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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重新得宠,不还是托了郑阿春那女人的福吗?皇上信你与她的死无关,我可不信!荀韶华啊荀韶华,你真可怜!你以为皇上真的还在乎你?他不过是因为郑阿春而已!你越是想证明你对皇上无爱了,就越是能证明你根本没有忘掉皇上!那么多年的情分,怎可说忘就忘?!”
“从前在王府,你是第一个在王府的女人,皇上待你极好,把我带入王府也不过是为了填补后室。那个时候啊,我夜夜等着皇上,却怎么都没等来。我从白天等到黑夜,再从黑夜等回白天,就那么等啊等啊,等到的却是你们的欢声笑语。荀韶华,你有过这种感觉吗?你知道我有多嫉妒你吗?!”
“后来,郑阿春来了。我从没见过皇上对哪个女人那么好,不计较她的出身也不计较她的才情,就只爱她这么个人。那时候皇上日日缠绵于郑阿春,就连你怀了孕也很少去你那里。你知道吗,我好开心!就算皇上宠幸的不是我,我也好开心!因为我能看到你孤独寂寞的样子,就像每一个日夜的我。”
“王府的女人真多,但皇上只有一个,郑阿春也只有一个。多少年我已经记不清了,从郑阿春来王府到她死,这么长时间以来,只要皇上在府里,就必然在她屋里头。王府过得不宽裕,皇上在朝廷也受挤压,我与你的家世都能帮皇上,可皇上不稀罕,他只要郑阿春。”
“每次皇上回来,都会记得给我带些布匹之类的,我知道王府里的女眷都有,但我还是高兴。可后来我才知道,皇上带的这些都是城里买的,只有带给郑阿春的是皇上在外头精挑细选的。”
“皇上怎能那般偏心呢?我为他诞下儿子,他怎能这般对我?但还好,你也一样,只要一想到你和我一样夜夜等着,我就不再难过。”
“我等啊等,终于盼到郑阿春死了。你知道吗,她去花园与你碰上,是我安排的。”
荀韶华看了她一眼,却并没有惊讶。
石婕妤自嘲一笑,“对啊,你什么都知道。原来你真的什么都知道。”
“我盼了那么多年,终于盼来了你和郑阿春都成了我的手下败将!皇上终于来了,只不过每一月只有寥寥几次而已。”
“王府里的女人,还是多。我处理了一个,还有另一个。终于熬到皇上登基,可你却成了皇后!不过没关系,反正皇上不爱你。”
“皇上登基后,整个后宫只有我最得宠,皇上喜欢我,喜欢我活泼年轻,于是我就日日都搽着厚厚的脂粉,苦练舞技,就是为了留下皇上。可皇上不知道,我的白发早已生了一把,我的腰伤也早已复发。”
“可能怎么办?我爱他,我要留下他,我的儿子要当皇上,我必须留下他。”
“荀韶华,有时候我也羡慕你,装的也好,真的也罢,至少你可以做到不在乎,但我不行。你看,你能对他下毒,我做不到。”
“我输了,但不是输给你,是输给我自己。荀韶华,不要让我有重见天日的一天,一旦有那么一天,你和我,只能活一个。”
荀韶华对着石婕妤粲然一笑,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讽刺。
“你放心,不会有这么一天。你就在这冷宫中过完一生吧,守着你的回忆和宠幸。”
“对了,忘了告诉你,皇上从来不爱你,他娶你,只是因为你的家世。”
石婕妤愣在床榻上,久久没有喘过来气。
等荀韶华走出冷宫时,里面传来尖叫的声音。
“娘娘!您怎么了!”
荀韶华勾起嘴角微微一笑。压死石婕妤的最后一根稻草,落下了。从此,她和活死人毫无区别。
第53章忠犬又吃醋
萧云如跟在荀后身边,她能感觉到娘娘从冷宫出来后内心的极度隐忍。原本石婕妤落败,娘娘应该是高兴的,可为何她会难过呢。
荀韶华一点也不担心石婕妤知道自己那么多秘密,因为从这一刻开始,她再也没有利用价值,皇上是不会再见她,更不会信她,任她如何,一切时过境迁,都为时已晚。
但她不开心。
石婕妤口口声声说她心狠,又口口声声说她根本没忘掉皇上,其实她何曾想这样?她也曾和她一样,在寂静的黑夜里苦苦等待。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能重新站在他身边却还是托了那女人的福。
那个女人,就算死了这么多年也还是阴魂不散。荀韶华这辈子从没有这样恨一个人,她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荀后抬头看了看天。阳光甚好,风轻云淡。
容赫在太极殿跪了整整一个上午,皇上都视而不见。日头越来越大,那阳光灼烧在他身上,叫他觉得又痛又痒,来来往往的宫人见他的嘴唇早已泛白,干裂脱皮像是龟裂的土地,却不敢上去给他一杯水喝。
所有人都对他避之不及。
“皇上,孝王殿下还在门口跪着呢,这都午时了。”
容帝没有抬头,仍旧和对面的荀后下着棋。
“让他跪。朕没有怪罪于他已经是仁慈,还敢在太极殿撒野!”
“皇上息怒,老奴这就去请孝王回府。”
荀后见容帝落下棋子时的狠劲儿,微微勾嘴一笑。
“皇上,您莫要动了气。其实臣妾说句要惹皇上生气的话,孝王殿下并没有错啊。”
容帝微微抬起头略带打量地看了她一眼。
“皇后倒是大度,那贱婢做出这等事来,你倒也不生气,反而替孝王求情。”
“皇上高看臣妾了,臣妾只是作为一个母亲说母亲想说的话罢了。妹妹下毒,其实无外乎是想陷害臣妾,留住皇上,说到底还是在为了孝王作打算而已。做母亲的,就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平平安安,无忧无虑,也并非罪无所恕,况且,下毒的是石婕妤,而不是孝王,皇上何苦这样为难孝王?”
容帝轻轻放下手中的棋子,看着她的眼神是她最不愿看到的猜忌。
“那皇后呢?皇后如今坐在此处陪朕下棋,为的是太子吗?”
荀后轻轻一笑,自在而又轻松,仿佛刚刚他的问题是一种侮辱。
“皇上这般说,臣妾该要心寒了。太子是太子,臣妾是臣妾,就算太子身份地位有所限制,但他毕竟也是有自己的命数,自己的方向,这个臣妾无法做主。况且太子依附于皇上,皇上给太子定下什么样的活路,臣妾都相信那是皇上为太子选择的最好的道路。既然如此,臣妾有什么好担心?”
荀后一直坚定而毫不闪躲地看向容帝,不知过去多久,他终于收回目光浅笑一番。
“皇后就是皇后,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这般知晓事理,有皇后在,朕也无需忧心了。”
“皇上让臣妾惶恐,臣妾不过是一届女流,能有何作为?只是想尽自己最大能力为皇上解忧罢了。孝王再怎么说也说皇上的子嗣,就算他母亲心肠歹毒,也不能肯定孝王也存着这般心思,如今日头越来越大,寻常人尚且受不住,何况从小没怎么受过苦的孝王?臣妾从孝王小时候就带着他,如若皇上怀疑孝王与他母亲一样,那就是责怪臣妾没有引导好了。”
容帝拉过她的手,把她拉到自己身边。
“你啊,总是有理有据,让朕找不出毛病来。”
“苏常德,派人把孝王送回去吧。”
容帝下了命令复又转头看她,笑得甚是宠溺。
太极殿门口,容赫还在跪着,苏常德劝他离开他也不肯。
“王爷,如今皇后为您求了情,皇上不迁怒,若是让皇上知道您还在这跪着,怪罪下来可就不值当了!”
容赫紧紧咬牙,硬生生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
“劳烦苏公公告知父皇,儿臣求见父皇!”
“哎哟我的天呐!王爷呀,您千万别这么大声,被皇上听见可不得了!”
苏常德见他丝毫没有想起身的意思,也实在无法,只能让人盯着他不让他出事。
容赫即使跪在那里也能听到来来往往的下人是如何议论他,议论母妃,他紧紧握住拳头,生生压抑着怒气。
母妃下毒之事他着实毫不知晓,不过他可以肯定的是,母妃绝非这般冲动之人,定是有人在暗地里牵线,引的母妃一时冲动,着了他人之道!他怎会不知,这人就是在大殿内的皇后!
容赫没有想到,这场恶战这样快就开始了,而自己在开战的那一刻就已经输了。
顾长卿站在远处的高树旁,看着那个自己最憎恨的男人正承受着耻辱。
今日芍药经过浮生楼被塞了纸条,上头写着让自己进宫,有好戏看。她自然知道是因为石婕妤下毒一事让容赫有所牵连,正巧皇后召她入宫,她一进宫门就听宫女说容赫已经在太极殿门口跪了一上午了,本不想再见到这个人,但能看到他那般痛苦,就算被恶心也值得。
顾长卿从接近荀后起就在等这一天。她为荀后铺平道路,就是等荀后的最后一击,让石婕妤永无翻身之日。
那露水茶也好,旧日菜肴也好,不过是为了让石婕妤感到紧张,而后来皇上与荀后的误会解除,自然不会再与石婕妤日日相欢,如此一来,石婕妤必定如热锅上的蚂蚁。人一旦着急紧张起来,那会做出什么,通常不受自己控制,也不会深思细想,这个时候是最好的下手时机。
荀后做的很好,没有白费她一番算计。
那午时灼热的阳光直指照射下来,在盛夏里让容赫难以承受。容赫抬头看了看天,阳光太过刺眼,他甚至不能睁开眼。
一伞阴凉突然出现在他头顶,容赫仰头望去,那人站在自己身边,站在阳光底下,站在阳光里,就那么弯下腰为自己撑上一把伞,只是一把伞。
“夏阳太热烈,孝王若是还明事理,最好还是回府细细打算。”
她的声音还是一贯的清冷,据自己于千里之外。
“你...”容赫一张口就被自己的声音吓到,那声音嘶哑不堪,仿佛是已死之人。
“孝王再这么跪下去,怕是要出大事。”
顾长卿不再去看他那仰视的眼神,把伞搁在他肩上便自顾自走了。
容赫艰难地回过头看她的背影,青丝飘飘,余影妙妙。
他不懂她这般做的目的,如今所有人对他都是避之不及,可她一个小小庶女却不怕世俗眼光,为自己送上一把伞。
容赫看了看那伞柄,复又紧紧握住,缓缓从地上站起来。
容离自打顾长卿进宫起就一直暗中观察她,他知道她此行目的就是要看容赫的笑话,他想让她开心。
可是他没想到,她走到那人身边,竟是为了给他撑伞。她不知道,她随意交付出去的那把伞,根本不是宫女给她的,而是自己特意定制的。那伞柄上有她的名字。
汤野在炎炎夏日下也能感觉到殿下身上散发的冰凉的冷气,让他忍不住打颤。
“你去盯着,所有人都不许给他水喝!”
汤野有些发愣,没大明白太子殿下这话里的“他”到底是谁。
“殿...殿下...不给谁水喝?”
容离一个眼神扫射过来,汤野已经瞬间冰封被冻成了冰块。
“这个都要本太子教你?!”
“啊....不不不,小的明白了!小的马上去!”
汤野连滚带爬赶紧逃离是非之地,太子殿下这明摆着醋意大发呀!
容离紧紧地盯着容赫,若是他的眼神能杀人,容赫怕是早已死了千千万万遍。
顾长卿顶着烈日从御花园往凤栖宫走去。她知道皇后还在太极殿,也就先自顾自去凤栖宫等着。
午后的阳光实在太过强烈,就算才走小半会儿,顾长卿的额头和后背已然冒了汗珠。御花园大都是一些矮树,没有什么能遮蔽的,寻思一番,她还是决定加快脚步。
一把伞悄然无声地立在她头顶,顾长卿仰头一看,那个执伞的人并没有看向自己,只是望着前方。顾长卿轻轻笑了,站在他身边没有避开。
“三小姐好兴致,这般烈日也不打把伞。”
“多谢太子殿下了。”
“你谢我做什么?你自己把伞给旁的人,活菩萨都该谢你帮她做了好事去。”
他话里的针对太过明显,丝毫不是这个孤高冷艳的男人寻常的作风,或许是自作多情,顾长卿总觉得这话里有些酸酸的。
“太子怎知我把伞给了孝王?”
容离低下头看她,那眼神里好似有点怨恨。
“孝王?!你叫的倒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