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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暖说完,低喝一声“驾”枣红色大马随即撒开马蹄跑了出去。
来到喧闹的士兵中间,拉了拉马缰绳,马儿前蹄抬高,卢暖却稳稳的坐在马背之上,直至马蹄落地,才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的男子。
他很高,很壮实,样子也很俊美,却也很自傲。
“你很想上战场打战吗?”卢暖淡声问。
那声音云淡风轻的就像是今天天气很好,温暖如春,但是,那股压力,却让除了席钰渊之外的士兵,都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步。
席钰渊看着卢暖,眯起眼睛,仔细打量面前的卢将军,这个传说中,最最最冷酷无情的练兵将军,只是
他会不会太年轻,太娇小了。
卢暖见席钰渊沉默,冷喝一声“说话”
大将军的威严瞬间蔓延开来,就连那几个都尉,都不自觉的低下了头。
因为卢暖的冷酷无情,从来都是为了士兵们好。
一开始大家不能接受,但是真真正正经历过战场的厮杀,理解了战争的残酷,多少士兵打了胜仗之后回来练兵营,站在卢暖大营外,不言一语,可那千言万语的感激,在那沉默中,早已经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以至于后来的操练,大家再不会有一点点的怨言。
“报,将军,是,属下想要上战场打战,而不是在这里无所意义的操练!”席钰渊大声说道,眼眸里,毫无畏惧。
他来边疆是来打战的,不是来操练的。
“无所意义的操练?”卢暖低低呢喃,眉头蹙起,看向席钰渊,冷声问道“你是觉得,你的武功已经很厉害,天下无敌,你已经可以以一己之力,去抵御千军万马吗?”
席钰渊闻言,愣了愣,随即低下头“属下不敢这么想!”
“你不敢这么想,可你却是这么做的,你——叫什么名字?”卢暖冷声问。
“报将军,属下席钰渊!”
“席钰渊”卢暖低念着,想起,曾经有一份书函,是玄煌从京城特意派人送来,告诉她有一个武将之才要来到军营,名字就叫席钰渊,那时候卢暖还好奇,是谁这么大本事,能得到玄煌的亲自举荐,满怀期待,却不想,是这么一个莽夫。
简直丢尽了玄煌的举荐。
“属下在!”
“你很厉害吗?”卢暖问道。
“回将军,属下一般,只是,属下有一颗报国,保卫边疆,保卫楼兰之心,还望将军成全!”
卢暖看向不卑不亢的席钰渊,心知,这个人的来头非富即贵,不然面对她的居高临下,他依旧面不改色,说起话来依旧不卑不亢。
“成全你,可以,但是,我既然为练兵营将军,我就要为你们任何一个人的生命负责,既然你觉得你已经可以上战场,那么,只要你打赢了我,我马上把你举荐到元帅身边,连升三级,只要一有战事,立即派你上战场,如何?”卢暖冷声说道。
但是,如果连她卢暖都打不赢,那么
可见玄煌举荐而来的人,也只是一个纨绔子弟罢了。
“这”席钰渊犹豫了。
对于席钰渊来说,想过千千万万那不曾谋面的将军样子,但是从来不敢想象,那个百闻却不得一见的卢将军,竟是这般的娇小,小的他都不敢下手,害怕一不小心,就扭断了他的腰。
“男子汉大丈夫,做事情就应该风风火火,而不是畏畏缩缩,这样子的你,还怎么上战场打战?”卢暖说着,右手一样“给他准备马匹和长枪,把本将军的长枪拿来!”
“是”
几个都尉都兴奋之极。
因为卢暖的武功,他们可是领教过的。
想当初,因为卢暖小,一到军营就被封为练兵大将军,他们不服气,没少为难她。
处处挑衅卢暖,一开始,卢暖并不以为意,只是一次,他们玩忽职守,卢暖才发了飙,与她们六人一战。
虽然卢暖败了,但是,卢暖不会轻功,而且他们六个人打一个人,对方还是一个孩子,早已经胜之不武,但是,半个月之后,卢暖再次向他们发起挑战,他们信心满满的以为自己会赢。
结果,他们输了。
输的惨不忍睹。
没有人知道,半个月的时间,卢暖是怎么训练的,但是,他们的的确确在数万士兵面前,输给了一个孩子。
输的很凄惨,却也心服口服。
只是后来,卢暖就再没出过手,操练士兵的时候,也只是骑在大马之上,坚持士兵的动作是不是规范。
三年过去,他们也很想看看,他们的将军,到底厉害到什么程度了!
没一会功夫,卢暖的专用长枪送到了卢暖面前,一匹马和一把长枪送到了席钰渊面前,席钰渊犹豫片刻,接过长枪,翻身上马。
看着卢暖说道“将军,得罪了!”
卢暖点点头“一定不要手下留情,就算我输了,我也不会觉得丢脸,因为我是练兵将军,我希望从我这出去的人,将来都可以做大将军,没一战都可以大获全胜,此刻,不要觉得我是一个大将军,就当这是一场一般的比武,席钰渊,你明白吗?”
席钰渊看着卢暖,虽然卢暖的马很高,但是却显得卢暖更娇小,看的席钰渊一愣一愣的,半晌之后才点头道“属下明白!”
“开始吧!”
卢暖话落,边上的战鼓响了起来。
“将军,得罪了!”
“请”卢暖说了一句请之后,主动出击,她骑在马背之上,都可以和徐子衿打成平手,就不相信打不赢席钰渊。
而且,徐子衿知道,过招之时的手下留情,那么一旦上了战场,就是去送死,所以每一次和卢暖对招,从一开始的让着,到后来的全力以赴,每一次卢暖虽有小伤,徐子衿心疼,却从不后悔。
因为卢暖说过,她很多时候,不仅要保护自己,还要保护家人,所以,她不能是懦弱的。
席钰渊一开始还有些不敢出手,只是卢暖一手牵马,一手拿着长枪,每一招每一式都快速,犀利狠辣无比,几乎枪枪致命,却在最后关头,收了劲道,却给露出了空隙。席钰渊却不能做那卑鄙无耻的小人,因为如果这不是一般的比武,不需要十招,他已经身首异处。
席钰渊才明白,面前的将军,绝对不是池中物。
看着娇小,却深藏不露。
比下去,他也是必输无疑。
三十招下来,卢暖骑着大马往后退,怒喝一声“席钰渊,你就这点本事吗,还是说,你看不起本将军,手下留情了?”
“将军,属下不敢!”
“不敢就使出你的看家本领,看本将军看看,你到底有多厉害,敢在本将军的地盘上叫嚣,训练是毫无意义之事!”卢暖说完,再次朝席钰渊袭来。
威风禀禀,让所有士兵怔住。
是啊,他们的将军再给他们上一课,如果遇上心狠手辣毫不留情的的敌军之时,他们要怎么自保,怎么反击?
席钰渊闻言,心知自己起头闹事,已经犯了卢暖的大忌,今日若是不全力以赴,后面指不定还有什么折腾呢,弄不好,把他撵回去,那就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将军,那就得罪了!”席钰渊说完,骑马手那长枪,迎接卢暖的再一次袭击。
满月在一边看着,席钰渊的全力以赴,担心卢暖,想要上前帮忙,徐子衿伸出手,拦住满月,冷声说道“她比我们想象之中还要坚毅,还要勇敢,还要能干,更深藏不露!”
“可”满月张嘴想说,最终还是犹豫。
想想也是,少爷都不担心,他这个小师兄,也不必太过担心。
卢暖见席钰渊全力以赴,才勾唇一笑,更知道,真真正正的对决才刚刚开始。
两人在大马之上,短兵交接,卢暖虽不懂轻功,但是身手利落,常年和徐子衿比试,手腕有力,每一次交手都震的席钰渊户口发麻,而卢暖却依旧云淡风轻。
五十招下来,席钰渊依旧气喘吁吁,而卢暖额头虽然有汗水,却气息稳定,这是一场拉力赛,半个时辰之后,卢暖见时机已到,身子一用力,跳上马背,长枪挡开席钰渊的长枪,快速朝着席钰渊胸口踹了一脚,把席钰渊硬生生的踢摔到在地,而她则安然无恙落在马背之上,手中长枪指向席钰渊的脖子处“你,输了”
席钰渊看着高高在上的卢暖,闭上眼眸,身子都在发抖,沉寂半晌之后,才说道“将军,属下认输,输的心服口服!”
卢暖闻言,收回长枪,丢给一边的鼓掌的都尉、
“你的确应该认输,因为整场比赛下来,卢将军让了你二十一次,而这二十一次,次次可以取你性命,席钰渊是吧,你知道为什么吗?”徐子衿从暗处走出,一边走,一边说。
“属下等,见过元帅!”
徐子衿摆手,示意士兵们起身。
看着卢暖的眼眸里,有着赞赏,看向席钰渊时,有着叹息。
年轻气盛。
这样子的公子哥,一瞧就是那种有本事,却没有经过磨练的。
但是,输了还有勇气承认,已经是勇气可嘉。
走到席钰渊身边,朝席钰渊伸出手“起来吧,好好跟着卢将军练习,不出三个月,你定能有所进步,本帅随时欢迎卢将军让你连跳三级,到本帅身边来,随本帅一起出征!”
“元帅!”席钰渊看着面前的徐子衿。
他最多也就比他大了五岁,可看他浑身的沉寂,是自己远远比不上的。
怪不得外祖母和表哥都说,想要历练,天底下就没有比徐子衿身边更合适的地方。
“起来吧,一个男子汉,输了就输了,你输给卢将军,不丢脸,若是将来输在战场上,输给敌人,不止丢脸,还丢了性命,那才是真真正正的不值,明白吗?”徐子衿说着,看向席钰渊。
玄煌倒好,把他最亲最疼爱的表弟送到军营来。
玄煌信中,虽口口声声说着历练,可是,那其中的意味,还是让徐子衿觉得难以接受。
不过也好,待席钰渊能够独挡一面,这场战事平息了,他和卢暖也可以功成身退。
像卢暖所说,得到的,和失去的,永远成正比,但是,心态好,想开些,那么得到往往多一些。
席钰渊看着徐子衿,这个统帅三军的元帅,似乎比想象中更人情味一些,朝徐子衿点点头,把手放在徐子衿的大手里,任由徐子衿把他拉了起来。
却见徐子衿转身准备离开,席钰渊立即大声唤道“元帅,属下定会早日前来报到的!”
徐子衿闻言,扭头看了一眼席钰渊,又看向哭笑不得的卢暖,点点头“嗯!”了一声算是回答,走到卢暖面前,抬头看着高高在上的卢暖,心思一转,翻身上了马,从卢暖胳膊下穿过,紧紧抱住卢暖的腰,坏坏的说道“卢将军,带本帅出去吹吹风吧!”
卢暖错愕,可在瞧见那些士兵一个个眼珠子都要掉地上的表情后,无奈一笑,只得拉紧马缰绳,让马儿跑出去。
席钰渊看着,错愕的张大了嘴巴。
元帅和将军,果然有奸情,果然是断袖。
怪不得当初表哥说起二人时,那欲言又止,一副崇拜的样子,难道,表哥他
天,这会不会太乱了?
就在席钰渊错愕惊讶只见,几个都尉立即大声呵斥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速速整理队形,继续操练,卢将军说了,你们都要努力,将来上了战场,立大功了,就可以做将军了,但是,你们做将军之前,得先保住自己的小命,那些不想活的,你们可以偷懒,可以现在就去战场,但是,谁也不知道,下一个死的人,是不是你了!”
都尉的话一落下,士兵们哪里还敢犹豫,一个个急急忙忙把队形站好,喊着口号,拿起长枪操练起来。
都尉走到席钰渊面前,大声说道“席钰渊,你是要继续操练呢,还是继续愣在这里?”
席钰渊闻言,看向都尉,大声说道“继续操练!”
都尉点点头“去吧!”
寒风肆虐。
卢暖骑着大马,任由徐子衿紧紧抱住她的腰,让马儿快速奔跑在山间,带起积坑里的泥水,四处乱飞。
“驾”
徐子衿就这么抱住卢暖,把头靠在卢暖的肩膀上,小声说道“阿暖,就这么抱着你,都觉得好幸福!”
卢暖闻言,失笑。
三年了,这个男人,在三军面前,都不曾露出一丝的笑,也不曾露出一丁点的委屈,只有在他们两人独处的时候,他就像一个孩子,总是喜欢黏在她的身边。
想到这,卢暖马头一转,往山上而去。
骑着马站在山顶,俯视着山下的一切,卢暖才打趣道“徐大元帅,你说,现在军营里,是不是都流传着,我们有断袖之癖?”
“阿暖在乎?”徐子衿抱着卢暖的腰,头凑到卢暖耳后,小声问道。
却不安分起来。
他想她,到底有多想,只有他自己知道。
三年,心爱的姑娘就在身边,可是,碍于这是在军营,他从不敢越据半步,一来怕泄露了她的身份,而来,他是元帅,三军之表率,岂能胡来。
“我倒是无所谓,倒是徐大元帅,您老的清白啊,啧啧啧!”卢暖说着,手臂轻轻拐拐徐子衿,提醒他不许胡来。
“我的清白?”徐子衿挑眉,邪魅一笑道“阿暖啊,你说,我还有清白吗,就算还有清白,多少银子一斤,我卖给你,你可要?”
“不要!”
卢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徐子衿,看向远方,指给徐子衿说道“子衿,那个方向,就是我们的家,三年了,三年不曾回去,我想家了,你呢,你想吗?”
说道最后,卢暖都恨不得自己长了一双翅膀,白天留在军营,夜晚飞回去,看看家人们的睡颜,也好。
可惜
她终归只是一个人。
“我也想家了!”徐子衿说着,抱紧卢暖,说道“:阿暖,相信我,不出一年,我们就可以凯旋而归了!”
“你要去京城吗?”卢暖问。
徐子衿闻言,沉思片刻才说道“不想去,但是,没有找到云飞之前,我必须去,为了玄煌!”
如今的玄煌,虽然坐在皇位之上,可是内忧外患,他这个皇位坐得也极不安稳。
“我跟你一起去,但是,我得先回家一趟,那怕不回去,远远的看看他们,也好!”“阿暖,此生能够遇到你,是我几世才修来的福气啊!”徐子衿说着,伸出手,把卢暖长了冻疮的手握在手心。
细细摩挲。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你自己算算吧!”卢暖说着,浅笑出声,可一想到如今的局势,笑随即收敛,才说道“子衿,你要去寻找李将军吗?”
徐子衿点点头“是的,阿暖,哪怕希望为零,只是,有了希望,我就要去!”
卢暖闻言,顿了顿,才说道“如果这是一个阴谋呢?”
徐子衿沉默,半晌之后才说道“也的去!”
那是自己的生死之交,明知这或许就是一场阴谋,可只要有一丁点的希望,他也不能错过。
卢暖听徐子衿这么一说,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半晌后才说道“子衿,如果这是敌人的一个计谋,我们不妨将计就计,给敌人来一个沉重的打击,也让这场持续了三年的战争,拉下一个帷幕吧!”
这场战争,已经够久了。
三年,有多少人牺牲在这场战争之中,数以万计,每多一个,那就是一个生命的陨去。
悄无声息,连留下点什么都不曾。
“阿暖,是不希望我去吗?”徐子衿说道,见卢暖不语,才继续说道“那我就让满月去吧!”
卢暖闻言,摇头“子衿,你没有懂我的意思,我是想说,这一次,明知道这是一个陷进,而你却一定要去,敌人肯定也料到了这一点,势必会在你们前去的途中设好埋伏,对你们进行致命的一击。
我知道你一定要去,我不想改变你的主意和决定,我只是告诉你,去,可以。
但是,我们要做好万全的准备,给敌人来一个沉重的打击!”
听卢暖这么一说,徐子衿翻身下了马,站在悬崖边上,看着远方,才说道“阿暖,说说你的想法吧!”
很多时候,徐子衿知道,卢暖比他有见识的多。
如果她不是女儿身,又该是怎样一个传奇?
不,她必须是女儿身,就算是女儿身,她依旧是一个传奇,属于他徐子衿一个人的传奇。
“我的想法很简单,咱们先回去打探消息,等得到准确消息之后,咱们在另作打算!”
徐子衿闻言,看着卢暖,抿嘴一笑“你啊,总是在精明中带着糊涂,却在糊涂中带着算计,阿暖,如果是你的敌人,我可以想象,他的下场一定很凄惨!”
卢暖撇嘴,不去置评徐子衿的话。
卢暖和徐子衿回到大营,徐子衿昂首阔步走在前面,面对众将士的异样眼光,徐子衿锐利的眸子扫过去,将士们立即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卢暖眼观鼻,鼻观心,坦坦荡荡的跟在徐子衿身后进了大帐。
走进大帐,那个姑娘已经被满月带下去安葬,大帐内已经清理干净,还点了熏香。
“今天初几了?”徐子衿忽然抬头问卢暖。
卢暖闻言,顿了顿,才说道“正月二十七!”
“桃园的桃花就要开了呢!”
卢暖笑“是啊,不知道师傅有没有回去,今年的桃花开得如何,这几年来,桃花酿一直藏在地窖,不知道有没有开封,家里有没有搬新家,好多好多的疑惑!”
这几年,虽有家里的消息,但是,卢暖一直没问,也不许他们说,更害怕,听得太多,思家的心,更急切。
“想回家吗?”徐子衿一边拿出地图,一边问道。
卢暖点点头“想,但是,不是时候,我相信,等时机到了,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三年了,她已经十六岁,是个大姑娘。
卢暖想到这,看向徐子衿,徐子衿也抬头看她,四目相对,两人相视一笑。
“阿暖,你说,要多少聘礼,才能算得上天下第一嫁?”徐子衿笑着问,却漫不经心的打开地图,摊平在桌子上。
卢暖闻言,有片刻错愕,随即一笑“如果那个公子一心一意,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多少嫁妆,多少聘礼,又有什么关系,要是那个公子三心二意,朝秦暮楚,再多的聘礼,再多的嫁妆,也拴不住公子的心,天下第一嫁,也只能是一个美谈,却不是最美满的婚约,元帅,你说,末将说的可对?”
“对的,对的,卢将军高见,本帅受教了!”徐子衿说着,朝卢暖招招手“过来看看,这是边疆的地图,提些意见吧!”
卢暖摇摇头才说道“我暂时没有任何意见!”
没有任何消息之前,卢暖都不会发表任何意见。
这不是在扮家家酒,也不是高谈阔论的地方,这里的一言一行,都要负责任,每一个重大的决策之前,都要考虑到将士们的生命。
所以,她宁愿保持沉默,等得到准确消息之后,再做打算。
徐子衿见卢暖这么说,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面前的地图,时不时伸手去摸,看着属于楼兰的壮丽山河,心中不免骄傲。
他是楼兰人。
三天之后,探子来报,说在边疆之外的小池村,有人曾经见到过李云飞,经过描述什么的,很像,只是后来被人带走了。
不知下落。
这么牵强的消息,让徐子衿和卢暖错愕,两个人同时沉默下来。
李云飞以前的部下,却一个个兴奋起来,毕竟寻了三年,音信全无,如今有了消息,他们那里能够不高兴。
一个个请命要去迎接李云飞。
只有徐子衿,静静的坐在大帅之位上,看着左右两边的将士,沉声说道“来人,拿地图,满月,去外面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违令者,斩!”
“是!”满月应了一声,握着宝剑走出大帐,四处巡逻,一旦见到可疑人物,立即拿下,关入大牢。
大帐之内。
徐子衿站起身,冷声说道“你们来看看这地图,从我们扎营之处去小池村,要经过什么地方!”
几个大将军立即上前,围在地图边。
只有卢暖,安安稳稳的坐在椅子上,丝毫未动。
“卢将军,一起吧!”
对于卢暖,不管是李云飞的旧部,还是后来才提上来的将军,或者是那些曾经不服徐子衿的老将军们,对卢暖这个士兵营的将军,可是很佩服的。
因为卢暖训练出来的士兵,上了战场,伤亡最小,杀敌最多,就连逃跑,也是最快的。
更能够举一反三,一个个鬼点子极多。
卢暖摇摇头“各位将军先看吧!”
“那好!”尤其是李云飞的部下,一个个都欢腾起来。
只是在看见地图上,徐子衿拿了红笔标出的路线图时,一个个沉默了。
因为这一路过去,群山极多,山沟也极多,道路更是险阻,每一个地方都可以做下埋伏,杀你个措手不及。
“这”好几个将军犹豫了。
也明白为什么徐子衿会那么沉默,卢暖纹风不动了。
因为他们早已经看透,这是一场阴谋。
但是,难道,就不去寻找了吗?
“元帅,您有什么看法?”
徐子衿闻言,看向卢暖,想起那一日,卢暖在地图上的随手一划,却和今天的消息相差无几,徐子衿看着卢暖,不禁在想,若她是敌军军事,这场战事,或许在三年之前,楼兰就已经完败告终,从此消失无踪。
心不免一惊,整理了情绪,才说道“卢将军,说说你的想法吧!”
“我?”卢暖看向徐子衿,叹息。
这家伙为什么非要把她拖下水。
站起身朝桌子边走去,几个大将军立即让开了身子,让卢暖站到桌子前。
卢暖本生是女主,长得又娇小,这一下站在几个威风禀禀的大将军面前,显得越发的小。
只是,几个将军对卢暖,却很是钦佩,绝无一丁点轻视之心。
一个个安安静静的等着卢暖接下来的话。
卢暖把手按在地图上,淡声说道“这是我们大营的位置,沿着这条路过去,翻越五个山林,四个峡谷,一个悬崖,才能到达小池村,但是,我想几位将军都已经看出来,这条路,一旦设下埋伏,易守难攻,就算攻下来,也要损失惨重,可是,不走这条路,从这边走,有一条大河,如今二月初,河水刺骨,就算造船也来不及,若是走这一边,有一个悬崖,想要从悬崖上过去,没有些许胆量的人,根本不敢过,所以,这是唯一的道路!”
“难道,我们就别无办法了吗?”一个年老的将军问。
行军打仗多年,什么样的风浪都遇到过,他还有些不相信,闯不过去。
卢暖闻言,看向那老将军,沉思片刻才说道“有,但是很冒险!”
这次敌人布下这个局,如果不认真拆解,怕是后果不堪设想。
三年,三年来,虽然次次大胜,但是胜利不大,敌人虽然都有损失,可卢暖担心,这是敌人的迷惑计。
从一开始的次次败退,等到时机成熟,大军压境,一举歼灭。
就这个想法,卢暖和徐子衿也讨论过。
不然,为什么三年的时间,还是没能够击退来敌。
“卢将军但说无妨!”
卢暖点点头,才继续说道“我们兵分三路,一路带着人马去小池村,另外两队偷偷潜入道路两边,翻山越岭,若是遇上敌人,要以极快的速度告知主力军,有埋伏,做好迎战准备,不管敌人如何强大,一定要快速斩杀,更不能让敌人发出任何讯号给大营,否者前功尽弃!”
“可是,那两小队的人,不止要武功高强,更要出手狠辣快速,我们的兵营里,似乎没有这样子的先锋部队啊!”卢暖点点头“的确没有,但是,有人有!”
徐子衿和几个大将军,咻地看向卢暖,不懂卢暖的意思。
“卢将军,是谁?”徐子衿问。
卢暖看向徐子衿“邪教教主轩辕明叶!”
“他,不行!”徐子衿第一个拒绝。
轩辕明叶是邪教中人,就算他在边疆势力不小,但是要他徐子衿去邪教请救兵,他做不到。
卢暖微微叹息,继续说道“元帅,这天底下,没有人可以选择自己的出生,是生于贫穷之家,还是大富大贵之家,更不能选择自己的父母是慈祥,还是凶恶。
所有人的,生下来的时候,都是善良的,在一步步变坏之中,有人为的因素,也有坏境的因素。
邪教一直延伸到今天,我打探过,很多人从小到大都在邪教长大,与世无争,有的甚至连杀人都不曾,元帅,如果能让他们改邪归正,岂不是造福百姓?”
徐子衿闻言,扬手打断卢暖的话“容我想想!”
“元帅,此时此刻,已经没有时间给你思考了!”卢暖提醒徐子衿,他们的时间不多。
几个大将军也沉默起来。
的确,他们没有暗杀的先锋部队,士兵一旦进入深山,那就是一只脚已经踏进了棺材里。
只是,去请邪教帮忙,这会不会是一步险棋?
众人看向徐子衿,见徐子衿不语,一个个也不再多话。
毕竟,三军统帅是徐子衿。
而他们也知道,这或许是最后一战,胜了,皆大欢喜,败了,就是真的败了。
从此无颜面对家人,无颜面对江东父老、
徐子衿慢慢的抬头,看向卢暖,一字一句说道“卢将军,本帅同意了,本帅亲自去请轩辕明叶!”
“不!”卢暖打断徐子衿的话“元帅,你要镇守三军,并带领大军前去小池村,请轩辕明叶的事情,我去!”
徐子衿闻言,错愕的看着卢暖。
沉思片刻,才说道“让满月跟你去!”
“不,我一个人去!”
“不可以,轩辕明叶暂且不说,这一路过去,得有多少危险,敌人一定设下重重关卡,就等着狙杀我们的人,我不答应,你去冒险,要去,也的让满月跟你去!”
见徐子衿这么关心自己,卢暖笑“是,敌人或许时时刻刻关注着我们的探子,但是,绝对不能关注我们逃跑的军妓!”
“胡闹!”
堂堂徐家少奶奶,名震军营的卢将军,竟然要扮军妓逃跑。
他徐子衿,绝不答应。
“我没有胡闹,元帅,我知道,敌人现在一定在某处监视着我们,有我们没有的东西,甚至敌人的军师,早已经算到我们接下来的动作,但是,绝对想不到,楼兰的军营里,会有军妓出逃,虽然这样子有失体统,但是我相信,待到胜利,凯旋而归那一天,整个楼兰的百姓都会理解我,并表扬我的!”
“我不答应!”徐子衿说着,有些激动的拉住卢暖的手臂“我不能让你陷入危险之中,换别人去!”
卢暖摇头“元帅,你知道的,这件事情,换谁去都没用,除了你,就只能我去,为了楼兰,为了我们的家,元帅,相信我,我会平平安安的去,再平平安安的回来,相信我!”
“阿暖”
徐子衿低唤一声,把卢暖抱入怀中“我相信你,一直以来,我都相信你可以的,你答应过我的,会平平安安的回来,你答应我的!”
“嗯!”卢暖点点头。
从徐子衿怀中挣开。
那些个将军,一个个涨红着脸,不敢置信。
他们的元帅和卢将军,真的有断袖之癖,甚至是情根深种的那种。
卢暖看了他们一眼,觉得有些好笑,对徐子衿说道“接下来的事情,你来安排,我去安排出逃的事情!”
“万事小心,我等你平安回来!”徐子衿说着,看着卢暖离开了他的大帐,顿时觉得心很凄凉。
这一切,都是为谁来着?
都说有家才有国,只是国破了,家何在?
真真是忠孝两难全啊。
“元帅”几个将军你推推我,我推推你,其中一个没办法,才说道“您和卢将军?”
徐子衿闻言,看向几个将军,义正言辞的说道“我和她两情相悦,生死相许,待到凯旋而归那一日,我们就成亲,到时候,欢迎各位将军前来喝杯喜酒!”
“这”男男成亲?
难道这才是真爱?
还是说,他们这些老骨头,全部都老了?
“好了,不说这些儿女情长的事情了,咱们部署一下接下来的事情,务必做到万无一失!”
“是”
也深沉。
军营军妓大帐。
一个娇小的身影快速闪躲在营帐边,紧接着有士兵晕倒,直到她来到马厩,挑中一匹枣红色大马,那大马却扭头朝她温柔的呼气。
如果懂马并爱马之人,一定会明白,这马儿是认得此女的。
只可惜,十里之外的人,轻轻的放下望远镜,勾唇低笑,说道“倒是有趣,想不到楼兰的军营里,还有军妓出逃!”
红衣男子身边的中年男人立即说道“耶鲁将军明鉴,那楼兰的元帅,有断袖之癖,曾经有军妓偷偷进了他的大帐,想要与他春风一度,结果被犒赏三军,下场很是凄惨!”
“断袖之癖?”耶鲁靖冷声问。
“是的,听说和操练新兵的一个将军,就连那将军沐浴,楼兰元帅都会进入其大帐,温存一番!”
耶鲁靖沉思片刻才说道“让人把那操练新兵的将军抓来,说不定,咱们还能利用到他!”
“是!”一路上,卢暖不敢停歇,好在她的爱驹懂的她的心思,一直撒丫子狂奔,就算是极累,也在她轻声安慰中,再次打起精神。
她和徐子衿约定的时间是三天,而她已经花去了一天,再过三个时辰,就能到达轩辕明叶的邪教分部。
而轩辕明叶已经在这三年不曾离开。
巍峨高山,群山层峦叠嶂,烟雾缭绕。
骑在大马之上,卢暖伸出手摸摸爱驹的脖子,翻身下马,看着马儿走到边上的草丛里,才拿着宝剑迈步走上台阶。
“站住,不许在往前一步,从哪里来,回哪里去,这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若是不停劝告,别怪我们出手不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