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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终
徐元白脱口而出便知失言,心猛然一怔,梦里梦外的事在这顷刻间好似突然间有了界限,是,这是在梦外,他们还未成婚,并没有那些龃龉。
一切也都还来得及。
看到阮瑶清身形猛然一怔,有那么一瞬的心慌,过后便又是庆幸,忙改口虚弱道:“是,是孤失言,只是做了很长一个梦,一时间分不清梦里梦外。”
他故作轻松,想伸手拉她的手:“吓到你了吧。”
屋子里点了不少的灯,阮瑶清却看不清徐元白的脸,他还未发现,此刻的自己带着闪烁其词的闪躲,至此都不敢正眼看她。
阮瑶清摩挲柔软指腹,有了猜测。“梦到什么了?”
如是仔细听,她声音微微发涩。
徐元白闻声静默不语,梦里的事他一桩都不愿提,蹙了蹙眉头正想着如何囫囵而过,闻言才敢抬眸看他,只因那声音与梦中那深锁于孤寂深宫的女子一般无二。
徐元白猛然坐了起来,即便牵扯到伤口也毫无顾忌,纯白的棉纱渐渐染红。
此刻心中那近乎要让他窒息的失去感简直要跳出了嗓子眼,喊了一声:“阿茗?”
他却不知,眼下这幅仓皇模样,落在阮瑶清眼里,再不需任何话来印证。
少女唇微微勾起,明明小脸稚嫩,周身与她年岁不相符的沉寂:“上辈子,圣上从未喊过我阿茗。”
砰的一声。
徐元白脑海中紧绷的弦断了,瞪大了眸子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阮瑶清缓缓抽开他紧握自己的手,眼睫微垂道:“这重生的稀罕事,也不是只有你一人有。”
顿了顿又问:“都想起来了?”
徐元白自顾自陷入魔怔之中,虽想否认,答非所问。
“怎么可能,那分明只是一场梦……”直到此刻,他仍旧不敢相信。
仍旧不信,自己曾那般苛待过她,眼盲心瞎到那般地步。
阮瑶清轻笑一声,一双清冷冷的眸子看着他问:“既以为是一场梦,那之前圣上为何笃定你我情深似海,有前世姻缘,做下之前那桩桩件件的事情来?”
她一字一句提醒:“与你有前世姻缘的是你那好表妹,唐贵妃。”顿了顿又道:“圣上只是认错了人。”
“如今也很好,你我还未成婚,一切都可从头再来,你不必对着我日日愁苦,也终能给唐贵妃一个交代,各自两清……待圣上伤好了.......”
徐元白苍白着脸打断:“各自两清?如何两清?前世你我夫妻一场,虽有诸多误会,但到底不至于让你如此恨朕,既然上天给你我重来一次的机会,何不忘却过往从头来过,你信朕,必然不会再叫你失望。”
阮瑶清冷然失笑:“忘却,如何忘却?”
“是忘却大喜之日,你留我一人独守空房带着旁人欢好的痕迹归来,还是忘却你让我没了的那个孩子,是内监日日送来的冷药,是你架空我皇后之位让唐亭羽带凤簪掌后宫之权的羞辱,还是我阮家忠心耿耿因你怀疑陷害,我父远放孤老我兄抱璞泣血.......”
阮瑶清每质问一句,便逼近徐元白一步,向来云淡风轻的人,话里皆是怨恨。
徐元白只觉得刺耳,抓着她猛然呵斥:“够了!
阮瑶清却恍若未闻,情绪越发激动:“够,如何够?就连圣上你藏在御书房那份秘而未宣的废后圣旨我也见过。”
两人的争吵,让门外守着的利一禄二面面相觑,却又不敢贸贸然进去。
可心中又不免焦急,这阮姑娘向来心中有数,殿下为救她重伤,这才醒何故争吵不休?
屋内的徐元白齿冷,血液渐凝,她竟然看到了。
“圣上觉得,知道这些,我们如何还能重头来过?”她抽回自己的手,伸手擦了擦,似很是厌恶道:“你许不知,自重生后你每每靠近,我都觉无比恶心......”
阮瑶清将话说尽才忽觉得自己已双手握拳,身子也止不住的颤抖。
徐元白再她生生质问中哑然,若是以往,他许会不择手段将她困在身边,可经如此大劫,他深知自己伤她至深,甚至连一句挽留都说不出口。
他想告诉阿茗,这一世不一样了,自己再没有听信唐亭羽的半分,也未再想过伤害她阮家亲人,他的眼里心里都是她,前世的自己并非他,与那黑心愚蠢的皇帝并非一人,可这话他实说不出口,若真是卑劣的轻飘飘的带过,实对不住她前世所受的伤害。
静默许久只听他一声哂笑:“万通的箭该更准些,死了倒也能让你念我一声好。”
“你既恨我如此,何故还要在床榻前守着我?阿茗,你心中还是有我的是不是?”他眸光一亮,烛火照亮的瞳孔里皆是阮瑶清。
“你想多了,你若是死了,我兄长便也活不成了,你是死是活是我何干,便是死,也不能死子这,不能死在我兄长跟前。”
说着她将赐婚那日送来的玉坠摘下,放在了他膝上:“你许不信,若非你救我一命,抵去我心中不少怨气,徐元白,你若强要娶我,或许会悄无声息的死在我手上。”
徐元白猛然抬头,不可置信,心中亦坠痛不止:“你当真如此恨我?恨不得我死?就不肯给我一次机会信我一回?”
“前世我奉命唯谨如履薄冰,得我阮家满门覆灭,信你一次的代价太重,我不敢了。”
说着便缓缓起身,往门外走去,此刻,她竟有种雨过天晴的松快:“待伤养好,你便回京吧。”
见她要离去,徐元白慌了,他想要下地,却忘却身子虚弱,咣当一声摔倒在地,形状狼狈:“朕错了,阿茗!朕错了!”
他这人生来傲极,又身份尊贵,从未跟谁弯腰道过歉,这算是前世今生头一回。
见阮瑶清顿下脚步,他那微红的眸子亮了几分。
却听她冷漠的声音下达了最后通判:“徐元白,这世上万没有你认错,旁人便要原谅的道理。前世我算很是对的起你,这辈子你若真心有悔意,想要补偿我,我只求你放过我,也对得起我一回吧。”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离去。
利一禄二往后推却一步,正要开口,阮瑶清神色无常开口道:“他醒了,去寻府医吧。”
利一禄二听见里头人的嘶吼,心中一惊,匆匆点头便奔了进去,瞧见屋内的景象,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殿下!”
*
利一禄二不知两个主子到底怎么了?只知自打殿下重伤醒那日后,一切都变了。
殿下昏迷三日,未来太子妃都未瞧一眼,连他们都不忍痛斥这天下怎么有这样心狠的女子,殿下刚醒,他们还未来记得告状,便见他强撑着身子下地,急不可待的守在了她屋前,好似生怕人走了。
偏姑娘也不避着他,该作甚作甚,只是浑当没瞧见殿下就是了,而殿下只是一言不语的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只是格外的卑微,就是人姑娘蹙了蹙眉头,他都觉是自己惹她厌烦,往后退了几步。
两人之间萦绕着一种极其诡异的默契。
这日,阮言文从外归来,也不必问,果在阮瑶清这处寻到了人。
利一禄二看了眼他垂落的左袖,对视一眼,皆露出几分愧疚之色,朝着他点了点头。
“殿下,案子结了,万通王邢之皆以认罪。”说着便呈上了手中的信件。
这是他拖着病躯搜罗好几日才得来的罪证与拷打两人得来的供词。
然,徐元白却恍若未闻,连理都未理他。
阮文言蹙了蹙眉头自顾自道:“殿下,在此处耽搁.....咳咳.....时日已久,京中催您回京的信.......已收三封......咳咳......殿下过目后若无问题......方可结案。”
利一禄二见他身躯微晃都有些瞧不过去,眼露关切的喊了声:“大人!”
许也是这一声,惊动了屋内的人,久闭不开的屋门开了。
徐元白面露欣喜,上前一步,却不想阮瑶清径直略过他,上前扶住强撑着的阮文言:“兄长,你的伤......”
阮文言冲着她摇头,打断了她的画,又将信件递给了徐元白:“殿下,先过目.....”
直至此刻徐元白才后知后觉,蹙了蹙眉头,上下打量了下阮文言,见他一身青衣文秀至极,未见有什么伤口,不过瞧着好似是清瘦了不少,面色透着惨白:“你受伤了?”
此话一出,在场人都是一惊。
他们也是没想到,都四五日了,徐元白竟浑然未觉。
阮瑶清终是忍不住,将信件结果甩在了徐元白的脸上,眼中含泪恨道:“你问我为何不肯原谅你,因为你惯来自私,眼里瞧不见他人生死,日日浑浑噩噩,却叫我兄长带病奔波,但凡有心,怎会不知我兄长伤在何处,我不信这些时日利一禄二未向你禀告过此事,你却过耳就忘,仍旧心安理得,徐元白,我只恨断了这左臂的为何不是你.....”
重生至今,阮瑶清唯有此刻觉得委屈,为他兄长断掉的左臂委屈,兄长惊才艳艳,文物双绝,前世不得善终,今生又因他们断了左臂。
与其说原谅不了徐元白,倒不如是原谅不了自己,前世今生,兄长都被她拖累。
“阿茗!不得无礼!”阮文言忙打断,上前一步挡在了阮瑶清的跟前,想举起双手行敬,可只抬起了右臂,直到此刻徐元白才惊觉,阮文言伤在何处。
“殿下宽宥,阿茗被骄纵惯来,一时言辞无状,并非诚心所为。”
徐元白薄唇翕动,他忽而也明白阮瑶清绝情的缘由了,他愣愣的看着阮文言的左袖,阮瑶清骂的无错,但凡他观察下,也能瞧见那宽袖下的空荡。
“徐元白,我怕了,真的怕了!就当我求求你,放过我,放我过阮家吧。”阮瑶清情绪有些崩溃道。
阮文言此刻已然觉察出妹妹的不对来,伸手揽住她,低声安抚。
徐元白想伸出手将她揽在怀中安慰,可却始终抬不起手来,那份无力,像极了她落胎那回。
“好。”他忽然道,而后深深看了眼两人,嘱咐阮文言道:“好生照看她。”
两人打着暗语,旁人也听得迷糊,只是瞧着两人,皆是心照不宣的模样。
徐元白话毕便失魂落魄的走出了院子,阮瑶清眼睫微微颤动,余光瞥见了他越走越远的背影。
阮文言伸手抚了抚她的头问:“如愿了?”
阮瑶清未答,从他怀里撤了出来,答非所问:“药汤熬好了,我扶兄长进房喝药。”
“阿茗,你分明不舍......”阮瑶清摇头否认:“兄长看错了,我很是舍得,这事自此以后便算是了解了,他虽心思狠厉,却惯来言而有信,再不会生出许多事端来了,待兄长回京后,只需配合他让圣上收回赐婚圣旨便是。”
阮文言顿下脚步,听出了画外音:“你不与我回京?”
阮瑶清将他扶着坐下,又亲自递上了汤药道:“莫须师父来信,让我寻他去云游了些因果,阿茗也想趁此机会,散散心。”
阮文言接过药碗,一饮而尽,闻声倒也未觉有些不妥点了点头:“有莫须陪你,我倒是能放心些,可定了归期?”
阮瑶清落在于一旁道:“随莫须师父云游我也是起了旁的打算,我想若是圣上不允退婚一事,兄长便上奏我死在南下的路上......”
“胡闹!”阮文言呵斥一声打断。
阮瑶清闻声噗嗤一笑,带着狡黠:“兄长,只是让你上奏,并非我真的会死,再归,我会以莫须师父的入室弟子身份回京。”
*
启程回京这日,天起薄雾,延绵不绝的薄薄秋雨倒是显露出几分江南美色。
阮文言还未出府,远远便见马车下久立不动的徐元白。
见他出来,徐元白眸光微动看向他身后,可除却搬抬收整的侍卫,并未瞧见他日思夜想的身影。
阮文言走到他身侧躬身行礼道:“殿下,事情已经安排妥当,可启程了。”
徐元白未置可否,只是问:“她呢?”
阮文言心领神会,将早打好的腹稿脱口而出:“晨起收来信,微臣外祖缠绵病榻月余,已至病危,阿茗想许是最后一面,便先一步启程侍疾。”
徐元白眼露痛苦,须臾低缓一声:“厌我至此?竟连与我同行都不肯了?”
他闭了闭目,掩去心中悲戚,撩袍上马高声呵:“启程!”
一个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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