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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后来去哪儿了?”
“这东阳江上,挟尸要价的事其实经常有,但是陈海却激起了公愤,因为他们打捞的大学生是见义勇为牺牲的呀!那时候,岸上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他都不敢靠岸了,于是打发老马游到岸边去拿钱,拿到钱才把尸体拖到岸上。谁知道老马还没上岸,围观的群众就开始揍他,很多人拿着砖头瓦砾朝他扔,有的人喊:‘打死他打死他,这个没良心的老东西,见死不救的畜生。’当时我也在岸边,我眼看着一个砖头砸到他脑袋上了,把他都打傻了,他只好游了回去。那个陈海一看,掉转船头就走,岸上的学生着急了,喊他,说:‘船老大,别走,我们给钱,我们给钱。’”
猛子问道:“他要多少钱?”
“九千。”
“然后呢?”苏镜问道。
“陈海学乖了,不敢上岸了,就要学生们租条船送钱过去,学生们没办法,只好租了条船把钱送过去了,陈海这才把尸体交给了学生。”
苏镜问道:“你们村是不是有个叫白石冰的?”
“白石冰?”黄老板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摇摇头说道,“没有。”
“没有?他的资料上写的就是你们村呀!”
苏镜来之前特地到顺宁电视台查了白石冰的档案,档案从初中到参加工作,各种资料一应俱全,要说白石冰连档案都改了,苏镜打死也不信。
黄老板继续问道:“他多大岁数?”
“二十出头吧,大学刚毕业。”
“哦,我知道了,”黄老板说道,“你说的是狗蛋吧?这些孩子都长大了,说小名我还知道,说大名我还真想不起来呢。他是这几年我们村考出去的唯一一个大学生,听说在市里当记者,好多年都没回来过了。”
“他父母呢?”
“他从小是孤儿,跟他爷爷一起过,他考上大学那年,他爷爷也过世了,他就再也没回来。”
“他的学费谁缴的?”
“嘿!老家伙有钱,你看那边那片鱼塘,”黄老板指着远方比画着说道,“一直到那边,当年都是他爷爷承包的,老家伙两腿一蹬,万贯家财就全落到狗蛋手里了。”
套子笑道:“白石冰看上去没什么钱啊。”
猛子说道:“花光了呗。”
苏镜说道:“有可能做好事了吧?我听何旋说,白石冰经常捐钱。”
猛子说道:“把万贯家财全捐出去了?”
黄老板说道:“万贯家财也只是个比方嘛!”
苏镜继续问道:“白石冰的父母是怎么死的?”
“出车祸了,那年狗蛋不是四岁就是五岁。”
“不是淹死的?”
“不是,你怎么会问这个?”
猛子问道:“白石冰的亲人有没有遭遇过挟尸要价这种事?”
“没有,”黄老板说道,“生在江边的人哪个水性不好?你们怎么会问这个?”
苏镜说道:“看来是我们多虑了,我们本来怀疑他是杀人凶手呢。”
黄老板一听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他是杀人凶手?他不被人杀就不错了。”
“什么?”苏镜、猛子、套子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道。
黄老板却故意卖起了关子,说道:“先不说这事,咱们说说荆州那事。你们不觉得当年舆论沸沸扬扬,但是却没人注意一件小事吗?”
“什么事?”猛子问道。
“那三个大学生是为了救两个落水儿童而牺牲的,后来有谁关心过那两个儿童是死是活?他们到底把人救上来没有,你们知道吗?”
三人缓缓地摇摇头,黄老板继续说道:“七年前的挟尸要价,那个大学生也是为了救一个落水儿童,后来也没人关心那个小孩是死是活。”
“那个小孩后来到底怎么样了?”
“当然活得好好的,”黄老板说道,“我们这里的人,个个水性好得不得了。”
“那个小孩现在在哪儿?”
“你说呢?”
苏镜悚然心惊,问道:“他姓白吗?”
3.我怀疑你根本没去召妓
白石冰的心情不是很好,因为他被余榭批评了,昨天上午的采访他竟然迟到了,原定八点从台里出发,结果他九点多才到。姚笛等他到八点半,期间打他电话也关机了,她只好跟余榭再要一个摄像记者。余榭的脾气一向很好,记者们都不拿他当制片人看,跟他聊天说话都很随意,甚至还会开他不伤大雅的玩笑。记者们也都知道余榭的底线在哪里,就是绝不能迟到。不但采访市领导不能迟到,就是民生新闻也马虎不得,余榭说:“新闻的生命就在于时间。”所以,当听说白石冰迟到了,而且迟到那么长时间,他就压不住火了,更让他愤怒的是,他拨白石冰电话,竟然还是关机。
等白石冰九点多到了单位,余榭劈头盖脸把他一顿臭骂,骂完了让他写检讨,还不忘说一句:“我们栏目组私下里传着一句话,那是我们第一任制片人杨宇风说的,没写过检讨的记者不是好记者。但是,白石冰我告诉你,你这种检讨,写得越多越证明你不是好记者。你听懂了没有?”
白石冰嗫嗫嚅嚅地说道:“知道了。”
白天采访,晚上回到家写检讨,他还发了条微博,说:“日子过得真充实啊。”然后看了会儿微博,打了两个电话,最后,终于吭哧吭哧写了一千多字的检讨,21日一早毕恭毕敬地交给了余榭。余榭白了他一眼,说道:“到座位上等着,有采访叫你。”
然后白石冰就只好老老实实地坐在办公室里,只要余榭一叫,他就立即冲锋陷阵。
姚笛走过来推了推他,他马上挤出一个笑容,叫了声“姚姐”。
姚笛说道:“你别怪我啊,我昨天是急着出发找不到人了。”
“没事没事,我迟到了就是错了嘛。”
“你怎么了,怎么觉得你没精神,昨天没睡好吗?”
“啊,哪里?挺好的,挺好的,就是睡不着。”
“忧国忧民呐?”
“桥一座接一座塌,中小企业又陷入倒闭潮,我这心里着急啊,一着急就睡不着了。”
姚笛呵呵笑着推了他一把,说道:“少来了!”
正说着,只听一个爽朗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哎呀,白记者忧国忧民真是辛苦啦,哈哈。”
话音落处,苏镜到了。
白石冰一看,立即笑道:“苏警官,你不会又是找我的吧?”
“哈哈,我跟你投缘嘛!”
姚笛哼道:“苏警官,我在这儿站半天了,你都不理我。”
“哎呀,我不敢理你啊,我怕跟你擦出火花来。”
白石冰立即装腔作势地叫道:“何姐,何姐!红杏出墙啦,出墙啦!”
苏镜说道:“别叫了,她不在,刚跟她在电梯里打个照面。”
“难怪胆子这么大,哈哈。”
苏镜说道:“白记者,咱们到咖啡店聊聊?”
“总是让苏警官破费多不好意思啊!”
姚笛嚷道:“苏警官,你什么时候请我喝咖啡啊?”
“有机会的,有机会的,哈哈。”
正是上班时间,咖啡馆里人很少,轻柔的钢琴曲悠然回响。两人找到一个角落坐下,两人分别点了一杯蓝山一杯玛奇朵。
苏镜笑嘻嘻问道:“白记者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
白石冰呵呵一笑,说道:“肯定不是爱上我了。”
“哈哈,那是!我对男人不感兴趣,”苏镜往椅子上一靠,说道,“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和陈海、徐虎两人很熟吧?”
“陈海和徐虎?怎么可能!我就是认识他们。”
“什么时候认识他们的?”
“陈海是我去暗访黑豆芽的时候认识的,徐虎是他在毒龙坡公司门前维权的时候认识的。”
“在这之前不认识?”
“当然不认识,我为什么会认识他们?”
“那马云鹏呢?”
“马云鹏,他是谁?”
“七年前,陈海在东阳江上搞了个打捞公司,专门捞尸体赚钱,马云鹏是他雇的帮手,徐虎是当年的巡防队员。这事白记者知道吧?”
“七年前?”白石冰蹙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说道,“七年前,我应该还是中学生。你继续,他们怎么了?”
“那年,顺宁大学经济系大二学生林昊天,也就是你昨天采访过的林昊然的弟弟,跟他一帮同学去东阳江边玩耍,然后有个小孩落水了,林昊天立即纵身跳进东阳江救人,可是林昊天自己却溺水了,当时他的同学要下去救他,结果巡防队员徐虎却拦着不让救,说是没有打捞证不许下水。林昊天就这样被淹死了,徐虎和马云鹏把尸体捞上来,却挟尸要价,学生们不给够九千块钱,他就不给林昊天的尸体。这事,你记得么?”
“记得,当年这事闹得很大。”
“你知道那个落水儿童后来去哪儿了吗?”
“不知道。你知道吗?”
苏镜嘿嘿一笑,问道:“白记者,你很热吗,怎么脸红成那样了?”
“有吗?我一向如此,哈哈。”
“你知道那个落水儿童叫什么名字吗?”
“我哪儿知道?”
“我今天去东阳江边走了一趟,听说那孩子小名叫狗蛋。”
“真巧,我小名也叫狗蛋,我们那边叫狗蛋的多着呢,还有叫驴蛋的呢。”
“此狗蛋非彼狗蛋啊,哈哈哈,”苏镜笑道,“这个狗蛋大名就叫白石冰,难道也是重名?”
“你说是我?”
“难道不是?”
“天地良心!哪个王八蛋这么编排我?”
“有人看见你经常跟陈海、徐虎等人混在一起。”
“没有的事!”
“那就说说看,徐虎为什么打电话给你吧。”
“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白石冰说道,“徐虎见到记者之后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给我打电话诉苦,希望我们能给他们做主,说新闻媒体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了。”
“很有说服力,”苏镜说道,“但我开始怀疑你的时候,就连你这句话我都不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