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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你,做我的太子妃。
入主我东宫。”
顾长卿愣在他冰凉的怀里,陷在他不带语气的命令里。这个人的霸道该是与生俱来的,明明是互相合作的一件事,他却说成了以他为首,她只能俯下称臣,没有其他选择。
顾长卿不晓得该如何回他,虽然容离的话里没有感情,不带温度,而他所言的办法,也是最便利、最不易让人察觉的。但不知为何,顾长卿总觉得这个人在自己面前挖下大坑,只等着自己满心欢喜栽下去。
顾长卿微微挣脱他的束缚,后退一小步。
“太子殿下真爱说笑。”
“我是否说笑,你很清楚不是吗?”
“臣女以为,太子殿下想出的办法,必然不是这样浅显。”
容离轻蔑笑笑,好似她说的话就是一个笑话。
“'浅显'?你真是什么都敢说。你的目的,难道不是让顾长安嫁与容赫,从而把他们两人拉下马来?”
“既然如此,你入我东宫,做我东宫名正言顺的女主人,难道不是惩罚顾长安的最好办法?这样一来,你我谋划也好,还是其他也好,都不会被人怀疑。就算有人生疑,也没人敢拿出来质问。”
顾长安微一迟疑。眼前的诱惑实在太大,能让她顾长安痛不欲生之事,她必然要不惜一切去做的。只是上一世的教训太过惨痛,她不愿再踏足任何除了复仇之外的纠葛。与容赫也好,容离也罢,她都不愿在尘埃落定后,仍不能全身而退。
“若只是军师,不必入太子府也可办到。”
容离忽然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那双微眯的眼眸透着危险与狡黠。
“若无我庇佑,你能保证,你可安然无恙活到他们落马之日?”
伴君如伴虎,顾长卿深明。即使是容离,在上一世尚且不能安然,更何况是毫无依托的自己?在这世上,定夺一切的,是皇上。真相如何,往往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皇上信谁,不信谁,要让谁活,又一心不让谁活。而顾长卿不敢肯定地说,她能凭着这些算计活到那个时候。即使如今在皇上面前稍被赏识,但这并不能护她周全,她的的确确需要一个人来站在她身后,为她挡去所有喧嚣尘埃,让她一心一意运筹帷幄。
“好。我答应你。但我要与你立下盟约,你登基之日,便是你我划清界限之时。”
她话里的语气,是容离鲜少听到的坚决。他藉着月光看她那双决然的双眼。有风吹过,带起她的鬓角,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顾长卿这个女人,从眉梢到发尾,均是难以言说的孤独。
“好。但愿三小姐他日莫要后悔。”
“这一生,我绝不让自己后悔。望太子殿下谨守诺言。”
顾长卿话音一落,容离已经轻轻一跃,出了院墙。他轻起时带过周遭树叶的香气,和着夜风袭来,竟也有些凉了。
容离走后,顾长卿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很久没有回过神来。
她总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就那般随意地交付出了这一生本该平静的余生。自从重生归来,顾长卿从未想过再和皇室之人扯上姻缘上的交缠,她想要的,不过等一切终结,她能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但眼下看来,这个愿望,怕是再也无法实现。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竟是这样难的一件事...许是命里,无缘罢...”
太子府。
汤野站在书房里看着太子一直拿着书,但心思全然没落在上面。思辰了良久,又见已然过了亥时,汤野这都站了快半个时辰,就这么看殿下拿着书不知想什么,实在是忍不住,支支吾吾开了口。
“殿下...这...时辰不早了,您...歇息吧...”
回答他的,是无言的静谧。
汤野微微叹了口气,认命一般,怯怯张口。
“殿下...您...书拿反了...”
这话说得连汤野自己都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容离也从自己的思绪里惊醒,恍然间见手中的书确实拿反了,脸上有些挂不住,干咳一声,默默把书掉了个个儿。
“别笑了。”
“殿下...您倒着看书可得出了什么道理来了?”
容离瞪了他一眼,汤野赶紧收了笑,恭恭敬敬站在那里。
“殿下,您与三小姐究竟说了什么?怎么一回府您就心不在焉的?”
容离合上书,端起面前的茶微微一抿。眼神落在书房案上的那盆不开花的矮石榴。眼下这个时节,石榴花本该开得正好,只是他丝毫不喜欢花,只是喜欢这盆石榴树的长势,虽然矮小,但是总想奋力舒展,且从来不因为身个儿矮小而放弃。他忽然想起来顾长卿院子里的那些绿植,很少有花,大都是一些常绿树木,就算有花,也只是一些夕颜这类的杂花,丝毫不名贵。寻常女子的闺阁院落,都是牡丹、芍药这类名贵而又娇艳的花,偏偏是她顾长卿不一样,好像向来不喜那些娇气的东西。
“汤野,给我在案上摆一盆夕颜。”
汤野微微一愣。殿下非但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倒要让自己给素来不喜花的他摆上一盆那么俗气而又薄命的夕颜。
“殿下怎想起来要摆花了?这夕颜可不是什么好的花,就是农田里常见的牵牛花而已,而且这种花都是临傍晚就谢了,甚是不吉利呀!”
“无妨。明日给我摆上吧。”
汤野见殿下像着了魔似的,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能应下来。
“殿下,您今夜探太尉府,三小姐到底怎么个意思呢?”
容离微眯双眼,整个人锐意难挡。
“我与她,本就是宿命里就该结合的同盟,我们有共同的敌人,自然同仇敌忾。”
“那...三小姐会是将来的太子妃吗?”
容离斜了他一眼,语气里虽然是责备,但嘴角却微微勾起笑意来。
“就你话多。”
汤野瘪了瘪嘴,偷笑着默默退到一边。
虽然殿下语气仍是那般冷清,但他总觉得殿下今夜回来,看起来要高兴很多,但是非要掩盖住,他一贯不大懂殿下的心事,只晓得要尽心尽力。不论三小姐会不会成为太子妃,他都乐得见到殿下和三小姐在一块儿。从他的角度来看,殿下和三小姐,真真相配,都是智谋多娇之人,又是那种即使是隐匿在人群中也无法被遮挡光芒去了的,两个人在一起,那太子府怕是晚上也不用点灯了。
第二日一早,顾长卿起床时,被阿蛮好好研究了一番。
“姐姐,你眼底怎么乌青呀!昨晚是不是没睡好呀?”
顾长卿被他这么一说才照了照镜子,果真,眼底乌青一片。她忍不住懊恼,昨夜不该被容离影响,害得一整夜都没怎么睡,一直在想她答应他到底是对是错。
正恼火着,芍药就从外头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小姐!小姐!不好了!”
“怎么了?毛毛躁躁的。”
芍药停在顾长卿面前,来不急喘气就赶紧开了口。
“小姐!宫里召大夫人和大小姐进宫了!”
顾长卿面色一凝,随即又释然开来。
“果真是出手了。”
芍药见小姐如此淡然,她却着了急。
“小姐!我们好不容易才让皇上回心转意那么一点,皇后那边才对您态度好了点,这下大房入宫,必然是大小姐昨日见皇后,使了什么计谋!”
顾长卿毫不变色,反而还拿起糕点放入嘴里。
“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小姐!我这不是替你着急吗?您好不容易才让皇后娘娘没有那般瞧不起的!不能让她们毁了呀!”
“无妨。郑氏要耍手段,那是迟早的事,不是今日,也会是明日,不是你我能够阻止。”
“那...您就这么坐以待毙?”
顾长卿轻抿一口露水茶,那唇齿间的香气瞬间四溢开来。
“不管是什么,都得讲究个火候。不到火候,就没法儿达到最好的效果。此刻她们被我逼急了,匆匆拿出计谋来,必然达不到那计策的最大用处,岂不好了我?我顾长卿想要的、算好的,怎会轻易叫人拿了去?除非...”
顾长卿没再说下去,芍药低头想了想,如梦初醒般恍然大悟。
“小姐的意思是...大房今日之举,尽在小姐掌握中?!”
顾长卿但笑不语,但所有的回答,不都在那个笑里头吗?
顾长远站在门外,愣了很久,最终拂袖转身,像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开。
顾长远本想来与她道别,在家中停留这样多的日子,军中已数次来催,眼见阿蛮这孩子的基本武力已经练得差不多,长卿身边也有了照应,他也无久留的理由。
但他不曾想,今日前来,却让他听到了如此对话。
顾长远从重见这个妹妹起就知道,长卿绝非善类。只是,一开始他总以为长卿所求不过自保,不过是想为自己和六姨娘寻一个好活路。但就如今来看,长卿的野心已经触碰到那高大宫墙之中,绝非简单的太尉府而已。
顾长远不明白,她想要的,想得到的,不惜如此算计的,到底是何物?
是名?是利?还是...
那后宫最高的位置?
第43章郑氏现计谋
凤栖宫。
顾长安与郑氏已经早早候在门口了,荀后着了人去告知容帝,太尉府大房来了,这才放了她们进来。
“臣妇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臣女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荀后眼光微略,淡淡开口。
“起来吧。赐座。”
郑氏今日前来,是因为昨日顾长安与皇后通了气,今日前来助娘娘重获圣宠。一旦皇后娘娘再次得宠,太子也会因此得皇上喜爱,而自己的女儿更是成了帮助皇后和太子的大功臣,岂非最好的太子妃人选?
“娘娘,今日臣妇必定会让娘娘重获圣宠,与皇上不再隔阂。”
荀后轻抿一口茶,眼神轻轻落到她们身上。她一直知道,自己与皇上不合,皆因为当年郑夫人之死。郑夫人患疾多年,身子早已如枯枝干柴,随时会被老天收了去,只是那日恰巧,上午自己才去见过郑夫人,午时用膳后,她就撒手人寰。这样巧的事,任谁都会往自己身上想,更可况自己上午才与她有些许口角,争论下让她面色惨白。
有了这样的事,于谁来看,都会认为是自己杀死了她,皇上自然如此认为。
当年她并未做过多解释,也是报了必死的决心,可即使如此,她仍存着那么一丁点幻想,幻想自己的结发丈夫能有那么一丝一毫,哪怕只是片刻的迟疑和不舍。
可是,她终究还是高估了自己,高估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高估了,自己曾那么珍视的相伴时光,她什么也没等来,什么也没赌赢。她人生中唯一一场豪赌,却输得干干净净,□□。
那一日,他那般震怒,曾紧紧捏着她的脖子,咬牙切齿的模样简直就像恨不得扒了她的皮,拆了她的骨,细细嚼食她的肉,狂饮她的血。荀韶华本以为,那一日她定是要伴着郑阿春去死的,只是,她还是低估了皇上对那女人深沉刻骨的爱。
皇上时时刻刻不曾忘记过那女人,也时时刻刻记着是她害死的郑阿春,于是,他用自己最在乎的来惩罚自己。他让自己生生守了这样多年活寡!让自己生生见他一旁的女人翻云覆雨!
他登基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追封郑阿春为贵嫔,封号念春。荀韶华还记得,他为那女人办的册封大典是多么盛大隆重,他也曾去她坟头整整一天,而荀韶华就那么跟在他后面,听这个九五至尊的男人对另一个女人尽诉相思之苦。那样的容帝,她第一次见到,却也再不会见到了。
自然,这个男人不会放过任何羞辱自己的机会。他登基为帝,封她为后,但这封后大典却是在封嫔大典之后才办,且草草了事。外人道皇上念旧情,是明君,但只有荀韶华知道,这个人在用他的方式惩罚自己,惩罚自己害死了他挚爱之人。于是从此后宫如冷宫。
坐上后宫主位,等待她的就是无尽的冷漠。她一人饮酒,一人用膳,什么都是一个人。那个男人,再不曾在这诺大的凤栖宫过夜,偶尔来上几次,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荀韶华从前不知道,但这些年的孤独凄苦让她明白,活人,终究赢不了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