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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太夫人甫一进门,房间里的诸位夫人便纷纷站了起来,太夫人更是亲自迎了过来,笑着道:“听说您要来,我们这会儿正翘首期盼呢,可算等到您了……”
“好久没出门,今儿是二丫头的大喜,怎么也要来凑凑热闹才是。”沈太夫人握了太夫人的手,又转头看向娄老太君:“你身体还好吧?听说前些日子病了,说是寿辰也没没过?”
“托您的福。”娄老太君侧身欠了欠身笑着道:“这两日好了许多,这不也来凑热闹了!”说着,让出了主位站在了一边。
阮夫人,徐夫人,周夫人等众人也皆是欠身福了福,沈太夫人坐下来看向钱夫人:“听说你今儿可是媒人那!”
“家里头,可不就是她最能说回道,除了她还真找不着会说话的了。”太夫人在沈太夫人右手边坐了下来笑看向钱夫人,钱夫人便掩面笑着接了话:“哪里是我能说,太夫人分明是看中了我一身的肉,便是多跑几趟也累不着。”
一屋子的人笑了起来,唐大奶奶笑着道:“这一身肉可不就是你的福气,旁的人想要还要不到呢。”沈太夫人也呵呵笑着,指着唐大奶奶对唐夫人道:“你瞧瞧这张利嘴,唐家可不就是她最能说了。”
唐夫人听着抿唇笑了笑,沈太夫人也不介意,转头去和太夫人说话:“延筝呢,这会儿还在房里吧?”
太夫人点头回道:“是,钦天监定的是巳时两刻发轿,这会儿还在房里呢。”沈太夫人就笑着点了点头,叹道:“我还记得咱们那会儿成亲的时光,这不一眨眼的功夫,都成了祖母了,还是年轻时候好啊。”说完就指着站在门口和丫头说话,房里最年轻的析秋道:“你瞧瞧这模样身段,清秀灵透的样儿,便是粗布麻衣也是妍丽貌美,正是让人移不开眼的大好时光啊。”
大家都看向析秋,就见她今儿穿了一件柳绿色素面兰花褙子,下头一件月白银边的马面综裙,梳着垂柳髻,一边戴着一朵堆绒绢花,一只赤金镶祖母绿点翠步摇,一对米粒大小的红宝石耳塞,脖子上是珊瑚项链,手上则是挂着璎珞流苏的手串,红绿搭配的既打眼却又不俗气,宛若清风般,俏立在门口,如盛开的鲜花鲜嫩妍丽。
析秋见众人朝她看来,愣了一愣,遂红了脸。
佟析言站在周夫人身后,目光闪了闪微微昂起了头。
唐夫人也朝析秋看来,想到自己女儿一身素白孝服清冷的样子,目光也是动了动,微微叹了口气,不得不说这位四夫人看着话不多,可但凡说话办事却是极周到周全,又不爱出风头,却是讨喜的很。
萧家如今要争却也不能太出头,如四夫人这样的作派,正是合适。
太夫人便是乐呵呵的笑了起来,钱夫人便不依道:“四夫人的容貌可是京城屈指可数的,您偏是挑了她说,您这比方一作,我们这班子可不就是地里泥水里沙了,还让我们怎么活!”
阮夫人就捏了钱夫人的脸:“我说姑奶奶,你可也是要做祖母的人,能和四夫人比嘛!”
大家总算是将注意力转开,析秋暗暗松了口气,碧槐在她耳边小声道:“佟家的礼送来了,大舅爷在外院里,大奶奶说她身边不便就不来凑热闹了。”
析秋点了点头,江氏身体不好不来也在理,析秋看了看怀表吩咐碧槐道:“一会儿迎亲的就该到了,你去看看厨房可准备好了。”
碧槐今儿也是忙的脚不沾地,这会儿领了差事又匆匆出了门。
正说着,门外有小丫头领着个婆子进来了,析秋看向婆子,就见她穿着秋香色湖绸的褙子,梳着圆髻穿的很体面,不由微微好奇,就见那婆子朝她行了礼道:“奴婢是郡王府的荣妈妈,我们郡王妃让奴婢来送贺礼。”
原来是郡王府的,郡王妃还有几个月就要生产了,这会让定是不能来吃酒让府里的妈妈跑一趟,她点头笑道:“谢谢郡王妃,有劳妈妈了。”说着,看着小丫头道:“带着妈妈下去吃杯喜酒。”
小丫头做出请的手势,荣妈妈却是未动,又道:“今儿赶巧来了,想顺道去看看我们郡主,还请四夫人指个丫头领个路。”
敢情这才是目的。
不过既然二夫人在府里,藏着掖着也行不通,她笑着点头:“也行,妈妈去吧,随后再去喝杯喜酒。”
荣妈妈深看了眼析秋,想到她来时王妃交代的话:“你去旁的人也不用找,便去找四夫人,如今萧府里头里里外外也就她说了算,虽说我们不用忌惮她,可承宁毕竟还在侯府里,又是没有自保的能力,她若是存心刁难,承宁也只能吃暗亏,你与她说话也客气一点。”
“……她可不是简单的人,便是承宁也比不过她……”
荣妈妈目光闪了闪,眼底露出郑重,侧身福了福谢道:“多谢四夫人。”
析秋点了点头不再看她又转头去了花厅,检查了一应的席面座位,又将谁与谁坐一起与领路的小丫头吩咐交代清楚,把主位的桌边换了,又让人去大夫人的花房里摘了几朵大红的牡丹摆在桌面上……
整个花厅里喜气洋洋又不失清雅。
外面有鞭炮声传来,小丫头们纷纷按捺不住想要去凑热闹,析秋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外院鞭炮声过了,热闹起哄的声音在内院隔了这么远都能听得到,后来听碧梧说起才知道,钱忠押在门口,非要庞姑爷答对十道题才放人进来……
便是晚上萧四郎回来和她说起,也不由夸了句:“……还是颇有才气的。”
门开了,庞家的全福人和媒人进门,析秋安排好了便让人去通知开席,大家呼喇喇又移到花厅去吃酒席,闹了一阵,便到了吉时,一袭绛红直缀的萧延亦亲自将萧延筝背到了正房,析秋隔着富贵牡丹的隔扇第一次看到庞姑爷,长的眉清目秀,个子也颇高书生气很浓,颇有谦谦君子的作派。
析秋暗暗点头,至少模样上还过得去,她又朝萧延筝看去,不知道她看到这样长相温润的庞大人,会不会动心而对未来生出美好的期望呢。
她真的希望萧延筝幸福,也希望庞姑爷能好好对待萧延筝。
萧延筝和佟析砚性格相近,不同的是萧延筝要清冷一些话也少一些,甚至要更难相处,她又想到庞大老爷,不知道成亲后是回广西还是继续留在京城……
胡思乱想间,萧延筝和庞姑爷已经磕过头站了起来,析秋看到太夫人红了眼睛,娄老太君和沈太夫人一人一句送了祝福的话,唐夫人也笑着亲自扶了两人。
钱夫人跟着后头,萧延亦背着萧延筝在鞭炮声中出了门……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太夫人拿帕子压住眼角,哭的眼睛红红的。
沈太夫人就劝着她道:“这可是大喜事,别伤心了。”太夫人就点着头可眼泪还是落下来,析秋接了房妈妈换的茶端过去,太夫人接了茶喝了一口才缓了口气道:“总愁着她的婚事,如今真嫁出去了,我这反而又担心了。”
“可不是,这养闺女便是如此,年纪小时愁给她寻不着好婚事,恨不得立刻定了才好,可真等到嫁人了,又舍不得她,巴不得一直将她留在身边才踏实。”娄老太君也跟着红了眼睛。
大家就你一言我一句的去安慰太夫人,到了下午析秋一一又将人送走,韩夫人和卢夫人坐一辆车来的,自是要一起走,韩夫人依旧是黑黑瘦瘦的,钱夫人却是恰好相反,韩夫人笑着道:“今儿辛苦四夫人了,这么多人让你一个人忙活。”卢夫人听着附议道:“我们来时,原还想留下来帮帮你的,可一瞧这么多人,认识的却只是那么几位,可扪心缩了回去,免得反给您添麻烦了。”
韩承和钱文忠以及萧四郎一起被封,她们两人平日里也走的近,唯有析秋这边身份不比她们简单,便是想走动心里也多些顾忌。
“哪里敢让你们帮忙,再说也没什么事儿,都是安排好了的,我就负责陪着你们说说话罢了。”说着,掩面而笑:“再说,事儿可都是管事婆子们在做,我也只是担个名声罢了。”
韩夫人和钱夫人听着目光闪了闪,又看向析秋满脸的笑容,两人也随着笑了起来,仿佛彼此的距离拉近了一些,韩夫人笑着道:“可不是,当初我家姑奶奶出嫁,也是把我忙的晕头转向的,还好有那些管事婆子有经验,否则还不知乱成什么样。”
钱夫人也是笑着点头,析秋接了话道:“我们年级轻,经历的事情少,心里难免有些打怵,也在情理之中。”
韩夫人点头不迭:“正是四夫人说的这个理。”
三个人就站在门口,说了好一会儿话。
随后周夫人又带着任大奶奶和佟析言出来,周夫人朝析秋点点头:“你别送我们了,快去忙吧。”说完朝佟析言看了眼,佟析言就停了脚步对析秋道:“我们姐妹今儿还没说上话,娘,您和大嫂先走,我一会儿就来。”
周夫人就点了点头,带着任大奶奶先走了。
佟析言就笑看着析秋道:“……听说四妹妹和离了?”
“三姐姐是从蒋家知道的消息,还是从大嫂那边得来的消息?”析秋也是满脸的笑容,和一边出去的黄夫人和两位黄小姐打了招呼,笑盈盈的看着佟析言。
佟析言挑着眉头道:“这还用去得消息,满京城的人可都知道了,如今我们佟氏女可是知名度很高呢。”说着一顿又斜着眼睛看向析秋,笑着道:“六妹妹什么意思?”
析秋淡淡的看了眼佟析言,回道:“什么意思三姐姐心里清楚,不管怎么说在外人眼中我们都是姐妹,都是佟氏女,就如现在这样情景,三姐姐也不见得摘得出去的,你又何必呢。”说着顿了顿:“蒋家的人没有深浅,三姐姐还是少接触的好。”
佟析言唇角一勾,却是笑了起来:“谢谢六妹妹提醒,与她们打交道在我看来比你们要好的多呢,至少她们不会用手段玩心计……浅薄也有浅薄的好处!”
“那恭喜三姐姐了遇着知音了。”析秋笑着回了,见唐大奶奶和唐夫人走了出来,便对佟析言道:“不过三姐姐不要忘了,便是你再富贵,佟家可还是你的娘家。”说完,也不看她,转身去送唐夫人。
佟析言站在那里便是顿了顿,脸色变了几变。
“……我瞧着你性子好,真是可人疼的孩子。”唐夫人携了析秋的手,感叹的拍了拍,析秋笑着回道:“大嫂性子也好,我常常羡慕大嫂呢。”
唐夫人听着叹了气,笑着道:“她啊,性子就是太孤冷了。”说着看向析秋:“不过却最是良善单纯的,若是平日里她说的话哪里重了,四夫人也多包涵包涵。”
这话的姿态放的非常低,不论是出生还是辈分,析秋都比不上大夫人,唐夫人话落,析秋立刻露出惶恐的样子来:“夫人您言重了,我敬重大嫂都来不及,哪里谈得上包涵,若真要这么说也是我说才是。”说着一顿又道:“我进门时间短,许多事情也都是大嫂教我的,夫人说她性子冷,可我却知道,她是外冷内热的……”
唐夫人眼里渐渐有了笑意,说着便撸了手上戴着的一只玉镯套在析秋手上:“第一次见你,也没有带礼,这个便给四夫人戴着玩吧。”
“这怎么使得。”析秋要退下来:“您是长辈,该是我孝敬您才是,哪能要您的东西。”
唐夫人笑着摇了摇头,唐大奶奶在一边也是目光闪了闪,笑着道:“四夫人,娘给你你就收着吧,别客气了。”说着笑着打趣道:“娘手里的可都是好东西呢。”
算是解了析秋的尴尬,析秋为难的道:“让夫人破费了。”
唐夫人深看了析秋一眼,便带着唐大奶奶出了门,析秋看着她的背影便叹了口气,她心里一定很担心大夫人的生活吧,虽知道不会有人为难她,可还是忍不住担心她过的好不好。
转身过来,佟析言就站在屋檐下依旧看着她,目光沉沉的颇有深意,随后朝她勾了勾唇,带着丫头婆子头也不回的出了院子。
析秋进门时,房间里只剩下沈太夫人和太夫人在说话,见析秋进来几人又说了几句,沈太夫人就站起来告辞:“我也回去了,你早些歇着吧,今儿可是闹了一天了。”
太夫人要送,沈太夫人就指着析秋道:“让她送送我吧,你就在房里歇着。”
太夫人就朝析秋点了点头,析秋扶着沈太夫人出门,两人走在小径上,沈老太君携了她的手,赞叹的道:“早听人说萧四郎娶了位能干的,今儿可算是见识了,这么人来来往往的,可就是你一个人安排,却是半点没有出乱子,确属难能可贵!”
析秋听着红了脸回道:“哪里是我安排的,府里头管事婆子都有经验,这些事便不用我吩咐,她们也能做的很好的。”
沈太夫人笑着暗暗点头,道:“便是婆子做的,也要你有威信才是,我可是听说你才接了中馈,这会儿连这样的大事也能拿得起了……有没有能力,大家可都看在眼里呢。”
“也是您包涵了。”析秋笑着扶着沈太夫人往门外走,她知道沈太夫人应该还有别的话和她说才是。
可一直到了仪门,她却是一句也没有说,等到了马车边她才转头笑着道:“空了便去府里坐坐,珍儿可是常念着你的。”
析秋点头应是:“一定去,一定去!”
沈太夫人满意的看了她一眼,才由婆子丫头扶着上了马车。
等马车渐行渐远,析秋转身看着空了的院子,看着忙忙碌碌的从她身边路过朝她行礼的婆子丫头,这才想起来,今天没有一个人提二夫人和佟析砚的事。
她昂头看向渐渐坠落的夕阳,那一片火红将整个花园映衬美轮美奂,她忽然笑了起来。
轻轻的……
晚上萧四郎和萧延亦都是喝了七分醉,萧延亦更是宿在了太夫人的暖阁里,析秋善后了府里的一堆事儿,又服侍萧四郎洗漱后半夜才歇下,第二日一早上和几个婆子清点了各府的随礼,造册记名入库,库房里的原来的管事管妈妈析秋依旧还是留着的,她是二夫人的陪嫁,析秋便是想换她也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索性她倒是识趣比起以前来,要规矩了许多。
忙了大半日库房和厨房的事儿,又开始准备明日萧延筝回门的事儿,又让人拎了许多小孩子的吃食去司榴家作为滚床的谢礼,司榴又让人回了两双鞋,等敏哥儿和鑫哥儿从学馆回来,带着三个孩子吃了点心,析秋又和萧四郎一起去了太夫人房里问安,萧延亦昨夜宿醉脸色很不好看,等析秋和萧四郎走了,太夫人便和萧延亦道:“……这话本不该我和你说的,可如今你房里也没个主事的人,也只能由我来安排了,我看从我下面的几个大丫头里,挑两个去服侍你吧,只有沈姨娘一个,她身体也不大便利,连个冷暖也没有个人伺候。”
萧延亦垂着眉眼,沉吟了许久,看了眼睡在太夫人身边的鑫哥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这些事,娘看着办吧。”
太夫人心疼的看了他一眼,点头道:“你去忙吧,我心中有数。”
萧延亦站了起来:“那我出去了。”出门时,脚步却有些踉跄。
太夫人看着她,就长长叹了口气。
第二日萧延筝回门,析秋一早上便带着人在仪门候着,远远的就看到庞家的黑漆平头的马车停了下来,萧延筝扶着丫头的手下车,朝她疾步走了过来,她脸色红润眼眸明亮,嘴角的笑容一直蔓延至眼底,析秋笑着道:“姑奶奶。”
“四嫂。”萧延筝走过来朝析秋深蹲了蹲,抬起头来眼里便已经有了湿润,析秋也含泪看着她,携了她的手。
庞姑爷一身正红直缀,清清朗朗很温和的样子,朝析秋抱拳行礼,也喊了声:“四嫂。”析秋侧身回了半礼,她到现在才知道,庞姑爷的大名叫庞贵彬。
“四嫂,娘还好吧。”萧延筝红了脸,挽了析秋的胳膊,岔开了话题。
析秋笑着点头:“前儿晚上睡的不大安生,半夜和吴妈妈还去你房里坐了坐……”析秋笑着说着,庞贵彬跟在她们身后走着。
萧延筝落了眼泪,哽咽道:“我心里也惦记着你们。”说着挨着析秋小声道:“这两晚上我也没睡好。”
“以后那边可就是你的家,慢慢的就会习惯的。”析秋也是轻声说着,拍了拍萧延筝的手道:“我们去娘那边,正盼着你呢。”
三个人就去了太夫人房里。
大夫人依太夫人的要求还是来了,二夫人身体不适自是没能出席,五夫人和五爷还在通州,本是要回来的可藤家的事儿还没算完,段公公的整顿彻查还在继续,藤家大奶奶病倒后,藤家二爷和三爷也都下了大狱,也就五爷人前人后忙活着,脱不开身。
认亲的事也就比较简单,庞贵彬看上去脾气很好,太夫人问了几句话他也都答的彬彬有礼,析秋才知道,庞家宅子虽不大,但好在人口简单,庞贵彬的哥哥都还在广西,只有父母住在这边,还有些亲眷暂住,萧延筝住了两日倒也算和睦。
饭后,萧延筝陪着太夫人歇了午觉,又跑到析秋房里来说话,析秋问道:“庞大老爷和庞老夫人对你还好吧?”
“公爹为人冷漠,只说了一句话,婆母到是很和蔼!”萧延筝说着,眼底皆是甜甜的笑意。析秋听着便挨着她耳边问道:“那我们庞姑爷呢,对你好不好?”
“四嫂。”萧延筝嗔瞪了析秋一眼,却还是低头小声的回道:“他……对我很好。”
看她这个样子,析秋总算是放了心。
说是佟敏之一朝被蛇咬,她又何尝不是呢,总希望身边的女子都能嫁得如意郎君,过的和和美美。
下午早早的吃了晚饭,析秋让人备了回礼装上了车,和太夫人,大夫人一起将萧延筝送回去,新房一个月不能空,往后便是萧延筝回来,也要当天回庞家的。
晚上,析秋躺在床上叹气道:“我原以为会像庞大老爷,绷着脸很严肃的样子……现在看来到是像庞老夫人……”萧四郎歪在她身边,挑眉道:“那是好还是不好呢?”
“自然是好。”析秋笑着道:“古人云,儿像娘金子打墙,可不是有福气的。”
萧四郎听着就哈哈笑了起来,捏了析秋的鼻子道:“小丫头,竟说出这样老气横秋的话。”
“哪里老气横秋了,常听别人这么说。”析秋看向萧四郎,自己却忍不住笑了起来,或许她心里还是担心萧延筝的婚后生活,才找了这样一个理由吧。
萧四郎抱着笑着道:“好好。”说着很自然的摸上她平坦的小腹,笑着道:“那让我们的儿子像你吧,这样我们将来可就不愁吃穿了。”
析秋就歪在萧四郎怀里笑了起来。
萧延筝回门后的第四天,析秋辞了太夫人回了佟府,江氏见到她很高兴:“……说是要去的,可你大哥说本来就是一家人,我去不去太夫人也不会责怪,况且,我这身子便是去了,也只能给你添麻烦。”
“大哥说的对,太夫人还特意嘱咐若是你来了,就让你去我房里歇着呢,万事都比不上孩子重要。”析秋笑着回道:“您现在什么也别管,就安心养胎吧。”
江氏摸着肚子,笑着点了点头,析秋又问道:“四姐姐还好吧?”
“唉!”提到佟析砚江氏就叹了口气:“前日蒋大人来了一趟,在大老爷书房外跪了半天,大老爷愣是没见,四姑奶奶知道也没什么反应,依旧有说有笑的,可我瞧着她却是不对劲。”
析秋听着一愣,问道:“他为了何事来?”
江氏就拧了眉头回道:“说是对不起四姑奶奶,来赔罪的。”一顿又道:“和大老爷,大爷还有四姑爷都是同朝为官,大家常常见面,又闹成这样,如今又成了人人背后的话柄,他面子上如何过的去。”
析秋听着也叹了口气:“蒋老夫人不知道吧?恐怕要是知道了,又要闹上门来。”江氏听着直摇头,一脸无奈的样子:“蒋老夫人和蒋大嫂子……”她连连摇头:“也只有房妈妈和罗姨娘能说上几句,我是惹不得。”
江氏说完,仿佛又想到什么,和析秋道:“听说蒋老夫人放出话了,说要给蒋大人续弦,听说方少詹士家有位小姐及笄,蒋老夫人托人去求,谁知还没进门就被赶了出去。”
析秋听着就挑了挑,方少詹士府的小姐,就是当初在武进伯府的方小姐吧,算算年纪今年是要该及笄了,没想道蒋老夫人竟然去求娶方小姐……
方府虽不及蒋府,可方小姐是嫡女,好好的女儿谁愿意嫁去做继室,又是在蒋大人和离的事闹的满城风雨上,谁家也不可能舍得将女儿嫁去,不是等于将自己送去御史笔下让人去骂嘛。
“算了,我们便等着她能娶得位什么样的满意儿媳。”江氏冷笑着道。析秋却是想到梅小姐,问道:“那位梅小姐就甘愿就妾室?听说她家境虽不算好,可也是颇有才情读了五经春秋的……”
江氏明白析秋的意思,遂笑着道:“那就看梅小姐的手段了。”
两人笑而不语,析秋又陪着江氏坐了一会儿,便去了西跨院,院子门大开着,代绢迎了出来,见到析秋立刻露出笑颜来:“六姑奶奶,您总算来了。”说着将析秋让进去。
“这两日精神怎么样?可出来走动?”析秋边往里走,便问道。
代绢愁眉苦脸的回道:“有说有笑,就是不爱动,坐在绣架前绣东西,绣了荷包绣帕子,又给大奶奶做了好几件小衣裳,这会儿又给未出生的小主子做鞋袜。”
“我去看看。”析秋进了门,随即就愣在哪里,就将佟析砚盘腿坐在罗汉床上,周围散开的全是碎步,她手指捏着针线飞针走线的,做的很认真,可是脸色却是黄黄的,人瘦的仿佛只剩下一副骨架子,背影单薄的让人生怜。
“四姐姐。”析秋忍了鼻酸走近,佟析砚手指一顿抬头朝析秋看来,随笑着道:“六妹妹回来了。”语气很平和听不出半点的情绪:“瞧我这里乱的……”用手推开堆着的碎布料,让析秋坐,又回头吩咐代绢:“去给六姑奶奶泡茶。”
代绢期翼的看了眼析秋应道:“是。”退了出去,带着碧槐和碧梧和外面喝茶。
析秋坐在佟析砚身边,拿了她手里正绣着的鞋面问道:“是给侄儿做的?”说着拿过来放在手里看了看:“这尺寸是不是小了些,能穿得了吗?”
“瞧你就是和我一样。”佟析砚拿过来接着绣:“刚刚生下来的宝宝,就是这么点大。”还放了手里的鞋子比了比长短给析秋看,又找出她做的小衣裳给析秋:“你看看,我当时拿到尺寸也是吓了一跳,这么大可要怎么长大呢,可邱妈妈告诉我,孩子刚出生就是这样的大小。”
析秋啧啧叹了声,拿着小衣服爱不释手:“四姐姐的做工越发的精湛了,真是好看。”佟析砚就笑着回道:“你喜欢的话,等你怀了我也给你做,从一岁做到五岁,反正我现在也没事儿做,往后几个侄儿的衣裳都归我做了。”
析秋心里叹气,可脸上还笑着道:“可不敢劳动四姨母这双画画的手,让你做衣裳还不如让你教他们画画呢!”佟析砚就呵呵笑着点了析秋的额头:“真不知羞!”
两人笑了一阵,佟析砚问道:“延筝出嫁了?庞大人对她很好吧?”
析秋点了点头,将萧延筝回来说的话和庞大人长的什么样,回门那天说了什么话都和佟析砚说了一遍:“很温润好脾气的样子,瞧着和侯爷竟有些神似,难怪当初太夫人瞧了就定了婚事。”
“若是像侯爷,到是真的没什么可担心的了,侯爷的脾气可是出了名的好。”佟析砚笑着点头,脸色却渐渐暗沉下来:“希望你们一个个都能过的顺遂,不要像我这样就行。”
“四姐姐。”析秋握住她的手,轻声道:“我们都还年轻,明天的事谁也无法预言好坏,顺遂还是坎坷,我们只有认真过好当下,才是最重要的。”她看着佟析砚摸着她被针扎的红肿的手指,红了眼睛道:“你自小便最讨厌女红,如今却日日躲在房里绣花,我知道你心里还是放不下,可我们伤心也要看对象,那样的人那样的人家,不值得我们伤心记挂,他们没了你,总有后悔的一日!”
佟析砚还是红了眼睛,忍了眼泪没有落下来,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你说的我也明白,可是心里就是很难受,空落落的好像缺了一块,我拼命的绣花拼命的做事想让自己忙起来,可是无论怎么忙,那缺掉的一块却总也填不满。”
“我知道,我知道!”析秋抱着她:“总会过去的,一定会过去的,你要过的很好让他们看看,没了你他们损失了什么,而你没了他们却一日一日精彩依旧。”
眼泪落了下来,佟析砚点了点头,又拼命的擦了眼泪笑着道:“你说的对,我不该这样消沉,否则他们以为我离了蒋家就过不下去了,我要让他们看看,让天下人看看,便是和离我也能好好活着。”
析秋也哭着点头:“嗯。嗯。”
两人说着,可还是忍不住的落着泪。
中午在佟析砚这边吃过午饭,两人像从前一样歪在罗汉床歇午觉,析秋就问起佟析言的事:“上次说要和你一起做生意的,后来怎么说?”
“我没同意。”佟析砚回道:“但是听说她和大嫂走到一起去了,大嫂常常去武进伯府了走动,两人腻在一起,好像是要合伙开间茶叶铺子。”
析秋听着点了点头,那天听佟析言的意思,恐怕是真的要和蒋大嫂子一起做生意。
就是不知道这两个人走在一起,最后会成什么样子。
“你不是一直想要开间绣庄,现在可还有这个打算?”析秋翻了个身问佟析砚。
佟析砚听着拧了拧眉头,回道:“我确实有这样的想法,若有间铺子盈利,我住在家里也不至于白吃白喝,大嫂那边现在不说什么,保不齐时间长了心里会有些不舒服,我也总不能让他们白养着我,可是我现在手上的银钱虽有些,但也不够开间铺子,我再过些日子看看,可还有别的法子吧。”
析秋听着沉思了片刻,问道:“你手上还有多少?”
“当初娘给了我五千两压箱,如今还剩下四千两,再加上一些首饰林林总总也不过六千两的样子吧。”她说着叹了口气。
析秋想了想回道:“我记得你在东大街有间门面的,不如就拿那间做罢,贴了钱装修再请绣娘购置一些家具和针线,六千两紧紧凑凑也该够了。”说着顿了顿:“医馆里这个月有些盈利,我手里不算四爷给我家用,还存了些,回头我让人拿来给你,你算算不够外面再想办法便是。”
佟析砚听着就摇着头道:“我怎么能要你的钱,你虽是日子过的不错,可我料理过中馈也知道,看着风光可年节打赏哪一次不要花出很多,你那边定比我还要多的,你的钱你还是留着吧。”说什么也不肯要。
析秋也不强求,只等回去让碧槐算了账给她送来便是,不提银子,析秋就拿了笔墨坐两人索性坐在那边细细去算开支,将绣庄的一应东西都罗列出来,回头江氏来了又和江氏商量,江氏便笑着道:“我那里没多少钱,大概还有五六百两的样子,也只有这么多了。”
江氏不容易谁都知道,江家如今没落江家大爷放弃科考如今还在外奔波经商,江氏自己能有些贴己自是不容易的,佟析砚更是摇着头不肯答应,江氏就携了佟析砚的手道:“但凡你能振作,你能好好的,不说五六百两,便是让我将宅子卖了我也高兴,你也别把我当大嫂看,我既嫁进来起就将你们当我亲妹子,亲妹子有事我这做姐姐又怎么能不管,只是我能力有限却恼自己只能做到这些!”
佟析砚红了眼睛,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江氏说做就做,回去就和佟慎之说了,佟慎之又和大老爷提了,大老爷又给了佟析砚三千两,佟慎之又补一千两,等析秋拿银子回来佟析砚已经足够用了,她便丢下银子只当她后期周转用。
大太太听了,就让房妈妈给佟析砚也送了三千两过来,房妈妈就和钱妈妈来妈妈三个人在外面跑,又有来总管在一边搭手,六月初原先铺子里的人就已经搬了出去,佟析砚找了工匠去装修,又托了人四处去找绣娘,别的事情都好说,唯有这绣娘却是最难找。
佟析砚还将心竹找了回来,心竹虽不能走,但这几年绣活却是越发的纯熟,析秋为了春雁的婚事,反倒没空回去,天益在医馆附近租了间小院子,春雁是从四象胡同阮静柳的宅子嫁的,吴妈妈做的全福人给春雁梳头,析秋没有亲自去,却听春柳说办的很热闹很体面。
一个月后,正好是乞巧节那天,春雁和天益进府来给她磕头,析秋看到春雁比出嫁前白了许多也胖了许多,双颊绯红目光秋波的样子,显然是天益对她不错,待陪着她们去给太夫人磕了头,天益去了外院找天诚说话,析秋问春雁道:“说是租的宅子,前后都住的什么人家?”
春雁头上戴着大红的绢花,穿着大红的湖绸对襟比甲,很喜庆利落的模样,她笑着回道:“原是一户朱姓人家的宅子,不过那户人家不常住在京城里,就留了几个婆子守门,我们给了二两银子就租了外院的一间小院子,正好旁边开了小门,进出也方便!”说着怕析秋不放心,又解释道:“院子里前后有四间房,我们又都是无父无母的不用养老的,将来就是生了孩子也够住了。”
析秋终于放了心,二两银子一个月他们两个人的月例也承担的起,至少经济上不会拮据……
春雁总归有了着落,她也了了一份心事。
“夫人,明儿可就是您的生辰,奴婢想进府里来服侍您一天……”春雁笑着道。
析秋听着也挑了挑眉,她还真是忘记了这回事,不由笑道:“好啊,那你明天进府里来,正好把司榴也叫来,我们一起吃个饭。”
春雁听着点头不迭。
正说着,萧四郎大步走了进来,春雁立刻站起来蹲身福了福,萧四郎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析秋跟着萧四郎进了内室,春雁便退了出去去和春柳说话。
萧四郎脱了外套,转头过来握住析秋的手,挑眉问道:“明日你生辰,想要怎么过?”
------题外话------
多了四百五,话说,这下子我欠的字都还掉了吧。哈哈哈哈…无债一身轻,以后接着欠!
这章其实是个过渡,后面还有个大的情节,写完了这卷就差不多了,然后……然后你们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