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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很久从何落笔,思索再三,决定还是从噩梦的开始写起。
那必然是一个噩梦,于你于姐姐都是,即便它是那么绮丽。
该怎么说好呢,虽说你和姐姐已经相依为命了许多年,但真正开始是在第四年的一个雨夜。
姐姐的房子位于城中村,回家要途经一条偏僻的巷子。那天雨很大,借住在姐姐家的你拿着雨伞去路口接下班回家的姐姐,正好看见姐姐被下三滥的亲生父亲纠缠。
你知道那个男人是个抽烟喝酒打老婆的人渣,三年前上你们家店里要钱,把你那个可怜的后妈生生给打死了,你爸一个瘸子抄起刀子捅过去,谁想人贱命硬,人没死成,你爸还跟那男的一起进了局子。本就摇摇欲坠的家一下就垮了。好在那时姐姐已在大城市找到工作,渐渐也算有了起色。你一心以为生活慢慢就能好起来,如今那男人竟然又追到这里。
你想,你和姐姐迟早有一天也会被他打死。
一想到来之不易的安稳生活将会再次被摧毁,一股不可名状的冲动就难以抑制地涌上了你的心脏。你跑上前道:“住手!我已经报警了!你住手!”
男人全然不听你的,骂了一句“别他妈多管闲事”,便扯过姐姐的白色挎包,在里面胡乱翻找手机。
口红充电器掉了一地,可骨子里对这个男人的恐惧让姐姐只是不知所措地愣在了原地。姐姐不想被你看见狼狈的一面,见你来后,便几近哀求地让你赶紧走,“我没事,真的……”
你必然不会相信,因为那时姐姐的脸简直比哭还难看。
如今姐姐就是你的全部,如何能放任不管。可是你却又不得不走,因为在你眼里一向成熟可靠的姐姐竟然哭了,“求你了芮芮,走吧……别管我了……”
姐姐年长你七岁,自从高一第一次见面,姐姐就已经是个厉害的大人,至少看上去是这样的。后来你爸进去了,家里的店也关了。没了经济来源,你的学费生活费都成了问题,是姐姐承担了所有。
那年姐姐也不过大学刚毕业,为了赚钱甚至差点把自己累倒。在你全部的记忆里,姐姐从始至终都是那个毫无怨言地照顾你、包容你的角色。而你,即便已经成年已经大二,依旧什么都不懂。你被姐姐保护得太好,依赖姐姐甚至成了一种深入骨髓的习惯,即便你与姐姐压根没有血缘关系,你却早已经离不开姐姐。
所以,那时你想必是吓坏了,毕竟你总说什么都好的姐姐是你的向往,是你的神。只是没想到神也会因为害怕而流泪。
你怔住了,看着姐姐,颤颤巍巍地收回手。片刻,你向后退了两步,转身,你踩着飞溅的泥水奔跑起来。
然而还没跑远,忽然“啪”的一声透过雨声传入你的耳朵里。
“他妈的,还说没带手机,这是什么!”那个男的愤怒大叫,“快,赶紧给我转钱!再拉黑看我不打死你!”
这附近一片要拆迁,已经没什么人居住了,路灯明明灭灭,雨点轰隆隆地敲击着头顶蓝红白的塑料棚布。终于蓄满了,棚布坍塌了一个角,雨水哗地浇下来,他拖着姐姐往里走了两步,站定,一面掸了掸身上的水渍,一面不停催促着快点,好像赶着要投胎。
手机淋湿了,不好解锁,姐姐用濡湿的衣角揩了揩屏幕上的雨水,缩着肩膀,终于划起密码界面,却因为手指颤抖,连着输错了好几次密码。男人看着手机灯光下那张惨白的死人脸,要死不活的,像极了那个女人,他顿时怒从心中起,又是挥下几个下死手的耳刮子,“操你妈的死婊子!你是不是故意的!”
他抢过手机兀自操作。姐姐的头发披散下来,靠着墙,木讷地回答对方手机密码。
男人意外于女儿的温顺,但等他点开软件就明白了,原来你的姐姐只给自己留了三千,其余要么存了定期,要么都存进了你的卡里,好像预料到会发生这种情况。
连翻了几个软件,无果,男人心火浇烧,抬脚将姐姐狠狠踢了好几下,嘴里骂着一句比一句难听的脏话。
姐姐缩在黑暗的墙角一动不动,这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男人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着芮芮两个字。
正要挂了,一块大石头冲着棚布下方手机灯光的方向砸了下来。
“砰”的一声闷响,男人应声倒地,一大块阴影覆盖住了他的身体。
你匆匆从楼上跑下来,看了眼棚布下的隆起。黑暗中,渗入雨水的血液如同黑色的蟑螂群。你浑身发麻,上前拉起角落里的姐姐,全然不知项链在这时掉落在了雨水里,“走!快走!”
姐姐站在原地,反将你的手抓住,惊恐地看着你。
那一刻,你才突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自己杀了人。
你的脑海中浮现了监狱里的父亲,想起你去探监时,玻璃那头你爸永远含着眼泪的沧桑的脸。
你想,终有一天你也会坐在玻璃的那一头,你穿着囚服,在监狱里暗无天日地度过余生的每一天,最终你会因为绝望而自杀。而姐姐……
坐在玻璃外面的姐姐会拥有光明的人生。
你浑身发抖。
你与姐姐相互对望。你不知道,那一刻,姐姐几乎是用灼热的目光认定了你才是姐姐的神。
雨越下越大,神使鬼差的,你们抱住对方。
回到出租屋后,你不断洗手,你开始流泪,你胡言乱语地诉说着你的恐惧与后悔,进而你再次感到痛恨,对象是你姐姐。
你辱骂姐姐是个灾星,辱骂为什么被关进监狱的人是你爸而不是姐姐,辱骂姐姐一家人毁了你的一切,如今你还要用自己的人生来成就她光明的未来。你掐着姐姐的脖子说着去死,可你根本下不了手。
姐姐没有丝毫反抗,而是静静地听你说完后,紧紧握住那双将她拉出泥沼的神圣的双手。
“人是我杀的。”姐姐抱住你,逐字逐句地说,“人是姐姐杀的,芮芮,别害怕,别害怕……”
你们亲吻着对方,喧嚣的雨声中,你们充满恐惧与罪恶地进入对方。
你们做ài了。
一个可怕的秘密连接着本就相依为命的你们,让你们相互依存,就像抓着汹涌洪流中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抓着对方,进而在恐惧中、无依无靠中相爱。
整个暑假,你白天在外打工,晚上便回到狭小的出租屋与姐姐温存。
逼仄的空间就像一口棺材,给了你无限的安全感,而高潮就如同圣经,与姐姐做ài便使你好像得到了救赎。
你亲吻着姐姐,抚摸着姐姐,你在南方没完没了的雨声中大汗淋漓。
你彻底迷失在了爱欲的洪流中,渐渐,你变得无法离开姐姐,就算只是上班时间的分离,都让你感到害怕,害怕姐姐是不是背叛了你,是不是已经上警察局告发了身为凶手的你。
所以你时常在做ài的时候哭着哀求姐姐继续操你,哀求姐姐永远都不要离开你,好像潮湿的高潮也是承诺的一种。
但你与姐姐之间毕竟存在着无法追赶的七年。那时你也许没有发现,不过后面回想起来的话,应该能够发现一些端倪。比如姐姐在事后表现出来的异常的沉默,比如姐姐高潮时的忍耐与克制。
无论如何,第二年的春天,姐姐向你提了分手。
你尖叫着:“不可以!我不同意分手!”
“我不要!不要!姐姐,你不能不要我!不能……”你从歇斯底里转为悲戚,进而你伤心欲绝地打她、骂她,甚至是哀求,“姐姐,没有你我会死的……”
你跪在地上,抓着姐姐的裤腿哭着哀求不要离开你,“只要不分手让我干嘛都行……姐姐,你看看我……求你了,看看我啊……”
但是无论你表现得多么低贱都于事无补,姐姐的脸望向黑暗,眉毛痛苦地拧着,却没有丝毫动摇。
你绝望地问姐姐为什么这么狠心,姐姐却说她只是不想糟蹋你,说在她眼里没有未来的你们,多在一起一天都是罪过。
“其实自从你的爸爸因为那个男人进监狱起,姐姐就已经下定决心要照顾你一辈子,但不是这种照顾,因为我们不光是女人,我们还是法律上的姐妹。”
“这段时间我很快乐,但是就连快乐于我而言也是一种折磨,一种凌迟。芮芮,你能明白姐姐的痛苦么?”
说这段话时,姐姐满目哀戚地看着你,你应该是明白的,可话说出口又成了眼泪,你抓住姐姐的领子声如裂帛地大喊:“不明白!我不明白!谁要明白那种东西!谁要明白……”
你应该怎么说?你说其实你早就知道姐姐为了她,正在跟目击证人交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