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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策挣扎,几次欲起身,可到底打熬了一晚上,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摔倒在床,闷哼了一声,却也不肯示弱:“何谓胡作非为?先帝后合葬,哪里不合礼仪法度?即便皇叔想要阻拦,只怕也是不能!”
皇甫策见明熙依旧不曾回眸,再次开口道:“贺明熙,甘凉城将你的勇气都磨灭了吗?你何时曾如此胆小怯懦,遇事只会逃跑吗?”
明熙抿着唇,低声道:“我意如何,与殿下无关。”
皇甫策低低的笑了:“你的心,你之一切都落在孤的身上,你还想走?你能逃到哪里去?离了孤身边,就不会相思入骨,日夜难安吗?这一生,除了孤,你又能嫁给谁,用那没有灵魂的躯体,再去欺骗谁的一生?”
明熙深吸了一口气,冷声道:“殿下慎言。”
皇甫策急喘了两声,挑眉一笑:“慎言?孤坐拥一切,有何不可说的?孤说的哪一句又不是事实?自欺欺人,可不是你的作风?你以为漠北甘凉城会是你的乐土吗?你以为谢放会是你的救赎吗!”
明熙骤然转身,怒道:“皇甫策!休要欺人太甚!”
皇甫策轻声道:“欺人太甚?阑珊居里,你也曾占尽先机,何尝不曾欺人太甚,孤事事对你千依百顺,让你为所欲为时,何尝有过抱怨?明知道你贺明熙对孤报有别样心思,何尝不是一直忍受?如今,孤为刀俎,你为鱼肉,孤为何不能以牙还牙。”
明熙大怒:“皇甫策!你颠倒是非黑白!还血口喷人!”
皇甫策凤眸微微眯起,不以为然笑了起来:“什么是黑,什么是白?孤说黑就是黑,孤说白就是白!孤为天下之主,行事还要问你心意不成?你以为孤会放过那些收留你,或是对你居心叵测的人吗?谢放、谢燃、还有与你要好的那个副将,林城?”
明熙紧紧的握住腰间缀满宝石的马鞭,咬牙道:“皇甫策!你就是卑鄙小人!”
皇甫策浅浅一笑:“孤性情如何,你今日才知吗?你以为皇叔能保你无恙吗?呵,三月初三,他就成了太上皇。兼冬宫或太液池中央,建一所屋子,让太上皇住进去,安度余生又当如何?”
明熙怒道:“陛下待你犹如亲子般,你竟是要恩将仇报吗!”
皇甫策微微勾起了唇角,轻笑了一声:“天下是父皇留给孤的,皇位本就是孤的!临华宫大火与这皇位,哪个与他无关,何来恩重如山?贺明熙,只要你敢一走了之,明日孤便会让你尝尝失去至亲好友之痛。”
骤然撩开青纱幔帐,明熙抽出腰间的马鞭,恶狠狠的抽了过去。皇甫策伸手抓住鞭尾,两人对视间,皇甫策的脸上始终保持着浅显的笑意,漫不经心的模样,一如从前,让明熙本就高涨的怒意,暴涨了起来。
不管初衷如何,不管如何做,不管对他多好,他总是能曲解人意,不知好歹,甚至恩将仇报!
皇甫策单手支撑着身形,坐了起来,侧脸低笑了一声:“贺明熙,怎么?今时今日,你还想与孤动手吗?”
明熙骤然施力拽回了鞭子,居高临下的冷笑:“太子不是要我回来吗?”
皇甫策凤眸微转,抿唇一笑:“孤如今可不是客居东苑,身份未名的人了。你这一鞭子抽过来,难道就没想过会有何种后果吗?”
明熙动作微微一滞,与皇甫策对视的眼眸,也缓缓垂了下来,长长的睫毛遮盖了眼眸,紧紧的攥住手中的鞭子,慢慢的放下手去。
皇甫策凤眸流转,轻笑了一声:“世间的人,大多如此。权势前,你贺明熙不照样得给孤低下头,你不是无惧无畏吗?不是从不肯妥协吗?怎么?如今怕了吗?”
“啪!”明熙本欲收回的手,骤然抬了起来,甩出了鞭子。
第181章第七章:祗为恩深便有今(19)
“啪!”明熙本欲收回的手,骤然抬了起来,甩出了鞭子。
皇甫策闷哼了一声,笑意顿失,一双含着笑意的眼眸,也降到了冰点。许久的沉默,皇甫策摸了摸火辣辣的脸颊,冷笑出声:“贺……”
明熙甩手扔了鞭子,伸手扯过皇甫策的长发,低声道:“太子殿下苦苦相逼,又意欲何为?嗯?”
“你不想要吗?”皇甫策凤眸微转,望向冷着脸的明熙,突兀的露出几分浅笑来。可那笑意显得如此轻蔑与不屑,一如当年,不管在何等弱势的境地里,这人一如当年的傲慢与矜贵。
明熙有片刻的恍惚,缓缓垂眸遮盖了杏眸中的慌张:“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贺明熙,即便过上百年,你的内心依旧如此懦弱。如此多借口,还不是因为孤不再是那个需要依附你而活的人。你不敢,你恐惧,因为你再也不是阑珊居那个能为所欲为的人了。”
皇甫策见明熙怔愣原地,低低的笑出声来,支撑着床外侧,身形似乎已支撑不住的摇摇欲坠,脸颊上的那道鞭痕触目惊心,缓缓渗着血丝,可那双凤眸依旧似笑非笑的凝视着明熙。
朦胧的光晕下,这人宛若坐在了氤氲的浅雾中,瀑布般的长发垂落脸侧,脸颊上的一道血痕更衬得肌肤白里透红,润若暖玉。那唇色因高烧的缘故嫣红一片,娇艳欲滴。即便处在这般的劣势里,他整个人没有半分的落魄与不看,依然宛若不知凡世的谪仙。
“贺明熙,孤会怕这些吗?一年多不见,你可是半点都不见长进呢?怎么?打完了,后悔了,心疼了,是不是还是满心的舍不得?”皇甫策的呼吸越发的重了,宛若蝶翼般的睫羽轻颤着,整个人看起来似乎虚弱至极,可又挠人心尖的俊美,眉宇间的傲慢与睥睨却是让人忍不住施虐的软弱。
明熙微微回过神来,凝视了皇甫策片刻,低声道:“皇甫策,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吗?”
“你说,孤要什么?”皇甫策侧目眯眼,修长的手指微微曲了曲,攥住了明熙的手指,肌肤的触碰,炙热的温度将明熙微凉的手指包裹,强势的话语配上略显小心翼翼动作,如此的矛盾又有莫名的珍惜。那紧握的手指,似乎都带着几分惶恐不安的颤抖,紧紧的抓住,一次次的收紧,却又无力。
明熙侧目,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甩开了皇甫策的手,慢慢的坐下身来,轻声道:“殿下,难受吗?”
皇甫策凤眸微眯,沉吟了片刻,哑声道:“尚可。”
“殿下,将你给我,又当如何?”明熙附在皇甫策话毕,低笑出声。微凉的手指轻轻的碰触着皇甫策脸颊,划过他那双嫣红的唇角,拂过脸颊鞭痕。
“呃……’皇甫策低低的喘息了一声,方才双方还凌厉清冷的凤眸逐渐的氤氲了雾气,宛若剪水。那宛若蝶翼般颤抖的睫毛,忍不住的靠了上去,微凉的唇轻触碰着那微凉的手背。
明熙感觉到皇甫策的脸颊轻柔的蹭过自己的手背,一下下的,轻声道:“殿下,熬得很难受吗?”
皇甫策凤眸满是水泽,迷茫一片,呐呐道:“阿熙……”
一时间,似乎整个人的气息都变得了,方才的傲慢睥睨转眼已是不见,他双手无力的想要攀附过去索取更多,可却被明熙毫不留情的推开。
明熙轻笑出声,那让人又厌又恼的人,顿时变得可怜又可爱:“殿下,你想要什么呢?”
“孤有些不适……”皇甫策凤眸已是毫无焦距,似乎忘记了思考,呼吸滚烫。他双手缠了上去,忍不住的靠近,索取或是给予。
“嗯?哪里?”明熙虽是问出这般的话来,坐在原处连手都不曾动过,声音中满是强势与冰冷。
“有些热……”皇甫策似乎已有些分不出任何是非曲直了,被冷冷的推开后,竟是又不自主的缠绕了上去,可再次说出的话来,也懂迎合。他炙热的唇,迫不及待又极小心翼翼的划过明熙的耳廓,脸颊,那呼吸越发的粗重。发颤的手指,小心翼翼的碰触着她的侧脸。当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心都莫名的踊跃了起来,可整个人又似乎越发的火热了起来。
明熙抿着唇,虽不曾推开贴过来的人,可依然冷言道:“殿下为何有意为难我……”
“不会,阿熙莫走……”皇甫策虽有些不甚清晰,但依然能清晰分辨出情绪来,当他感觉不到明熙的抗拒,从心底溢出的愉悦与欣喜,似乎还有失而复得的满足,整颗心都添得满满的。他忍不住的呢喃,不自主的浅笑,紧蹙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荡漾着浅浅涟漪。
这般的软弱,毫无还手之力,落入眼眸,让明熙不禁眯起了眼,几乎是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毫不费力的将人推倒一侧,唇角露出一抹浅笑,低声道:“殿下,即便我此时不走,以后我们也不会有所牵涉,你可懂?”
“孤在此处……你要去哪?”皇甫策迷蒙的凤眸,似乎露出片刻的怔愣,不知所措的望向明熙,眉眼之间竟是露出几分小心翼翼的讨好。
明熙勾起了唇角,手指放在了那蹙起的眉间,轻轻的划过那眉眼的轮廓,那蝶翼般的睫毛一下下的刷过手心,痒痒的,食指停留在脸颊上的鞭痕上,轻轻的触碰,擦拭着脸颊的血污,最后缓缓朝下,停留在脖颈间的脉搏上,一下下的摩擦着。
皇甫策低低的喘息着,呼吸越显粗重,那磨人的手指宛若最冷酷的刑罚,又宛若最甜蜜的折磨。他骤然将人紧紧的抱住,大口大口的呼吸,可似乎远远不够,想要索取更多,终是忍不住翻身将明熙压在自己身下,撕扯着她的衣襟,急促而毫无章法,喃喃的喊着‘阿熙’,一遍又一遍,似乎怎么都不够。
明熙清晰的感到皇甫策的需要,虽是处于劣势,可轻笑了一声,她的手握住了皇甫策有旧伤的手腕,轻轻的摩擦着,一下下的,当那双凤眸情不自禁的眯起时,明熙骤然用力。
皇甫策闷哼一声,整个人无力支撑,摔了下来,可即便如此,依然怕压坏了怀中的,摔在了一侧。这般的动作自然落入了明熙的眼眸,让她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殿下,碰疼了吗?”
这笑意中带着开怀,似乎又有些坏的微笑,让皇甫策整颗心似乎被什么狠狠的撞了一下,心跳的越发厉害,仿佛快要从胸口跳了出来。他摸索着伸手,有些倔强的抓住明熙的手腕,急促的呼吸,情不自禁道:“阿熙阿熙,只有你能让孤疼……”明明该是很有气势的一句话,却因此时此景,显得如此的色厉内荏,仿佛示弱般。
明熙闻言眼神微眯,似乎被这句话取悦了,手指划过他亵衣的前襟骤然拉开,咬在他脖颈的脉搏。皇甫策疼得哼了一声,在剧痛中反手将人紧紧的保住怀中:“阿熙,你想要的,孤都给你……”
两人离的如此近,皇甫策的呢喃清晰的传入了明熙的耳中,她侧目看向这人。半阖的凤眸颜色加深,蝶翼般的睫毛微颤着,眼角溢出些许水光来。嫣红的唇,不停的重复着这一句话。
这一刻,所忌惮的一切,谨慎、不安、以及明日醒来的烦忧,都消失不见了。明熙如受蛊惑般,情不自禁的的一下下的抚摸上皇甫策的脸颊,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皇甫策感受到那肌肤间的触碰,与渴求了许久的爱抚,舒服的叹息。他抬眸望向那个拂过脸颊的人,骤然翻身,反客为主,将人覆在怀中,亲吻了上去。他似是已忍到极限,滚烫的双手抚摸那微凉的肌肤,一遍遍的亲吻着她,安抚着她,满是留恋不舍。粗重的呼吸交错了起来,肌肤的触碰,焚烧着压抑在心底两人最深的渴望。
片刻间,亵衣滑落,红纱之间,是毫无遮掩的坦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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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摇曳,似乎有风吹乱了帷帐。
皇甫策将人圈在了怀中,凤眸专注的凝望着已疲惫至极的怀中人,手掌一下下的拂过她还轻轻的颤抖的后背,仿佛要用尽心底的柔情。
往日如一团火般人,远远看去绚烂璀璨光彩夺目。若走近些,总觉那盛气临人的姿态,要将人踏入尘埃里了。可如今她发髻散乱,脸颊嫣红,缩在自己的怀中,看起来显得如此羸弱,让人无尽欢喜的与满足。
白皙修长的手指缠绕着那湿润的青丝,一颗荒芜的心,有一波波的涟漪荡漾开来。
埋在心中的失落想念,使人疲惫的一切虚无,都消失不见了,只余下怀中这真真切切的人,让人心心念念,心生无限欢喜。
原来,竟是只有将这人永远的拥在怀中,已满足了心中对尘世的一切妄念。
昨夜星辰璀璨,今晨艳阳高照。
辰时已过,东宫正寝内毫无动静。
泰宁帝在东宫的书房过了一夜,天不亮就让人从太极殿里拿了一套崭新的常服,自卯时已穿戴完毕,等待人来。泰宁帝与韩耀已手谈了好几局,因心不在焉的缘故,每次都是险中求胜,不过也能赢了两三子。
阳光斑驳,落在棋盘上,眼见已近正午。
泰宁帝又赢了一局两三字,不禁心浮气躁的扔了手中的棋子,迁怒道:“你倒是处处会做人!你那主君能有你的一半,朕也不至如此!”
韩耀自正旦后,如以往那般跟随皇甫策议事,如今太子殿下其他的心腹之臣,都等在外院的书房里,只有韩耀从外书房被泰宁帝单独提溜了过来,似乎只为出气。
昨夜东宫的事急也隐秘,莫说宫外的人,即便是宫内的人也没有几个人知道。
这一早上,饮茶有错,手谈有错,桌上的奏折处处都是错。泰宁帝连个好脸都没有,柳南不在,祁平的脸色不比泰宁帝好看多少,韩耀自然不敢多问。
祁平小跑了进门,低眉顺眼的对泰宁帝耳语了几句。
泰宁帝眯眼:“将人给朕看牢了!若人跑了,六福也不必回来了!”
祁平忙道:“陛下放心,六福公公和裴管事亲自看着人,不会有事的。”
泰宁帝冷哼了一声,十分不善的撇了韩耀一眼:“走!随朕去看看你家主君去。”
东宫正寝,屏风敞开,幔帐已撂了起来,床铺一尘不染。
窗外阳光璀璨,窗内仿佛一夜之间也扫尽了阴霾。
桌上的茶具已摆好,炉上正烧着清水。
皇甫策跪坐前,见泰宁帝进门,抬眸一笑道:“皇叔来了。”
泰宁帝站了片刻,将敞开的屏风与洁净到一尘不染的小客厅,打量了个来回,目光落在颇为气定神闲的人身上:“人呢?”
皇甫策深深的泰宁帝一眼,不紧不慢道:“皇叔若不知人走了,又怎会这般气势汹汹的兴师问罪?”
泰宁帝挑眉,不紧不慢的坐了下来,意有所指的扫了眼床榻的方向,故意道:“太子当真无用,箭在弦上,这一夜竟相安无事啊。”
皇甫策不以为然,浅笑道:“皇叔这把年纪,还能如此天真,可喜可贺。”
泰宁帝当即黑了脸,恼怒道:“人天不亮就跑了,你还能睡到现在,倒是有恃无恐!”
皇甫策挑眉:“胜券在握,有何畏惧?”
泰宁帝咬牙:“皇甫策!别高兴的太早!儿女情长,岂能是算无遗漏就够了!”
皇甫策侧目看了会泰宁帝,轻声道:“孤知道皇叔自有打算,可有些事,孤也都替皇叔打算好了。阿耀,还不快将前日拟好的圣旨,给皇叔看看。”
韩耀轻咳了一声,在泰宁帝咄咄逼人的目光里,不紧不慢的从袖中抽出卷轴来,双手呈在桌上展开,低声道:“陛下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