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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林里一片高高的古木,枝梢相互交错,伸展出茂密浓郁的叶子,遮挡住了刺目的日光,鸟雀时不时的鸣叫,更显得寂静。地上的落叶不多,也没有荒草肆意的生长,看样子这里常有人打理。
顾璟容环顾一周,道:“此处常有人打理,应该有路通向佛寺,我去看看。”说着一手扶着树,试图站起来。刚走动一步,脚底突而传来钻心的痛,让他倒喝一口气,只得重新靠回去。
“顾将军,你怎么了?”林惠涵忙上前扶着他,让他慢慢的坐下来,“该不会扭伤脚了吧?”
“不知道。”他强忍着疼痛,皱了皱好看的眉头,低下头检查自己的脚。这一看,才发现靴子不知什么时候被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深入到肉里。鲜血源源不断的流出,竟染红了被划开的靴子处,红的刺眼。
刚刚坐着时没有什么感觉,现在扯动了伤口,只觉那处火辣辣的痛。不但如此,貌似脚踝处还扭伤了,只要动一动,就会牵到伤口,一并发作,痛的他紧咬牙关。
“顾将军,你的脚受伤了。”林惠涵轻呼出声,冷静的道,“快把靴子脱了,先止血再说。我去周围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止血的草药。”她站起来,去到不远处的荒草丛,弯下身子仔细寻找可以止血的草药。
各种各样的草密密麻麻的长着,很难分辨的出哪些是甚么草。
找到了!她眼前一亮,盯着乱草丛中几株绿油油的小草,会心一笑,把它们的叶子全部拔了,揉搓成一团。记得前世她和朋友一起去旅游时,朋友用过这种草敷伤口,十分有用。
她把搓好的草药拿过去,命顾璟容伸出伤口,道:“这草药是专门止血的,不过会有一点痛,你先忍忍。”
顾璟容满不在乎,哼了一声,道:“本将军沙场征战时受过比这还重的伤呢,不过区区小伤,有什么可怕的。”
林惠涵翻了个白眼,不搭理他的话,折了根树枝,小心翼翼的为他上药,将草药涂满他的伤口处。顾璟容见她不接话,以为她不信,心生不满,偏过头去看她,刚好可以看见她的侧脸。只见她此时正专心致致的敷着药,好看的侧脸上沾了一点灰,发梢上还有点凌乱,定是刚才滚下来时弄乱的,不过并不影响到她的形象。
这让他不可抑止的想起在晋王府,她为侍女飞绿挺身而出时,那时他站在她身边,看见的也是这么一张侧脸,只不过那时的脸上满是倔强和坚决。而现在的脸则是一片宁静,还带着几丝难以察觉的温柔。两张脸在他眼前重叠,又模糊起来。回忆远去,留在眼前的,愈发显得清晰,让他忘了要说的话,心中的不满也渐渐如风飘散,只怔怔的望着她。
林惠涵全然不觉,只低着头上药。不一会儿,只见伤口的血慢慢的停了,她开心的露出笑,道:“好了,伤口的血止住了。顾将军,你现在觉得如何?”
顾璟容回过神来,偏过头,不自然的咳了咳,道:“好很多了,此番麻烦林四小姐了。”
“将军这是什么话?若不是将军,小女子还不知道有没有命活过来呢。”
“你怎么会懂得这么多?”顾璟容好奇的看着她熟练的收拾着东西,提出心底的疑问。一般的大家闺秀可不懂什么草药,更别说上药了。有时候他觉得这个女子就像一个谜,懂得不是一般的多,性子又好强,又大胆。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家才能养出她这样的女儿?他突然对林府二房生出一丝兴趣。
听了他的话,林惠涵顿了顿手上的动作,不动声色的答道:“将军是说这个草药吗?我曾在林府老家的庄子上守孝时,曾见有婆子用过这种草药止血,当时挺感兴趣的,便记在心上了。没想到今日竟派上用场了。”
药是上好了,可是没有绑伤口的布,这荒山野岭的,上哪去找呢?若是不包扎好的话,恐伤口会被感染。在这没有消毒水和抵抗力弱的古代,万一感染了什么细菌,可不是闹着玩的。林惠涵盯着伤口发愁。
“怎么了?"顾璟容看她愁眉苦脸的样子,问道。
“我找不到包扎伤口的布。”
顾璟容恍然,原来是这点小事,摆摆手,道:“无事,这点小伤,不用管,过几天便会好了。”
“不行,”林惠涵很坚决的道,“一定要绑起来,万一伤口感染了,那可就麻烦了。”话音刚落,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有了!
她从腰间掏出一条素白色的罗帕,方方正正的,上面右下角只绣了一株寒梅,显得素净。这罗帕拿来包扎伤口还不错,她麻利的包好伤口处,打了个结,十分满意的看着它,松了口气,“这下好了。”
顾璟容低头看着这素白的罗帕,挑了挑眉,并不说话。
安置好这一切,林惠涵道:“顾将军,现在我们要怎么办?”看样子,一时之间他是不能走了。
“不用怕,我们便在这里等吧。"顾璟容靠着树干,脸上并无一点慌张,反而一副悠闲的样子,仿佛出事的不是他一样,冷静的开口道,“等到王爷的人发现我们不在屋子里,自然会派人来找我们的。”
“哦,我知道了。”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没法子了,只有在这里等救兵来了。林惠涵也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双手抱膝。
“对了,顾将军,你怎么会在这里呢?”林惠涵突然想起这个重要的问题。
“我和寺里的法源大师是故交,今日刚好约了他下棋。只没想到,竟会遇上这样的事。”他今日来这里,与大师下棋不过是个借辞,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和晋王爷碰面。近来他们见面太过频繁了,恐引起别人的怀疑。这次王爷刚好要来永宁寺祈福,二人便约在这里见面,这样比较隐蔽,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那你呢,你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林惠涵便把林府女眷在寺里还福,然后遇到晋王妃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说到这,她才想起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顾将军,你说会是谁想要害晋王妃呢?"而且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非要让她死不可?
顾璟容冷笑,除了左相的人,还会是谁呢?这一次的荆州贪墨一案,除掉了不少他埋下的人,他心里记恨,却又对晋王爷无可奈何。晋王爷身边常有侍卫,不好下手,便把主意打到了晋王妃身上。不过他是低估晋王妃的父亲靖郡王的势力了,若是靖郡王知晓自己的爱女被人如此陷害,哪还会不发怒?
不过这样曲折黑暗的事,不宜让她知道。因而他只是摇摇头,“暂时还不知道,等回去再查吧。王爷绝不会让凶手逍遥法外的,此事你便不必再管了。”
“……"典型的大男人主义。
☆、回寺
林惠涵在一旁靠着树干坐下,百无聊际的等待援兵到来。顾璟容也不再说话,闭着眼睛,不知道是在休憩,还是在想什么。林子里静悄悄的,除了偶尔的几声鸟叫,和风吹过而引起树叶的“沙沙”声,再无其他。
这感觉让她有点不自在。
她会感到不自在也不奇怪,任谁一个未出闺的女子,跟一个男子共处一“林”,而且这个男子还是个声名赫赫的镇国将军,也会觉得别扭吧,虽然这个将军颜值杠杠的。
想到这,林惠涵偷偷偏过头去的打量他。只见他此时合上双眼,姿势优雅的坐靠在树下,身上被划破的几处破损已被他收拾好,不仔细看,还看不出什么。白玉冠发,一身玄色骑装像是专门为他而设的,衬托的他气宇轩昂,浑身透着王者才有的气势。
说实话,顾璟容确实长得芝兰玉树,而且能力出众,家世显赫,放在现代,那可是个钻石级单身贵族。只不过据她对他的了解,他为人冷酷持重,不喜跟别人废话,又带有点王子病,傲气十足,虽然他的确有傲气的资本。最最令她不舒服的,是他太过聪明,善洞察人心,仿佛什么也瞒不了他,从她前几次和他打交道就能看出。面对他,她总有一种无力感,就好像有个人在背后盯着她、看穿她的感觉。
不知道他这样的人,以后会娶个什么样的妻子呢?林惠涵不禁暗暗猜测。嫁给他这样性子冷淡又大男人主义的人,那他妻子肯定每日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她有些恶趣味的腹诽道。
二人相对无言。过了一个时辰有余,等的林惠涵都快睡着了,还不见有人来找他们。正想闭目睡一会,突然耳边响起顾璟容清冷的声音,“那边有人过来了。”吓得她立马惊醒过来。
顾璟容站起来,负手而立,凌厉的目光盯着声音来源。不知道来人是敌是友?
林惠涵也站起来,整理身上的皱起的衣裳,理了理凌乱的发丝,也想到了这个问题,道:“来的是不是王爷派来的人?”千万不要是来对他们赶尽杀绝的那批人,她暗暗祈祷。
不过一刻,十几个身材魁梧,穿着戎装的大汉出现在小道上。顾璟容一眼便看出为首的是卫攫无疑。
卫攫也看到了他们,带着一众侍卫来到顾璟容跟前,跪下行礼道:“将军,属下来迟了。请将军赎罪。”
“无事,起来吧。”顾璟容淡淡道,“现在王爷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回将军,晋王妃厢房里的火已被扑灭了,属下进去发现将军不在里面,便推测到将军和林小姐已经逃出来了。于是连忙过来后山这边。将军放心,王爷已经回来了,正在派人追查凶手。晋王妃那边也请来了大夫,已经脱离危险了。”
“如此甚好。”
“将军,你受伤了!”卫攫惊讶的发现他脚上的血迹,忙过去搀扶他。
“并无大碍。此处不宜久留,先送林小姐回去吧。”顾璟容瞥了一旁的林惠涵,道。
卫攫命一侍卫上前扶着顾璟容,带着众人一起走回去。不过一刻,便回到了寺里。在路口上,顾璟容令两个侍卫送她回去,免得她半路出什么事,再和林二夫人解释一番,省得她担心。林惠涵犹豫半响,决定还是好心提醒卫攫两句,“顾将军的脚扭伤了,得赶紧找个大夫看看,不然很容易落下病根。”
“谢林小姐关心,属下知晓了。”卫攫还礼道:“林小姐出去已久,恐林夫人已急坏了,我这就派人送小姐回去。”
林惠涵跟着两个侍卫走了。顾璟容看了看她逐渐消失的身影,回过神来,吩咐另一个侍卫道:“我们先回去,齐牧,你去请王爷过来商议要事。”
暂不提顾璟容这边如何。先说林惠涵刚回到院子,李氏首先出了来,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看她并无大碍,这才松了口气。林惠涵安抚她道:“母亲不必担心,女儿并没有出什么事。”旁边的卫攫也附和几句,让李氏放心云云。
李氏这才注意到他们,看到他们一身的戎装,甚是惊讶。林惠涵忙解释道:“这是顾将军的侍卫,我便是被顾将军所救的,多亏了将军,女儿才能安然无恙的回来。”
李氏恍然,忙向他们道谢。
卫攫避过她的礼,道:“区区小事,李夫人不必放在心上。更何况林小姐是为了救晋王妃才出事的,此番义举实在是令在下佩服。顾将军让属下送林小姐回来,是我们应该的。”
二人寒暄几句,卫攫便借还有要事在身,向她们告辞走了。去到半路,一侍卫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低声问道:“卫大哥,你说咱们将军和这个林四小姐是什么关系啊,我怎么觉得将军对她如此关心?”他跟在顾将军那么多年,可没见过将军对哪个女子上过心。
卫攫眼神凌厉的瞥了他一眼,训斥道:“将军的心思也是你能猜的?你做好自己的本职便是了,主子的事不是你能管的。”
“卫大哥说的是,属下记住了。”那侍卫忙讨饶。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那侍卫的话让他不禁多想起来。将军对这个林小姐似乎是比对别人多关心了点。他在救了晋王妃出来后,明知那火势是多么的大,稍有不慎便会没命,他仍是不顾的冲进去救那个林小姐。该不会他真的对林四小姐有什么想法吧。可是这些年,他在身边服侍如此久,也没见他对哪个女子多看两眼。希望这一切不过是他多心罢了。卫攫心事重重的想道。
林惠涵回到房中,李氏仍是十分不放心,仔细检查了下她的身子,发现她的身上有几道划伤的伤口,不由分说的非要她好好躺下休息。她说了几次无事,无果,只得像伤者一样在床上躺着。
期间林老太太让怡香送来一些补品,关心了几句,让她好好休养。林乐萱和林语芙在晚间也来探望了她一番,和她说了好一会话。其实她们平日只是爱耍小性子罢了,心性不坏,这次见她险些遇难,都过来看看她,关心几句,虽然她们更好奇她和晋王妃是被谁害的。
正说着话,突然又有人来敲门。自从她回来,好像来看望她的人也挺多的,林惠涵哭笑不得,她不过是擦伤下罢了,搞得好像她受了多大的伤似的。
夏晓过去开门一看,原来竟是晋王妃身边的问兰姑娘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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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查
问兰端着一个小匣子进了来,向屋里的人行了礼。林乐萱二人看到晋王妃身边的人来了,对视了一眼,知趣的向林惠涵告辞离开。问兰来到林惠涵跟前,关心的问道:“林小姐伤势如何,可好些了吗”
林惠涵笑了笑道:“不过是擦伤罢了,并无大碍。”
问兰道:“那就好,王妃恐姑娘这次受伤严重,特意令奴婢送来了一些名贵的药,听说对有祛瘀补血之效,还有安神的作用,小小心意,还请林小姐收下。”
“是吗?劳王妃挂心了。”
“林小姐这是哪里话,今日要不是林小姐,恐怕我们王妃早已.....说起来,林小姐算是我们王妃的救命恩人呢,这一番情谊,着实是难得,王妃果然没看错林小姐。”
“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林惠涵推辞道,“对了,王妃现在如何了,请了大夫来看吗?她吸了不少弄烟,恐怕对身子极不好,需要好好调养才行。”
问兰一一作答:“林小姐大可放心,王妃被救出来后,便马上请了大夫来看,现在只需好好休养几日便好了。说起来,都怪奴婢太过大意,信了那个僧人的话,没有留在王妃身边服侍,这才让那些人有可乘之机。”
说到这,问兰便道,她和听兰二人跟着那个中年僧人去到一个人迹甚少的地方,刚发现不对劲,就被人打晕了。待她们醒来,却发现已被绑住,困在一间放经书的屋子里。最后过了许久,被来打扫的小和尚发现,如此才得救。待她们赶回去,才得知厢房被烧,王妃险些遇难的事。
问兰恨恨的道:“我们王妃一向面善心慈,与人交好。不知是谁这么歹毒心肠,竟犯到晋王府的头上,我看他们是嫌命长了!”
“那凶手如今抓到了吗?”林惠涵忙问道。
问兰泄气的摇摇头,“还没呢,王爷正在派人追查。不过林小姐放心,晋王爷英明神武,定会把真凶抓到的。”
“那我就放心了。”林惠涵点点头,又问了几个问题,无非是她被困在屋子里时外面的事,问兰也很耐心的回答了她。
不知不觉,天色渐暗了。问兰便叮嘱她好好休息,起身告辞。林惠涵命春晓送她出门。夏晓则在一旁收拾各位送来的补品等,发现晋王妃赏赐的药品都名贵非凡,甚至还有些是宫里才有的贡品。除此之外,还有绸缎,首饰等,足足一小匣子。
夏晓小小的惊呼道:“小姐,你看王妃的赏赐,都是名贵非常的物件呢,看来王妃对小姐是十分上心呢。”
“我知道了,你先把它们收拾好吧,我有空再看。”林惠涵对这些身外之物并不太感兴趣,知晓苏凌怡对她的一番心意便行了。她此时正在思考刚刚问兰的话。
问兰说那个中年僧人只是受人指使,把她们二人骗过去而已,真正对她们下手的另有其人。能够打探到晋王府要来永宁寺的行程,又能这么快便能收买到寺里的人为他办事,还有借修葺屋顶,在上面泼油。最后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掉守在门口的侍卫,看来这人不简单。能这么轻而易举的做到这一切,不是王府的内奸,便是十分有计谋的人。
不过这一切都不是她该忧心的事,林惠涵呼了口气,从冥思中回过神来,晋王爷和顾将军定会追查下去的,她就不必在此费脑子了,还是好好养自己的伤吧。只可惜啊,明日计划偷偷出去寺外面玩的事只能泡汤了。如今她可是“重点保护对象”,别说出去了,便走出这个房间,也会引来李氏的一阵关注。
无果,林惠涵只能苦恼的暗暗哀嚎,而且今日也很累了,便收拾一番,早早上床睡了。
再说顾璟容这边。他派人送了林惠涵回去后,他也回了房,换了另一套衣裳,搽了身上的瘀伤,收拾好自己后,王爷刚好过来。二人也不客套,马上就此事讨论了起来。
王妃出事时,晋王爷恰好有事出去了一趟,直到顾璟容的人过去找他,他才急匆匆赶回来。看到晋王妃正昏迷不醒,房里的人乱成一团,他十分震怒,立即派人去查清一切,誓要把凶手捉拿归案。
“如今有什么收获?”顾璟容问道。
晋王爷道;“我已经把在茶里下药的僧人抓到了,正在审问,可是从他身上似乎并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恒之,你有什么发现吗?”
“我倒怀疑这一切都是左相的人干的。他该不会是对你查荆州贪墨一案有所不满,所以才趁此次你们来永宁寺,防守不严,才找机会下毒手的?”
晋王爷冷哼了一声,“我也早怀疑了,现在派人在查,相信很快便会知晓结果了。到时候,本王定要他们尝尝得罪我的滋味,这次我先记下了,很快便会加倍还给他们!”
“对了,你府上的人也要好好查探一番,我怀疑里面定有细作,若不是这样,他们怎么会这么快便把你们的行踪打探的一清二楚。”
“本王知道了,所有的人,我都不会放过的。”晋王爷眯了眯眼,生出一丝凌厉,竟敢把主意打到王妃的头上,是嫌命长了,“那我先过去了,你受了伤,便好好休息吧,这一次就不用你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