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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州知府赵新明显是个不喜欢交际的人,或者说他自重身份不喜欢果兴阿,城门口的迎接仪式非常的敷衍。果兴阿离开峄县的时候,邹川出城五里相送,赵新的身份略高一些,距离短一点也可以理解,但是赵新出城五米相迎,明显是糊弄人了。
一同出迎的除了德州的武僚属,还有德州的驻防八旗官员。德州也是有八旗兵驻防的要冲,不过距离京畿远了一些,级别自然也低了一些。当然没有固安那样全佐领驻扎的优良待遇,只是各部抽调的旗丁,设置了四名防御和四名骁骑校,统一由一名成守尉统领。除了骁骑校之外也都不是世职,不过这种官样章也都是在世家子弟里面做,所以选拔出来的官员从立国以来也仅是出自那么几个家族。
德州城守尉托明阿自然不敢像赵新一样倨傲,不过也并不如何重视果兴阿,在他眼里果兴阿能去打仗,是没什么门路的代名词。不过果兴阿好歹品级够高,德州人等也不敢过于失礼,简单寒暄之后便邀请果兴阿入城赴宴。德州毕竟是府治,城池宏大,果兴阿所部的官兵也可以入城休息,不用再在城外露营。
晚宴是果兴阿见识过的燕翅席,味道到还不错,不过环境和规制都峄县差了不少。赵新看来不如邹川会享受,菜色虽然不差,但是小厮侍女的服侍却差了许多。唯一能算作亮点的,是赵新叫了戏班。其实一路行来许多地方都安排了戏班,不过果兴阿对于国粹欣赏水平不够,一直看得索然无味。德州却是杂耍班子,讲笑话演杂技的都有,只能看热闹的果兴阿反而较喜欢。
酒宴一直喧闹到了二更时分,主菜刚刚完,饭菜还没有的时候,一名衙役行色匆匆的走了进来。
“给几位大人请安,请各位恕罪!接城门军来报,城外忽然出现大股捻匪为乱,已在城下与城外的一部我军开战,目下正在激战!”衙役告了罪之后,禀报了军情。
“知道了!”赵新并不以为意,他德州城高池深岂是小小乱匪能够撼动的。
果兴阿没有言语,却担心起了城外的吉英所部,步兵二营正在城外训练,别和捻匪撞才好。看赵新满不在乎的样子,连敌人的数量都不问,估计德州守军的实力也好不到哪里去,不知道城外还能激战的又是谁的部下。
“捻匪有多少人马?器械情况如何?”托明阿好歹算是武官,好像在果兴阿显示自己一样,问起了敌军兵力的情况。
“回大人,城门的把总城看过,捻匪怕是有三万以,都是骑兵!并未携带攻城器械!”衙役到是个精明人,来之前便把几位大人可能问的问题都打听清楚了。
果兴阿仍未说话,心里却是咯噔一下,能与三万骑兵对战的绝非弱旅,看着德州武的情况,德州怕是没有这样的精兵。步兵二营虽然大部分都是新兵,实力也差了一些,但五连和六连好歹也打过几场顺风仗,而且装备对土匪还是较精良的,勉强应付也是有希望。
端着酒杯的果兴阿成了思想者,脑海里不停翻腾着各种的念头,猜测着各种各样的可能。吉英是带着人去拉练的,少说也得走出去十几里,而战斗在城下,应该不是吉英的步兵二营。而且如果是步兵二营受到了攻击,果兴阿所部可都是有报警用的穿云箭的,怎么会没有任何求援的信号呢!
“慕顺、丰升阿,回营整顿兵马,集火炮准备弹药,随时做好开战的准备!”果兴阿心里想着可能不是二营受袭,但还是下达了备战的命令。赵新和托明阿并未说话,不过心里却在讥笑果兴阿胆小如鼠,城外是有再多的乱匪又能如何,没有攻城的器械,还怕他们飞进城来不成。
宴会气氛慢慢平复的时候,吉英和哈坦正在浴血搏杀,弹药已经打光了,所有人都陷入了艰苦的肉搏之。勇武的吉英已经挨了两刀,在五连长哈坦和六连长金喜的搀扶下才能够勉强站住。清军虽然背靠着德州城墙,阵势也一时没有被冲散,但是战局已经陷入了绝境。即使刺刀技术练得再好,不到八百人也没办法杀退三万人的围攻,更何况是一群新兵。清军勉强维持的阵列,好像海的孤岛,已经陷入了茫茫的汪洋之。
二营新编的七连和八连只是为了补全建制,都还没任命连长和指导员,各项事务都是哈坦等人一肩挑下来的。所以在拉练途突然遇袭,也只有一个营长吉英,一个五连长哈坦,一个六连长金喜,仓促的指挥队伍迎战。虽然在第一时间施放了穿云箭向主力求救,但是德州高大的城墙挡住了十里外的烟火,更本没有注意到他们求援的信号。火枪对阵组织松散的笨拙骑兵,清军起初还是大占优势,但是这次离开大队只是为了训练,谁又能想到会在大清的腹地遇袭,所以二营携带的弹药并不多。弹药渐渐耗尽,吉英只能命令部队一边释放求援信号,一边向德州方向突围。
离城不到三里的时候,二营发出了最后的求援信号,同时也打光了最后一发弹药。已经练了一个多月,而且还打过几仗的五连和六连,即便开始肉搏也是不落下风的。但是新编的七连和八连却是四百仅有些基础的农民,他们拖累了突围的速度,还时刻需要老兵们的保护。已经快要摸到城墙的二营还是被捻军追了,双方在城下陷入了混战。
衙役在禀报军情的时候,混淆了一个概念。并不是捻军突然来到城下,与一部清军展开激战,而是捻军追击着一部清军,一直追到了城下。衙役和守城的把总并没有看清城下的清军谁,他们只是觉得这样说会显得城下的清军较威武,能够当着果兴阿这个外人的面,给德州的军伍争一口气。
“营长,我们尽力挡着乱匪,您先进城求援吧!”即便结成了方阵,刺刀对抗骑兵还是吃亏的,金喜的身也挨了一刀。
“呸!老子家祖辈没有那弃军潜逃的种,娘的,今天死也死这了!”吉英吐了一口带血的涂抹,然后用衣甲擦去了刀的血迹。
“营长,走啊!”金喜已经哭了出来,吉英不仅是他的营长,也是他的佐领,他的主子。
“少废话,给老子杀!”吉英已经站不稳了,之前他一直在一线杀敌,现在不仅身负刀伤,而且已经在脱力的边缘。
“营长,你想让弟兄们有条活路,你赶紧进城去找大人来救我们!”一身是血的哈坦也冲了回来,鲜血顺着他的盔甲一直滴滴答答的流淌着,也不知是他的伤口在流血,还是敌人的血喷溅在了他的衣甲。
“金喜!你进城去求援吧!”吉英也知道这样下去是死路一条,只有果兴阿带主力来援,大家才有获救的希望。
“营长!”金喜眼泪哗哗的流下,是一步也不肯走。
“吉英,老子他娘的让你去!”哈坦嗔目怒吼道。
“哈坦你个憨货,老子是你的营长,咱哥俩今天死这吧!大人夺了老子的兵,但也给了老子荣耀,老子今天把命还他了。”吉英舔舐着嘴唇的鲜血,狰狞的笑着。
“我操!”哈坦怒骂了一声便没在言语,一处有几个士兵被战马撞到了,阵线出了个缺口,哈坦又提刀杀了过去。
“金喜,你还不快走!”吉英抡起刀背给了金喜一下。
“主子,奴才不走!”金喜已经泣不成声。
“快走吧!让大人来救救这些兄弟!以后跟着大人当了大官,回家的时候,帮衬一下我的家小,你小子也对得起我了!”吉英柔声说道。
“主子!”金喜只是摇头。
“叫老子营长,大人不是说”吉英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没了声音,金喜猛的抬起头,却发现是哈坦不知何时又回来了,一刀柄砸晕了吉英。
“我们两个带人再冲一波,你们带着营长赶紧进城!”哈坦把昏迷的吉英扔给了二营的警卫班,转身带着自己的几个亲兵走向了敌人。
“杀!”金喜深深的看了一眼吉英和几个警卫班的战士,转头怒吼着跟了哈坦的脚步。
利用哈坦和金喜反冲锋打出的空当,几个警卫班的战士背着吉英游过了护城河,爬到了城下,城头守军放下吊篮把他们拉进了城里。
“五连、六连的老兵们,把七连和八连的弟兄们护在里面,他们死了没人给你们这群王八蛋洗袜子了!”见吉英进了城,哈坦和金喜急忙收拢了阵势,再次组成了方阵,老兵在外新兵在内。
“杀!”老兵们用最简洁最有气势的方法回复了哈坦。
“老子要是完了,你帮我传个话,让我家那个败家老娘们改嫁,我那个混小子,让大人帮我照顾着!”哈坦喘着粗气对金喜说道。
“我要是死了,你也帮我带个话,让我弟弟补我的缺也当兵,也让大人照顾着!”金喜的也大张着嘴,牙齿都是鲜血。
“咱俩要是都死了,让大人猜吧!哈哈哈!”哈坦笑的时候,只觉得胸口像有一团火在烧。
果兴阿变成思想者之后,宴会的气氛降到了冰点,不过好歹还在维持着,直到几个兵丁把血人吉英扶了进来。
“大人,救救城外的弟兄们吧!我们弹药耗尽陷入了数万敌军的围攻之,弟兄们快顶不住了!”吉英见到果兴阿以后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你回来干什么?”果兴阿依旧举着酒杯冷冷的问道,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我求援我”吉英被果兴阿问的有些语无伦次。
“军法如何?你回来,那些弟兄们还有命吗?”果兴阿猛的站了起来,端着的酒杯也被他扔到了吉英的面前“啪”的一声摔成了粉碎。
四周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觉得果兴阿太过刻薄了,吉英周身浴血,显然是苦战得脱,果兴阿居然还这帮冷血的对待他。
“大军临敌,擅退一步者杀!不死于阵前,便死于军法!”失魂落魄的吉英喃喃的说道。
“一营之长,你走了谁来指挥,你回了城里求援,才是把弟兄们扔在了死地!”果兴阿现在恨不得掐死吉英,吉英离开了指挥位置,哈坦太过刚猛,金喜经验不足,谁来指挥七八百人的队伍。
“不死于阵前,便死于军法!”吉英又喃喃的说了一句,突然拔出了随身的顺刀向自己颈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