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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妃还在一旁道:“我也是为了长安侯好,希望长安侯不要怪罪。”
裴楷之心里翻起滔天巨浪,不动声色地看了燕妃一眼,他明白,在她眼里,黛妃害她亡了囯,即使商遥不是黛妃,她对着同样的一张脸,恐怕也很难喜欢得起来。但他并没有太把燕妃放在心上,毕竟她一个人的怀疑没有用。可谁也没料到还有这一出。他面上装出毫不在意的模样:“姑姑,我在凉囯呆过半年多,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商遥和黛妃的区别?侄儿又哪是那么容易被美色所迷惑的。不过燕妃既然怀疑,那就不妨试探一下。”
说完,悄悄舒了口气。眼下木已成舟,皇后是他姑姑,他再了解不过。即使皇后得知黛妃的真实身份,也不会告诉外人,当然也不会告诉燕妃,只会私下提点他让他自己处置。毕竟事关他和裴家的声誉。
他心急如焚地等了半天终于等来结果,千峰翠苑的宫人回来禀报说:“商姑娘身上并没有伤疤。”
皇后这才宽了心,燕妃一脸的不敢置信,问:“你确定?真的没有?”甚至冲动地抓住宫人的衣襟,“你确定你看清楚了?”
宫人被她揪得有点疼,不过还是一板一眼地答:“奴婢看得清清楚楚。商姑娘一身肌肤如玉般洁白细腻,别说伤疤了,连个细小的斑都没有。”
燕妃还是不死心:“不可能。你一定看错了。”
裴楷之没理会燕妃,站起来对皇后道:“既然如此,侄儿就先告退了。”
裴楷之将这一切说完,商遥恍然:“怪不得那两个宫女一直盯着我看。原来是这样。”
裴楷之皱眉:“那你身上到底有没有伤疤?”
商遥:“没有。”十分肯定的语气。
“真没有?”
“真的没有!”
裴楷之还是怀疑:“我不信。”
商遥为了让他安心,将领口松了松,把衣襟往下稍微一扯,露出一小片如玉肌肤来,“你看看真没有。”燕妃所说的伤口在左胸上方约三寸处,商遥根本不需要露出胸来便能让他看得明白,只是光露出这一片白瓷般细致的肌肤来就已经惹得人遐想无限了。裴楷之放下心的同时心里又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再想到宫人说的“商姑娘全身肌肤如玉一般洁白细腻,别说伤疤了,连块细小的斑都没有”,胸口不由微微发热,面上泛起潮红,难以克制地将唇贴在她漂亮的锁骨上,声音
低哑:“再让我看看?”
商遥不知道该怎么拒绝,绞尽脑汁半天吐出一句:“我……胸小。”咳咳咳,这算是什么拒绝。其实也不是很想拒绝,只是难为情,更怕他不满意。
裴楷之一愣,随即大笑起来,修长的手随之滑了进去,一手掌握住,满足地喟叹:“不小,真的。我很满意。”
商遥:“……”羞愤地将脸埋入他怀中,感到他的手慢慢揉弄起来,她轻吟了声,有些想不明白,她占用的明明是黛妃的身体,身上为什么会没有疤痕?
她想到好几个版本。
一悲剧版,燕妃受到亡国的打击后,神志错乱,记错了。
二玄幻版。她占用了黛妃的身体,死而复生的同时,身体也得到了净化,恢复到初始状态。
三惊悚悬疑版躺在黛妃墓中的其实并不是黛妃,真正的黛妃其实仍逍遥法外。
四心机版其实黛妃身上根本没有伤口,燕妃为了诈她故意如此说。
第三第四很令她不安,她和黛妃的关系一时又没办法和裴楷之说清楚,而且此刻被她勾得情动的男人眼里除了软玉温香其他早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他还惩罚性地咬了咬她的嘴唇:“专心点。”
商遥反咬回去,男人啊!
☆、善意的谎言
今天是休沐日。
程青越照常来到老兽医家。
程青越是个粗人,加上性子过于耿直了些,所以尽管他身居上流的官位,但依旧不太能融入永安城的上流圈子。永安城的富二代或官二代闲暇时一般就是踏春郊游,赏花弄月,填词做赋,荒唐点的就是天天上胭脂巷醉卧温柔乡去了。这些东西,程青越一样也做不来,每逢休沐浴日就会跑到这里来和一个糟老头做伴。
轻车熟路地推门而入,隐约听到屋里传来说话声,程青越猜测有客人。他摸摸鼻子,特知趣地踱步到院子里,闲来无事拿着草料跑到马棚里喂起马来,喂了好一会儿,屋门才被打开,老兽医先走出来,其次是位年轻女子。
程青越继续淡定地喂马,隔了一会儿突然听到一声嘶哑的猫叫,他本能地回过头,这才注意到年轻女子怀里抱着一只白色的猫,瞬间明白对方是来给猫看病的,果然,出身富贵人家的就是不知人间疾苦,养只猫比待亲儿子还亲。莫名就想到了黛妃养的那只猫,不由撇了撇嘴角。
程青越不厚道地笑了一声,目光不经意掠过那女子的脸,顿时像见了鬼一样双目圆睁。
商遥似乎才发现站在马棚里的程青越,呀一声本能地想遮住脸,手抬到一半大概是想起来已经晚了,遂放下来。抚了抚衣袖,
神情特别坦然。
程青越从马棚里走出来,头上衣服上还沾着杂草,虽然狼狈浑身却充满了凛然的气势,犀利的目光定在商遥身上:“你是谁?”
商遥弯腰放下狸奴:“除了你的救命恩人还能是谁?”
程青越结结巴巴:“你是商……遥?”
商遥特坦然地点头:“嗯。”
程青越惊疑不定地看着她:“还真是像啊。”又打量起狸奴来,“那这只猫怎么回事?”
商遥说:“黛妃不是养了一只猫吗,我为了装成黛妃特意买来的猫。”
程青越不明白商遥跟他说话的口气这么……熟稔。应该是因为裴楷之的缘故。于是他特友善的,语气无比温和道:“你自己来的吗?那我送你回去吧。”
商遥忙拒绝:“不用了。谢谢。”瞧程青越这样是信了吧?因为有了裴楷之先前的铺垫,他确实没怎么怀疑。她悄悄舒了口气,以后再见到程青越不必绕道走了,她刚才还真怕她抽刀砍上来呢。
程青越却说:“别客气。景言是我的朋友,你一个人出来他肯定不放心。”
“真不用了。”商遥第一次发现程青越原来是如此热心的人,对待她的态度和以前简直判若两人。但她一时半会还真不敢和他独处。找了个借口迅速离开。
再过几日王徽容和湛秀就要离开永安,商遥自己住在王家也不太方便。裴楷之便决定让商遥住到自己家来。考虑到名分问题,他觉得得先跟父母谈清楚。
先前虽然皇帝已经答应裴楷之和商遥的婚事,但也只是口头上说说,裴楷之的爹裴侍中裴大人和他娘淮阳公主,虽然知道儿子喜欢商遥,却并不知道儿子打算娶她当正妻。
所以谈到名分问题,三方起了严重的争执。
裴楷之的方法是逐个击破。他先去找他爹,裴侍中说:“王氏已在没落,我们不予考虑,顾崔两家的姑娘让你挑,你怎么偏挑了个孤女。”
裴楷之说:“爹,陛下已经同意了。”
裴侍中讶然:“怎么又扯到陛下身上了?”
裴楷之沉默不语。
裴侍中看儿子沉默的姿态,讶然过后忽然有些明白了,“陛下是忌惮……”叹了一声,“也罢。再找个书香世家的姑娘也不过是锦上添花,意义不大。”重要的是让陛下安心,以及将他们裴家的心意摆在圣上面前。
至于淮阳公主那边,皇后就能帮他摆平。
因为凡是皇后支持的她都反对,凡是皇后反对的她都支持。为什么?因为淮阳公主是和皇帝同母所生的亲妹妹,还是众多公主里最小的一个,一路被宠着长大,自然就被宠成了一个刁蛮任性的公主。
皇帝为公主选婿时着实头疼不已,文武百官凡是家里有适婚青年的无一不表示:“公主我们不敢高攀!”
皇帝也十分无奈,嫁个妹妹比打仗还让他头疼,太后那边又催得急。皇帝干脆对淮阳公主撩下话说:“你看中谁就直说。朕给你赐婚!”
最后被挑中的倒霉鬼自然就是裴楷之他老爹。
彼时皇后不大情愿,私心里觉得弟弟值得更好的,便委婉地对太后道:“我家三郎(裴大人排行第三)恐怕配不上公主。”
当时的淮阳公主正年轻气盛,闻言指着皇后的鼻子道:“你都配得上我的皇帝哥哥,我怎么就配不上三郎了?”
梁子自此结下。当然最后淮阳公主还是如愿嫁给了裴楷之的爹。只是姑嫂一直不和。皇后这些年一直看在眼里,公主嫁过去之前裴季卿房里有两个妾室,公主一嫁过去,就把妾室打发了。后来竟一个妾也没再纳。
裴皇后觉得弟弟心里苦,对公主也不是十分满意,只是作为一个端庄识大体的皇后,她也不会太过计较就是了。
淮阳公主进宫给太后问安,皇后也在,闲谈间对公主说了一句:“娶妻娶贤,我瞧顾家的长女不错。”婉言暗示商遥不是个宜室宜家的姑娘。
淮阳公主暗暗腹诽:你长得端庄秀丽,天下男人就都该按你的标准找吗?当初干预她的婚事,现在连她儿子的婚事也要来干预吗?公主面上应着,心里却早已有了主意。
而太后那边呢。太后的一贯行事风格是:护犊子。所以也不反对。剩下的皇后反对也没多大意义。
商遥得知这一切后问道:“那我要是顾崔王三家任意一家的女儿,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娶我了?”
裴楷之说:“你是皇帝的女儿我也敢娶。”
商遥说:“你要是娶皇帝的女儿那是乱伦!”
她觉得是乱伦。但古人不觉得。裴楷之睨她一眼:“什么话!因为你是你,所以我才娶。”
“所以你是骗你爹喽?”
裴楷之说:“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说我读得圣贤书都被狗吃了?”
商遥说:“这样骗长辈不好。”
裴楷之觉得她真难伺候,想了想解释道:“这是善意的谎言吧。不让我娶你我们裴家岂不是要绝后?”
商遥不禁笑了,圈住他的腰:“那你以后会不会骗我?”
“善意的谎言也不能说?”
商遥顿了一下,点点头。然后裴楷之仰头看了看天,半晌没有说话。
商遥趴在他腿上,手指在他肩上画圈:“你在想什么?我告诉你,别想糊弄我。”
裴楷之沉默片刻答:“只是在想如果连善意的谎言都不能说。我以后是不是夸你胸大都不能说了?”接住意料之中的一拳,他哈哈大笑起来:“别生气,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两人的婚事紧张地筹备起来。婚期就定在三月初。淮阳公主爱张罗。裴楷之乐得清闲,交给亲娘,什么都不用管。他在朝中挂着闲散的职务,基本不用管事。
二月初,王徽容和湛秀离开了永安。商遥的世界里只剩下了裴楷之。她分外伤感。裴楷之怕她孤单,平日没事就带商遥去外面游手好闲,以前不能光明正大地带着她出去,现在是恨不得将以前的份全补回来。偶尔淮阳公主出门参加宴会什么的也会带上商遥。
日子在指间溜得飞快。天气渐暖,两人坐在后院的亭子里煮茶吃点心聊天。狸奴自远处跑过来,爪子踩过干枯的树枝发出轻微的声响。裴楷之闻声微微偏过头来,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脯,商遥还未看清,那块肉脯已如离弦之箭被抛向前方耸立的枯林里。
电光火石间,狸奴像豹子一样敏捷蹭蹭地爬上树,爪子抱住探出的树枝翻了个身,转眼已将那块肉脯牢牢咬在嘴里,略停顿了下,寻了个安全的地方大快朵颐起来。
这样矫健的身手可不是一朝一夕能练出来的。商遥吃惊道:“你怎么把狸奴训练成这样了?”这就能解释它的爪子为什么越来越锋利了。令商遥不解的是,一只猫而已,他怎么像训练杀手一样,而且重点是,那是她的猫。
那头狸奴已经啃完肉脯,食髓知味地跳到裴楷之身上,一边喵喵地叫,一边垂涎地盯着桌子上的食物。他一身宽松白衣被它的爪子弄脏,裴楷之一皱眉,抬起手来——商遥蹬蹬跑上前忙弯腰把它抱入怀里,劈头就给了狸奴一巴掌,狸奴啊呜了两声,默默垂下头,悄悄伸出爪子轻轻挠了她一下。
以前商遥逗它时,它也会挠的,但现在的爪子比以前锋利许多,虽只是轻轻一抓,但还是在她手背上抓出了红痕,长长的一道,印在白皙的手背上特别醒目。
裴楷之目光扫向狸奴,狸奴委屈地低下头,嗷呜一声。他拉过她的手揉了揉,还好没被抓破,“它再不运动运动,都胖到走不动了。”
商遥抱怨:“难道不是你把它喂成这样的?”蹲在那里跟个球似的,一点都没有小时候可爱。不过倒是撒娇卖萌的好手。
裴楷之笑:“是它太贪吃了。”
狸奴嗷喔一声,双眼滴溜溜地转。
商遥一掌拍过去:“别卖萌了。”然后将它滴溜起来,死沉死沉的,她的猫确实该减肥了。
使劲揉了下狸奴的脑袋,自发地坐到裴楷之腿上,往后一靠,仰头看着他,“不知道湛秀和二姑娘现在过得好不好?”
裴楷之看着她晶亮亮的眼,她这个坐姿,仰头的这个角度真是要人命。他叹气:“他们很好。不好的是我。”
“啊?你哪里不好了?”她坐直身子。
裴楷之抱着她收紧手:“你不懂?”
商遥含糊应了一声:“懂了……”
裴楷之等着她的然后,然后她在他怀里翻了个身说:“如果我们像二姑娘一样去浪迹天涯,你愿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