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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爷服侍人,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阮瑶清都是头一回见,不禁有几分新奇,见他一副有模有样的样子,嘴角微微一勾,心头闪过一丝好笑才道:‘她惯来都不大聪明,性子又骄纵,总想欺负人,可技法又不大高明,回回都能被人瞧出来,以往旁人都因着她的身份端着敬着伪做不知,如今落魄了,自是要吃些苦头的。’
徐元白一顿,看向她:“那你可被她欺负过?”
阮瑶清闻声一顿,一双似星辰的眼睛此刻带了几分诧异,心也有些闷闷的,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对上他满是认真关切的眼睛时,阮瑶清竟是有几分狼狈,她稳了稳,佯装无意道:“女儿家家,即便不快,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哪有什么欺负不欺负的。”
徐元白见她弯起笑眼,心沉了几分,从青州送来的信里头,他自是知道她受了多少的委屈,只是她却不愿意说与他听。
他搭在膝前的手紧握成拳头,到底是没再问一句,只是用时机未到安慰自己。
阮瑶清不欲在与他聊盛烟的事儿,转而问道:“今日王邢之找你何事?我昨夜可露馅了?”
徐元白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你昨夜做得很好,他并未猜疑分毫,今日找孤,是严明他知州的身份,再者.....”
阮瑶清停下手看他:“再者?”
徐元白边替她夹菜边道:“孤要谈的生意,他王邢之一人吃不下,琢磨着后日启程,与孤同去江南,寻最大的私盐盐首,他搭桥做担,与孤要两分的利。”
阮瑶清不禁感叹道:“他倒是聪明的很。”
徐元白唇角微微一勾,眼里头满是嘲讽之意:“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阮瑶清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
这寻南他们本也没想多呆,这么快动身,本也不大意外,只是却多了个盛烟,到有些不大好处理了。
用完早膳,徐元白便直奔书房,好似是宫里头来了信,着急忙慌的便去了,直到此刻,阮瑶清才有功夫琢磨盛烟的事儿。
“她人呢?”阮瑶清看向菱星问道。
菱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说的是盛烟,答道:“放下就不在了,好似是回了屋,姑娘可要见她?奴婢去找她来。”
阮瑶清插上一根素钗,缓缓起身摇头道:“不必,方才吃的有些多了,恰逛逛园子消消食,你带我去找她去。”
菱星点了点头应是。
第49章榻塌(一更)
这兰苑阮瑶清统共也就住不到三日,园子多大,多少间屋子,多少人伺候,她一概不知,只跟着菱星身后走,只是这位置越走越偏,直到走进一片荒芜偏僻小院,才止住了脚步。
“你怎么发现这院子的?”阮瑶清也有些佩服菱星这丫头的报复心了。
菱星还颇为得意,昂了昂脖颈道:“第一天夜里奴婢就摸透了这兰苑,这么大的院子唯独这么个小院最破败,自然一眼便记下了,奴婢当时也没想到能派上用场。”
阮瑶清好笑的摇了摇头,伸手戳了戳菱星的额头:“你呀.....”到底是没说什么,转而道:“去敲门吧。”
菱星缩缩脖颈吐了吐舌头,摸着脑门便推开了那摇摇欲倒的院门。
院子里杂草未依旧未除,屋门关着,透着些阴暗颓败气息,阮瑶清站在屋门前,敲了敲门,里头却无人应答。
阮瑶清轻轻推开,老旧的屋门发出刺耳“呀吱”一声,屋外的阳光照射进来,屋内的灰尘纷纷扬扬而起,一缕阳光下飞舞片片,透着清冷。
一进屋内,便看到颓坐在床榻上的女人,她像是被突如其来的动静惊醒,转图看向了阮瑶清。
“你可如意了?”她轻讽一声。
阮瑶清未应,走到紧闭的窗牖前,轻轻一推,便给这幽闭的屋内开了个呼吸的口子。
屋外微风透过窗牖缓缓吹拂进来,卷走弥漫着的老旧霉木味。
“许久不见,盛六娘可安好?”阮瑶清问道。
盛烟以往便厌恶阮瑶清这幅温婉的模样,现在落魄了,便更见不得了,她挺直了腰板,与以往的姿态一般无二,好似只有如此,才能让此刻的她多几分底气:“我如今好与不好的,你看不见?还是你瞎了,你如意了?满意了?我如今落魄成这样,不是你梦中所想,你许是不知底下咒骂我多少回了,何必在此刻惺惺作态,一副假慈悲模样!”
阮瑶清早见惯了人事变故,面对她的嘶吼与不甘,无半分动怒与不忍,眼里仿若仍是一瘫死水,她募的嗤笑了一声。
盛烟此刻极为敏感,她方才的强硬怒火铠甲,被这一声嗤笑顷刻刺穿:“你笑什么!”
阮瑶清抬头,一双眼睛清明又冷冽,只听她一字一句道:“盛烟,你太高看你自己了。”
盛烟猛然一顿,不明所以的看向她。
“不是昨日见到了你,我这辈子都不会想起还有你这么个人。”她清冷又淡薄:“你没那么重要,以至于要我一直耿耿于怀。”
盛烟眼神复杂问:“那你昨日为何救我?”
“你我虽有隔阂,但好歹相识一场,救你,是举手之劳,仅此而已。”
盛烟笑了一声,声音里满是可笑与闵然:“那我要多谢阮大姑娘慈悲心肠,救我于水火了?”
阮瑶清再懒得与她说些以往的恩怨是非,只是神色越冷道:“盛烟,今日我来找你,是谈你以后的安排,若是你脑子依旧不大清醒,我倒也不必白费精力与你废话了,由你自生自灭也罢了。”
盛烟一瞬间便灭了气焰,喃喃不解道:“以后的安排?”
阮瑶清答道:“我们后日便要离开寻南去江南了,你要如何?有什么打算?”
“打算,我能有什么打算,自打盛府败那一日,我盛烟能活一日,都是偷来的。”
看着如今的盛烟,被挫败了一身的傲气,阮瑶清倒是一点也不意外,为何她能甘愿为王邢之所用为妓了。
“你若是想在寻南呆着,这兰苑我可赠予你住,若是想去寻旁的远亲,我也可助你一臂之力,路向哪去,都是由你自己选择,别说没什么打算,那倒不如一头撞墙死去也罢了,死了一闭眼倒是什么都不用打算,还能格外干净干脆。”
盛烟仿若被惊雷劈了一下,顿在了原地,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你为何要帮我?”
“倒也可以不帮,不若直接打包了,退回给王邢之如何?”阮瑶清笑着道,转头看向菱星。
菱星应道:“那倒是省事,既有人这么不识好,姑娘到也无需白费苦心。”
盛烟方才还猜疑的心,霎时便极了,忙道:“你敢!你就不怕我暴露了你们的身份?”她顿了一下又道:“我虽不知道你们在打算什么,但就凭你不是邵氏这一点,便能叫王邢之对你们生疑,让你们前功尽弃!”
阮瑶清心募自便一凉,连笑容也收了三分,看着盛烟道:“你觉得,凭你知道这些,我还能让你全须全尾的回去?”
盛烟从未见过如此气势的阮瑶清,登时便被吓在了原地,眼眸忽的便睁大了。
面前这个,哪里是以往由着她欺负懦弱的阮三娘了。
“既然寄人篱下,劝你脾气还是收敛三分,落魄至此,怎还不吃教训。”阮瑶清再不想与她再废话什么,起身便要离去,走到屋门前才道:“后日我们便走了,是去是留你需得考虑清楚。”
盛烟只是愣愣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出神,片刻后,便听那破败的屋内传出一声声委屈啜泣声。
菱星看了眼身后的小屋,有些不放心问道:“姑娘当真要送她回去?就不但心她泄密?”
阮瑶清笑了一声:“既能留在兰苑安稳的做主子,怎可能再回那虎狼窝做妓子?你当她傻了不成?”
菱星闻言点了点头:“姑娘怎这般好心,想当初她可是欺负惨了你。”
“倒也不是我好心,只是,她命本不该如此。”阮瑶清不禁想起前世,与前世相比,她现在是在惨了些,说来,盛烟会落魄至此,与她也有几分关系。
徐元白这一去,便忙到深更夜漏才回,面上总蒙上一层冰霜,阴郁一片让旁人退避三合。
阮瑶清只当没看见,将书摆在一盘便欲上软塌歇息,只是刚坐上,只听“吱呀”一声,好似是哪处的横梁断了。
阮瑶清正忧心,便听一旁的徐元白道:“后日辰时三刻,便出发去江南。”
她心不在焉“嗯”了一声。
徐元白想起今日收到的消息,眉头被止不住的紧锁,忍住不便要出口:“你兄长....”
阮瑶清闻声猛一抬头:“我兄长怎么了?”
徐元白难得在阮瑶清那张万事清冷的面上看出紧张来,莫名的心更是不顺了。
见徐元白沉思不语,阮瑶清心募的一沉,脚一用力便要起身,只听“咔”的一声,床榻应声便断了,她人眼见着就要摔倒在地。
“当心!”徐元白眼疾手快上前便要接住他,奈何软塌过低,他刚拉住她,脚下也失力,他抱着她两人双双滚落到地上。
“姑娘!”
“爷,可有事!”屋外的利一忙拦住要闯进去的菱星,隔着屋门问道。
屋内徐元白抱着阮瑶清,答了一声“无事!”
阮瑶清一心记挂在阮言文身上,窝在他怀中,瞪着一双眼睛问道:“你快说!我兄长怎么了!”
她因急切,一双眼睛红成一片,呆了几分可怜模样,徐元白方才沉着的心,此刻忽又一下跃起,情不自禁顺着她小巧鼻梁便刮了一下,挑了挑眉头:“想知道?”
阮瑶清一怔,这不是废话吗?
“快说!”她不禁催促道。
“说也成,只是.....”他脑筋一转,忽而嘴角一勾看向阮瑶清,面色露出一份难受:“方才为救你,孤腰伤了,你又一直赖在怀里不起,如今更是伤上加伤,三娘,你说如何是好?j”
话虽是这么说的,可他的铁臂却紧紧箍着她的柳腰。
阮瑶清的眼睛眨了眨,他伤的是腰,又不是嘴巴,有什么说不得的?
不过他倒是提醒自己了,她动了动身,便要爬起来。
只是动了动,腰间的手分毫未松,阮瑶清不禁脸又黑了几分:“殿下要松开手,三娘才能起来不是.....”
徐元白轻笑了一声,才松开了手,由着阮瑶清扶他起来,人刚坐到榻上,阮瑶清便迫不及待又问道:“殿下如何了?现在可方便说了?”
说?现在自是不能说的,要让她知道阮言文也要去江南,那还了得,不说旁的,在想似方才一般亲密也是不可能了,总不能他亲兄长在场,他还能胆大包天与她共卧一榻吧。
想起阮言文那副忌惮防备自己的样子,徐元白便止不住的想叹气。
“无事,只是他来信问你可安好,要孤给你带话,京中一切安好。”
阮瑶清不禁松了口气,既一切安好,那作甚一副严肃出事的样子。
她面色一沉,便懒得再与他说一句话,可看了看榻成废柴的软榻,阮瑶清眉头青筋便止不住的跳。
这寻南的软榻,质量怎这样差,无法,只得让菱星再去准备一张榻了。
她人刚起身,便被徐元白拉住了手:“你要去哪?”
阮瑶清低头看了一眼,示意他看了看那倒了的榻:“总要让人收拾一下才成,三娘今夜总不能睡地上吧。”
徐元白闻声一愣,也是没想到榻都塌了,她竟是没打消分榻而睡的打算,他紧了紧拉着她的手,一脸严肃道:“不成,这人来人往,搬榻进出的,岂不是广而告之你我分榻而睡?”
他这理由合情合理,想她知书达理,定会考虑其中利害。
果不其然,只见她微微垂思道:“也是,殿下说的也在理。”
徐元白嘴角止不住的上扬,抬眼看她,便见她走向了架抬边,边拿起手上的玉瓷瓶边道:“所以,是要想个法子才成。”
法子?要想什么法子?
下一刻,只见她将手中价值连城的瓷瓶重重的摔落在地上,“哗啦”一声清脆响声响起,徐元白募自一惊,正诧异问她做什么。
“她既这么好!你便寻她去!何苦在我这处叨叨她的好?怎么了,可惜没带她来寻南了?行啊,没她不是还有那什么烟儿吗,今夜我可不伺候了!”话落,还不待徐元白反应,便走到门前,将门一把拉开,直惊的一旁的门口几人往后直退!
她眼皮子轻轻一扫,看向菱星道:“还愣着作甚,还不带路,是想让你家姑娘今夜露宿街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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