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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怎样离开的顾宅,已记不太清,我只记得,顾南轩他半点没有阻拦。他衔着烟,眼眸比任何时候都要深邃,却也前所未有的沉静。那种感觉,是在他眼里我真只是颗棋子!可以爱的如火如荼,同样能无情到不管不问!
我的心,是伤透了,摇晃在马路边,连雪花落在皮肤的温度都感不到。我惘然推开不知在说什么的冯东,开上自己的车,在这样冷的天却孤独到似幽灵,游弋中连几时回到的家里都不知,只知道趴在卫生间莫名呕吐的时候,看见两眼角已经结出长长的泪冰痕。
像水晶剔透,像溪流干净,似乎很美丽,但那样脆弱,轻轻一碰,也就断了。
我是第三天,才从屋子里爬出来,用冷空气刺激着内心的麻木,我上了车,带着那整后车厢的钱和支票开除了小区。
“明天来公司是吧?好的,那我跟程经理他们说说。对了姐,你可别再一人住了,昨晚紫曦看见你一人穿睡衣站阳台上,半只脚都伸下去了,她魂儿都吓飞了!你说你哪儿来梦游的习惯啊你?”
听到电话那边关宁如此惊魂不定的抱怨,我笑着搪塞两句,便将电话挂了。
是的,也不知是为什么,也不知道当时在想什么。十二小时前的夜晚,跟这三天以来每一天一样我喝的嘧啶大醉,不一样的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那样僵硬的走到阳台边,带着傻呵呵的笑,将脚伸出寒风里。
紫曦恰好看见,她冲进来一把将我拽进她怀里,哭着询问我怎么了的时候,我只是边笑边流泪,仿佛在对自己说,没有了,没有了
什么也没有了
那我,还活着干什么呢?
思绪至此,我下意识踩脚刹车放缓速度。看向远方,眉梢紧皱。
爱,是种特别特别可怕的东西。它可怕之处在于,它会先改变你,再改变你的世界。在这个被改变的世界里,一切都不一样了。很多原本重要的变成不重要,曾今好比别人点餐会否照顾你饮食习惯,搭公交是不是会腾出位子给你坐这样也许根本不在意的小小细节,也变成能惊天动地的变故,让你几日忧几日愁。
那么,爱情是会改变你,进而让你将它列作唯一的重要,它便是水,不管是进化退化,坠入进来,你我都变成水里的鱼。水无鱼依在,鱼无水难活。
我深吸口气,让大脑从思索中清净一点。
其实我不知我是怎样从那种状态脱离,或是否已经脱离,我只知道,大抵便是紫曦狠狠抽我那一嘴巴,大声喊的那句我跳她跟我跳,质问我,是否要自私到为一份已不被珍惜的东西,抛弃所有重要的全部这一切,这一根根扎进心底的针,让我突然从那种醉生梦死的状态,找回一点清醒。
我好像突然失去方向,但生活总有接踵而来的问题让你活着有事可做。譬如现在的我,我不会再去想顾南轩会否知道我这三天是怎样死去活来,不管他还给不给,我不再需要他怜悯!;不久前让我热血澎湃的效益提升,现在也完全变成不痛不痒的数字变化,我唯一付诸感情去思考的一道心绪,是我要活下去。
我要好好的活下去!活给那些不希望我活得好的人看!我要等,我的世界已被毁灭,我已经什么也不怕,我要等到他们两人结婚典礼的那一天,在全城瞩目,亲手撕下一切血粼粼丑陋的虚伪!
但,就算他欺骗我,甚至玩弄了我,这样的他,我真的已能够狠下心去针对,去中伤?
我抿抿唇,大脑倏然有些矛盾混乱,是心软与心绝与他留在我心底的根深蒂结在三方交戈,我使劲摇头将它们甩出脑海,我还有正事要做。
我这天便是要去找古向佐,我要问问他,这些“赃款”我该怎么办?
车子在古向佐宅邸前的花园停泊,我不知道他在不在,早晨打电话时他让我下午那会再过来,那空荡荡的房子和自己这颗空洞的心,却让我耐不住必须做些什么,得忙碌起来。
我下车后锁好后车厢,然后大步向宅邸走去。刚掠过花园,看到一个人影,让我戚眉止步。
那是雷婧宛,我看到她肚皮更大了人本身也富态不少,许是怕太瘦弱对孩子出生不好。她眼前是辆面包车,车窗里探出头与她激烈辩驳什么的司机,正是让我止住步伐的原因。
我认识他,尽管只一面之缘,但为了点坏账便连身为孕妇的自己亲堂妹都能伤害,这个恶毒冲动的中年男子是让我印象颇深。他烫伤了古向佐半条小臂,现在还留有疤痕,我原以为古向佐已经通过人脉给他判了比普通人重数倍的罪名关进监狱,但看起来他好得很,只是面容更加邋遢憔悴。
我不知他们在说什么,我真是一星半点也不想再卷入别人的纠葛,我背过了身;直到数分钟后,面包车从我身边呼啸而过,我才皱皱眉,夹着皮包走进宅邸。
“雷小姐虽然白先生的安保能力可能十分强大,但我还是建议您出入将门带上,有时安保会放行的熟人,才是最防不胜防。”
我站在门口这样戚眉道,我看见雷婧宛后背猛地打个颤,回头看见我时,使劲拍打胸脯道:“是你啊?你怎么连个声都没有!跟鬼一样莫名其妙出现在人家背后自言自语,会吓死人的知道吗?”
我戚戚眉,我知道她肯定本未有这样害怕,只不过看见是我,便总免不了添油加醋夸大其词罢了。
我生硬笑声,并未纠结,笑道:“那真是不好意思了雷小姐对了,古先生在家吗?有些事情我需要咨询他,他说他在家里。”
“他说他在家?呵我丈夫我自己都不知道他在哪儿,没想到戈小姐却比我更清楚。”她这样带着酸意说完,转身躺在沙发上,漫不经心翻阅报刊道:“阿佐不在,可能跟你约得时间不是现在,没事儿你就先请回吧。”
我有点搵火,我以为发生烫水事件后,雷婧宛真变了,变得至少能真心去体谅她口口声声说爱的老公,做不到爱屋及乌,至少能够不以自己个人情绪喜好,去破坏古向佐的人脉关系;但现在看来,那些温柔尊重,也不过在古向佐面前做做戏,古向佐不在旁边,连小薇姐,也变成原来冷漠的戈薇。
但没关系,我也没想要过她的尊重,我抿抿唇,转身便要离开。
在玄关,却又突然止步。我无法理解古向佐那样内在阴戾果断的男人,怎会轻易放过对他造成不小**伤害的家伙,我不需要管,但我觉得不对劲。所以我犹豫会儿,还是转过了身。
我笑笑,装作困惑道:“对了雷小姐,刚才我停车时看见有辆面包车正好看出小区,而那位司机我感觉好眼熟,是雷小姐亲戚吗?好像曾今见到过。”
我看见雷婧宛笑容沉了沉,旋即扶着肚皮戚眉说:“对呀,是我堂哥,上次在餐厅烫伤阿佐那个我都快烦死这种一点脑子和理智都没有的男人了!当时想报复我时多狠呐?天不怕地不怕!现在知道我家阿佐是他一百个得罪不起,便每天来找我帮他求情,这种没皮没脸的亲戚,真是够恶心!“
她皱皱鼻翼,旋即却带着戏谑看向我:“真羡慕你啊小薇姐,天大地大谁都有家,你却连个亲戚都没有。这样的自由自在,我恐怕一辈子都不会有。“
我皱皱眉,每个人总有禁忌逆鳞,是不容提起,除开和顾南轩的事情,她不假思索便嘲讽的这件,正是我这五年及其反感被人当做话柄嘲笑的一块逆鳞。
但我看看她鼓涨的肚皮,再联想她和古向佐的关系,我还是抿抿唇,装作不在意的模样转身离开。
“既然你有这样多问题,其实我也挺想问你一个问题呢,戈薇。”她却突然慵懒的靠在扶手,这样问道:“我听说阿佐把前段日子那来国内跟他谈运输的海老板,介绍给了你。然后你还跟他谈成了一笔外贸服装的生意但你知不知道,阿佐先前是答应把海老板介绍给我姑父的,现在我姑父厂子没生意上百号工人找他要工资发不出来戈薇,你不觉得你对不起我姑父么?“
我嗤笑声,心里有团火在怄。先是扶持了雷盛,再连带他妹妹,然后是各种各样的亲戚我终于知道古向佐为什么会说他憎厌雷家人的贪婪。
正如雷婧宛总摆着副古向佐对她关心不够爱不够的可怜样,但身为运输龙头企业总裁,日理万机的古向佐,又要屈腰拉他们这些雷家亲戚一把,边得留心这些暴发户会否靠自己发了财,还因为行为不检为自己在有关部门留下把柄。
而在最危机关头,他一次是自己被撞飞后嘶吼她的名,一次,是完全没有犹豫用身体替她挡了一整壶开水雷婧宛却似乎没一次感到知足。她似乎觉得作为丈夫古向佐就该给她连星星都摘下来,不维护所有自己人脉关系只在乎她一人情绪便是丈夫义务。而作为妻子的她就该天经地义被宠上天,万事被妥协被迁就,都是理所当然。
我笑着摇摇头,我想什么叫做人心不足蛇吞象?正是占据了江山,还哭诉这江山并非美如画。
我也真是厌了。我冷冷笑声,很委婉的道:“雷小姐您亲戚,可真是多啊。”
她不傻,她听出这话里有多大讽刺,是完全将她对我的嘲讽甩了回去。她似乎恼了,扬起手要喊什么,旋即却只是落下手,阴阳怪气笑道:“这莫非就叫吃不着葡萄吐葡萄酸?呵呵,但我不会计较,我只想问问你戈薇,你可真厉害,你好像连普通的大学文聘都没有,可算真让我看到什么叫乌鸡变凤凰。但你是怎样谈妥这单生意的啊?”
她微微起了点儿身,捏起只葡萄放在嘴边:“听说,那个海老板最爱喝酒了,酒后嘛,难免“冲动”点“糊涂”而且一直住在国外,私生活开放的不得了。小薇姐你又是模特出身长得也不丑,听说还当过私人伴游啧啧,这生意,谈妥的可真是“顺理成章”呀?”
“啪”
下一秒,她所有讥讽的表情,全被收敛。因为她看见我先一步攥住那颗她还未吃下的葡萄,一指捏到爆浆,再狠狠摔在地上。
我面无表情用纸巾擦拭指甲,嘴唇在动:“雷婧宛,这做人做事就像吃葡萄,要么一次咽下去,要么完全吐出来,千万别吞吞吐吐折转反复,虽然是古先生给你买的无毒无害,但你嘴小,小心噎着!”
我看见雷婧宛脸色倏然一沉,她翻起身来:“如果我没听错,小薇姐你是说我是仗着阿佐,不然你会对我客气?”
“是。”我冷笑声:“又怎样?”
我倏然弯腰贴近,别看她高挑,在风尘里待了五年,我从不怕跟体型差异并非十分大的女人撕扯,更别说她怀孕。我轻而易举捏住她下巴,眯眼阴冷道:“怎么,看见原来眼里的小羊羔并非总是逆来顺受好欺负的模样,惊讶了是吗?”
“雷婧宛,我今天正式警告你一次,我跟古先生是朋友,你对我好是古太太,你对我不善你连屁都不算!从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莫名其妙在嘲讽我威胁我,但你知不知道我一次嘴都没还,都因为古先生是我朋友对我有恩,而与你本身能力没有半分钱关系!我戈薇并非所谓女强人,但跟我面对的那些人比起来,你以为你算得什么?”
她在挣扎,我从她眼中看见错愕后的害怕,本恼怒万分的心,便还是软了。我抿抿唇,松开她下巴道:“我跟古先生,只是朋友,不管你信不信。而古先生为你做过什么,你许看不见,但我这旁观者清,雷婧宛,我告诫你懂得珍惜,别顾此失彼,婚姻不是结婚证填一双名就大功告成了,婚姻是世上最难经营的生意,要把握好度,拿捏好距离;“
”而站在我个人立场,我也得警告你,你少来招惹我!我和古先生都是问心无愧,我也没针对过你任何一次!而你做了什么?你每次见到我都冷嘲热讽,我豁出命把你从车轮子底下掀出去,换来你一句我差点害你流了产!还有那天我有没绊你你心知肚明!你自己摔了,你脸不红心不跳说是我绊倒你我想你堕胎!雷婧宛,你这颗恶毒的心居意何在!?那么现在我要对你说声抱歉了雷婧宛,我不管你到底有多不待见我,因为我也不待见你!要等你孩子生下来你还对我这样嘲讽打击,我避得了也罢,我避不了,你就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话落,好像怄了很久的火也被泄出去,我心里舒坦很多,我觉得我变了,变得更易怒,更有底气,更爱憎分明,这比起以前的自卑和优柔寡断便算成长,只有敢说话的人才有竞争话语权的机会;尽管想起那个将我改变的男人,我就很痛恨这样的改变。
我舔舐下微干的嘴唇,瞥了还在发愣的雷婧宛一眼,便转身离去。我想下午还是别来这宅邸了,直接约古向佐去咖啡厅或餐馆,我不想在他面前虚伪,而更不想的是当他面和他未婚妻吵架。
走到玄关时,我垂着的眸看到地上多了影子,抬起头去看,脸色却倏然有点僵硬了。
“古、古先生?”
而视线眺过似听见刚才一切争吵,所以面色阴沉的古向佐,望到他身后那辆银白色车里刚刚迈下一只腿的人影时,我的脸却从僵硬,变成完全煞白一片;我控制不住的牙齿发抖,几乎潜意识一把掀开古向佐,飞也似向背道而驰的方向跑去。
“薇儿。”
他低沉的有些沙哑的声音,却令我忍不住顿下步子。我眼泪控制不住溢在眼眶,又被我仰起头拼命的灌回去!最后便变成十分平淡的面无表情,我回头冷笑道:“薇儿?薇儿”
“上一个这样叫我的人,已经死在了我心里。所以我想,这位先生是否能尊重我,称呼我的全名?”
他穿着浅灰色西装,闻言微微勾起了嘴角:“戈薇,满意了?”
“不。”我冷淡的摇头,面无表情:“请叫我戈嫣然,谁都可以再叫我戈薇,你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