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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吧!”析秋顿了一顿,朝天诚看去:“去将敏哥儿喊回来……”
天诚应是,转身离开,析秋则坐着来时的轿子又回了崇恩居,进了房里炙哥儿正趴在窗户上逗黄鹂,见析秋回来,笑着问道:“娘,三哥怎么还没有回来?”
“是不是饿了?”析秋跨进了门里,摸着炙哥儿的头道:“哥哥在做功课,一会儿就回来了。”
炙哥儿点了点头,析秋便转身坐在玫瑰床上,脑中在想着圣上突然来到底会有什么事。
朝中这几日事情确实很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难道是她想多了?
等了许久,炙哥儿直喊饿,也不见敏哥儿回来,析秋拿了一块点心给他,又对外头的庆山道:“你小心些去二门看看,敏爷怎么还没有回来。”
庆山应是,跑着出了院子。
析秋如坐针毡,也和炙哥儿一样,伸着头去看窗外,可依旧不见敏哥儿的身影。
过了许久,庆山气喘吁吁的跑回来,回道:“夫人,找不到敏爷!”
刚刚还在,这会儿怎么又不见了。
析秋腾的一下站起来,吓的庆山和碧槐几人一惊,她又觉得自己反应太大,回坐了下来吩咐道:“二铨呢,二铨在不在?”
“二铨在呢,说是他只是去小解了,回来敏爷就不见了。”说完有些不安看着析秋,他们两个年纪也渐长大,许多事情虽还是朦朦胧胧但心中也有分寸轻重,现在外院人人屏息静气的绷着弦,又联想到四爷正在接待客人,他们大概也能猜得七八分。
敏爷一向稳重机敏,不可能不知道外院有贵客来而到处乱走,想必是回了内院了吧。
“你们两个去和二铨在外院瞧瞧,不要惊动了旁人,若是实在找不到就再等等……”析秋吩咐着又回头看着碧槐:“你和岑妈妈,容妈妈带几个婆子在内院看看,人在家里也不要兴师动众的,找到了就说我在等他吃饭。”
几个人皆是应是出了门。
“娘,三哥去哪里了。”炙哥儿也跑过来满脸的担忧的道:“要不然,我也去找找三哥吧。”
“三哥没有事,一会儿就回来了。”析秋笑眯眯的说着,摸着炙哥儿头道:“你先吃饭好不好!”
炙哥儿点了点头,又摇摇头摸着肚子道:“我不饿,还是等爹和三哥一起回来吃吧。”析秋心疼的看着他,点头道:“那好,那我们等爹还有三哥一起吃吧。”
外院中,敏哥儿一路沿着抄手游廊走着,天诚说圣上驾临,正和父亲在书房说话……
他脑海中就想到昨晚唐家大爷说的话:“你是谁家的孩子?”
他答:“侄儿是萧氏怀敏,家父乃左军都督萧四郎。”唐大爷用一种很惊怔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好像他说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知道,唐大爷吃了酒,所以并不想多留,行了礼便要告退。
“等等。”唐大爷却是步履踉跄的走了过来,抓着他的肩膀,抓的他好痛可是他怕失礼有损了体面,便没有动看着唐大爷,唐大爷就挑着眉头质疑道:“哦,你就是萧四郎捡回来的庶子?”
很多年没有人这么说过他了,从什么开始呢,是从母亲嫁进侯府后吧?
尽管如此,他心里还是腾的一下掀起一股无名的火,久违的耻辱感袭上心头。
为什么说他是捡回来的,难道就因为她母亲的身份卑贱,就没有资格做她的母亲,所以才宁愿说他是捡回来的,也不愿说他是那个女人生的吗。
可那是事实,先生说人是没有权利选择出生的,我们能做的就只有凭借自己的努力,去改变自己的人生,用后天的成就去弥补那些不足!
想要别人尊敬,就要先自己尊重自己,直视面对自己的一切。
他从未忘记也不觉得是耻辱,他很努力,他要正大光明通过自己赢得别人真正的敬重。
可唐大爷的话仿佛将他所有的努力,又打回了起点,他有些生气便动了动肩膀,语气并不如方才客气:“唐叔伯,小侄还有事就不打扰了,告辞!”
“等等,等等!”唐大爷总算松开了手,可又弯腰盯着他的脸,凑近了看看又离远了确认,拧着眉头道:“我……我怎么觉得你这么眼熟呢。”
敏哥儿已经不想和他说话了,和一个醉汉说话,他过后什么都不记得,可他的胡言乱语却会一直伤着别人的心,他讨厌吃酒的人,更讨厌吃了酒无法自制约束自己的人!
“侄儿告退!”敏哥儿后退了一步!
唐大爷却在这时惊呼一声:“我想起来了,圣上!”说着两步赶了过来,拉着敏哥儿左看右看,指着敏哥儿的脸:“我就说我看着这么眼熟呢,真是像极了……尤其是这对眉毛……嗯,对!”
敏哥儿只觉得他在胡言乱语,已经对他彻底没了好感。
唐大爷却毫无察觉,又自言自语的摆着手:“不对,萧四郎的儿子怎么会像圣上呢。”又打了个酒嗝,朝皇城方向抱拳行礼:“酒后胡言,酒后胡言,圣上莫怪,微臣不敢了!”
细细碎碎的念叨完,他又转头来看着敏哥儿,点着头道:“不过,到真的有几分像。”说完,看着敏哥儿道:“你见过你生母吗?”
“没有!”敏哥儿后退一步,意图离他远些。
唐大爷就果然如此的点着头,又感叹的道:“不见也罢,不见也罢!”说着拍了拍敏哥儿的肩膀:“好好孝顺你的母亲,她才是你的母亲,知道吗!”
敏哥儿眉头微微一拧,他从来没有怀疑过析秋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但有的事情是事实,便不是你去逃避就不存在的,母亲是嫡母,是高贵受人尊敬的,那么他的生母就该被人鄙视吗。
敏哥儿愠怒的看着唐大爷,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按着记忆中马车进来的方向跑去。
唐大爷摇摇头又盯着敏哥儿看了一眼:“奇怪,怎么就这么像呢!”
敏哥儿听着背后的咕哝声,只觉得心烦气躁……
本来忘掉的话,刚刚听到天诚说圣上驾临府中,他心中止不住的就生出好奇心来,唐大爷说他像圣上?
想必应该是像的吧,否则他怎么会一直念念有词,像是见了鬼一样。
不期然的,他又想到祖父看到他时的表情,也是和唐大爷一样,充斥着不解和怀疑……
脑中胡思乱想的,敏哥儿已经到了书房门外,他知道一条小路,可以直接到书房后的窗户,那么就可以不引起任何人的警觉了,心里想着他已经从倒座前一扇小门钻了过去,已经能听到里面说话的声音。
是父亲在说话,还有一个低沉的陌生的声音。
他踮着脚一路到窗户底下,窗户开了半扇,他不敢探头却又忍不住好奇,就靠在窗户底下听着里面的人说话。
房内,萧四郎目光顿了顿,目光掠过右侧的窗户,眉头微拧又若无其事端茶啜了一口,看向圣上道:“在两岸加强民兵巡逻,进入港口需有身份文牒才能过关,此法虽好,却也是治标不治本。”
圣上点了点头,回道:“福建这几年归于平静,与此法也不无关系,但若是一旦开通了贸易,港口来往人流增多,如此查证难免引起不满,确实如你所言,需研究出更加简易有效的方法。”说着一顿又摆摆手道:“不说了,不说了,说好了只是来这里坐坐散散心,怎么又说起朝中的事情了。”
萧四郎回道:“圣上忧国忧民,乃大周百姓之福!”
“你竟也学会了那些文官的溜须拍马了。”又哈哈笑了起来,指着萧四郎:“我可不吃你这一套!”
萧四郎也陪着笑了起来。
圣上却是话锋一转,笑着问道:“你家小子已有三岁了吧,准备何时启蒙?”萧四郎便答道:“我与内子商议,等明年开春后给他启蒙!”
圣上微微点头,赞道:“也好,孩童时是最无忧无虑的时光,一生之中再难寻那样的好年华,让他多玩乐几年也好,等年长再回忆,也甚觉有趣!”说着看向萧四郎又道:“……记得我们年幼时,有一次在侯府后院里枭水,不知怎么就有一只螃蟹夹住了老钱的手指,他吓的一连喝了几口泥水……”目光悠远的,显得很高兴。
萧四郎也记得,笑着点头道:“他小指上现如今还留着疤。”
“是吗。”圣上越发的兴起:“改日朕要仔细瞧瞧”说着摇了摇头:“此后,我们再没有下过河里枭水了。”
其实有,那一年圣上从三皇子包围中逃走时,他和萧四郎两人带着两个亲卫,便是从通州运河枭水过到对岸,当时若非萧四郎拖着他,他只怕已经冻死在冰冷的河水里。
这段往事,他不会提萧四郎更加不可能提,而那两个亲卫早已经死去,知道的人也只有他们两个人而已。
想到这里,圣上面露唏嘘低头喝茶掩饰面上异色,过了一刻又回到方才的话题:“还是上次见的,不如将小子抱来与朕瞧瞧!”
萧四郎眉梢一挑,心中有些犹豫,可面上还是点了头道:“是!”便站起来到门口和天诚说了几句,天诚目光一怔郑重的点了点头,却没有去内院而是直接转去了书房后面。
圣上也站起身,在萧四郎房中随意浏览,待他走到窗边时,外面就响起一阵细微的脚步声,随即便有人叱道:“什么人!”
周围虽不见人,可在暗中圣上所在之处的周围,皆是布满了侍卫。
“出了什么事。”是施胜杰的声音,随即哗啦啦的走了窗户外,候在外面的常公公连忙进了房内:“圣上,您没事吧。”又有些不安的看了眼萧四郎。
萧四郎眉头微拧并未多少反应。
圣上问道:“什么事?在老四府里何必大惊小怪的。”常公公就回了话道:“是……是奴才们大惊小怪了。”又站到窗户边对外面道:“将人带走吧!”
“是!”施胜杰抱拳,带着外面的敏哥儿就要离开。
圣上朝萧四郎挑了挑眉,颇有些打趣的意思:“看来,你的府里也要仔细规整规整才好啊。”
“是!”萧四郎满脸认真。
圣上就摆着手:“无趣,无趣,朕回去了。”也不再等着见炙哥儿拂袖出门,萧四郎落后三步送他出门,常公公紧随其后。
刚刚出了门,就看到施胜杰带着个个子矮小的人,从前面游廊过去,他眉梢微挑朝身边萧四郎问道:“这是什么人?”
萧四郎目光一凝,朝那边看去眼底就划过厉光,随即咳嗽一声顿了一顿,回道:“回圣上,是微臣的长子!”
长子!
圣上身体便就是一怔,无数的记忆仿佛洪水一般,从心底早已经隐藏遗忘的最深处涌了出来,他愣愣的看着远处渐渐走远的背影,挺直背每一步都走的很稳的少年,影像就和记忆中的影子重叠在一起。
“等等!”没有思索的,他抬手喊了,又惊觉自己有些失态,只是萧四郎府中的庶子,他若是特意点名要见岂不是要惊着旁的人,一瞬迟疑之后常公公已道:“原来是大都督的长子,早闻言大公子小小年纪才学惊人,前天在诚意伯府中一幅画引得吴阮两位公子挣抢了半日。”说完又看向萧四郎:“督都,说的是您的长公子没错吧。”
萧四郎微笑颔首:“公公谬赞了,不过胡顽罢了,难登大雅!”
两人说了几句,算是解了圣上的尴尬,他转头看向常公公:“哦?竟然有此事?”常公公点头应是,将诚意伯府里的事和圣上说了一遍,圣上微微点头,颔首道:“没想到老四一介粗人,竟还能养出这等孩子来,朕到真有些好奇了。”
萧四郎眉头禁不住的凝结起来,朝圣上看去,圣上也含笑看着他,目光显得很坚定。
“是!”萧四郎慢慢收回目光抱拳躬身应是,这边常公公提着尖尖的声音道:“施大人,将萧公子请到这边来。”
转眼之间,敏哥儿由施胜杰领着走了过来。
圣上低头去打量,少年身形清瘦,垂着头两只手绞在前面显得有些紧张,但步伐却是稳健不见错乱,他暗暗点头又去看他的面容,粗浓的剑眉,鼻梁高挺唇瓣丰润,面相端正……
“萧氏怀敏叩见圣上,祝圣上万福康健。”一字一句的敏哥儿跪在圣上面前,垂着头。
“好!”圣上回神过来,指着敏哥儿道:“起来说话。”敏哥儿谢恩站了起来,圣上又道:“抬头给朕瞧瞧!”
敏哥儿依言抬起头来。
一双眸子明亮如星辰,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记忆中的画面愈发的清晰。
他巨震,就忍不住盯着他的眼睛。
敏哥儿也在打量圣上,只是一眼已将对方面容印在脑海中,心中生出疑惑来……唐家大爷说他像圣上,怎么他觉得没有半分相像!
心里一点好奇消失,敏哥儿才惊觉自己今天的举动实在太冒险了!
他飞快的扫了眼萧四郎,就见父亲正负手站在圣上身后,面容之上并无异色,但看他的目光却比以往多了一分情绪,是什么?他有些看不懂!无奈?
“书读到哪里了?”圣上淡淡的问道。
“回圣上的话,先生昨天开始讲论语!”敏哥儿一字一句清晰的答道。
圣上微微点头,问道:“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何解?”
敏哥儿一怔,不光他便是萧四郎也是愣了一愣,这并非《论语》而是《大学》中警句……他朝敏哥儿看去。
敏哥儿垂着头,周围一阵寂默,众人都看着敏哥儿。
一片静谧,敏哥儿却朗朗开口了:“大学的宗旨,就在于发扬光明正大的德行,在于更新民风,在于达到德才完美的最高境界。志向所定。后方能静心,方舒适,方能认真考虑,有所获。任何事物都有根本和枝节,有终有始,明了先后,便近合理。”说完冲圣上一抱拳。
萧四郎微微挑了挑眉,朝圣上看去,心底却暗暗松了口气。
圣上心里掠起惊涛骇浪,看着敏哥儿的眼睛,手指便动了动,面上却是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好好!德性好,又聪明好学谦虚机敏。”说完,回头看向萧四郎:“老四,这孩子你教的不错,不错!”
萧四郎抿唇,走过去和敏哥儿站在一起,父子两人朝圣上行礼。
圣上点了点头,大笑道:“老常,我记得我那边有暹罗进宫来的怀表吧,回头给他送一块来!”说完看了眼敏哥儿,点头道:“好好读书,但也要劳逸结合,切莫辜负你父亲对你的细心栽培。”又深看了眼敏哥儿。
“学生领命!”敏哥儿抱拳,低低的躬着腰,圣上含笑和萧四郎道:“朕回宫了。”说完,头也不回的大步出了院子。
敏哥儿跟着萧四郎后面送圣上离开,待院子里没了旁人,敏哥儿顿时脸色一变在萧四郎面前跪了下来:“孩儿鲁莽,恳请父亲责罚!”
萧四郎目光微动,看着他点头道:“知道自己鲁莽,还有救!”说着一顿又道:“回去吧,去你母亲那边,她正担心你呢……稍后再来我这里领罚。”
“孩儿领命!”敏哥儿起身,朝萧四郎抱拳施礼,转身挺着腰背便回了内院。
析秋正站在门口等敏哥儿,见他过了穿堂进来,顿时心里提着的一块石头便落了下来,松了口气。
“三哥!”炙哥儿从析秋身后飞跑出去:“你总算回来了,不然我和娘要去找你了。”
敏哥儿接住炙哥儿小小的身体,牵着他的手,目光就朝析秋投了过来,析秋和他点头,侧目对碧槐吩咐道:“将饭菜拿下去热一热!”
敏哥儿看着她,心中满是歉疚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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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忘了说,按照原计划文文现在已经进入后期的收尾,因为最后一个敏哥儿的事已经开始写了……但是有娃子说想看几个孩子的成长,说实话这个大纲中是有列,炙哥儿,敏哥儿,鑫哥儿和坤哥儿,主要的几个孩子的未来,大概有个罗列……但是我没有打算细细的写,因为我有个毛病,就是比较慢热……哈哈……只要开始写,我估计要两百二十多万字了,那么战期就拉长了…。
这个情况我想你们来决定,如果要我写,我就继续写,不写我就按原计划写完敏哥儿我就请假码结局了。{会出公告说的。不是今天!}
别的孩子,我可以加番外,可以侧面捎带着写,也是会交代的。只是不会细致了。
关于皇帝……妈妈的,又说不完……谁规定只能三百字,明天继续这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