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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你怎么来了?”赵子辙万分吃惊,不可置信的说,“果真是色令智昏?我倒要看看,那靳氏长什么模样!”
王夙夜没有立即回答,等他坐下后,一双眸子蓦然变冷:“你知不知道我在京城等了许久?”
这大冬天的,天寒地冻,路上还不时的下雪,他居然还能在五天就赶到了这里!赵子辙不可思议:“你是不要命了吧!京城怎么办?”
“京城我已经安排好了。景阳说,你不让他向我汇报靳如的消息?”他的语气不悦,又似压着怒火。
“我正要让人回你的,”赵子辙说,“我还不是为你好?她在这里三天两头病的。”
听景阳说她病了不止一次,王夙夜就怒火滔天,冷声道:“那你就瞒着我?”
“好了好了,”赵子辙抠抠鼻子,“我已经安排人去跟靳氏接线了,她倒也聪明,知道装病来找突破口。”
“装病能瞒过他们?”王夙夜的脸冷到极点。
赵子辙知道靳如肯定是病了,韩尉他们又不是傻子,他自知失言,道:“明天就会有消息了,你再等等。”
王夙夜到底忍住了怒意,只是神色依旧冰冷:“听闻李适白与你联系了?”
赵子辙点头:“今儿我还跟他见面了呢!就是韩尉的人明处没有一个,暗处谁知道多少?想说点有用的话都不方便。三天前,他忽然自曝的身份,你媳妇儿又在他们手里,我估计韩尉已经打算行动了。”
王夙夜敛眉,许久道:“如果他要行动,也就是最近了,过年的时候防卫总会松懈一些,人心也相对的浮躁一些。”
“元宵节那天!”赵子辙大惊,“难怪他要李适白这个时候暴露身份,是想趁着我一头热的时候抓了我吧!”
幸好他是提前认出了李适白,不然要是现在才知道,他肯定要钻进套子里去了。
“把地图拿过来。”王夙夜道。
把荣城临近的州县看了一遍,最后落在了临乐这个地方,城前有条大河,四周大山环绕,是个极佳的选择。前有河可以阻挡京城的军队,后面有山以防偷袭,但即便没山,后面是荣城又怕的了什么?
如果韩尉把自己的军队全部带走,那么荣城就得靠着赵子辙手里的兵力来守卫,想去追击韩尉绝无可能,倘若羯族人知道了大周内战的消息趁机来犯,以赵子辙的兵力还不一定能抵抗得住羯族。
“荣城距临乐来回不过一天的功夫,先派人去查看,”王夙夜对他说,“你明天到军营里,仔细着韩尉的动向。”
赵子辙点头,又听他让景阳回京去通知唐国公,做好随时调兵的准备,便等着景阳出去后,才说:“这么大的事儿,你不回去?”
“我就这样空着手回去?”王夙夜瞥了他一眼,“我此次来是要带她一起回去的。”
“可你就这样不顾大局?”赵子辙恼了,“儿女情长的!这哪还像你!”
王夙夜哼笑一声:“子辙,你还不明白吗?人这一生除了为家就是为国,如今我有为国,所以听你的意见找先帝遗子继承大统,可我也得为我自己。寻常的名门望族,在官场上游走一生,除了为实现自己的抱负,也为自己的后人铺好一条路,但我却不能,我这辈子除了宦官王夙夜这个身份,还能是哪个身份呢?”
赵子辙不语,这就是他跟王夙夜的区别,他是真的太监,所以不管发生事,这辈子都这样了,所以一心一意在国事。王夙夜不是真的太监,他可以脱去这个身份,只是脱去宦官这个身份,他也做不了官,但可以做回自己。
赵子辙长叹一声:“好了,你先休息吧!”
实话来讲,他能不羡慕王夙夜吗?太监的归宿最终也就是老死宫里,而这货只要了结此间事,日后就可以逍遥自在。怎地当年就不让他遇见个知恩图报的人呢?罢了,只怪他入宫时才六岁,别人就是想帮他也肯定瞒不住,若不是后来先帝登基,他跟着人好好学了发声,这会儿子只怕说话也是细声细气的。
他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咽喉,没有男人该有的喉结,便又叹了一声,要他也是个假太监,现在估计和王夙夜的选择一样,反正再怎么劳力也只是个太监,史书可不会把功劳往太监身上算,必然是要歌颂那些正经官员。
王夙夜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来到荣城离她一步之遥却不能立刻见到她,倒是比在京城里更沉不住气了,居然一直在生病,前两次应该是真的身体不适,也不知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费了那么一番功夫才把她的身体调好了一些。
丑时末,看着丫鬟给靳如喂了药后,李适白才去休息,刚出了门就见韩尉在外头的院子里,他惊诧的走上前道:“这么晚了?侯爷为何这里?”
韩尉挥手让家丁下去,这才道:“听闻你从外面找了个女大夫,还说丑时末需要服用一剂药,我好奇所以就来看看。”
李适白点头:“她一直生病,府中请来的大夫都治不好,我便出去瞅瞅,原也是碰运气,好的大夫侯爷早就找来了。”
韩尉道:“现下一触即发,进来的人都得仔细一些,尤其是接近靳氏的人。”
“我知道,我让人去查底了,他们回来说,这个女大夫是本地人,父母双亡,一心学医,所以到现在都未曾嫁人,其人在周遭小有名气。”李适白说,最重要的是还精通妇科,这样就可以好好给靳如调养一番了。
韩尉便没有再说什么,让他一道去书房,又将初十那晚的事情仔细说了一遍。
吃了刘绡的那三副药后,靳如的病没再严重了,只是头脑不太清楚,眼皮子重的紧,她意识到这几天晚上不能再折腾了,不然就要弄巧成拙了。
又过了一天,意识才清楚了一些,睁开眼就看到一个青布衣裳的女子坐在床边正给她把脉,少女见她睁开了眼,便朝她笑了一下:“太太醒了?可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
靳如又看到李适白急匆匆的从外走进来,满脸急色,见她醒了这才放松了,想跟她说话却又忍住,等刘绡给她诊脉。
许久,刘绡收了手,道:“这风寒也就是治住了,但是太太近来一直生病,气血大亏,得好好调养了,不然宫寒经期不准可不好。”
这话说的太直白,且李适白还在那里听着,她便闭了上眼,又听这女子与李适白细说她的情况,更是臊得慌。
靳如打算等自己缓两天再接着病,直到有赵子辙的人过来,谁知晚上这女大夫过来给她诊脉的时候,在李适白和丫鬟不注意时,悄悄的在她的掌心写了个王字。
这是赵子辙的人!她心里一惊,所幸面上的表情控制住了,低眼打量这个叫刘绡的女子,清秀俏丽,看起来很年轻,说话也清脆利落,但是,刘绡却从来不与她多话,估计是李适白吩咐了,她也一直都没有和刘绡单独相处的机会,不是李适白在,就是丫鬟在一旁看着。
靳如皱着眉喝了药,李适白看到她气色好了许多,这才彻底放了心,道:“今天下午到晚上我都有事不能陪你,你好好吃药。”
他的语气不同于以往,靳如微讶:“你有什么事吗?”
李适白自不能多说,又与她说了点别的话才走了。
昨日发给了赵子辙帖子,只等着今晚了,他与韩尉站在门廊下,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今儿会有大雪,也不知道事情能不能顺利。
李适白心里有些犹豫,赵子辙那人跟他交情不深,但他一点儿也不想对付他。
未时过半天空飘下了雪花,不过一个时辰雪竟然积得到脚踝了。
韩尉看了眼窗外的大雪,道:“今晚怕是不能成事了。”
雪下得这般大,即便顺利的制伏赵子辙,他也不能立刻领兵上路,而两者之间时间不能相隔的太远,不然若赵子辙被伏的消息在他未行动前就传到了京城,他就功亏一篑了。
酉时一刻,赵子辙的家丁过来传信说,他家主子嫌雪大不愿出门,要等到天晴了再会面。
“看来老天还想让他们多活一段日子了,”韩尉叹了一声,又看向李适白调侃了一句,“这下二皇子可以回去陪未来的皇后了。”
李适白几不可微的皱了下眉,道:“我先走了,若有何变故,侯爷再来唤我便是。”
等他走后,韩尉对身后的侍卫道:“去叫崇儿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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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如看到进来的李适白愣了一下,他的头发上和衣服上还有一层薄雪,显然是没有撑伞,也没有穿斗篷:“你不是说晚上有事吗?这是又没事了?”
“外面的雪太大,临时取消了,”他接过丫鬟递来的茶一口饮尽,方觉暖和,“还没用饭?”
靳如摇头:“刘姑娘说要等她过来给我一味药丸,先服用了才能用饭。”
他皱了眉:“忽然间下了这么大的雪,她估计耽搁在路上了,我让人去接她。”
又过了三刻钟,刘绡终于过来了,一进来就抱怨,还要李适白给她加钱,然后递给了靳如一个瓶子,道:“这药是我特制的,每日早晚餐前各一粒,里面总共二十粒,”说着又瞟了眼李适白道,“一粒十两银子,另算的。”
“待会儿我就给姑娘拿来。”李适白道。
“明儿再给我吧!今晚我就不走了,这么大的雪,来回折腾作甚?”刘绡对丫鬟,“给我也添副碗筷。”
饭桌上,刘绡看到丫鬟进来,头发上都沾了雪,叹道:“这雪可不要下个三五天的,多耽误事啊!”
“这么大的雪下不了那么长时间吧!”靳如趁着跟她搭话。
“老天要怎么做,咱们也管不着,”她夹了块红烧肉,道,“我只希望元宵节那天不要下雪就行,我跟人约好了要去看花灯烟花呢!”
靳如心里一动,这个是不是暗示?
☆、第七十二章
靳如不确定,但她偏偏用了约这个字,之后她又说了几句话,但都没什么意义,被李适白瞥了一眼才住了嘴,悻悻的埋头吃饭。
饭毕,李适白没有把刘绡留在靳如这里,而是带着她去了自己的院子安置,靳如没想到他这么谨慎。
李适白把刘绡带到地儿安排好后,回到屋里却睡不着,看着外面还在下着的大雪,拿过斗篷穿好后,去韩尉那里想找他聊聊之后的事。他没有打灯笼,这是在道观里养成的,总喜欢在雪夜里摸黑瞎走。
走到韩尉的院子时,远远就看到书房里面亮着微弱的烛光,这么晚了还在与人商量事情,又为何不叫他?李适白微蹙了眉,又发现周围没一个侍卫,再看到里面的亮光,也不同以往那般亮堂。
他心下疑惑,以往再晚,这里都有四个侍卫轮班守卫,怎么现在却没有一个?他看到地上有三排脚印,脚印不浅,似乎是刚进去不久,迟疑了一会儿,他走到一旁的角落里,打算等着看里面会出来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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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如等丫鬟们都下去后,才细想刘绡说的话,如果她理解的对,那么就是元宵节那晚赵子辙会有所行动,“去看花灯”,所以是他们已经知道了她现在住的院子在侯府的地点?还是让她想办法让李适白带着她出府?应该是前者,他们又不知道谢均安就李适白。
第二天停了雪,李适白没有像以前那样一早就过来,刘绡倒是过来的早,但因丫鬟盯着,她没有多说什么。
用饭的时候,靳如起了话头:“姑娘是本地人?”
刘绡点头:“是啊!太太是哪里的?”
刚说这两句,丫鬟就咳嗽了一声,道:“太太,食不言。”
两人只得止住了话,等用完饭过了一刻钟后,刘绡给她把脉。
靳如暗自看了刘绡一眼,后者会意后,她就一阵剧烈的咳嗽,刘绡惊得起身给她拍背,丫鬟赶紧去端盆盂过来,趁这个机会,她低声对刘绡快速的说了“谢均安”三个字,便继续咳着。
刘绡给她拍背的手顿了一下,心里疑惑,谢均安?这个人是谁?
靳如刚刚平复,李适白就走了进来,道:“我走到门口就听到你在咳嗽,怎么了?”
他的声音有些闷哑,面色疲乏,看来也是着凉了,刘绡回道:“估计是下了大雪,太太又有些不适,等会儿我给她的药方调整一下,我看你也病了,坐下来我给你看看?”
李适白摇头:“不用。”
“不用的话那你出去,”刘绡不客气的说,“万一你的病又传给了太太怎么办?她可是刚刚好转。”
李适白被她怼了一下,终于坐下让她给把了脉,开了张方子。
“太太病还没好,靳爷就又病了,这是要陪着太太一起同甘共苦?”刘绡调侃道。
“我们不是夫妻,”靳如赶紧否认,“我们只是认识了好多年,”又在李适白露出黯然的目光下,道,“是朋友。”
刘绡面露讶异,她早就疑惑了,看得出来他们之前微妙的关系,但是苦于韩尉派人盯着她,她没办法多传递消息,只能被动的等赵子辙主动给她传消息,倒现在她也只是说了靳如平安的事,其他的无法多说,这次得想法把靳如说的这个名字告诉赵子辙。
李适白道:“虽然不下雪了,但是路上难行,刘大夫等街上的雪铲干净了,我派人送你回去。”
刘绡点头,笑道:“靳爷想的周到。”
等她们下去后,李适白看了靳如好一会儿,才问:“你喜欢王夙夜?”
他问的直白,靳如愕然,随之脸颊红了,这些日子她病着,面色一直发白,现在脸红,顿时有神了不少,李适白看的心里难受,默不作声的等她回答。
靳如怎么会回答,只道:“怎么问这个?”
“我只是想不通,”李适白苦笑,“你厌弃也罢,觉我卑鄙也罢,但我还是要说,若是寻常的男子你喜欢了,我除了不甘还能怎样?但王夙夜不同,你要守一辈子吗?”
活寡两字终究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