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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吻,没有吓到她,反倒把自己吓坏了。
雷扬躺在大树下看书,却不时地回想起那一夜在浴白里的吻。
从那一晚他才发现。潜藏在他骨子里的、关于男人的野性有多么强烈,自己又是如何的渴望一个女人这简直不可思议,困为她甚至称不上是女人,说是女孩比较恰当吧?对一切都是懵懂笨拙而生涩,却又意外的惹人动情,尤其当那双眼眸痴痴缠缠的望着他时,他几乎就要向自己的理智投降了。
唉他合上书,因为一个字也看不下去。
“累了吧,喝茶好吗?”像铃铛般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风铃用托盘盛了一壶茶和一个杯子,轻轻地走过来,搁在他身旁的木几上,再斟了一杯茶递给他。“妈说你最喜欢在看书时间这茶香,所以我刚刚到厨房拿了一包茶叶回来泡,你喝喝看还顺不顺口?”她期待地看着他,雷扬也很配合的轻啜了一口,然后给她一个微笑。“你的茶泡得很好。”“是吗?”闪亮亮的眸,把开心的情绪表达无遗。她可是跟厨房里的阿姨学了好久才掌握到一点小要领呢,如果顺他的口,她的一切努力都是值得的。
“对,火候刚好,香味适中。”雷扬笑着放下杯子,无意间竟瞄到她白哲的手背上泛红一片,眉一皱,伸手便把她的手给抓过来!
她痛得轻抽了一口气,连忙把手藏到身后。
他俊眉轻蹙地看着她,她装傻,甜甜的对他笑。
“让我看你的手。”“我的手没什么好看的啦。”对上他那张冷脸,风铃还是试图对他笑,看是不是可以转移掉他的注意力。“那个,我刚刚有跟厨房阿姨学做糕点喔,阿姨的手艺真不是盖的哩,烤出来的蛋糕好香”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站起,往前一个跨步便将她拉进怀里。
“啊。”她惊呼一声,娇小的身子已被困在一个健硕的男性胸膛中,她动也不敢动,因为这个拥抱又让她想起那一天在浴白里的一情一景,让她禁不住脸红心跳起来。
那个吻,对她而言绝对是个震撼。
她从来不知道被一个男人吻的感觉可以这样惊心动魄、全身无力、似火烧,却又想向那把火扑去这几天来,每次想到那个吻,她的身体便会不自主地发烫,好像做什么都不对劲的难受着。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这种事她又不知能去问谁?何况,她在日本没有朋友,日文也不是太灵光,叉不能打电话去问妈咪反正,她觉得自己好像在那一吻过后,变成了一只一天到晚思春的小猫咪,只要被雷扬的手一碰,或是他的眼神专注在她身上超过两秒,她的身子就会不自主的热起来何况,现在他这样抱住她她真的动也不敢动一下,就怕自己真的惩不住,朝他扑了过去。
比起风铃脑袋瓜里的胡思乱想,雷扬可理智多了,在她因为这个拥抱而心跳一百时,他已轻而易举的绕过她的背,执起她的小手拉到眼前看个仔细“烫伤的?”“嘎?”风铃被吓一跳,不明白自己藏起来的手何时变到他掌心里去了。
“因为要泡荼给我喝,所以把手烫伤了,是吗?”他轻问着,眼神却有说不出的威严。
她愣了一下,没胆子在他这样的目光下扯谎,只好点点头。“不痛啦,你别担心,真的一点都不痛啊!”他竟然用手往她受伤的地方压下去,她的眼泪差点飘出来。
“还说不痛?!小骗子。”他松了手,改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拉进屋。“你不会笨到没去冲水吧?”“冲了。”他的脚步好大,她努力跟上。
“上过葯了吗?”“没有。”“坐好。”他把她推到起居室的椅子上坐下,弯身在矮柜里找出一个医葯箱,半蹲半跪在地上,执起她的手替她上葯。“这葯是羽泽医生的独特秘方,对烫伤很有用,你很快就不会那么疼了。”他的动作又轻又柔,搽起葯来的神情专注叉认真,让风铃好感动,又觉得好甜蜜,目光轻轻柔柔的便定在他脸上,舍不得移开。
上好葯,把葯收好,雷扬一抬眸便又再见到那双痴缠的眸:虽然那眸子因为当场被他逮到而赶忙撇开,他却很难做到视若无睹。
自从那天在浴白里被他吻到整个人无力到几乎快要哭出来后,这丫头就似乎常常下意识地躲着他。虽然晚上还是跟他睡在同一张床上,不时会起来探探他的额头看看他有没有发烧,还像个小母亲似的替他盖被子,有时候还会偷偷抱他一下,但在白天他清醒的时候,只要他的眼神望过去,她就会躲开,手不小心碰到她时,她就会整个人惊跳起来老实说,他应该高兴,却一点都不感到高兴。
“风铃。”他还是蹲跪在她面前,仰头唤她。
闻声,风铃将眸子移回他脸上,双手却因为紧张而下意识的交握在一块。
“那天晚上”“是我的错!”风铃忽地打断他,一鼓作气的把这几天憋在胸口的话全给说出来。“我不该叫你抱我的,你明明是个病人,都是为了我你才会头晕对不起,我错了--啧。雷扬似笑非笑的睨着她。
那晚,明明是他欲火焚身到了欲罢不能的地步,又不想真的把她吃了,所以才在紧要关头装晕,这丫头却自责成这样,教他怎么样才好?
他想对她说些什么,她却没给他机会说,像是好不容易鼓足勇气说话,便要一口气把她想说的全倒给他似的,又道--“我以后会尽量离你远一点的,不,我的意思是虽然我怕我又会说出要你抱我的话来,因此要离你远一点,但是,我还是会当一个好妻子、好老婆,尽心尽力的照顾你、陪伴你。”“”雷扬无言地瞅着她。知道她还没说完,大方的让她继续说下去。
“还有,我会听婆婆的话,找一天去台湾办休学,以后我会全心全意照顾你,把你照顾得白白胖胖的,不管什么病全都给它好起来--”“剩一年就毕业了,不是吗?”雷扬轻声打断她。“把它念完,我最讨厌半途而废的人了。”“可是”风铃看着他,欲言又止。
“我妈那边由我来说,没问题的,放心吧。”关于这一点,他早有了决定与安排。
“可是”还有一年耶,他能不能活到一年都是未知数了,不是吗?如果她跑回台湾再念一年书,回来的时候,搞不好她就再也见不到他了想到这里,她的鼻头就酸了起来。
“我说了算,你就照办。”说着,雷扬欲起身,手掌却被一只小小的手给抓住。
“不可以!我要陪在你身边!书我会念完的,只是不是现在。”“那是什么时候?”“等”等到什么时候?风铃望着他,手抓得死紧。“等你的身体好些,我会去念的。”雷扬忽地扯唇一笑。“是想等我死了之后吧?”风铃眼眶一红,急了。“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想好好照顾你!书什么时候都可以念啊,不急在这时,请你不要曲解我的话!”瞧她急的雷扬真的很想笑,却也有点小靶动,如果她知道他根本没病,身体好得不得了,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是生气得想扁人?还是开心得痛哭流涕?老实说,他真的很想知道。可惜,现在还不行。
“你究竟为什么肯嫁给我?”“嗄?”话题为什么突然转到这啊?风铃被他的问题吓到,愣得没接话。一双清丽眼眸开始不安地飘啊飘的,连抓住他的小手都不着痕迹的给抽了回去。
他把她的手抓回掌心里。“说,我要听实话。”这个问题,雷扬当然私下问过他母亲和透过一些间接管道得知答案了,只是他不明白她本人是心甘情愿嫁过来?还是被逼的?照理说,一个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不可能为了帮父亲报恩就点头嫁给一个将死之人,说什么也会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之类的戏码,不然也会搞个失踪或离家出走什么的。
可是,据他所知,什么都没有。也就是说,这个女人在正式进他家门之前显得非常平静,除了很紧张之外,她表现得甚至是喜欢他的他大胆推测她是因为见过他之后喜欢他,所以愿意嫁给他,可是在见到他之前呢?她只身来到日本,见到他时还直接问他是不是喜欢她?可以想见她早就有心理准备要嫁给他了,所以,这样的推测似乎又不是很有力。
又或者是,她和她的父亲达成了某种程度的协议?譬如说,如果他死了之后,她就可以做什么之类的?
本来,他是不太想细究这些旁枝末节的,毕竟他的目的只是为了让大哥顺利接班才会答应母亲娶新娘冲喜,顺便可以藉此替他的病找一个能够痊愈的借口,还他一个自由身罢了。
可是,现在他想知道了,想知道这女人脑袋瓜里在想什么?当初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嫁给他的?
他甚至想了解更多,关于她的家庭,她的一切“爸爸欠婆婆一份恩情,有恩必报是爸爸做人的原则,所以--”“是岳父欠我妈咪一份恩情,却不是你。”“可是这份恩情却只有他女儿能还。”“所以你就心甘情愿替他还?”雷扬炯炯眸光映照上她不安的瞳,将她眼中的闪烁看在眼里。
“是我爱爸爸,很爱他,所以我愿意。”就算得这样欺骗所有人,包括眼前这个她喜欢的男人,她也在所不惜。
天啊她喜欢他?
念头一闪,她被自己喜欢他的想法就这样昭然若揭、亳不犹豫而骇着了。
是吧?她早该知道自己是喜欢他的,很喜欢,喜欢到可以毫不害躁的要他抱她,喜欢到只要他的眼神一落到她身上,她就慌,他的手一不小心碰触到她,她就乱,乱到不知该把手放在哪?心又搁在哪?
她是这样的喜欢着他,所以不想离开他,不想他死,为自己代嫁而对他深深感到愧疚与抱歉,却不能对他说实话,这让她很痛苦,却也无可奈何。
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他可以娶真旺夫的云云,好好活着。
“我呢?”“嘎?”“听到你是因为喜欢爸爸才嫁给我,我不太开心呢。”雷扬伸手挑起她的下颚,将她一脸的怔愣可爱看在眼底,唇角不由地勾起一抹笑。
“不是这样的”她绝没惹他不快之意,何况,她还这么的喜欢他。
“那就是喜欢我喽?”“嘎?”小脸骤红,竟是傻傻地盯着他的俊颜瞧,忘了移开。“真的-”可以说吗?”“当然。”好半晌,她的唇终是动了动。“嗯。”“我听不见。”“是”“还是听不见。
“是啦,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可以了吧?”被他激得又羞又恼,小风铃也会发瓠的。
可发完飘,见到他颊上的笑。大有想要就此埋进地底永不见人的悔立思。
脚一跺,风铃转身便跑,
雷扬没有拉住她,跟神追逐着她像彩蝶一样飞去的身影,眸中的笑意转为一抹黯影。
“明明对人家无意,又何必挑动一池春水?
说来,你还真是个祸害。”羽泽悠不知何时已来到门边,两手环胸的看好戏。
“啧,神出鬼没的,你什么时候改行当鬼了?”雷扬冷冷地瞄了羽泽悠一眼,越过他走到外头的院子。
屋外,阳光灿灿,让雷扬下意识的眯了眼。
羽泽悠勾勾唇,跟了上去,在那壶依然泛着清香的茶边随意找个大石头坐下。“我当鬼很久了,你不是应该很习惯了吗?要不是你刚刚恍神绝不会等我出声了才发现我的到来。”“我没有恍神。”“那就是失神。”羽泽悠高深莫测的看着他。
“雷二少为刚娶进来的老婆失神?真是个大新闻。”雷扬的利眸扫过去,一道俊眉挑起。“你的中文倒是进步神速呵,竟然敢在关公面前耍大刀,跟我玩起文字游戏来了。”两个人都是中日混血儿,却都是在日本长大,说起来中文该是半斤八两的不怎么样,可是因冯羽泽悠的父亲羽泽浩二很爱他的母亲,虽然他母亲已逝,但打小便请家教来教他中文,雷扬则是因为父亲是台湾人,碍于东方人的优良文化传统,基本上他在家号称是以中文为母语、日文为辅语,所以理所当然的练就一身的好中文。
羽泽悠不理他,长手一伸把眼前那壶茶给提起,倒在唯一的一个杯于里,仰首一饮而尽,喝完,替雷扬倒了一杯推到他面前去。
“荼泡得不错,可惜凉了。”“有得喝还嫌?”雷扬端杯就口,细细品味,仿佛舍不得喝似的,其实是想起刚刚那女人端荼给他喝时,那专注看着他的神情,想着想着,唇角不自禁的便扯出一抹笑。
丙真是有鬼。
羽泽悠不想再看下去,这样的雷二少实在离他想象的太远,宁可把视线往头顶上的树叶瞧去呵,翠绿可人。
“对了,听我说要去台湾,老爸骂我不孝,说他都这把年纪了,我还把他一个人丢在日本,所以不准我去。”
“他是巴不得想丢下在日本的一切跟你一起去吧?”羽泽悠笑了。“果真是对我们父子了如指掌的雷二少呵,看样子我们父子这辈子都得栽在你手上了。”
“好说,你们羽泽家在日本不只名气大,财势又惊人,人脉更是无孔不入,我雷扬是刚好承蒙令尊的喜爱才能如此放肆,你这天才美医生就不必再时时拿这件事取笑我一番了,我会害羞。”
“你?害羞?哈。”
“尽管笑,到时候在台湾人生地不熟的,我可不会救你。”
“那你就别怪我在令堂面前把真相托出。”
“如果你们都不计名医毁誉的话,欢迎。”
“啧,良心被狗吃了。”
“所以,都搞定了?”羽泽悠斜了一眼过去。
“会有什么问题?你可是堂堂国际日本名画家“井”耶,能亲自到台湾授课人家可是求之不得。”
雷扬笑了。“谢谢,能得到天才医生的称赞,我真是受宠若惊啊。”
羽泽悠眯起眼。“啧,人家说礼多人必诈,你雷二少今天还真多礼,让我有点坐立难安。”
“哈。”
“话又说回来,为了一个小铃铛就这样跋山涉水的拉着我当垫背跑去台湾住,会不会太夸张了一点?”到现在,羽泽悠都还没有从被胁迫之中清醒过来。
要不是他自己本来就很想去看看母亲的故乡,要不是他这人根本不眷恋权位名气,也不需要眷恋,要不是他也想去看看台湾的医疗环境,顺便救救顺眼的人,否则,以他堂堂羽泽世家少爷的尊贵身分,又岂会轻易受这家伙摆布?
偏偏,这家伙就是抓准了这一点,才会有狗胆逼他跟他一块去台湾定居一年,美其名是说要陪老婆回去念书,事实上是他这家伙想要自由想疯了,唯有离开日本、离开隆田雅子的视线,这家伙才可以当个“正常人”总归一句,就是个可怜的家伙!
“是风铃,不是铃铛。”差太多了吧?雷扬出言纠正。
这,根本就不是重点,这家伙究竟在计较什么?
突然间,羽泽悠有一种前所未有,快被呕死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