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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气闷急了,咬唇犹豫半晌后,却只能跟了出去。
站在那辆劳斯莱斯前我半晌也没个动静,只是把包递在窗口,她也久久未接。足足半分钟后,她才颇为烦躁的梳了梳长发,歪头斜眸看向我:“如果你能在十分钟内,替我找到一名举止得体的秘书或者助理,不耽误我正事的时间,我并不需要你。”
“好吗,戈小姐。”
我突然才想起,她的公司在澳洲,顾南轩也并未给她配备助理。看她焦躁的看着腕表分针转动,我犹豫半晌,坐了进去。
“别太紧张,戈小姐,我真想难为你,用不着别人。你在我眼里,还只是一个小丫头而已。”
“况且。”她突然捏住我的下巴,挺用力,有些疼:“伤了你,他会不高兴,不是吗?”
我突然道:“郑小姐,你耳朵不好吗?”
她脸色微寒,单手将耳朵里很难看见的一块白色物体往里摁了摁。我默不作声将她手移开,她嘴角不屑扬起,也并未再多语,只是让司机尽量缩短路程的时间。
车子在鼎盛附属公司停泊。出于礼节,我还是先下车,再牵着手将她抚出来。
而她仿佛已经变了个人,对我再不多看一眼,下车后便目不斜视的向大门走去,步伐很快,看似在走,我却小跑才能勉强跟上。我看见她的眉宇自始至终都在微戚着,仿佛大脑一刻不停都在运转。
“小姐您好,请问...”
“顾升呢?我是郑君怡,应该有预约。”
前台小姐有些诧异,大抵没人以这样急躁口气直呼他们董事长的名字。接通电话,不多时便有专人从电梯快步走出,为我们带路,一路直上十七楼。
“待会进去,如果需要记录什么,一个字都不准出错,但什么都别多嘴,明白?”
我点头,看着眼前厚重的棕色大门,我心里忐忑不安。郑君怡将门推开时,又倏然收敛为平静。
会议室里很黑,窗帘被拉上了,只留一个缝隙。那个十分魁梧的身影就站在缝隙之间,含着雪茄,眼眸深谙眺望着远方。
“顾总。”
顾升转身,带着淡淡笑意:“弟妹,是五年不见,生疏了么?”
“坐。”
我看见郑君怡自然的入座,她撩起鬓角长发,笑的也很淡然:“不该是大哥近年来气吞山河,将我们的距离越拉越远,让我们难以靠近才对吗?”
“呵~你倒依旧是这般分毫不让。”
顾升坐在对面,掸掸烟灰,眼眸从我脸上一瞟而过,落在郑君怡身上:“昨天你和南轩来去匆匆,也没来及寒暄过往,遗憾。今天你邀约,我便推掉了所有生意上的事。所以君怡啊,今天切忌不要提起那些烦心的事为妙。”
这是种隐晦的拒绝,我看见郑君怡一直在低笑,半晌后,她突然将墨镜摘下,戚眉笑看着顾升:“顾总,您觉得除了生意上的事,您与我忆往昔峥嵘朝花夕拾,就真的不烦心?”
昏暗光线下,顾升的笑脸倏然就僵住了。
他含着雪茄久久没动作,半晌后,敲个响指。
“董事长。”
“清除隐患。”
“是。”
门外保镖走进,便不由分说在我身上一阵摸索,我下意识要给他一耳光,郑君怡却拽了我一下。虽然依旧在笑,但她眉头皱的更深:“大哥这一倒是继承了爸爸。不过他的晚年,你也清楚不过。”
言语间,保镖已经搜走了我身上的手机和包里的平板。郑君怡主动递出手机后,那保安还要搜她,被顾升使下眼色,便悻悻退下了。
“父亲枭雄半世,正是不容出现任何纰漏,世上人不可能通通为友,但皆可敌。不论他晚年如何,所有人也只记得他前半生风光无限。“
他闲适的仰后去,笑容,有分猖狂:“我并未觉得敬仰并学习他有何不妥。就像直到现在,我依旧掌管着南轩想要的一切。”
“说吧,你到底想跟我谈什么?”
两人氛围越来越疏远,完全不像一家人。我听见郑君怡沉默数秒,用沙哑的声音道:“向佐在南郊的建设许可,是你帮他疏通过关的?”
顾升嘴角微扬,并未言语。郑君怡点上支女士香烟,她的眼神,却比顾升还要深谙。
“阿南在南郊的项目,是昌盛现在最大的生意,也是他最大野心的具现化。他创办这个医疗养老机构,是第一次向爸爸求情,让他搬来了医疗领域,与经济圈老一辈的数位泰山北斗,压住了底阵,号召力极为强大。”
“商界又像树叶,有密不可分的脉络,相互供养才能让叶儿长的肥而绿,国内商人偏偏各自为营。那么,以保健养老的名义,以众位权威人士为号召,吸引更多商人,以合法背景,俱乐部似的形式,塑造出这样一颗参天大树;提供商机推广、合作,文化交流这样一个平台,成为一个组织性的商会。借以稳固推动资产的发展,甚至是提高自己在商政两界根本上的影响力,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没有明显的阶级分别,核心却仅在寥寥数人手中握...就类似于浙商协会。这是阿南根本的目的。”
“啪~啪~”
顾升拍响了手掌,眼神颇为赞赏:“不愧是郑锦州的女儿,比起当年,眼光愈发刁钻了。”
“不过,似乎和我并无关系。”
“是么?”
郑君怡突然靠在了椅背上,指间的烟,被捏的节节寸断:“阿南已经准备好一切,达成这个目的,十年内他的成就将超过你,乃至父亲。而为此他也需要付出必要的牺牲。“
”那几位泰山北斗,都是老人精,但缺一不可,一共六人,他们都要百分之十的股权,也就是说,等作为这个隐形商会的基础,昌盛旗下弘扬养老机构上市后,不仅随着越来越多商人入驻,他们要瓜分其中利润;他们还要拥有随时能解散整个根基,毁掉一切的权利。这阿南通通答应。”
“也的确不足为虑。”郑君怡嗤笑声:“人老了,图个安逸,长久,阿南孝敬他们,他们不会联合起来把股权出卖给谁,那是挖自己的脚跟。就像机构建筑都还没落实,他们就已经签下隐秘保证合同,支付了提前申购股份的资金一样,可以说,是把双方都锁住,让双方都有保证和心安。”
“但是...”
“但、是!“
“砰~”的一声,郑君怡情绪突然变得激动,她拍桌而起,近乎嘶吼:“又是谁,提前跟国务院监管部门的老同窗打了招呼,已经确定好到时要以养老机构特殊的性质,坚决驳回弘扬机构上市申请的!而且半个字都没跟阿南透露,完全将阿南蒙在了鼓里!不仅让他为此付出的数亿投资分文都收不回来,还要他面对那几个老人精的索赔,和法院金融欺诈罪的传票!”
她一把就将烟头扔在顾升怀里。顾升的脸色也在倏然阴沉,盯视着郑君怡,坐在位子纹丝不动。
而我,已经吓傻了...
我只看见郑君怡牙齿好像都要咬碎了,她以让人发毛的眼神死盯着顾升:“是你,是你和他!所以我问问你顾升,顾振邦他还把阿南当儿子吗?你对你弟弟,就是这样下死手的!父子两人串通起来,你们他.妈要将阿南置于死地!”
我彻彻底底呆在原地,呼吸都要停滞;我下意识想破口大骂,却发现自己根本没那个资本和资格,我甚至连她说的孰真孰假都不知!
“是从郑老先生那里得来的消息吧?也只有他,能截下父亲的消息。“我看见顾升久久保持着双手交握的姿势,半晌后将雪茄摘下,撵灭在烟灰缸,笑的风轻云淡:“所以呢?”
所以呢...
我气得拳头紧攥,我看见郑君怡对他这样的态度,也多少有些错愕。几秒后,她撑在桌上的手收回胸口,却很闲适的坐回椅上,嘴角讥讽上扬。
"所以呢...“
“所以顾升,你说,当年我要是没那样心软,阿南对我不是那样在乎,你现在是否已经尸骨已化,还是坐穿了牢底。“
“顾升,原来你也不过是个失败者。你赢在他顾念兄弟情在最该果断的时候对你心慈手软,仅此而已。“
那对顾升,好像是直刺骨的羞辱。顾升脸色倏然阴沉到极点。他阴冷盯我一眼,我还没反应,就听见郑君怡先让我出去。
我也只能出去。
脑袋却还是浑浑噩噩的。
她说,是顾南轩的爸爸,要把顾南轩置于死地。
突然的一瞬,奇怪的情绪,让我特别特别想哭。我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但我觉得,被自己最亲进近血脉相连的爸爸哥哥,背地里暗算甚至不留活路,难道还真有比这更痛苦的事情吗?
而顾南轩,他就承受着这一切。我深爱的男人,他就承受着这一切...
“小姐,你没事儿吧?“
神经恍惚,差点撞翻了花瓶,我忙冲守在门口的保安摇摇头。突然想起什么,说我出来了,你把手机还给我!
对,我想我明白郑君怡的目的了,可能她自己也并不是很肯定,所以今天才来确定顾升的口风。
她是在帮顾南轩...
她毕竟是顾南轩的女人...
我心里莫名的酸楚,与她相比,愈发能感到自己的卑微。
但我没想太久,只想尽快把这个消息,告诉顾南轩,让他做好准备,逃过这一劫。
保安把郑君怡的手机一同递给了我,却让我眉头微戚。
我看见郑君怡的手机在保安磕碰中亮了屏,画面显示的,是类似录音的界面。
我皱皱眉,本不想窥探她的**。那种好奇心,却还是让我忍不住,点了其中类似播放键的按钮一下。
“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今天来的真正目的,是这个?“
“呵,郑君怡,你果然是个狠角色,你才是要一步扼断他所有退路。这世上,大抵没有比你更狠心的女...“
我嗖的一声就把手机装进了兜里,惨无人色,感觉心脏,快的都要蹦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