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明后认错夫君第90节

卧扇猫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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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不成,她就好这个?

    .

    阿姒跟着晏书珩出了小园。

    复明数日,她只来得及逛过两座小园,此刻才知别院西南角有片湖,比当初在历城见到的野荷塘还要大,湖中泊着乌蓬小船,湖边还有一处暖阁,在黄昏下透出淡淡烛光。

    前几日下了雪,但此刻湖面仍未结冰,只覆着薄薄一层冰。落日熔金,片片薄冰宛如金箔,为这别院和其主增添几分高不可及的贵气。

    阿姒腹诽了句奢靡无度。

    晏书珩唤仆从在暖阁内备好酒水软塌,又招人将乌篷小船泊来。两人登了船,船虽小,但内里布置雅致,红木矮几,船板上铺着软毯,角落里燃着炭盘。五层博山炉淡烟氤氲,香气有些熟悉,但又不大熟悉。

    二人无言地跽坐。

    矮几上已备上温好的酒水。

    是三春寒。

    这酒曾是阿姒很喜欢的,但如今这只能想到那夜酒后的疯狂,和当初她借发酒疯去寻他胸口痣的事。

    这个善于玩弄人心的衣冠禽兽刻意挑明她的怀疑,让她为了先出刀而内疚。她被他顾影自怜的话搅得心软,她甚至还为了扯平去吻他的伤口。

    不止如此……

    她还吻错了地方。

    阿姒捏着酒杯的指关越发泛白,对面青年眉目恬淡,言语和缓:“阿姒再捏下去,酒杯怕是会碎成齑粉。”

    阿姒愤然抬眼看他。从窗隙透来的一缕霞光照在她面上,她冷淡的一双眸子便更似白雪欲燃。

    阿姒收紧了手,咬牙切齿道:“我是想把你捏成齑粉。”

    晏书珩看了眼她攥紧的葱指,又直勾勾地看向阿姒,眼角眉梢在晚霞照映下晕开淡红,莫名勾人。

    “只要阿姒想,我乐意奉陪。”

    他直勾勾看着她,喉结滚动了下,阿姒不合时宜地想起某些瞬间。

    她被烫到般松开杯子。

    阿姒越发笃定他意有所指,心里的火越烧越旺,眼底霜雪也越结越厚:“什么世家公子,下流!”

    晏书珩抬眼,眼神像极了杯中被霞光染了暖意的清酒。

    看似无辜,实则暗藏蛊惑。

    他绽开一抹温和无害的笑,撑起身子,打下的阴影将她覆压住:“阿姒又想歪了,这该如何是好。”

    .

    阿姒想掀了几案。

    但一低眸,看到茶水里倒映着的自己,好好的一张脸,怎能为了个厚颜无耻的衣冠禽兽恼得面容扭曲?

    她淡淡抿了抿嘴。

    “不是要说正事么?”

    “自是要说的,但说正事之前,我想让阿姒看一样东西。”

    晏书珩只是莞尔浅笑。

    继而几案上多了一幅卷轴。

    “展开看看。”

    阿姒狐疑地打开,卷轴下拉,一双清亮妩媚的眸子映入眼帘,继而是挺秀的鼻梁,微微抿起的红唇。

    陌生又熟悉的面庞跃然纸上。

    阿姒端详着画上女郎。

    晏书珩亦不瞬目地端凝着她。

    阿姒轻触画纸。

    她倏然抬起眼,眼中却没有晏书珩希望看到的动容,而是淡淡怒意:“你不会想说这画上的人是我吧?”

    他正要点头,却见阿姒秀眉几欲蹙成结:“我不比这画上好看?”

    晏书珩轻绽笑颜。

    “落笔时是在去岁,而画中所绘是根据两年前阿姒的模样。”

    对于他们过去曾有渊源这事,阿姒已毫不意外,她卷起卷轴,还给晏书珩:“你想说什么?”

    晏书珩妥善收好画。

    “阿姒说曾做过一个梦,有位郎君说要娶十七岁的你。”

    阿姒自然记得,但她却道:“梦话怎能当真,我梦到的又不是你。”

    “只能是我。”

    晏书珩娓娓道来:“阿姒不记得,但我记得。你我初遇是三年前在颍川,彼时你扮作采莲女卖我莲蓬,却不要银子而让我画三年后的你。可你彼时尚十三四岁,我无从预知你长成大女郎的模样,便欲回绝。阿姒便说了句话——”

    他还未说,阿姒便想起那个梦,“要么以画抵债,要么以人抵债。”

    原来梦是真的!

    她顿感不妙,无端觉得自己像极了四处和女郎们海誓山盟的浪荡子。手颤了颤:“少时戏言怎可当真?同样的话指不定我对好几个人说过。”

    晏书珩笑着看向阿姒。

    她的确对旁人说过。

    但他淡淡挑眉:“那又如何?”

    这样云闲风轻却偏执的语气,让阿姒宛若回到那一夜,他把她困在双臂之间,温柔却蛮横地侵占。

    她咬着牙移开目光。

    见她要走,晏书珩只能先抛出鱼饵:“我查过,阿姒八成是颍川姜氏女,父母皆不在世,但有位兄长。”

    “姜氏……”

    阿姒蹙眉:“若我是姜氏女,姜医女为何没认出我。”

    晏书珩轻道:“原先我疑心是你诓骗我,先去查了颍川陈氏,但陈氏中没有走失的女郎,当初前来南阳的几位陈姜子弟亦都称你是姜氏女。

    “适才碰到姜医女时,我亦问起此事,她称自己在姜氏时不常见到主子们,倒也合乎情理。”

    得知自己身份,阿姒却并未和想象中的那般快活。

    她眼前还蒙着团雾,这团雾遮住了她的记忆,让她无从判别。

    晏书珩见她失落,温和道:“别怕,如今姜氏虽大不如前,但你兄长是可塑之才,不日将调回京中任职。我本打算待他回建康后亲自与他确认过后再告知,只是今日心中郁结,阿姒又不愿见到我,只能以此事为饵。”

    阿姒不想再上他的当,心里那团雾也让她不敢当即认定此事:“等你查清后再说吧,我不想空欢喜一场。”

    她可真像只刺猬啊。

    虽对晏书珩竖起尖刺,可却把他心尖扎得一软,他看着她笑了。

    “好。”

    一个小小卷轴从他袖中掉落,但阿姒未来得及看。见他已说完,她无言地敛起裙摆直起身要离去。

    “这个消息不够你再陪我一会么。”晏书珩幽幽叹息着。

    他无声而笑,面颊微抬,看着傲然而立的阿姒。她一身月白裙衫,被残存的霞光染得明媚灵动,可眼底却比月色还冷,居高临下地睨着他。

    当真是心硬如铁啊。

    阿姒亦垂眼看他。

    他仍跽坐着,看她时微微仰面,这真诚的姿态使他笑意如赤子般干净温润。霞光半逝,暮色半阖,那双眼既染了霞光的暖,也染了月色的冷。

    这模样实在叫人忍不住放下戒备,若从前看到他这般神情……

    阿姒暗暗掐了自己一把。

    她避开了他的渔网,语气比月色还疏离,想说等长公子何时得到确凿的消息后,再来要挟。可视线一瞥,见到了地上的卷轴。

    卷轴只书册大小,透过展开的一角,阿姒看出上面绘着个女郎。所画何人不打紧,可卷轴下方用朱笔题着小小一行字“赠祁六娘。”

    她记起祁茵今日说自己在家中排行第六,又想起她说回去问问兄长,而晏书珩早前说与祁家长公子有约……

    阿姒敏锐地察觉到不妙。

    难怪他今日突然告知她身份,以他之力,查一个人岂不易如反掌?即便担心打草惊蛇不得不小心谨慎,但何至于需耗上好一阵子。

    难怪他说自己心中郁结。

    难怪他今日说话温柔又懒淡,和那夜他说“夫君我啊,已因为夫人饮够了酒”幽然平静的语气一模一样!

    十有八九是他察觉了什么。

    阿姒如被钉在原地。

    余光瞥向晏书珩,他眼底有些懒意,正兀自仰面饮酒。

    这人行止间颇具世家风仪,即便是饮酒姿态亦端方,每一个动作都不疾不徐,像精心设计过的。

    小小一杯酒饮了好一会。

    显然,他并未发现卷轴掉落。

    更未留意到她盯着卷轴。

    晏书珩轻放酒杯,正要继续自斟自饮,忽而垂目看到地上卷轴。

    阿姒庆幸自己是站着,他看不清她神色,便做出一直傲然看向舱外,又纠结着不忍离去的姿态。

    余光看到晏书珩悄无声息将卷轴收入几案下方,像无事发生般懒道:“不必陪我,阿姒想走便走罢。”

    这一句简直意味深长。

    是毒蛇捕猎前慢悠悠的吐信。

    阿姒在彻底撕破脸和虚与委蛇之间选了个折中的法子。

    她重新坐下,别过脸不看他:“我便免为其难再坐会。”

    相对无言,阿姒余光总是忍不住瞥向他藏着卷轴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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