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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方池端着酒盏喝了口:“公主很美,只可惜本宫并不喜欢。”
原本还光彩照人的南蛮公主一听他这话,顿时失魂落魄。
他的话如此直白不避讳,台上的人都面面相觑。这样直接了当的拒绝来使求亲,真是头一次见,连给人打圆场的余地都不留。
南蛮国君顿时大怒拍案而起:“太子殿下是何意思,虽然你是人中龙凤,可我的公主也是南蛮最出色的女子,难道配不上殿下吗?殿下的话如此令人寒心,传出去我儿的颜面何在?若大宋就是这样的待客之道,两国的结盟不要也罢!”
他这话一出,宋国大臣有些着急,于是有人劝道:“殿下,快解释解释……”
宋方池面不改色:“本宫并无看不起公主的意思,若是因为刚才所言有损公主颜面,本宫只能抱歉。”
宋国是大国,说到底太子也确实有任性的资本。他稍稍服软,旁边南蛮的使臣也连忙将他们的大王拉回座上,好言好语得劝着。
南蛮国君的脸色稍微好了点,却又听宋方池说道:“可我并不打算收回刚才的话,因为这是事实。”
国君刚忍下的怒火又扑腾了上来,却碍于国与国之间差距不敢再次发作。
宋方池并不打算让他颜面扫地,于是笑道:“国君也不必恼怒,并非公主不够好,而是本宫心有所属。若公主不弃,父王膝下其他皇子也是极好,本宫可在其中牵桥搭线,促成一段心意相通的姻缘。”
南蛮国君眉头虽然还是皱着,但怒火却已消散大半,心中估摸着这太子刚才那态度是决计不愿意娶自己女儿的,倒不如嫁给其他皇子,虽不比太子,但也能维系两国联盟。
接下来天云阁上的动向沈念便无心再去留意,她沉默地靠在树上,心想自己明明是带了丝捉奸的心态跑来的这里,没想到却意外的听到了这些话,他说的心有所属,应该就是她。
虽然不是不明白他的心意,可这样当众说出来,而她又在树上偷听,不免地脸红心跳。
可她还没害臊多久,便看到一道黑影也嗖的上了树。
她反应极快,可夜太黑,那人面容却看不太清,只能从身形上辨别出是一位男子。
沈念沉声问:“你是谁?”
第69章深夜相逢
沈念沉声问:“你是谁?”
男子身姿轻盈地落在树枝上,身体笔直地站着向下俯视着她。
“偷看可不是好习惯。”
沈念借着月光打量了他半晌,感觉有些熟悉却又记不起来,这冷冰冰得语调倒是让她想起宋方池身边的一个人。
她试探着问:“青川?”
那人道:“隔了这么多年,天又这么黑你竟然还能认出我。”
沈念:“毕竟当年我在的时候,他身边还没那么多人,也就你和顺义。顺义自然没这个能耐,那便只有你了。”
她说完又扭头看了眼天云台上群臣环绕的人,若有所思的没有再说过。
青川靠着树枝,抱胸看她。六年未见,她倒是变化挺多,原来看她就只当是个幼稚的小鬼,现在也是个大姑娘了,美得跟个狐狸精似得,怪不得殿下心心念念。
他冷冷道:“你若是想见殿下,可以光明正大去,何必这样偷偷摸摸地看。”
沈念转过头,瞪他:“谁说我看他了?我只不过觉得天云阁风景好,此处又能将这美好的景致尽收眼底,实在妙极。”
青川:“这么多年没见,你还是如此虚伪。”应该说女人皆是如此,口是心非。
沈念也没了好脸:“你以为你能好倒哪里去,脸冷得跟个僵尸似的,我说你现在还没讨着媳妇吧?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就老大不小了,你难道打算一辈子都守着你们殿下过?”
青川却淡淡道:“我愿一生追随殿下。”
沈念打了个冷颤,眼神古怪地看他:“你不会是有……”
青川冷声道:“有什么?”
沈念小声嘟喃:“龙阳之癖……”
青川:“你信不信我将你丢下去?”
沈念挑眉:“现在你还不一定打得过我呢。”
青川:“我只是碍于殿下不想与你计较罢了。”
沈念凑到他旁边去,小声问:“诶,我不在这六年,你家殿下是不是特别思念我,比如每天都忍不住去我房间呆会,然后睹物思人黯然神伤。”
青川冷笑:“你倒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我们殿下忙得很,真没这个闲心。”
沈念顿时变脸,一副鄙视的样子:“我就知道他说什么心有所属都只是说说而已,我走了他压根就不会伤感!”
青川无语:“我有这么说吗?”
沈念:“你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青川不想理这个狼心狗肺还不讲理的女人,他将目光投向远处的殿下,他看着他从云端跌入泥底,也看着他从最落魄的皇子到如今的监国太子。
他见过他曾经年少的温柔,也见过他失忆时的卑怯,更见证他历经种种磨难后凤凰涅槃般的光芒万丈。
他以为陪他经历过这一切的他应是足够了解他了,但他却依然诧异与他对眼前这个女人的感情。
他看着远处的人,话却是说给沈念听。
“他虽然不曾为你忧思成疾,肝肠寸断。但却将所有的柔情都给了你。”
沈念被他突然的话说得有点愣,又听他接着说:“从前殿下是个很好的人,天赋异禀却正直仁慈,深受百姓爱戴,也就是这样的殿下救了我。殿下那时以为自己是被上天眷顾,出生高贵又受父王重视,所以他一直很努力,努力做个嫡长皇子,不愿辜负每一个对他有期许的人。他那时虽对人疏远冷淡,却始终保持善意,若非发生后来的事,他定能成为一个明君。”
沈念还是第一次听他说宋方池的过去,不禁问道:“既然这样,为什么当年王后会被冤枉,大王若如此重视他,怎么会轻易废除处死他的母后?”
青川将投在宋方池身上的视线收回来,定定落在沈念身上,沈念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注视弄得有些心慌,冷脸冷情的他,很少这么认真看着除了宋方池以外的人。
青川说:“你是真的不知道?”
沈念愣神:“什么?”
“大王还是太子时被送去天山派历练时,爱上了同门师妹,两人本算得上是情谊相投。可后来他回宫后,那时的大王深知自己身体不行,必须为自己看好的儿子找一个强有力的靠山,所以他选中了殿下的外公,当时的许丞相。可大王心中顾念着小师妹,并不愿意娶许丞相的千金,是当时大王和丞相密谋给他下了药才将生米煮成熟饭,大王清醒后对这一切痛恨不已,却拼死跑回天山派,却在一月后收到了他父王驾崩的死讯及……准太子妃怀孕的消息。至此他明白,他与师妹再无可能,而他将这一切的遗憾全都归咎与许丞相与许王后身上,甚至对那个彻底斩断他与师妹之间可能得孩子也视为仇敌。他表面上宠爱着那个孩子,实际上却暗地纵容着宣贵妃对王后做的所有见不得人勾当,甚至最后默认了他们嫁祸给王后的巫蛊之事及许相谋逆之事。殿下因为承受不住打击,整日魂不守舍才让人有机可乘将他推入湖中,然后失忆。”
沈念满脸震惊地听着他所说之事,因为太过震撼,她都忘了说话。
她虽知皇宫凶险,帝王心比海深,却没想到宋王对宋方池母子能狠心到这个地步。虽然这个孩子出生不被他期待,却毕竟是他亲生骨肉啊。
青川看她如此惊愕茫然的模样,冷笑道:“至于大王那位深爱不移的师妹是谁,我想你应该是知道的吧?”
沈念声音有些哑,似还未从刚才的震惊回过神:“知道,是我母亲。”
一种恐惧突然从她心中升起,宋方池的一切不幸皆由于他父王对自己母亲的爱,那么她母亲算不算得上是间接害死他母后的人?宋方池对于这错乱的关系又是怎么想的?
青川:“重生后的殿下并没有从前那般仁慈,甚至有时心狠得让人畏惧。只是我始终不懂,对于这种身份的你他是如何死心塌地的执着着。”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哦忘了告诉你,殿下近两日虽忙于应酬南蛮国君,但深夜还是忍不住去你那看看,只是太晚了,不忍打扰你便只在你门外站着静静看会,也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沈念不知此时心情如何形容,她还怪他这两日被别的女人勾了魂便将她抛在脑后,却没想到他竟能待自己至此。想起她对他的几番误解,她都觉得自己不是人。
青川见她不说话又道:“我只是希望你明白,殿下虽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却将所有的仁慈与温柔都给了你。”
“我还有事,你自便。”说完他便转身打算走。
“等等。”沈念终于开口。
青川侧头等着她的话。
沈念张嘴好几次,嗫嚅着终于将那句话给说了出来:“能否帮我带句话,宴席散了后,我想请他来长生殿一聚。”
青川听了这句话才觉得自己难得讲得这么多话没有白费,点了下头身影一闪,便再次离开了树间。
长生殿,明明是个荒废的冷宫,却有些如此好听的名字。
曾经的他和她,就在这,不问长生,只求当下。
她来到最初和他相见的地方,初见时惊为天人,却因为他如想象中大相径庭而弃之如履,后来日日夜夜的相伴中想要帮助他,守护他,甚至对他暗生情愫。
这么多年来,那份感情一直被她压在心底,她也曾暗自告诉自己那不过是贪恋他的皮相,就如初见他时那样。
可寻遍万里山河,美人接触不少,也调戏了不少,能让她脸红失措的,始终只有他。
沈念看着池中碎星般闪动的水泽,偶尔响起池中鱼儿戏水的声响。沈念脑中又浮现起六年前的宋方池,傻傻却又执着地喂着这方池塘中的鱼儿。
“在想什么?”一双温柔的手臂穿过她的腰间,从背后将她抱入怀中,耳边是那熟悉的轻柔嗓音。
是她想往事想得太过投入,已至都没发现他的到来,白白地便被他占了便宜。
明知两人现在关系未明,也看不到前路,沈念却不舍得推开他。
她靠在他怀中,身体轻得如同周身的风一样,好似随时都要飞走。
“我只是想了些往事。”
宋方池却似很有兴致般,追问:“哦?都是些什么?”
“想我如何对你一见钟情却又始乱终弃。”
她说得煞有其事般一本正经,宋方池却被她逗笑,在她耳边道:“你能承认这点,本宫倒是欣慰。”
沈念歪头:“这样不靠谱的人有什么值得你惦记的?”
宋方池:“我也不知道,大概就是惦记上了便懒得放下。”
说完他便就这抱她的姿势拉着她的手臂,轻轻地将她整个人转了过来,正面相对他才能看清楚她的表情。
他伸出两根修长洁白的手指,稍稍拨弄了下她脸侧被风吹乱的发丝,他将它们别在她耳后,然后温柔地注视着她,轻声问道。
“今夜怎么了?为何会问这种话?”
沈念也看着他,他眸中柔情的波光让她心醉,也让她愧疚到心碎。
“我想知道,这些年来,你有没有恨过我母亲,有没有因为我母亲而厌恶过我?”
第70章江山美人
她有些紧张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答案。
宋方池看她这样,轻笑道:“原来你叫我来想问的就是这个,我还以为是些别的什么。”
他原本想将此事一笔带过,却没想到她依旧用那种倔强的眼神看他,执意要讨个答案。
宋方池这才收了笑容:“最开始不知道你母亲的存在,以为父王只是单纯的不喜欢母后。到了后来母后的死让我太痛苦,也就顾不上恨谁。”
他语气淡淡,似乎在说着别人的事,可沈念却觉得好难受,她艰难地开口:“那现在呢?”
宋方池漆黑的眸落在她身上,她脸上的心疼愧疚那么明显,好似经历这一切痛苦的人是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