给你打电话,温峋在楼下等我。]
宋婕:“……”
宋婕:[重色轻友的家伙!但看在我峋哥这么帅的份上,暂时饶过你!]
许星收了手机,穿着带小兔子耳朵的棉拖,小心翼翼下楼。
怕吵醒杨萍萍,她连开门的动作都轻轻的。
刚打开一条缝,一阵寒风“呼”地吹过来,吹得她眯了眼睛。
但下一秒,就有人挡在她面前,替她挡了冰冷刺骨的寒风。
一声轻轻的“生日快乐”在风停时撞进她的耳朵。
?
第121章纵有千言万语,对她总是舍不得
许星抬头对上他的目光,黑沉沉的夜色里,他显得那么温柔。
温柔得冬雪仿佛能在下一秒化作春雨。
客厅没有开灯,街边的路灯也暗了下去,飘雪的夜色里,许星的手电筒是唯一的光源。
门又被打开了些,两人终于能面对面站着。
男人穿着黑色大衣,黑色高领毛衣,他低头时,一小节下巴埋进衣领里,露出的唇带着点点弧度。
她弯着眼睛,还没来得及说谢谢,面前被温峋塞了一个东西。
高35厘米,宽30厘米,底座是原木做成的圆,外面放了一个透明的玻璃罩子,罩子的顶也是圆的,像是教堂的穹顶。
从穹顶上坠了一条细线,顺着细线往下五六厘米,一颗星星坠在半空。
再往下,是一个小小的生态圈,一棵大树顺势而起。支出的树枝上坐了一个穿白裙的小姑娘,扬起的小脸天真烂漫。
大树底下有路灯,有石径,有草坪,有花和鸟,有猫有狗,一张餐桌,餐桌两旁分别坐了一个老人和中年女人。
老人和蔼慈祥,女人恬淡温柔。
可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在餐桌、大树对面,有一张被悬挂起来的画,a4大小,平滑规整。寒风吹不到玻璃罩里,那张画就像电影幕布一样,静止不动。
许星看着那张画面上的内容,眼眶刷得通红。
画面上,是倚着栏杆抽烟的男人。他身后是成排的大树,面前是一扇打开的窗户。
她透过窗户画他,窗户便成了一个小小的取景器,他低着头,边抽烟边看手机,棱角分明,鼻梁挺括。
这是当初在医院被许薇撕碎的那张速写,是她拼了命想要拼好,妄想回到过去的时间裂缝。
她醒过来后,发现这张画被人彻底撕干净了,她知道是谁撕的,可现在这张画又回到她面前。
没有褶皱,没有折痕,抓痕,就连中间那条狰狞的裂缝都消失得一干二净,好像从未被破坏过。好像她从未撕心裂肺,疼痛难忍。
她想要一个完整的,快乐的家,于是温峋给她造了一个。外婆没有后悔,妈妈依旧活着,她依旧在爱意里成长。
原来这个世界真的有时间裂缝,她得到了她最想要的结局。
许星下意识伸手,轻轻抚上玻璃罩。
在她手指覆上去的一瞬,温峋打开了星星灯。
悬在半空中的星星发出暖黄的光,大树上的小球灯也跟着亮起来,草坪上,餐桌旁的小灯渐次亮起,是温柔的暖色调。
就像一家人在野外露营看了一场电影。
许星的眼泪啪嗒啪嗒落下,她近乎贪婪地看着玻璃罩里的一切。
真的是一场很美很美的梦。
她抽泣着,后脑突然覆了一只温暖的手掌,那人揉惯了她的头发,这会儿也轻轻柔柔的揉着。
寒风里,裹着他的声音:“喜欢吗?”
很低,很柔和,像哄小孩子。
许星不住点头,抬头时,眼泪流了满脸。
温峋敲了一下她的额头,轻笑:“都哭成小花猫了。”
音落,面前的女孩却越哭越凶,然后猛地扑进他怀里,两条手臂伸进他的大衣,用力抱紧了他的腰。
温峋一手托着给她的生日礼物,另一只手悬在半空中,呆呆地站在原地。
有时候,人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明明知道不可以,不能够,要远离,要斩断。但无数次的明示暗示,终究抵不过一句“舍不得”。
舍不得她哭,舍不得她难过,舍不得她受欺负,舍不得让她懵懵懂懂,跌跌撞撞地闯入大人的世界,于是就总想在她身边守着她,护着她,看着她一点点长大。
心肠再硬的人也终究是有了一份放不下的牵挂。
温峋轻轻叹了口气,白色的水汽飘散在空中,又打着旋消散,悬着的手认输般放在她肩上。
他垂眸,看着怀里的女孩,手掌轻轻拍打她的肩膀,嗓音柔和得如同三月的春色。
“星星,生日快乐。”他又说了一句,然后停了两秒,长长吐出一口气,又说,“我们星星要好好长大,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他有很多话想对她说,比如“你还小,对感情模糊,你以为的喜欢或许只是吊桥效应下的心跳加速”,又比如“老子这辈子不会和任何人在一起,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再或者“许星,把你那份心思收起来,你记住了,这辈子我都只能是你哥哥”。
纵有千言万语,在她面前全都化成了“舍不得”三个字。
错误的感情,颠倒的位置,未知的将来,潜藏的危险,清醒的理智,全都败给了“舍不得”。
是啊,她已经遭受诸多苦难,他又怎么舍得明目张胆地让她难过?
只不过是小心翼翼守着迷雾中的那根红线,护着她长大罢了。长大了,总会去到更广阔的天地,更精彩的世界,长大了,独立了,应该就能慢慢忘了吧。
可他不知道,十七八岁的少女心动,是燎原的烈火,扑不灭,浇不熄,赤诚热烈,永生铭记。
许星在他怀里哭了一会儿,然后侧头去看他手里托着的一场幻梦,依旧觉得美得不像话。
她伸手去触碰,听到男人浅浅的声音:“哭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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