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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王府,今天的王府正门大开,门上大红绸分外醒目,整个王府门前人流川流不息,宾客满座。
王府前的人在见到花骄落地都自发得退到适当的住置。
引赞让新郎立于轿前拱手延请新娘,吴婉娇被喜娘搀扶着下了骄,今天她内穿红袄,足登绣履,腰系流苏飘带,下着一条凤穿牡丹的正红色百褶裙,头戴凤冠,肩上披一条绣有各种吉祥图纹的锦缎霞帔,头上盖着红盖头,伸手接过一团红绸花团。
喜娘引着她来到置于大门口的一盆火前,让她迈过去,她内心嗤笑了下这个寓意婚后日子红红火火的大火盆,一个跨步便跃了过去,边上看得人一阵喝彩。
夏景皓的眉也动了动,五年前马车都能跳,这个火盆算什么,板正的脸也有了一丝丝柔和,跟着她一起往向面走去。
走过正门,便来到正堂,北齐王和王妃早以正装就坐正位,等待新人。
正中的香案上,红烛高烧,香烟缭绕,亲朋戚友、职司人员各就各位。
引赞让新郎新娘就至香案前,外面便开始奏乐鸣炮,新郎新娘向神位
一拜天地,
二拜双亲——北齐王和王妃,两人神色复杂地看着面前盖着红盖头的小姑娘,身量并不高,看起来就是个小姑娘,又看了自己的儿子,内心默默叹了口气。
夫妻对拜
对拜后吴婉娇并未像其她新娘一样进入洞房,她被一个司仪往王府深处带去,直到到了地方她才知道,这就是夏氏宗祠。
这是吴婉娇一生唯一一次踏进北齐王府和夏氏宗祠。
看着自己的名字录入夏氏第七代孙的孙位旁,她感到一阵讽刺,不知自己得有多大的造化才能有了这个世子妃的头衔。
叩拜之后,她被引着出了一道门,发现小桃正流着泪站在那里。
阮嬷嬷也不解,四处走动了一下,这分明是王府的后门,她懵了,居然前门迎人,后门送人。
佟二平要去理论,吴婉娇一把扯掉头上的盖头,“慢着,”
佟二平急得头上都是汗,没这么欺负人的,阮嬷嬷也一身的经历,唯独没见过这样的,脸色霎白。
所有来跟着参加她婚礼的下人都盯着她。
此刻的吴婉娇也心跳如鼓,究竟是何意?按道理她最合适的死法应当是在王府“病亡”,最不靠谱的是跟前两个一样被刺杀,可这一路过来居然风平浪静,而此刻居然安然无恙得站在王府的后门,太诡异了。
没让她们等多久,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手里拿了一叠东西,吴婉娇以为是休书,心中狂喜,可还没等她嘴咧开,这个中年男人开口了:“世子妃,老奴得罪了,这是王爷给你的房契和田契,还请拿好。说完便弯着腰恭敬得举起双手,等待她的回答。
王府的后门,几棵硕大的梧桐树,即便叶子都落光了,它们还是遮住了夕阳西下的霞光,门边的苔鲜被一点余辉照得油光发亮。
“好,很好。”吴婉娇点着头,这确实在自己的意料之外,一个正妃被生生得搞成了外室待遇,什么正或者外,对她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她得确认有多少资产,“阮嬷嬷”
阮嬷嬷看着两眼发亮的吴婉娇一头雾水,麻木的接过那中年人手中的东西,递给了她。
她快速的翻了翻,只有两份,一个房契,后面附有王府过手的印章,一个田契,上面标着十顷地,同样也换成了吴婉娇的名字。
那个管家口头说了一翻话才是重点,“吴氏,今生在临集处谨守妇德,谨言慎行,深居简出,除了死进夏家的祖坟,否则终身不得踏进金府郡一步。”
所有后门口的人都不敢置信地半张着嘴,那这世子妃要来何用?
吴婉娇听后哭笑不得,不过她不会给自己留有后患,“青梅,拿笔墨。”
青梅迅速拿来笔墨,胖丫搬了一个小几,吴婉娇就着小几写了两份,一个是要回自己的嫁妆,顺便再要点田产她得为自己争取,一拔人跟着她呢,总得有饭吃吧;第二,把刚才中年人的口述形成文件,让他们盖章,她可不想给自己招麻烦,既然你们想断,那就断得彻底,不就是帮你们占着个世子妃位吗?没关系,等将来你们不需要时,我更合作,可以合离。
北齐王没有料到这个十三岁的小女子有这样的魄力,看到她的陈述书倒有几分惺惺相惜之感,把东西扔给夏景皓看,夏景皓先入为主对她的印象并不好,所以没有细看这份陈述书便盖上了自己的小印。北齐王倒顿了一下,把靠近临集的近五十顷地都给了她,也按下了自己的私印。
老瞿看了看给的地,再次抬了抬眉,给再多有什么用,不过是一片不毛之地,就是长草的地方,也是沼泽,能种什么,摇了摇头。
吴婉娇他们在外面一直等到天黑,才等来回话的人。吴婉娇还以为他们反悔,害得她担心了半天。等拿到自己的东西,她提着的心瞬间放了下来。
“嫁妆,我们会派人直接送到别庄。”那个中年男人低着头说道。
吴婉娇转头看了看小桃,小桃摇了摇头。
☆、第五十三章大婚以后
吴婉娇朝胖丫等人看了一下,胖丫从后面跟上来的小厮手中拿了一把斧子,就朝门上砍去,守门的根本没有想到,堂堂北齐王府的门会有人敢砍,等他们反应过来已经迟了,门被砍了几下,胖丫停下等吴婉娇的意思。
“大叔,皇上派人置得嫁妆我管不着,但是我今天早上发得嫁妆请现在就吐出来。”小姑娘虽小,气势却夺人,从容而淡定,言词温和中透着犀利,眼中闪过的精光让中年人看着愣了一下,不是说京城的破落户吗,能养得这么尊容华贵?悄悄往后退了一步。
小桃走上去,递了自己的嫁妆单子,中年人在王府不是一天两天了,当然明白其中的弯弯绕,要是平时,他也会眼皮动也不动把人赶走,可今天前面的宾客都还在呢,此女好像不好惹,一个弄不好丢了王府的脸面,不敢承担这责任,连忙转身向府内通报,边走边想看样子有些人没吃到却惹一身骚。
北齐王听说以后火冒三丈,“小人行径,我堂堂王府会吞了她这点东西,老瞿现在就给她。”边上的王妃眯着眼一动也不动,陈侧妃却不安的挪了挪屁股,东西都在她手中,数量不多,却都是好东西,使了个颜色,边上的老嬷嬷忙下去张罗了,老太婆还是私心的留下一株尺高的珊瑚。
老瞿对了一下,也没吭声,往外面抬东西,小桃一眼扫过去,就知道少了什么,朝胖丫使了个颜色,胖丫带着几个小厮,直往里面冲,她的身手,侍卫也难挡一二,就这样一路到了正堂,正堂上宾客满坐,觥筹交错,世子正在跟同辈们喝酒,最里面一桌,是北齐王的桌子,胖丫根本不分尊卑,直接来到北齐王的身边,引得所有人都哑雀无声得看向她。
“还有一株百年的红珊瑚没给。”
北齐王只注意到自己的侍卫没能拦住这个霄小,一时没去分辨她的话,直到几息后才反应过来,“混账,什么东西,来人,给我拉下去。”
一个书生模样的人,跟着上前来,“王爷,这么多宾客呢,不过一株红珊瑚而已,世子妃正等着呢?”说完朝他笑了笑。
北齐王觉得自己的脸丢大了,把人赶出去,却留下人家的东西,气得调转过头,双目狰狞“拿给她。”
夏景皓没想到吴婉娇身边貌不其扬的丫头,有这能耐,刚有兴趣,一看是来要东西,便什么味口都没了,一群市侩的嘴脸,端起酒杯仰头就喝干了,还好不要和她生活在一起。
诚顺20年秋八月十八,吴婉娇连夜离开北齐首府——金府郡,开始了她新的人生旅途。
是夜,北齐王府,受了近二十年宠的陈侧妃被剥夺了辅助王妃掌家的权力。
北齐王妃在自己的卧室里笑得嘴都合不上,心想这个媳妇虽然跟自己没缘,但一来就给自己清了最大的障碍,从这点上自己就该高看她一眼,瞄了瞄坐在自己下脚处的远房侄女,“雨彤啊,这下放心了吧,我儿房头里,依旧你最大,别担心,你虽没有正妃的名,但这家将来肯定是你来撑的”说完拿起她的手拍了拍,“你现在一门心思给我添个大胖孙子,这第一侧妃非你莫属。”
被叫做雨彤的女子作害羞状低了低头,难道我不想生吗,这都三年了,还没动静。
吴婉娇并不知道无形中为自己竖了几个敌人。
在王府家奴的带领下,她们终于于第三天中午到达了临集,一个看上去就破落的别院,吴婉娇看着眼前的别院没有言语,招了招手,“佟二平,你先到镇上找一家客栈,住到这里修整完”
“是,小姐,我马上就去办。”说完就调转马头向镇上去。
领路人见自己的事已经完成,站在那里等着打赏,小桃瞅了他一眼,“还不快滚,想打赏,没门。”
领路的人气得一路喊晦气,头也不回的走了。
吴婉娇也没心情进去看房子,事情目前已经尘埃落定,现在只想睡大觉,一切等醒后再说。
阮嬷嬷看她又没心没肺的睡着了,发愁得叹了口气,自己这几天把一生的气都快叹完了,这个小姑娘以后可怎么过啊。
休整过后,吴婉娇觉得自己活了过来了,坐在床边发了一会呆,小桃见她醒了,忙过来帮她穿戴梳洗。吴婉娇任由小桃打理,想着自己身边一群人,自己怎么样倒无谓,可他们跟着自己该何去何从呢?
想想就头疼,本来在京城多好啊,除了吃就是喝,哪里要想这些破事,唉,“不行,不能想,头疼。”
小桃见她又一个人自言自语,也不管,引着她到边上临时改得厢房吃饭。
吃完后,她让小桃把所有的人都叫到厢房,这一小间厢房根本挤不了多少人,大部分人都挤在外面的走廊里。
看着面前这么多人,吴婉娇觉得自己就是一公司老板,带着一群属下。“唉,让路上临时加入的人先去休息,告诉他们愿留的就留,不愿留得自己愿到那里去就到那里去。”等了一会儿,清了一些人,“自愿跟来的站一边,陪嫁的站一边。”
看着又分了两拔人,吴婉婉随手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小桃把各人做什么事,跟我讲讲吧,”
“是,小姐,”小桃从边上拿了一个册子,“小姐,你出嫁配了八个丫头,四个大的,分别是:我、胖丫、青梅、小芹。四个小的,分别是:春花、夏风、秋实、冬收。陪嫁的嬷嬷四个,一个总管阮嬷嬷,一个管厨房的佟婆子,一个管院子杂事的戴妈妈,一个是唐婆子,小桃没有说,她是为将来小姐生娃准备的,还有大小丫头近六个。外院管家田壮实,打点的佟二平、佟小乐,戴大陶,马家富,还有大小小厮近六个,总计二十九人”
“加上我,三十吧。”舒秀才终于说上话了,挑了挑眉,“我就做你的大总管,”
“我说舒秀才,现在的情形你也看到了,我这个世子妃名存实亡,你真犯不着让你全家都跟着我,真得。”吴婉娇内心还是很感激他的,都说同富贵易,共艰苦难。
“你就别说了,打从我出京的那一刻,我辈子就跟定你了。”舒秀眉头都没皱,哈哈大笑。
吴婉娇也不再劝,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马上就冬天了,据说北地的冬天特别冷,所以我准备为我自己,为大家准备好一个又温暖又舒适的小窝。”有事做的吴婉娇心情终于好了起来,“大不了,就吃我爹给的老本。”说完笑笑挥了挥手,“那个吴秀才,既然做了我的大主管,明天就跟我去看地吧”
“是,”吴秀才也高兴,终于有事做了,大家各自散去。
吴婉娇进了卧室,偷偷问了问青梅,“我现在有多少银子啊?”
青梅翻了翻眼,“小姐,我都跟你说过几遍了,三十万两。”
吴婉娇叹了口气,坐到床边,“我爹真是的,把家底都掏了吧。”
“小姐,老爷家有多少银子你还不知道,那里就掏家底了,”说完无奈地帮她整理睡觉的床铺。
“青梅,我把你要回来,你不怪我吧”吴婉娇看着忙碌的青梅有点歉意。
“小姐,看你说的,我的命都是你给的,就算你不向吴伯候开口,我也是要跟你来北地的,吴伯候也不吃亏了,帮他带了五个人出来,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吴婉娇不在说话,趴在床上发愁,以前在京城自己只要动动口,一切事情都由吴明德办妥,可现在……唉,翻个身把被子往头上一拉,烦人啦。
京城,吴明德不大不小的病了一场,心里被挖了一块肉似的,疼得多少天都闷闷不乐,前来探望的吴琮平恨铁不成钢,“搞得就你有女儿似得,本候也有女儿,你看你那熊样,真是给男人丢脸。”
吴明德低低地说了一句,“你不懂?”此刻的他早已清醒地认识到,这个二女儿并非自己的二女儿,也不知从那个地方来到这里,她那看似随意,却贴心可人的小动作,多么惹人疼;那么多看似瞎捣鼓,却条理清晰的东西是需要底韵的,这底韵是学识,是经验,是阅历。唉,也不知从那里飘过来和自己父女一场,是不是她和自己的亲生父母就是这样亲密无间的,隐隐得居然又吃起醋来,我的宝贝女儿啊。
☆、第五十四章别院和田地
第二天一早,吴婉娇就和舒秀才从客栈出发了,带了佟二平和小桃、胖丫等人往别院和田去。
到了别院,田二郎正让人清理别院的野草,雇用的是附近村子的壮劳力,已经秋天了,北风吹得凉嗖嗖的,可那些人基本上都只有单薄的一件,有得身上都算不得是衣裳。
吴婉娇已经深深领略了等级社会贫富差距的巨大,云、泥之别决不是什么夸大其词的形容词,那是真实存在的。
田二郎正被一个怪异的老头缠着,不胜其烦“老伯,你就别缠着我了,我真不知道你说的从天上来的仙女,真得,真不知,我还要做事。”可怎么也掰不开老头枯如树杆的手。
吴婉娇和舒秀才两人相视看了一眼,这又是什么情况?就走了过来。
吴婉娇今天依旧是男人衣服,丸子头,脚踏一双鹿皮靴,非常干练、清爽。
“老伯,你有什么事吗”吴婉娇也觉得这个老头精神有点失常,难道是老年痴呆症,他那饱经风霜的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两只小小的眼睛有点浑浊,他的手,有小蒲扇那么大,每一根指头都粗得好像弯不过来了,皮肤皱巴巴的,有点儿像树皮,这是一个非常地道的老农民。
老头转过头来,终于松开了拉着田二郎的手,田二郎呼了一口气,“小姐,我去干活了。”
“去吧”吴婉娇看他随时要逃走的状态,笑着挥了挥手。
老头小眼眯着,“不可能啊,不可能,今天早上喜鹊还在我家门前叫呢,那株老梅虽然没到开花时,可今年它长得特别好,祖宗是不会弄错的,我回家去看看老黄历。”说完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就自顾自的走了。
“喜鹊登梅”舒秀才笑了笑,“好兆头,看来我们此次应当顺利。”
吴婉娇摇了摇头,进到房子里面,看看布局,如何改这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