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小花狗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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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谈话照例是冷的,伴随着一触即发的高压状态,末了姜郁善板着脸重复:“还是那句话,你要是喜欢,去国外学个一年两年的当兴趣没问题,差不多时间还是要把公司里的事情捡起来,先熟悉一下,免得毕业了不适应。”

    姜清昼才觉得几分钟前口干舌燥的解释全浪费了,他妈看上去像是连左耳朵都没打开,更不可能从她那精明的脑袋里穿过,抵达右边耳朵。

    他看了姜郁善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有点沉,不太想再开口。

    “早点睡吧。”

    她结束沟通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地叹气,往本就气氛不佳的环境里再添了一口浊气。

    姜清昼没说话,从椅子里站起来,头也不回离开了书房。

    他脸色很平静,但心里多了份被扼制的感觉,姜郁善回上海的次数逐渐变高,向他提起寰宇的频率也同样。

    房间被不明显的隔断分成两个部分,姜清昼坐到床边,发现于丛给他回了消息。

    [姜:回宿舍了吗?]

    [小于小于不做咸鱼:在路上。]

    他瞥了眼时间,距离于丛回复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姜清昼犹豫了一会,没再回复。

    他和姜郁善不怎么愉快地吃了两顿饭,对方还在很细致地介绍寰宇现在的情况,说家族里年轻一辈都不上心,好端端的一个集团,几个要紧的命脉都把在外人的手里。

    姜清昼看了看她,差点想说现在不是封建时代,不非得世袭。

    但他没开口,在姜郁善的人生规则里,他的生活经验是不足以成为建议的,所有讨论的开头都建立在她有足够的时间去分辨利害,而姜清昼没有。

    姜清昼不仅没有,还缺乏各种反驳她的条件,比如独立和成熟,这也成就了姜郁善在母子谈话中战无不胜的局面。

    “我吃饱了。”姜清昼不紧不慢地把吐司烤硬的边放回瓷盘里。

    姜郁善还在喝汤,背挺得笔直,她习惯把汤匙举高而不是低头,徐徐看他一眼,问:“今天有课吗?”

    姜清昼都能猜到下一句话,很客气地邀请他去寰宇的总部坐坐。

    “下午有课。”姜清昼动作利落,“先去画室。”他不动声色地婉拒,微微朝她点头,离开了餐桌。

    只负责做饭的阿姨站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除了脸上还是常有的笑容,双手和背已经有些紧张,似乎在担心他们吵架。

    姜清昼朝她颔首,径直走向玄关,背回家的包丢在换鞋凳上,颇有点随时准备打包跑路的状态。

    他没开车,叫了出租回学校,车停在管控很严格的高档小区门外,司机拨了通电话来催促。

    姜清昼从地面经过时,看见了专门接送他妈的商务车,一尘不染的黑色漆面,倒映着他面无表情的脸。

    早晨的风很凉,车窗大敞,室外夹杂着汽油味的空气涌进来。

    他没什么波澜戴上耳机,表情有点疲倦,不知道是早起带来的,还是其他。

    呼啸的风声淹没了一部分音乐,姜清昼随手打开微信,最上方和于丛的对话被挤了下去,王洁锲而不舍地朝他发出邀请,邀请他决战滨河西路。

    姜清昼面无表情地拒绝了入群申请。

    [维克多·洁果:?]

    [姜:?]

    [维克多·洁果:这么早?]

    看起来对拒绝入群已然接受,只是对姜清昼早起大为震惊。

    [姜:你不也是。]

    [维克多·洁果:我每天都这样啊,雄鹰般的女人,你不知道?]

    姜清昼发了串省略号,不再聊了,有些不自知的纠结,转而去看和于丛断掉的聊天,他想不清楚,为什么昨天没有回复。

    通大的美院单独立在一片花草茂盛的空地背后,斥巨资做了个不规则三角的造型,中间空地摆了个十几米高的铜塑,上方是天井。

    只有美院学生的学生卡能刷开那扇宽阔得惊人的双开玻璃门,整座建筑静悄悄的,感受不到半点人气。

    姜清昼进了天幕般的门,转身上二楼的画室,五六张铺了毛毡的大桌子,笔架和砚台堆在角落,用过或没用过宣纸四下散着。

    最整齐的那张是姜清昼的,在画室最后方,连毛毛躁躁的宣纸都要对齐了,用几个不同的镇纸压着。

    姜清昼把包挂在椅背后的架子上,深吸了口气,坐在椅子上醒神。

    墨水和国画颜料在安静的环境更为明显,带了种不那么温润的气味,却又沉沉的,让人平复。

    姜清昼闭了闭眼,隔了一会又睁开,抬起手收拾要用的东西,心里那些痛快不起来的郁气好了不少。

    他练了阵型,拿起手机,王洁又在邀请他决战滨河西路。

    姜清昼点了拒绝,打开于丛的对话框。

    他被定在原地,实在想不出来能说的话,要解释忘了回复显得太真性情,扯别的话,时间又有点早?

    姜清昼摇摆不定,直到其他消息把于丛最后的回复给淹没,都没想到恰当的话。

    周末他妈还在上海,惯例是被逮着去外公家里,嗯嗯啊啊地应付了亲戚,整个星期就这么过去了。

    周一的体育课也在室内,没能再碰到于丛。

    姜清昼泡在画室里,画画写字刻石头,终于等来了周四的晚上。

    他身上还系着纂刻时候用的围裙,从成片的碎屑里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