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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暮雪原以为凤后不同意,不想,凤后却是同意,欣喜的行礼:“谢凤后。”他之所以要向凤后禀明这件事,就是怕若不声不吭的让家生子除藉入宫,今后万一被人知道,又是一番口舌,不如乘现在,先交个底,到时他便可光明正大的挑人,将父亲安排进宫的人领出。
午后,颜墨梵只带着禄儿一人在锦廊漫步消食,而把宫院内的人遣得远远,一来不想让他们见到他的这个丢人样,二来有事交侍禄儿:“需要调教的宫侍都挑选好了吗?”
“奴侍共挑了十五名新进宫仅两年的小宫侍,保证不消一个月便能上任。”禄儿拍着胸脯道。
“雍如宫缺人手,你现在就先挑出两个机灵的,让许立送到雍如宫去。”颜墨梵在勾栏边上停下,从禄儿手中接过鱼食,抛向莲池:“一定要让他们留心,所有到雍如宫的食材、物件,都必须召御医或让医童过去逐一检查,不得漏掉半样。万一贤贵君与皇嗣有个差池,他们两也别想活命,记住了?”
“是,主子,奴侍这就去安排。”禄儿立即领命,挥手招来在正殿外候着的石儿,让他替代自己服伺颜墨梵。
颜墨梵又喂了会儿鱼食,就听见宫门外高唱:“陛下驾道。”颜墨梵愤恨的将手上的鱼食全部丢入池中,迈开大步要向宫门口走去,找博婉玳算账。
“凤,凤后。”石儿见着,心头一窒,连忙拉住他,颜墨梵转过头,石儿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颜墨梵这才恍然大悟,转身回了寝殿。
博婉玳对于在昭阳宫中的冷遇,早就已经习以为常,只向宫侍问过凤后在哪,便让他们正殿内候着,深吸口气,自已单独步入寝殿。
只见颜墨梵靠坐在软榻上,板着脸眯眼盯着她,想了半宿,准备还是先问长皇女遇刺的案子:“那名宫侍幕后的人是谁?陛下可是已经查到?”
“是。”博婉玳一愣,缓缓在他身边坐下,不带犹豫的回答。早在来之前她就想好说词,既要能让他相信,又要能让他防着那个人,博婉玳害怕自己的部署不够严密,到时又害了他。
“是谁?”颜墨梵猛得站起,双手攥得极紧,全身都在颤抖:“敢在宫中为非作歹,还敢嫁祸本宫。”
第114章
博婉玳蹙眉,虽然早猜着颜墨梵的反应会这般激烈,但心底依旧一阵心虚,沉吟片晌后,硬生生扯起一丝浅笑:“朕的圣旨上不是写得明明白白吗?先皇皇贵君至今还囚在宗室大牢内,他在宫中遗留的人手自然就恨上了朕,想方设法要除了朕的皇嗣和亲近之人,来报复朕。”
颜墨梵根本不信,冷笑:“报复你?报复你怎么不……”下面的话,他想着都有些后怕,根本说不出口。
博婉玳猜到他疑惑什么,飞快的想出个借口搪塞过去:“朕当初不也没杀了你,甚至还想方设法让你活的好好的,眼睁睁看着家人受罪?”看颜墨梵的神情似乎信了,顿了顿,面色无奈,实则心里松了口气:“那人也是这么想……”
“够了,别说了,果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连折磨人的方式都如出一辙。”颜墨梵信了博婉玳的这个借口,他亲身承受过这种比死还难受的报复,但又觉得良贵君可疑:“良贵君的轿辇又是怎么回事?那可是放置在他的宫院内?外人如何有那等本事?”
博婉玳听着一窒,眼底一阵闪躲,面色却平常的说:“那名宫侍是负责服侍入宫的外戚的,先前秦正夫多次入宫,都是由这名宫侍带他入兰林殿,这宫侍也是在那时,与教养宫侍相往来,但他不能入殿,无法直接行刺长皇女,便趁无人时,对良贵君的轿辇下手。”
颜墨梵听着,慢慢坐下,虽然心中还隐隐觉得秦华祁并非表面那般安于现状之人,但也信博婉玳说的话,先前他让禄儿打听这名宫侍,的确是负责接送外戚的宫侍之一。
博婉玳见他信了自己的话,不但没有因此开怀,反正更加担忧,心里不安的很,顺着他的话提醒他:“只是,这些都是那宫侍的口供而已,正如凤后所言,轿辇是放在兰林殿内,外人想要下手,确实不容易。虽无证据证明此事与良贵君是否有关,但凤后还是防着他些为妙,以前他截然一身,应是不会闹出什么乱子,如今,他有了长皇女,加上秦家势大,就不好定论……”
“他有长皇女又如何?难不成要除了本宫去,好父凭女贵?”颜墨梵冷笑:“他是陛下的君侍,陛下是天下的主人,没有陛下的默许,他能有这个本事?”他早怀疑秦华祁有这想法了,不单秦华祁,他觉的每个君侍有了孩子都会产生这种想法,这也是人之常情,只是有的人不过想想,有的人,则会付予行动。
“不管先前之事有谁有关?如今都已不重要,朕把后宫全权交与你,你多少都要防着些才是。”颜博婉玳平静得拉他坐下,拥着他,轻声的说:“如今长皇女才那般大,又受着伤,不如就让良贵君留在兰林殿内,一心一意照料她吧。“若不是因为不希望女儿将来如同自己一般,在失去父君的无依中长大,若不是因为秦家的势力与在西北的威信,目前朝廷还未到能与秦家正面冲突的时候,秦华祁此时已经是在冷宫中。如今只得让他继续在兰林殿外呆着,安份的带大女儿便是,博婉玳想,自已不涉足的地方,与冷宫应也无差别。
“你……”颜墨梵讶异:“陛下想让良贵君禁足?”
博婉玳抬眼,与他四目相对,片晌后避开眼:“凤后看着办,朕只要今后不再有类似之事即可。”
颜墨梵却没有撇开视线,一直凝视着她,见她目光闪躲,眯了眼:“是他对不对?你说实话。”
“凤后,朕希望先前的种种就此了结……“博婉玳心虚得蹙眉。
颜墨梵气得伸手紧紧握住软榻的扶手,似乎只有这样才有支撑的力量,咆哮道:“就此了结?陛下是舍不得您的君侍吧?”
“朕十一岁没了父君,你能想象朕过的是什么日子吗?虽然母皇没有薄待于朕,朕的身后还有个权倾天下的外祖,但是,心底似乎总有一种无依无靠的孤独感,有些话,有些事,对谁也无法说。朕不希望朕的女儿,与朕一样承受这种想哭都哭不出的痛。”博婉玳沉吟会儿,见他表面安安静静听着,但手握的更紧,眼中也闪过百般情绪,又接着说,希望他能理解自己:“秦家,数十年镇守大耀与西漠边界,在西北的威信甚至大于历代先皇,昔日先皇因德贵君说朕的十皇弟是被鬼附身,降了德贵君的尊位,但不久就要给予他所出的乐王无限恩宠,让他担任兵部尚书,等于把大耀兵权全部交到他的手上,无论那时母皇心中多不情愿,都必须这么做,因为大耀需要秦家,秦家乱则天下乱。朕当初迎娶良贵君,也为了拉拢秦家,良贵君绝不能废,也不能死。朕知道这些天委屈了你,日后定会好好补偿你。”
颜墨梵听完,沉默了许久:“陛下准备如何补偿?还有,陛下将长皇女交于这样的人抚养,你有没有想过她的将来,有没有想过她将来万一也与她生父一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她是你的女儿,你要毁了她吗?”
这些话让博婉玳很感动,能说出这样的话,至少,他对这个孩子多少是上了心的:“你是朕的凤后,孩子的嫡父,朕就把他们父女都交给你处置,只是不要让孩子知道她生父的为人,让她能与其他孩子一样长大,至于她的将来,便要看她自已能力如何,若她真被生父所误,她也不能怨上其他人。”
颜墨梵既生气却也无奈,他知道博婉玳也是无可奈何,眯着眼想了想,她亲口提出把良贵君与长皇女交给他处置也好,这样,他对兰林殿的任何部署,都等于得到她的认可:“好,臣侍就接了陛下的这两颗烫手山芋,会让长皇女留在良贵君身边,陛下也尽管放心,臣侍会尽力教导长皇女。”
他眼中的坚定让博婉玳心头一震,一种莫明的满足浮上心头,放下心头种种沉重的精神负担,轻松的问:“天气炎热,凤后陪朕午休会儿,待醒后,我们对弈几局如何?”
颜墨梵听她这话,想起了自己脖上的久久不消的印迹,沉着脸低声斥责:“陪你午休?你看看昨夜干的好事,让臣侍怎么见人,一个上午,闪来躲去的生怕被君侍们见着笑话。”
博婉玳见着他脖子的点点青红,伸手抚上青红处,心中阵阵甜密自豪:“没事的,用膏药涂上,明日便能消。朕上朝时在耳殿涂的,你看看,是不是已经消了些。”
颜墨梵这才发现,她的脖子上也有几处,瞪大了眼,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杰作:“你今日就这般上朝?”他现在连死的心都有,要被朝臣见着,他这凤后以后不用见人了。
“总不能因区区几处吻痕……”博婉玳象似无所谓的大声问他。
“你胡说什么?”颜墨梵的脸刷得红到脖子,伸手封住她的嘴,压低声音:“宫侍全立在殿外伺候,你不要脸,臣侍还要做人呢?”
博婉玳低头沉吟片晌,委屈的起身:“继然凤后不愿留朕,朕去别处歇着吧。”
颜墨梵吓得拦住她:“今日就在这里呆着,哪都不许去,困了便去睡。”
“一个人哪睡得着,凤后不陪陪朕?”博婉玳哪里肯,她过来一来是让他防着秦华祁,二来也正好今日空闲,想与他歇会儿。
“臣侍还要去抄祖训,恕不奉陪。”颜墨梵想绕过她,却被她拽住:“歇会儿吧,这么热的天气,也没精神抄,再说,你多休息,把身子养好,才好再怀个孩子。”
颜墨梵听到孩子,停下了脚步,投降了。
两人躺在床上,都望着床顶的云纱软绸罗帐看,博婉玳小声的说:“等再过几年,朕有了强大的铁骑兵,那时,就不再忌惮西漠,也再不必顾及秦家之势。那时,朕才能真正剑指江山,称霸天下。”
“非要以武称霸天下吗?”颜墨梵调侃的笑道。
“任何国家的政权,最终都必是以武力来恐固,一个国家的政权稳定,经济强大,这些只能是对内,但对外,只有靠武力,军事力量不足,谁会把你放在眼里?别说他国,既便自己朝中的武家,也能不把皇家放在眼里。自古弱主无外交。”博婉玳侧过身,面向着他:“朕宁可当匹嗜血的恶狼,也不想当只任人宰割的肥羊。”
“陛下想与临国大动干戈?”颜墨梵担忧道。
“不一定,但与西漠是迟早要有一场恶战,没有一个帝王能容忍临国强过自己,尤其是战力,西漠如是,朕也如是。”博婉玳想,等到朝廷铁骑军组建的那日,便是两国宣战之时:“真有一日,两国相恶,朕想亲征,若能过了这一场,后世子孙便能高枕无忧了,不知这一日,朕还要等多久。”
颜墨梵深吸了口气,转过身,面向内侧,什么话也不说。他知道他心小,只是顾着家中,而女子则会心怀天下,何况枕边之人还是一国之主,但听她说要御驾亲征,心里怎么也舒服不起来。
博婉玳不了解他此时的心情,只当他不爱听这些政事,便搂着他,渐渐沉入梦乡……
第115章
次日君侍们向颜墨梵请安过后,颜墨梵单独将萧煦生留下,将昨日博婉玳与他说的事,对萧煦生说了一遍。
“这不可能,良贵君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萧煦生怎么也不相信秦华祁会与长皇女遇刺有关:“长皇女是他的亲生女儿。”
“皇贵君,这件事具体的来龙去脉如何,良贵君与此事有多大关系,本宫也不是非常了解,唯一知道整件事的,恐怕只有陛下与这主谋之人。本宫今日将陛下的话告诉你,只是提醒你,小心秦华祁。”颜墨梵见他到现在还想不通,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感觉,面色越来越沉:“你若还不相信,可以去问问陛下,但有一点,不得泄漏出去,长皇女毕竟是他的亲女,陛下希望长皇女与其他皇嗣一般,在生父的关爱下长大。同时,皇贵君也莫要忘了秦家,这也是陛下的一大顾虑,不能因此而让秦家背离皇家。本宫之所以跟你说这些,是知道你心里完完全全装着陛下,绝对不会负了她。而她,也全心全意的护着你,因此本宫不想你再被人利用或伤害。”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不信,我要去问问婉玳。”萧煦生看着颜墨梵蹙着眉头的神情,心中其实已经信了七分,但他说服不了自己,平日与他有说有笑,和和气气的良贵君,怎么会有陷害凤后,取而代之的念头,更为了达到目的,伤害自己的亲生女儿,这不可能,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你去问问陛下也好,想来她会对你说的更详细些。”颜墨梵话中带了三分醋意,语气瞬间清冷:“本宫再次提醒你一句,这件事不要闹的人尽皆知,让长皇女将来没脸作人。”
“凤后放心,臣侍是抱过她的,绝对不会让她受到半点伤害,即便是她的生父,也不能伤了她。”萧煦生起身,礼都没行,咬牙便往殿外走去,他要去找婉玳,要她亲口告诉他,虽然,此时他已经相信了颜墨梵的话。
颜墨梵坐在宝椅上,凝视在日头下愤恨远离的背影,很想跟萧煦生说,如果不是秦华祁的疑点太多,他自己都不信,但,有谁会把‘恶’字写头上呢:“福儿,传本宫口谕,各宫因宫侍不足,常有疏忽之处,现按君侍品级,每位先增加二至四名宫侍,各宫主位可自行到净事房挑选称心的宫侍。再下道口谕给兰林殿,长皇女伤势还未痊愈,良贵君需在殿内照料,且天气炎热,无需四处走动。”
“是,凤后。”福儿立即领命,并让禄儿马上将他们调教的宫侍,全部带到净事房,让各宫主位自行挑走满意的。
秦华祁在接到第二道口谕时,只是猜想凤后察觉到了什么,但在半个时辰后,接到博婉玳将他禁足并含有警告意味的圣旨时,秦华祁知道自已在长皇女满月那日所做的事已完全败露。
傍晚,萧煦生气冲冲的闯进兰林殿,问过宫侍秦华祁在哪,便亲自去找。秦华祁才刚得知,恭敬的迎出来,萧煦生便怒气冲冲的一把抓住他的衣襟:“你说,长皇女的教养宫侍被杀与你有没有关系?说实话。”
“皇贵君为什么会认为是臣侍所为,臣侍的长皇女一样受了伤。”秦华祁有些慌乱,他此刻是真的慌乱,但无论如何心慌,他都知道绝不能认,一旦认下,别说他自己,就连女儿,今后也别想角逐那个至尊之座:“此事陛下早已查明,是先皇皇贵君遗留在宫中的眼线所为,皇贵君怎会突然怪到臣侍头上?”
“你还在满口胡说,你若没有与那刺客勾结,陛下怎么会亲口对我说你有参予?”萧煦生拽着他咆哮:“你知不知道,若不是因为陛下念及长皇女,你早就已经在冷宫里了,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不可能,陛下若真说此话,也定是误会臣侍。皇贵君,你我相识这么久,我的为人如何你不了解吗?教养宫侍是我秦家家生子,我为何要杀他?”虽然在接到博婉玳圣旨时,秦华祁已经知道若不是他有个长皇女,早已在冷宫中,但听萧煦生提到,心头还是不由的一窒,面带悲色:“先皇的皇贵君与秦家因当年静王与乐王之争,结下宿仇,臣侍又怎可能与他遗留的宫侍合谋刺伤自己的女儿?”
“你这么做是想逼陛下废后,对不对?”萧煦生沉着脸质问他,这是博婉玳亲口所说。
“皇贵君,您认为臣侍疯了吗?”秦华祁冷笑反驳:“凤后有多少得陛下的信任与宠爱,难道皇贵君看不出来吗?哪个罪臣之子,能稳坐凤位,不但陛下没有因他母族之罪,怪责于他,甚至她的长皇女受伤,你可见陛下责骂凤后一句半句,还这般为他力挡群臣的弹劾。臣侍有什么本事,能让陛下废后?别说臣侍没这个本事,即便是皇贵君您这个陛下从小青梅竹马的表亲,只怕也没这本事。”
萧煦生顿时无语,眼中渐渐蒙了雾气,却强忍着没有形成水珠,缓慢而颤抖的放开他,轻声而坚定的说:“不管怎么样,婉玳绝不会骗我,我再也不会相信你的话。”转身,逃似的离开,轿辇也不坐,如身后有鬼魅追赶般,茫然而快速的回了瑶欣宫……
自这日后,博婉玳便基本不踏入兰林殿,偶尔过去,也只是看看女儿便走。
秦华祁极为安份,终日呆在兰林殿内,悉心照料女儿。听着宫侍一次次的回禀,颜墨梵安下心来,虽然心里还是不见待他,却没有对他太过苛刻,日常用度无一短缺,偶尔也会亲自前往兰林殿,看看长皇女近况,尽他做嫡父的责任。
萧煦生自这日后,不再与秦华祁往来,偶尔会与庄永晏聊上几句,大多数时间邀父亲或姐夫入宫相聚,或认真习字,而他练字的范本,则是颜墨梵先前抄写的‘宫规’,那是他在帝寝殿内见着,向博婉玳讨要了一份。他对颜墨梵的态度明显变了许多,在他面前从来是恭恭敬敬,再不象以前那般随便,从不敢说半句重话。甚至于对博婉玳也渐渐恭敬起来,虽然私底下偶尔还会耍耍性子,但在人前,绝对是恭敬有礼,从不扫她的面子。这让博婉玳常感概:生儿长大懂事多了。颜墨梵听着,只瞪她一眼,摇头不予评论。
寒暮雪心思全部都在腹中的孩子上,在宫内安安静静的安胎,平日与父亲一同缝制婴孩的衣裳,偶尔无聊画上几副,待博婉玳来时,邀她共赏。
其他君侍也都极安份,并无太大错处,颜墨梵每日处理过后宫锁事,听禄儿禀报各宫动向后,别无他事,常会亲自下小厨房为博婉玳做上一份小点,差人送往御书房。而他送这份小点从来不亏,宫侍带回的五凤纹楠木食盒中,常常会放置一两样泥人、玉雕、面具等别致精巧的把玩小物,甚至稀罕失传的棋局残谱等,也不知是宫中原有还是博婉玳从哪讹来的。颜墨梵便将它们收到一间耳殿内的乌漆香檀百宝架上,久而久之,一整座的百宝架放得满满的。
八月,黑山又送来一批花纹钢剑,博婉玳命杨青加强京郊三大骑营的骑兵训练,并亲往校场阅兵。
九月,博婉玳第一次率众,前往皇家猎场进行为期半个月的秋猎,亲赐几位御前护卫每人一把花纹钢剑。
出发前一日,几位君侍知道陛下今夜定是宿昭阳宫,嘱咐凤后些重要事项。便陆续前往御书房请见,寒暮雪连夜为她赶了件披风;庄永晏请旨请往护国寺,为她求了道平安符;萧煦生求父亲教他缝制了个简单的荷包;吴逸送她一副轻薄的护身软甲,王明送她一副白色狐裘披肩。
博婉玳分别称赞几句,就连萧煦生那个缝线如蚯蚓般的荷包,她也称好,正好放的下庄永晏的平安符……
夜里,颜墨梵捧出两套寝衣给她,自嘲的笑道:“臣侍男红不精,从不敢缝制外袍披风之类的丢人现眼,这两套里衣是前些闲暇时缝制的,陛下若不嫌弃,可带去更换。”
博婉玳接过衣裳,面带惊讶的凝视衣裳许久,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陛下可是不满意,若不满意便留下,臣侍缝制的自是不如宫中六局所出。”颜墨梵本想能讨她句赞,不想她却迟迟不吭一声,生气的伸手准备收回衣裳。
“朕,我,去沐浴。”博婉玳见他伸手要取回衣裳,双手往胸前一缩,避开他的手,抱着衣裳逃似的去了净殿,这是颜墨梵第一次为她缝制的衣裳,怎肯让他收回?
匆匆沐浴后,一套寝衣穿上身,左看右看,伸手踢脚,觉的比六局缝制的纹饰繁复的寝衣简洁许多,舒服许多,嫣然一笑,决定以后帝寝衣就辛苦凤后包办了。
第116章
九月十六
辰时必须出发前往皇家猎场,卯时,宫侍在殿外高唱祖训,请陛下、凤后晨起。
博婉玳习惯卯前起身,颜墨梵因今日要给她送行,也这般早起。今日不用赶着时辰早朝,此时,博婉玳已经在亲手为颜墨梵绾发,并从龙袍中掏出一支镶东珠金簪,为他定住双凤金冠。
“可有不适?”博婉玳边为颜墨梵定冠,边小声的在耳边问道。
“很好。”颜墨梵望着镜中,伸手抚过发冠,遂而向后,握住她的手。
“那便好,朕还怕你昨夜那般,是因朕情难自禁,让你有所不适。”博婉玳稍稍放心,贴在他耳边轻咬。
颜墨梵这才听出她问的不是发冠,便不再说话,另一只手不动声色的抚上胸口,又悄悄放开,嘴角轻轻扬起,声如蚊鸣:“你也很好。”
博婉玳笑抬目光,看向铜镜中,亲昵的双影……
殿外等着博婉玳召唤的宫侍,迟迟没有听到陛下传唤,唱声再次响着。
“进来吧。”颜墨梵立即起身,帮博婉玳整好龙袍,在宫侍的服伺下洗漱完毕,与她一同走出华凤殿,前往清和殿广场,观看出发前的阅兵。
“大清早的,风凉,你不用这么早跟去,你们不观阅兵礼,等出发时直接到清和门去送朕也是可以的。”走到正殿门口时,一阵冷风袭来,博婉玳立即劝阻他,清和广场地方开阔,风刮得要更猛更冷。
“不冷,臣侍都已穿戴整齐了,想随陛下去看看阅兵是什么样子。”虽然秋猎都只是官员与御林军等人参加,但秋猎如同点将出征,出发前博婉玳必须观看骁骑营阅兵,虽说人数要比帝师出征少得多,但场面也定是壮观,历代后宫君侍们都会前往观礼。
再则,他极少在众臣面前露面,想借这个机会,让他们再见见他这个凤后,省得有些朝臣,只要后宫一有个什么凤吹草过,就把‘废后’二字挂在嘴边,他要让他们知道,他颜墨梵没那么好欺:“何况臣侍是陛下的凤后,一年仅一次的秋猎,连阅兵都不陪陛下前往,恐怕又会有朝臣拿着‘陛下为国辛劳,每日天不亮就早起上朝,凤后却在后宫整日无所事事,就连陛下要离宫半个月,前往秋猎也不知早起服侍,一同观礼,真是百无一用。’的罪名,请陛下废后,那时臣侍可真就百口莫辩了。”颜墨梵说完,自嘲的一笑,朝中只怕半数以上的官员,都不希望他这个罪臣之子占着凤后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