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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夜深风凉,不能泡太久的。”
凤妤暖了身子后缩在温暖的被窝里,春露端来一碗浓浓的姜汤,加了红糖,凤妤捏着鼻子一口闷,身子全暖和起来,秋香说,“姑娘,你也疲乏了,歇着吧,我就睡在暖榻上,你有事就喊。”
“去休息吧。”
秋香吹了灯,凤妤毫无困意,习惯性地抚着手钏,她这魂魄何时能养好,妙真师父云游四海,能否找到解决之法,若是寻不到,她和谢珣就要如此纠缠一生吗?
凤妤很快就起了热,秋香听到咳嗽声,过来探她温度,果然起热了,她吹灯后就让春露领着几名丫头轮流守夜,且备好药。
梅园因主子起热,很快就忙碌起来。
镇北侯府,谢珣也是彻夜未眠,药效已过,左腿泡在滚烫乌黑的药水中,钻心地疼,额头上布满冷汗。张灵正在他膝盖上施针,脸色凝重,谢珣并非简单的断腿,断腿后军医所用的膏药带着剧烈毒素,毒素如附骨之疽,太医院钻研两年,府中也聘请名医,仍配不出解药。只能施针和泡药,压住毒性,施针能减少谢珣疼痛,每次施针能控制半月有余。
可深秋和隆冬,发作频发,发作时犹如刮骨之痛。
“施针和药浴总归不是长久之计,仍是要找到解毒之法,您也无法静养,病情有些恶化。”张灵正扎了最后一针,往药桶里加重几味药。
谢珣脸色平静,“还能拖多久?”
“两年。”张灵正说,“若找不到解药,恐怕要断腿求生了。”
室内落针有声,谢珣的血也渐渐地冷了,却又平静地接受噩耗,“皇上问起脉案,你就如实说。”
“明白!”
张灵正非常佩服谢珣的忍耐力,这毒发作时钻心蚀骨,谢珣却从不喊痛,总是生生忍耐,两年前的惊厥落马,毁了他的前程,他似乎也心平气和地接受了。
他有点想念那意气风发,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的小侯爷。
谢珣泡了一刻钟,张灵正卸了针,膝盖下方一块乌黑,用一根特制的针筒,扎进乌黑处,抽出毒血,这毒甚是诡异,也庆幸谢珣回京及时,张灵正能把毒素控制,没有扩散,若是再晚几日,他整条腿都要废了,终生和轮椅作伴。
毒血抽出来后,疼痛也有所缓解,谢珣披衣而起,“东宫情况如何?”
张灵正把毒血收好后,“太子妃胎相稳固……应该是男胎。”
“确定了?”
张灵正点了头,太子两年前大婚,婚前无嫔妃,也无子嗣,太子妃林玉漱这一胎是东宫嫡长,林玉漱是林阁老大房嫡女,也是谢珣表姐。镇北侯府兵权在握,林阁老家又是一门翰林,联姻不断,只能分化,皇上把林玉漱嫁到东宫,是为了拉拢林家。
若谢贵妃有亲生儿子,东宫也有嫡长,镇北侯府和林家究竟保谁,那就是一场不见硝烟的战役,建明帝搞制衡颇有一手。
宁州从来是要人有人,要粮有粮,建明帝登基十年来,所有的资源都优先供给宁州,除了北蛮难打,还有镇北侯府的缘故。
今年是第一次出现军粮掺假的问题,别看是一次小小的军粮问题,背后代表的含义沉重,镇北侯府对皇室的掌控渐弱。这一次和三皇子的冲突,谢珣也是有意为之,就是试探建明帝的态度,即便没有意外互穿,他也会重伤。
建明帝明面仍是示弱,可朝中局势已有所不同,若是几年前,谁敢在送往宁州的军粮中掺假。
谢珣走到窗台的架子旁洗手,他有一双生得好看的手,十指修长浸在水中,玉指如骨扇。张灵正收拾好医箱,秋风吹起长廊中的灯笼,摇曳的光线透过窗户落在他的脸侧。
“照顾好这一胎。”
“是!”
张灵正拎着药箱退出房间,谢珣擦了手,推开窗户,天仍是黑沉沉的,没有一丝曙光。
凤妤病好,已是三天后。
近日京中流言四起,传闻新科状元刘安,榜眼蔡泽林都进翰林。被皇帝青眼,钦点的探花郎被内阁安排去西洲当县令。
宁州是边境,百姓多以畜牧业为生,幅员辽阔,西洲多是山地和森林,地广人稀,土地多不适合种植,且山匪贼寇多,京中官员流放之地。
今年因战乱和天气的缘故,秋闱推晚两月,这几日又吵军粮,户部和兵部相互甩锅,官员述职,考核和派遣都晚了些。
凤妤病愈后去了一趟琳琅阁,也听到传闻,京中百姓都在传镇北侯府才是燕阳王朝真正的皇帝,小侯爷一句话就把探花郎流放到蛮荒之地。
第17章以岭庄
对面望江酒楼里,寒门士子谈论国政,抨击镇北侯府专权独断,言辞激昂,流言渐起。
凤妤也没想到她打了姜杨会惹来一系列的麻烦事。可是,那句让姜杨滚去边陲当九品芝麻官,并非她所说,这种捕风捉影的流言里杜撰一两句,非常致命。
这一波流言直奔镇北侯府,来势汹汹。
姜杨进翰林的任命建明帝已盖过章,却因谢珣一句话,朝中已吵成一锅粥,凤长林是吏部侍郎,建明帝高坐明堂,听着臣子们吵得热火朝天,皇权被藐视,他不动怒,也不言语,仍是笑容和煦。
言官攻击谢珣目无法纪,胡作非为,希望皇帝问罪镇北侯府。武官却以探花郎和小侯爷年少犯了口角为理由挡回去,半句不提镇北侯府父子在宁州杀敌,这事就定性成小侯爷年少轻狂,问不了什么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