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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逸初连忙坐好:“你、你怎么搞突然袭击。”
梁煊淡笑:“在想什么?眼睛都直了。”
李逸初正准备说话,服务员在外面敲门,梁煊让她进来,于是一盘盘菜被送进来。李逸初看着推车上摆满了的菜碟,奇怪道:“怎么点了这么多?”
梁煊:“虽然种类多,但是每份的份量减少了三分之二,所以总量也不多。”
李逸初心想这家店还真不错,竟然允许客人这么点菜。
梁煊一边烫菜一边道:“所有种类都点了,你都得尝,然后说说哪个好吃哪个不好吃。”
李逸初见对面的人难得的孩子气,笑道:“原来你是让我来试菜的。”
两人吃了一半,李逸初放下筷子,看着梁煊认真道:“梁煊,有件事我想跟你说,你先答应我不要生气。”
梁煊见他脸色庄重,还以为有什么大事:“我答应你,你说。”
李逸初:“公司要派人去加拿大参加培训,这你知道吧?”
梁煊嘴角的笑容隐去,手也拿回来了,看着李逸初:“……你要去?”
李逸初:“对,我想去。一个月的时间,我……我之前没去过加拿大,这次想去看看。”
梁煊往后靠,冷淡地看着他,李逸初那瞬间仿佛看到两人重逢的那天坐在车里看着自己的梁煊,带着遥远的熟悉和不容忽视的陌生。仿佛两人这些日子以来的朝夕相伴都是假象,一击就碎。
梁煊:“和我在一起,你很累吧?”
李逸初连忙把椅子往他面前挪,郑重道:“梁煊,这次我真的很想去,至于原因,就是我想去那个城市看看,想听听他们的语言,一个月而已,我很快就回来。”
梁煊掏出手机,打开浏览器输入封启明三个字,最新一条新闻就是封启明即将赴加拿大调养,乘风集团暂由副总掌权。
李逸初万万没想到竟会有这么凑巧的事,他最近很少和封启明联系,也没有关注网络上的新闻,哪里知道封启明竟然也要去加拿大。
梁煊看着他:“逸初,我知道你和封启明关系清白,如果你跟我说实话,不论是你去照顾病人,还是……还是争那份遗嘱,我即便生气,也不会拦你。你为什么连实话都不敢跟我说呢?你真的觉得我在你面前已经蠢到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吗?”
李逸初无奈地用手撑住额头,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现在他不论怎么编都解释不清楚。可是有一点他无比清楚,一旦这次去了加拿大,他和梁煊就完了。
李逸初抓住他的手臂,语气里带着恳求:“我不去了,行吗?我不去了。”
梁煊嘴边扯出一抹勉强的笑意:“逸初,我再问你,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国的,可你在上海待了四年,就从来没有想过找我吗?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原谅你?如果我不来上海,是不是这辈子你都不会去北京一趟?你……拿我当什么了?有就用着,没有也无所谓是吗?”
梁煊身体前倾,离李逸初的距离只有一个手掌宽,他低下头,拇指按在李逸初的嘴唇上,一字一句冷冷道:“昨晚你这里还说爱我,你这张嘴还真是会哄人。”
梁煊说完后霍然起身,膝盖抵开椅子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李逸初坐在椅子里抓住脑袋,懊恼地想推翻整张桌子,为什么自己不能提前说?怎么一切又变成这样?
当晚到了十二点,梁煊依旧没有回家。李逸初知道他一个成年人,不会出什么事,不回来只是因为不想见到自己。李逸初坐在沙发上,想起昨晚就是坐在这里等梁煊等的睡着了,梁煊回来后抱他进卧室,他就笑嘻嘻地在梁煊耳边说爱他。
可是今晚不管怎么等,梁煊恐怕都不会回来了。
周一晨会,李逸初在会议室见到了梁煊,他这才知道昨晚梁煊睡在办公室。从会议室里出来,李逸初脑海里仍然是下巴长出胡茬,衬衣皱皱巴巴的梁煊。他在办公室坐到中午,给梁煊发了条短信:你回家吧,我下午去广州出差,为期一周。
这次原本不需要他去出差,但他看到工作群里的同事说下午就出发,立刻和人事做了申请,他知道现在梁煊在气头上,他即便去说一百遍他不知道封启明也去加拿大,梁煊也不会信。不如消失几天,等到梁煊气消了,他再回去。
李逸初一走,梁煊直接两天都没去公司。第三天许盼上门找人,在外面砸门砸的楼下都要骂人了,梁煊才揉着太阳穴去开门。许盼看见他直接嚷:“你还上不上班了?陈总快要把我骂死了你知道吗?”
结果一进屋子,许盼就被那酒气熏的往后退几步。她跟在梁煊后面进屋,梁煊又一头栽进沙发里。许盼打开客厅的落地窗通风,将桌子上散落的酒瓶都放进垃圾桶,站在客厅环顾整个屋子,她刚来上海时来过这里,那时候看到的还是没什么生气的样子,现在却是充满生活气息,卡通的冰箱贴,色彩斑斓的抱枕,还有摆着花瓶和桌布的餐桌。她不用问都知道这些东西铁定是梁煊买的,以前高中的时候她就看出来,梁煊表面上看起来冷冷淡淡的,但那只是对待外人,他要是和李逸初在一块,任何细节都能想到。
许盼上次见到梁煊这种邋遢样还是高考完那年的暑假,那时候也是李逸初离开他,梁煊整个人像废了一样。现在两人又纠缠到一起,梁煊迟早还得废。她当初知道这俩同居了就觉得梁煊又得栽进去,果不其然,这才多久啊?!
许盼推推沙发上的人:“你这是干吗啊?还嫌你们俩之间瓜葛不够多,非要住一块拼个你死我活?”
梁煊脸朝下趴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许盼使劲推他一掌:“说话啊!”
梁煊在沙发上翻了个面,手臂压在额头,许久之后才哑声道:“我们之间哪有什么瓜葛……都是我强求来的。”
许盼:“……”
梁煊半睁着眼,声音很疲倦:“我不过是靠着从前那点感情或者说是恩情,把他捆在我身边。这些年,我孤身一人,可他生命里有封启明,有路新,或许还有别的什么人,在他从少年变成青年的这段时间,他和这些人在一起,经历的是一些我想象不出来的故事。不论是怎样的故事,应该都比我这个过去很久的说丢弃就能丢弃的人来得刻骨铭心。不论我怎么自欺欺人,我在他心里早就不是唯一了,甚至说,已经翻篇了。”
许盼做为旁观者,虽然对当初李逸初离开的理由也很不屑,但是她无权对别人的选择指手画脚。感情的事就是这样,李逸初丢的起,梁煊丢不起,那活该梁煊一辈子吊死在这棵树上。
许盼:“我当时知道你来上海是为了李逸初,就觉得你纯粹自虐。以前的事就是个结,你不可能不介意,还有你妈,她要是知道你们搅合到一块,估计得气疯。你说这明摆着没好果子的事,你折腾个什么劲。还不如就做个朋友。人这辈子谁离了谁不能活啊,你就是心里那个坎过不去,一旦想开点,要什么有什么。”
梁煊苦笑:“以前我也以为自己是过不去那个心结,所以才一直走不出来。可这些日子过去,我知道不是。”
他明知道当初签订的那个同居合约就是个玩笑,就是一张不具法律效力的废纸,如果李逸初真的要走,这张合约一点用的都有。可他仍旧花费一个夜晚一个字一个字的去研究措辞,去对照各种法律文件,想让李逸初钻不了空子,想让那个合约就像婚姻法一样完善。如果说在刚到上海时他眼里的李逸初仍旧停留在八年前,那么同居到现在,他们之间早就不是过去的情分。他从前有多爱,现在只增不减,以前他年幼,并未见过天地广阔,所以心里只装着李逸初并不奇怪。可如今他已在社会摸爬滚打许多年,见到了很多或有趣或惊艳的人,然而再见到李逸初,还是会喜欢的看不见周边所有的东西。仿佛李逸初生来就是他的死穴,哪怕耄耋之年初遇,依然会控制不住心动。
许盼见他将头偏向里边,知道他不想多说,叹口气道:“哎,你们的事我也管不了,等会儿我去公司给你请几天假?”
“不用。”梁煊闭着眼睛:“我洗个澡就去上班。”
许盼:“得了吧,你这个样子去上班能干什么事?”
梁煊:“我自己有谱,你先回公司吧。”
许盼见劝不动他,只好先离开。
梁煊走进卧室拿浴衣,衣柜里两个人的衣服挂在一起,他想起之前有一次早起太匆忙,李逸初错穿了他的衬衫去公司,开会的时候被他看见,整个会议都心猿意马。
那天在火锅店里梁煊是真的被李逸初伤到想和他一刀两断,可是此刻,他不得不承认,他想念这些衣服的主人。
第43章
李逸初在广州待了六天,他每天会给梁煊发信息提醒他吃饭休息,可惜都没有回信。他一直在想怎么才能让梁煊消气,当时梁煊那么兴致勃勃地带他去吃火锅,却被他一句话气的饭都没吃就走了。两人以往出门吃饭,大多是李逸初来选地点,梁煊很少对一个餐厅那么有兴趣。李逸初在电脑里输入火锅店的名字,心想要不回去在那个店里再请梁煊吃一顿赔罪?
浏览器里出来的前几条相关搜索是那家火锅店招聘店铺经理的消息,李逸初随手点开一条,看到了一个招聘启事,最下面留的联系人和电话,是李逸初睡梦中都能倒背如流的数字。他不敢置信地仔细读那个招聘启事,最终得出一个结论,那个火锅店的店主就是梁煊。
怪不得当时那么多人排队梁煊还能有包厢,怪不得他当时点了所有的菜让李逸初尝味道。原来他当时说的要告诉李逸初一件事,就是他买下了这家火锅店。
梁煊做好了和他一起在上海落地生根的准备,可是却被他一句话泼灭了热情。
李逸初本来十分坚定的想法此时突然有了动摇,他该不该把过去的事情都向梁煊交待清楚?他一直觉得是在保护梁煊,可这种隐瞒不见得让梁煊快乐多少。至于未来,既然那是他们俩的未来,那梁煊应该有知晓事实再做选择的权利。
李逸初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折磨自己,天亮之后拒绝了同事的游玩邀请,提前回到上海。他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火锅店。现在不是饭点,店里没什么人,经理一见到他就迎上去:“李先生来了?”
李逸初奇怪:“你认识我?”
经理笑笑:“梁老板介绍过,那天他带你来店里吃饭,我就认出来了。”
李逸初脸上带笑:“我能在店里随便看看吗?”
经理:“当然能,梁老板说这火锅店就两个老板,一个他,一个你。你想看什么都行。”
李逸初听完心中有股熟悉的暖意,当日他搬进梁煊家,看到卫生间成双成对的洗漱用品时也是这种感觉,梁煊什么都不做,他就已经喜欢的无法自拔了,现在梁煊做这么多,他低下头笑了一笑,那真是一辈子也不想离开。
李逸初来回仔细地看店里的桌椅和装修,他曾经有过不短时间的餐厅打工经验,哪些地方有卫生死角,哪些线路需要检查,还有哪里的排烟罩位置需要调整,他都能一眼指出来。经理跟在后面逐一记录,不时笑道:“李先生果然是个内行,以前干过餐饮?”
李逸初一笑:“没有,只是看的多就记住了。”
看完前厅,李逸初去了后厨,决定一个餐厅成败的关键就是后厨,他查看一圈,从钱包里掏出一张卡递给经理:“后厨的电器用的太久,虽然现在没出事故,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现在我给你列牌子,你记下来,然后尽快全部更换。我了解市场,这张卡里的钱应该能买齐我所说的所有电器。”
经理遇到懂行的人,便不废话,拿着记事本跟在李逸初旁边听他一个个说应该更换哪个牌子哪个尺寸的电器。
一通忙碌,已是傍晚,后厨里的杂工都挤在水池边洗菜。李逸初看见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蹲在塑胶盆旁一根根清洗韭菜,手法一看就是在家里做饭养成的,到了餐厅这种一下需要洗一盆的地方,速度显得非常慢。经理看到他的视线,便低声在他耳边说:“这个小姑娘是店里王厨的远房亲戚,没念完书就来上海打工,昨天才进我们店。她人伶俐,估计再学两天就好了。”
李逸初走过去蹲在她身边,从塑料袋里捞起一把韭菜,看着她道:“先把顶部在水里搓洗,别使太大劲,然后整齐的抓起来,从后面掐掉发黄的叶子,这样一次能洗一把,速度会快很多,而且摆盘的时候也很整齐。”
李逸初一边说一边动作,虽然他已经有两三年不干这种活,但是从前在餐厅练成的手法依旧很熟练,搓洗时能将韭菜整齐的平铺在手掌中,均匀的把根部搓散让泥土泡进水里,之后掐去尾部烂叶的手指更是翻转如飞。那女孩看的满脸笑容:“好办法,谢谢老板!”
李逸初正准备回话,却看到那女孩和面前的几个人视线都飘向自己身后,他扭头一看,梁煊正单手插兜靠在门边。
李逸初尴尬地站起来,双手还滴着水:“你、你来了。”
梁煊走过去搭住他肩膀,带着他从后门走了出去。
一进车里,梁煊扯过纸巾擦干李逸初的手,擦的时候看着他的手心,开口道:“手里的茧是这样来的?”
李逸初结巴道:“我……”
梁煊看着他:“你跟我说实话,你舅舅是不是根本不像他说的那么有钱?当初他接你去法国,其实是想让你去给他养老送终对吗?所以他一死,你就得自己回国谋生?”
李逸初:“……”他没想到梁煊脑洞竟然这么大,不过……梁煊这个说法倒也能解释的通。
梁煊见他不回答,便以为自己猜中了,倾身过去把李逸初抱入怀中:“我知道你今天回来,准备了晚餐在家里等你,经理跟我说你中午就去了火锅店,我就立刻赶来了。我们……回家吧。”
李逸初回抱住他,心里只觉得有这一刻,从前不论为梁煊做过什么都心甘情愿。
家里的餐桌上果然摆着已经冷掉的牛排和意面,梁煊知道李逸初没吃午饭,刚才在车上他本想带李逸初找家餐厅吃饭,可是李逸初说累了不愿意去,现在看到这一桌冷菜,梁煊道:“要不你先喝点牛奶垫垫?我重新做。中午我怕做的不好,牛排多买了好几块备用。”
李逸初看看冰箱道:“吃面条吧,暖和。”
梁煊:“行。你先去洗个澡。”
李逸初从浴室出来后走到厨房门口,看见梁煊把半碗炒好的肉丝往锅里盛,走上前想帮着他放蔬菜。梁煊抓住他的手腕:“我来放,你去客厅等着。”
吃完饭梁煊在李逸初动手之间抢先把碗端去厨房清洗,李逸初无奈地站在橱柜旁:“你要我当一个废人吗?”
梁煊低着头笑:“你要真是废人,我倒没觉得哪里不好。”
李逸初:“……”
梁煊把厨房收拾干净,将李逸初圈在橱柜和自己之间,看着他道:“以后不管是做饭洗碗还是洗衣拖地,都归我来做,你要是闲的慌,顶多削个水果。”
李逸初无奈而笑:“我没这么矜贵,再说家务活又不是给人打工,一点都不会累。”
“就这么定了,明天我就去拜个厨子当师父。”梁煊用手指紧紧李逸初睡衣的开口:“只是得让你当一段时间的品菜员,等我出师了,就能给你做好吃的了。”
夜晚李逸初被梁煊压榨的一滴不剩,浑身酸软地靠着他闭目休息,晕晕乎乎间感觉自己的手又痒又麻,半睁开眼看见梁煊正在吻他的手心,脸上的表情李逸初似曾相识,小时候李逸初如果摔着磕着,梁煊给他擦药的时候就是这种神情。
李逸初装作一无所知地继续闭上眼,仅仅是知道自己打过一段时间工,梁煊就再也不让他碰家务,如果让梁煊知道更多事,他会崩溃的吧?
那就让那些事烂在肚子里好了。
圣诞节赶上工作日,虽然满大街的都是圣诞树和红帽,上班的人还是得坐在办公室工作。不过好在领导开明,下班后没安排多余任务,让大家早早就跑了。
梁煊和李逸初吃过晚饭闲逛,沿路许多叫卖圣诞帽的小摊,李逸初不顾梁煊威胁的眼神,买了两个戴在他们俩的头顶,他走在梁煊的左边,于是特意把两人帽子垂下来的方向弄成相对的方向,摇头晃脑地往前走。道路旁路人熙熙攘攘,梁煊把他拉到自己身边,拽着他的手插进自己的风衣口袋,随着人流往外滩走。此时的外滩挤满了人,许多带着圣诞帽的年轻人背对着东方明珠让朋友帮忙拍照。
两人跟着人流走过来,此时想退出去比往里走还困难,推推嚷嚷间就到了石栏边。李逸初扭头一看他俩站的角度正好,便掏出手机对梁煊道:“你站这儿别动,我给你拍照。”
梁煊一脸和煦的站在那里任李逸初上下左右的拍。
等到李逸初回来,梁煊也掏出自己的手机想给他拍,可一按才发现没电了。李逸初把自己手机递给他:“用我的。”
梁煊走到李逸初对面,对着他准备拍,手臂突然被旁边人撞了一下,手指触碰间不小心点开了相册,相册的照片不多,乍一看都是各种工作文件的照片,所以第一个比卡丘的缩略图很显眼,梁煊嘴角带笑点开,看清楚图片的那瞬间差点握不稳手机。
周边昏暗,李逸初并没有看清梁煊脸上的表情,见他停在那里不动,高声道:“拍完了吗?”
梁煊退出相册重新点开照相机,回答道:“没有,你再往中间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