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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彦,对,关键就在这里。你从三亚离开这一行为,既可以认定为主动逃逸,也可以认定为主动归案。区别在于,最终认定你是自首,还是被拘。这也就是,不同的办案机构,可以对这一行为进行不同的认定。我相信,那些人肯定不希望你自首,他们甚至希望你再逃得远一些,逃的时间长一些。所以,你要做的是,尽快赶回雍州自首。我相信,此时海南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你怎么离开海口,是一个问题。离开海口之后,怎么回到雍州,是第二大问题。到了雍州之后,怎么自首,是第三大问题。这三大问题,前两个,只能你自己想办法,第三个,你到达雍州后,先别忙着进域,先和我联系,我想办法安排你自首。
黎兆林,我已经想好了,我去找个渔民,给他一笔钱,让他送我过海。
舒彦,这个办法可行。岸的地点,最好不要选择海安、北海这样一些大的港口,尽可能选择不起眼的地方。岸之后,也不要乘公共交通工具,最好是找当地的卡车一类交通工具。要经常换交通工具,尽可能绕开大城市。你现在的手机,最好也不要用了,过海后,尽快换个卡。
和黎兆林通完电话后,舒彦在那里呆坐了很长时间。她的心情糟透了,脑子里一片茫然。她也想过,应该给王宗平打个电话,将这件事告诉他。转而又想,王宗平可能已经睡觉,此时打搅他,不是太合适。更为重要的是,王宗平以及他所代表的那股力量。对于目前的局面会怎么?将如何应对?会不会采取断然手段,从此彻底撇清自己?
第二天凌晨,舒彦给王宗平打电话通报这件事的时候,王宗平有好半天没出声。她能想象王宗平此时复杂的思维活动。这是任何一个置身官场的人面临政治炸弹时的本能反应。显然,他会在第一时间考虑自己以及自己身后政治力量的安全,评估进退或者隔岸观火等到底哪一种对自己更加有利。这所有一切,舒彦都想到前面了,没有人愿意替别人殉葬,何况这些拥有相当权力者?舒彦根本不作这样的指望,对于王宗平的反应,她并不觉得失望。她接着,我已经做通了黎兆林的工作,希望他自首,他也同意了。
这个方法,王宗平是赞同的。他立即,自首最好。自首对大家都好。不过,千万别落到他们手里,最好是向我们指定的人自首。
舒彦,我也正是这么想的。
王宗平,那就这样定了,过一会儿,我发给你一个电话号码。这个人叫冷青,我会向他打招呼的。具体你和他联络,让黎兆林向他自首。
杨全秀他们也没有闲着。在扎南,他们不仅救出了周萸,还抓到了许乔生和他的三个同伙,又通过许乔生的最后一个电话,摸到了亚龙湾度假酒店的线索。当然,杨全秀也有他无力的时候,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一切都得人家作主。你自己想的是一回事,人家会不会按你的去做,又是另一回事。
比如亚龙湾度假酒店这条线索,如果是在自己的地盘,肯定会第一时间通知酒店保374;门,对嫌疑人进行控制,同时派一个组过去,争取现场擒获。可是,做任何事,都是需要经费的,目前中国的所有部门,全都经费紧张。紧张的原因,是预算外开支太多,不得不向预算内压缩。像协助兄弟单位办案这种事,肯定就不是预算内了,配合一定会有,但涉及经费太多的话,就会出现问题。
当地警方的做法也无可厚非,他们给辖区派出所打了一个电话,要求他们先去摸一摸情况,如果可能,将人控制起来。这是最节约成本的做法,也是符合程序的做法。但是,派出所是最基层的治安管理机构,杂事非常之多,调集人员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待好不容易将人调集,时间已经浪费了。派出所的人员到达时.黎兆林已经结账走人。
派出所根本没有能力去追逃,他们只是将情况报告市局。市局方面,又没有专案组,连专用电话翻;没有,电话转来转去,耽误了一点时间,等传到相关人员那里,相关人员又作不了主,得向汇报。事情报告给刑警队长,刑警队长感到为难了。按,他应该立即部署公路沿线以及机场等地设卡拦截。可是,这样的命令,他无权下达,必须通过市局。对于市局来,毕竟不是他们自己的案子,动用一市的警力替人家办案,成本太高。他们的做法,只是通知沿途派出所以及高速公路交警。这属于一般性协查,各机构不会倾巢出动,更不会层层设卡。
杨全勇他们回到市局,知道黎兆林从鼻子底下逃了,跌足婉惜,同时也知道,假若换了三亚警方找他们协同办案,他们能做的,也就如此,不定还远远不如。杨全勇当即打电话回局里,汇报海南的情况,请示下一步行动。这是邓初华亲自抓的案子,分局立即向邓初华进行电话汇报。邓初华作出两点指示,第一,通过省厅发出通缉今并且和海南省公安厅交涉,在沿途设卡堵截。第二,迅速向周萸了解相关情况,尽快撬开许乔生的嘴,以最快的速度全面掌握案情。
对于是不是立即抓住黎兆林,邓初华非常犹豫,有点拿不定主意。
如果,绑架周萸果然是黎兆平部署的,这事就有大文章可做了。首先,黎兆平参与刑事大案的策划,难道还不能明他有问题?其次,黎兆平已经被关押,失去了人身自由,他何以能指挥一起绑架案?这背后,难道不是权力在运作?问题是,这仅仅只是设想之一,除了这一设想,还有另一可能,即这件事与黎兆平没有半点关系,完全是黎兆林自作主张。以常理推测,假若黎兆平能知悉外面一切的话,定然知道他离党代表资格只有一步之遥,有了这一先决条件,以他的精明和对官场的熟悉,肯定不会干蠢事。因此,这件绑架案由黎兆平策划的可能性极。退一步,就算是黎兆平策划,黎兆林难道不清楚后果?他如果将哥哥黎兆平端出来,就是两个人一起坐牢,如果一口咬定仅仅自己一人所为,事情就会有变数。黎兆林的智商虽然比哥哥低很多,这种浅显的道理,应该是清楚的。
只要黎兆林一直在逃,他们将这起绑架案的相关资料往省委办公厅一交,什么话都不用,省委办公厅,大概也不会再考虑黎兆平的党代表资格了。毕竟,只要黎兆平策划刑事案的可能性存在,省委办公厅,就不得不慎重。谁都怕将来绑架罪坐实,自己落下个审查不严之责。当然,立即将黎兆林抓住,也有抓住的好处,专政机器毕竟在自己手里,要在相关案卷,硬把黎兆平拖进来,只需要地做点手脚。
邓初华从事公安工作多年,他对自己一生最满意的是,从来没有采取栽赃的方法,将犯罪嫌疑人并不存在的罪名强加给他们。他很清楚,由于诸多因素的影响,这类事情时有发生,比如某一级行政领导下命令限期破案,一旦期限到了,案子破不了,某些人或者某些部门,便可能往某人头套一个罪名,找人出来顶罪。也有些人,想捞政绩,可破案率不去,便弄出一堆假案来顶数。
眼前的黎兆林案,如果黎兆林没有归案,而省委办公厅因为此案无法确认黎兆平的党代表身份,这就属于政治智慧范畴,而不存在任何违法行为。如果抓住了黎兆林又硬往黎兆平头栽,他在道德和职业操守过不了关。
邓初华惟一的业余爱好是下围棋,他深知棋枰的一个道理,官子一定要留着,不是万不得已,千万别收。黎兆林就是这局棋的一个大官子,这个官子不收,后来就有无穷的味道,一旦收官,形势就完全明朗了。
黎兆平感到很奇怪,甚至有某种不祥的预感。现在是凌晨一点,这次午夜提审,对自己来,到底意味着什么?
长时间以来,龙晓鹏都没有过如此大阵仗了,每次审讯,似乎只是例行公事,几乎没有准备记录员,参与审讯的,都是男人。显然,龙晓鹏对从黎兆平口里掏东西已经失去了耐心,他要做的,就是折磨黎兆平,所以才派出身手更好力量更大的男人。今晚情况不同,参加审讯的有五个人,其中有两位女性,一个摆出记录的架式,另一个在旁边操作一台电脑,电脑旁边是一台投影仪,投影仪对应着前面的一块幕布。
折磨经受多了,承受力也不一样了。黎兆平知道又是一次苦难煎熬,好在舒彦已经通过杨诚刚告诉他,自己已经当选党代表候选人,不日便有望出去。既然离开的日子快到了,就算是再艰难,他也能咬着牙坚持。
他在那张专为自己准备的椅子坐下来,等待那些人所施的酷刑。
可那些人没有更进一步动作,只有龙晓鹏皮笑肉不笑地望着他,,黎兆平,这些日子过得怎么样?还蛮滋润,是不是?
黎兆平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什么话都没。
龙晓鹏又,有一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你当选宣传口的党代表候选人了。听到这个消息,你是不是很开心?只要党代表身份确定,我们就得放你出去。
黎兆平仍然不出声,他倒是想知道,既然他们挑明了这件事,接下来将怎样对待?硬抗显然是不现实的,软磨也不太可能。
龙晓鹏,不过,你别高兴得太早了,还有一个不好的消息,大概是你不知道的。你策划的绑架案已经告破了。
黎兆平的心猛地跳了几下。他策划的绑架案?他何曾策划过绑架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些家伙趁着自己失去自由无法控制局面的机会,制造了一起绑架案并且栽赃给他?仔细想想,这事一点都不奇怪。既然此事的主使者是陈运达,他可以动用的资源太强大了,下面有一个强大的执行班子,这个班子,别制造一起用于栽赃陷害的绑架案,就算是再大的案子,也完全可以制造。他们心里很清楚,一旦放自己走出去,再要让他进来,就难了。何况,这件案子中有很多非正常因素,省委如果一定要求给予一个法的话,他们是根本拿不出来的,那时,一切就被动了。正因为如此,无论如何,他们都不能轻易放他走出这里,不放他的办法很多,最直接有效的办法,便是制造一起刑事案件,让省委在他的去留问题,不起话。由此来,无论是自己还是舒彦,将这件事想得太简单了,甚至赵德良和彭清源,也都低估了陈运达这些人破釜沉舟的决心。
这样一想,黎兆平真有点肝胆俱寒。既然那些人不顾一切不惜手段,那么,这件事继续发展下去,什么事都可能发生,甚至是杀人灭口。想到这个词,黎兆平全身发软,他开始意识到,自己这次是真的遇到灭顶之灾了,无论舒彦等人在外面如何活动,面前这帮人,放他出去的可能,都是微乎其微,到了关键时刻,他们很可能动用雷霆手段。
突然之间,黎兆平明白了许多事。当初,他被执行双规程序,接下来,龙晓鹏等人胆大妄为,对他大加刑罚,那时,他还只是觉得这帮人狗急跳墙,不惜动用一切手段,现在来,从一开始,他们就拿定主意不放他出去,否则,他们也就不敢这样干了。
来,这伙人的计划,远比自己想象的周密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