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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煜樯还从来没到过这些地方,听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挠着他的心一样,可看大家都正襟危坐,又怕贸然的掀开帷裳,失了自己的身份。
就这么不安分的坐了一路,李煜樯只觉得马车总算是停了。
阳光灿烂,湖水清澈,波光荡漾时推动着阳光往前涌去。湖面上,远远的就有着几只游船,那游船里的嬉笑声,都快传到岸上来了。
离得近的地方,还停了几艘画舫,撑船人正在那上面张罗着,招呼着过往的行人。
想来是今天天气太好,这画舫等顾笑笑一行人走的近了,便只剩下了两三艘。
见来人,除了个孩子穿着破旧,其他人皆身着绫罗绸缎,那撑船人便猜想定是哪家大户人家的小姐公子的出来游玩,连忙往那脸上堆满了笑意。
“客官,快来快来,咱们这个画舫可是这地界最精美最繁华的画舫了。”
顾太师也没说话,拿了银子便甩给了撑船人。
“行了,少些话,今天你的船我们包下了。给小姐们寻个安全的位子。”
“得勒!”
那撑船人笑得眼睛都快找不见了,将银子往怀里放时,还特意伸手捏了捏这银子。
今个不算白来。
李煜樯率先上了船,寻了个靠近窗边的位子坐了下来,纵是平日里如何老成,真到了出去嬉闹的时候,又变成了个四岁孩童了。
李珐自然是跟着自家主子坐了下来。
顾笑笑则是才迈了腿,也想坐到李煜樯的身边,就被姜衡奕拉住袖子,拉到了李煜樯的另一边坐着。
这顾青衿年纪太小,就只得由着顾太师给抱着上了船,等到了地方,又被顾太师给放到了一侧。
顾青衿脸上多了些笑容,手指攥着她的衣角,这么多年,她还从来没被自家爹爹抱过。
“老爷小姐公子们,坐稳了,咱们可出发了。”
撑船人一声大喊,吓得李煜樯身形一抖。
他还从来不知道坐船是这种感受,看着水面波光鳞鳞,他只觉自己似乎就像坐在水里一般,随着那湖面波动,一摇一摇的。
可瞧得久了,怎么总觉得自己头晕晕的。还有些……想要呕吐?
李煜樯还没来得及问问李珐这是什么感受,便连忙起了身,捂住嘴巴跑到了画舫的船尾去了。
“皇……孩子!你怎么了!”
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就瞧见李煜樯冲出了船内,往那船尾跑去,要知道这船头船尾处,可全是空落落的一片,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摔下去。
“我没事!”李煜樯对着湖水里正呕吐着,听见李珐的话,也只是摆了摆手,说道。
刚觉得胃里舒服了片刻,又瞧见这水面动荡,脚上一松。
这船内的人就只听得见“扑通”一声。
水花溅得老高,可那本该站着李煜樯的位子,已经是空无一人了。
“孩子!!来人啊!!老奴不会水呀!!”
这李珐一激动,音调都变的尖锐了。
然后又是短短几秒,便又是一声“扑通”
顾笑笑这才发现,姜衡奕居然冲出去,救那孩子去了。
这下是船内大乱。
顾太师心里有千万种想法,可到了脑子里又只有了一种。
哎!我这奔波劳累的命呀!
然后便又是一声“扑通”
☆、转机
明乐宫
进进出出的宫婢们,脚上带风,似将这宫殿的门槛处都给踩了个遍。
殿内是白玉石为地,金褐釉香熏处青烟缭绕,可那檀香的气味却莫名的混进了浓浓的苦味,丝绣精美的帷裳则是将这殿内染上了重重的暖意,也将那气息遮掩在这偌大的宫殿里。
李珐正脸色深沉,平日里穿着整齐的衣裳,今日却多了几分凌乱,衣领处更是压进了领口,却不自知。
“快些,快些。等药凉了,你们担当得起吗!”
听见催促,手上端着药碗的宫女只得脚上加了力,连忙走到了床榻旁。
床榻上躺着个孩童,脸色苍白,嘴唇也是少了几分红润。
可意识尚在,听见李珐的声音,才悠悠的开了口。
“李珐,朕不吃药,拿下去。”
李煜樯只觉说完这句话,像是把自己身上所有的力气都给用完了。
“皇上!这不是耍小孩子脾气的时候,太医才给老奴说了,您这是风寒,一定得吃药。”李珐有些着急,却见床榻上的皇上仍是一动也不动,任由端药的宫女站在一旁。
“皇上!!你!!”
李珐还没说出口,就听见李煜樯闷着声,无力的说道。
“公公,那个药太苦了。”
李珐先是心里松了口气,又马上唤道“来人!拿蜜饯来!”
然后便听得宫外又是一阵细乱的脚步声。
回过头,瞧了眼床榻上的李煜樯。
瘦小的,苍白着脸的孩子,却得是这大吴江山的支柱,先皇啊,先皇啊,若是你在世,瞧见这孩子现在如此艰难,你又会不会怀疑当时做的决定呢。
“李珐……”
李煜樯又闷着声唤道。
“是是是!怎么了!”李珐连忙躬了腰,靠近了床榻。
“这次是那少年救了朕,待朕好了,朕要给他谢礼。”
李煜樯一想起在那水中挣扎的画面,就全身发冷。
还好那少年在自己刚入水时,便跳了下来救了自己。那时,自己才知道,死亡的确如父皇所说,近在咫尺,只是平日自己未曾察觉罢了。
“好的,这些事,还是等皇上龙体安康之后再做决定吧,只是这样便要暴露皇上的身份了。”
李煜樯也无力再多说,等到蜜饯来了,由着宫婢将他扶起,喝了药,沉沉的睡去了。
这座几近于盘旋在整个都城的皇宫,像条气息喘喘却仍高昂着头的巨.龙。不敢低头,不愿屈膝。
而对于为了救李煜樯跳下水的其他二人来说。
顾太师自不用说,一回府便有无数的奴婢伺候着,大夫也备了好几个。
而那无人关心的姜衡奕,唯一能得到的,不过是顾大小姐,遣人去厨房给他也要了碗姜汤。
这本只是件小事,可在顾太师的耳朵里却像是一件不能容忍的大事。
“啪”
顾太师倚靠在床榻之上,脸上是充满了怒气,他指着身旁的官家问道“你的意思是,大小姐还特地为了个不入眼的小子,去厨房要了碗姜汤?”
官家在身侧站着,承受着顾太师的暴怒。可也只能如实回应。
“是的,且….”
“说!”
“听伺候大夫的婢女说,关于治风寒的药,大小姐也吩咐她们再多煎一副给他….”
顾官家说到此处,便不敢再多言,因为顾太师已经气得将身旁的瓷器,给重重的摔到了地上。
“好啊,好啊,他爹来跟我抢官职,他就来跟我抢女儿。不错,不错。”说到最后顾太师已经气得口不择言了,可毕竟是身居高位之人,顿了顿又回缓了情绪。
“那老爷,不然奴才就喊那些婢女将他的药给倒了吧。”
“呵,算了,由着大小姐去,反正这小子也活不了多久了。”
顾官家不知其中的含义,可也只能低着头诺诺的应道。
“对了,等会把门生院里的离笑给我找来。养兵一日,总得用他一时吧。”
“诺。”
而那边未曾有所察觉的的姜衡奕,则裹着他那屋子里唯一的一床棉絮,发着抖。
任由潮湿味充斥在他的鼻尖。
他有些后悔了,救了个自己之前想要杀掉的人,可当时一切发生的太快,他都还没来得及回忆自己之前的想法,身子就早已跃入了水中。
可现在自己得了风寒,浑身发冷,却没有办法立马变好。没有大夫,没有药,甚至身边连一个人都没有,自己这次会不会就死在了风寒的手上
冷得哆嗦的姜衡奕躺在床上,身体也无力得紧,什么奇怪的想法都涌了上来。
他越想越觉得这些都会变成真的,索性从棉絮里伸了根手指出来。
一划一划。
姜衡奕每写一个字,都会在心里默念道。
“这是我们笑笑的顾字,这是我们笑笑的笑字。”
写完了便又重复,等到写得手指都开始发抖,心里才涌上了难过。
“怎么办,我还没有看见我们笑笑最后一面。”
“叩叩叩”
似有人敲门,姜衡奕眯了眼睛,嗓子却哑的喊不出声。
不过门外的人似乎也没有等姜衡奕应答,敲了门便跨了门槛进来了。
姜衡奕瞧见那人的穿着像是顾府婢女的服饰,手上还端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