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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弘璟毫不掩饰痴汉属性,淡定地转回视线,与他碰杯后饮尽。
酒过半巡,何知府心下抑郁,这一顿若不是借着和小侯爷攀谈,与宋弘璟实在容易冷场,眼瞧着差不多,忙是给师爷递了个眼神,后者很快会意,取了两个木匣,分别递呈到宋弘璟和薛长庚面前。
“这是我家老爷的一点小小心意,感谢二位对缁城的恩德。”
宋弘璟睨着打开的盖子,里头一片黄澄澄的晃花人眼,少说也有五百两。
“何大人这片心意甚诚呐。”薛长庚伸手搭在盖子上,啪嗒一声落了扣儿,笑容里匿了几许深意,爽快道。“这一趟舟车劳顿确是辛劳,那我就……不客气了?”
“不用客气,应该的应该的。”何大人的目光不由落在始终没动静的宋弘璟身上,仍是提着心,“宋将军……”
宋弘璟状似不经意地把玩着手中酒盏,脸上神色未见起伏,叫人难以捉摸。半晌,沉吟了道。“何大人怕还有事没说完罢?”
何知府对上他不自觉有些压力,被看穿后讪讪笑了两声,神色转了谄媚,“宋将军也知晓因缁城地势缘故,常有水涝发生,堤坝是陈太尉派人修筑,此次虽有下属监督不力之责,但也是天灾降祸,只求宋将军回去后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言语之中提及陈太尉,神色显了一丝镇定。
宋弘璟依旧无甚表情,却让人收了匣子,何大人彻底松了口气,席面再度恢复热络。推杯置盏片刻,宋弘璟便以不胜酒力道是要回去,何大人自是求之不得,当即差人护送回去。
两辆马车相继回了知府衙门,宋弘璟扶着喝了不少的项瑶下了马车,只是后者一路上过于乖顺的表现令他有些意外,没想到她喝多了之后是这副模样。
项瑶自下了马车后就一直在瞧后面停着的那辆,看到有人从上头下来,眯了眯杏眸,随后下来的薛长庚与她目光相对,不禁扬了嘴角,笑得分外勾人。
宋弘璟敛眸,不动声色地将二人隔开,带着项瑶入了府内。只薛长庚也住了西厢房,回去是一条道,项瑶几次从宋弘璟臂弯里探出脑袋往后看,惹得薛长庚笑意更深,就是觉得那神色好像有点……不友好?
临到院落分别,项瑶见人跟到门口,终于忍不了地把宋弘璟往自个身后一藏,眉梢一挑,“我的。”
“……嗯?”薛长庚露了一丝茫然。
项瑶指了指宋弘璟,占有欲十足地对薛长庚道,“我的人。”
“……”所以呢?
项瑶觉得她话都到这份上,这人还这么不识相,干脆抓了宋弘璟的手,回头问道,“她好看,还是我好看?”
薛长庚猛地沉默,原来还是醉了,该不是把他当了……
“你。”宋弘璟答得利落,换来项瑶一记奖赏亲吻。
宋弘璟眸底浮起一抹幽亮,扬了另一边脸颊,心满意足地又得了一枚。
被强行秀了一脸恩爱的薛长庚胸口一闷,正抬步要走就听到那清冷声音开口道,“这次阿瑶多亏了小侯爷相助,宋某欠你一份人情。”
薛长庚目光掠过他身后护食模样的项瑶,眸光微有闪动,半晌,微扯笑意,“宋将军客气了,尊夫人能找上我帮忙,也是我的荣幸。”
“亲兄弟尚且明算账,何况……我们不熟。”
“……”
气氛瞬时冷滞。
项瑶嘟囔了声冷打破僵局,软糯语调里难得携了丝撒娇意味。宋弘璟揽了她的肩膀,冲薛长庚颔首致意推门入内。
夜里秋风更寒,卷过长廊,薛长庚忽觉冷意,月光下神色有片刻怔忡,又有些许复杂。
☆、68|57.
项瑶是枕着宋弘璟的腿醒过来的,感觉摇晃,入目是马车四壁,正想仰起身子却发觉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似的,泛起一阵酸软无力,“你……”一出声的连嗓子都干哑的不像话,索性闭了嘴,以眼神控诉某人。
“醒了?”宋弘璟眼里笑意温润,神色愈发柔和,解释道,“阿瑶昨个喝多了。”
她当然知道,否则她也不至于跟被碾过一般,禁不住磨牙。
见她如此神色,宋弘璟沉吟半晌,继续道,“……很热情。”说着故意滑落袖口,露出上头两道红痕,一偏头还能瞧见衣领子遮不住的地儿还残留有欢爱痕记。
项瑶直勾勾看着呆若木鸡,脑海中唯有一句他啃不到那里重复飘过,始作俑者昭然若揭。
光看画面就很凶残,还带了一丝隐秘的诱惑。“……”项瑶咕咚咽了下口水,可却怎么都想不起离开天香楼后发生的事情,她到底……喝了多少啊……
宋弘璟眼底隐过餍足,一本正经道,“下次不许沾酒,我在除外。”
好好一朵高岭之花成天惦记妖精打架,这落差跟劈了叉似的让人接受不能。
项瑶默默调转视线,看着帘子外陌生景色,以及又近太阳西垂,揉了揉宿醉后发胀的额头,“这是哪里,我……睡了很久?”
“快到京城了。”宋弘璟伸手覆在她额际两侧轻轻按着,体贴问道。“再睡会?”
项瑶捂脸,这一觉可真够沉的,都睡到京城了,那她是怎么出来的……喝酒误事,她恐怕都不会想再去缁城了。
马车驶入城门,繁华喧嚣声扑面,沿街小贩叫卖声此起彼伏,夹杂着路边摊儿的食物香气,项瑶的肚子禁不住咕噜叫了起来。
宋弘璟唤停了马车,“等我一会。”说罢径自撩帘子下了马车。
项瑶追着他的身影进了街旁酒楼,嘴角勾起一抹甜蜜笑意。
申时过半,酒楼里只有三两桌客人,一名背着书箱,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子领着一小童占了正中的座儿,小童拿了醒木、扇子、手帕三样仔细摆了桌上,做着准备工作。
“一碗滑蛋牛肉粥放香菜末,冠顶饺和鸳鸯酥各一份打包带走。”宋弘璟走到柜台前冲掌柜的说道。
“好咧,客官您稍……宋……宋将军?”掌柜的从柜台后抬头认出了人,脸色稍有变化,朝厅里溜了过去。
宋弘璟略是挑眉,不远两道声音清晰传入耳中。
“师父,今个咱们还讲宋夫人和小侯爷私奔的故事?”小童替八字胡男斟了茶,殷勤递了过去。“真是因为宋将军那什么了?”
“真的假的有什么重要的,你看来这儿听说书的都是些什么人,还真能去求证不成,咱们收了人家的银子,只管讲够十场,你管人是死是活。”男子勾弄了下微翘的胡子,没注意道掌柜的投过来的暗示眼神,教育小徒儿道。
“可我还是觉得宋将军厉害,美人赔英雄,宋夫人怎么会跟小侯爷跑呢?”小童显然也是个宋弘璟热衷者,撇嘴质疑道。
话一落下,脑袋就挨扇子柄敲了一下,“谁厉害都没赏你饭吃的师父厉害,你以为银子那么好赚啊,啰里啰嗦。”
“你收了谁的银子?”
“管得着么!”八字胡男子没好气回头,兜头寒霜罩下,整个都冻结在宋弘璟冰冷注视下。“宋宋宋宋——”
“将军?!”小童没想到能见着真人,高兴唤道。
八字胡忙是抹汗,这时才瞧见掌柜的挤眉弄眼,可话已出口为时已晚,哆哆嗦嗦站了起来。伙计这时候正好送上打包好的食盒,“客官您的拿好。”大抵瞧着氛围古怪,又是新来,不由多嘴唠嗑似地说道,“照您的吩咐,少油少盐,另装了小盒盛香菜末,爱吃多少自个添,吃这个的人少,总能余出很多。”
“我家夫人喜欢。”宋弘璟勾唇神色淡淡,不掩眸中宠溺。
说书的僵立,扑通一声跪了地上,一股脑地全倒了,“将军饶命,小的糊口饭吃,被猪油蒙了心眼才接了那活,小的罪该万死,都是……”
这厢项瑶见宋弘璟去得久,撩了帘子探看,看到人回来,视线落在他手里提着的食盒上,露了垂涎神色。“怎么去了那么久?”
“遇见了人,聊了两句耽误了功夫。”宋弘璟眸子里匿了一丝暗光,“我还有事要办,你一个人回府可行?”
项瑶自是点头,在他走前又拉了把,交代道,“早些回来,老夫人一定念得紧。”
“嗯。”
马车很快抵达将军府,小厮出来应门,瞧见是她像是大吃了一惊似的,“夫夫夫人您您怎么回来了?”
项瑶听这问话挑眉,“我不该回来么?”
小厮忙是摇头,看着她欲言又止,那模样实在可疑,经项瑶一喝,马上招道,“外……外头传言您和小侯爷……小侯爷他私私私奔。”
项瑶一怔,连带跨门的动作都顿住,半晌哑然道,“……老夫人呢?”
“您不见的第二天就去了六安寺,道是替将军祈福,还没回来呢。”小厮如实答道。
“去请。”
“啊?”
“就说宋将军平安回来了。”
项瑶撂了话径直入了府中,还未走到世安苑就瞧见流萤满脸郁色地杵着门口,不经意抬眸撞上视线,霎时露出激动神色,“小姐您终于回来了!”
“我走之后府里出了什么事?”项瑶尚还反应不过来,她明明跟老夫人请示过去找宋弘璟,怎么跟薛长庚扯了那种关系?
流萤面露委屈,“小姐走后,老夫人去了六安寺住,奴婢说您去找宋将军就是没一个信的,今个夫人也来了,在前厅和姑奶奶说话,小姐您赶紧瞧瞧去罢。”
项瑶见惊动了母亲,拧眉又赶往前厅,厅里顾氏与宋氏略是尴尬坐着,宋氏脸上隐着怒色,实在是受这几日流言困扰。
顾氏心思敏感,自然察觉到,略是局促地抿了口茶水,忍不住解释道,“亲家莫要理会外头的传言,我生的女儿我自个清楚,她不会这么没分寸,这当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比起传两人私奔,顾氏更担心她是遭了什么不测。
和安跟宋氏不离,听到顾氏的话低低哼笑了声,“照夫人的意思,还是我们宋家欺负了她,害她跑了不成?”
一个我们,真真是没把自个当了外人。
“郡主从哪儿理解的意思,我怎么没听出来。还有……宋家家事与你一个外姓没甚关系罢?”声音压得很低,却偏偏叫人把字字句句都听得清楚,携着明显冷意。
“瑶儿?!”
“项瑶!”
厅里众人反应不一,瞧见她出现俱是大惊,和安堪堪转过脸定格了讶异之色,神色几变,最终彻底化为阴鸷,她就不信她私下吩咐人做的还能让将军府容得下她!
顾氏看着完好无损的女儿,堪堪要落下眼泪,却是强忍住斥责了道。“你这孩子怎么一声不响跑得不见踪影,看把大家急的。”
项瑶正待解释就听和安不阴不阳地嘀咕了句还有脸回来,调转视线落在了她身上,神色稍冷,“你说什么?”
和安亦是豁出,大了声儿道“你跟小侯爷背着我弘璟哥哥勾搭成奸,一听弘璟哥哥出事,就跟他私奔,居然还有脸回来!”
话一落,伴着一记清脆的耳光响声,项瑶出手极快,和安又作死地挨近,不可谓不利落。“看来郡主上次的教训还不够,仍不知悔改。”
待和安反应过来要回手,却被项瑶紧紧扣住了手腕,脸上神色怨极,想不到项瑶竟敢第二次打她,咬牙切齿道,“这回可是有人亲眼瞧见你和小侯爷同乘马车出的城,还敢说你俩没私情!”
项瑶桎梏了她的手,略一挑眉,倒不意外她派人跟踪自己,当时自个心急也未顾上,这会听她提及,手上力道未松,语气却是坦荡交代了道,“缁城水患导致瘟疫横行,我请小侯爷是为了药材一事,同行的还有苏姑娘可以替我作证,或是等弘璟回来,你可以自己问他。”
“弘璟?他回来了?”宋氏听得重点,忙是追问了句,得项瑶点头,道是平安,脸上浮起欣喜神色,落在项瑶身上的目光里却渐渐染了一丝难言的复杂。
和安亦是亮了眸子,心思几转,依旧咬定了道,“哼,我看你是被小侯爷抛弃,又听闻弘璟哥哥没事又想回来才编的故事,真是个两面三刀的女人,将军府的颜面容不得你玷污,弘璟哥哥回来,你就等着被休罢!”
“郡主!”顾氏越听越皱了眉头,这时候急斥打断,脸上是替女儿急得委屈。
底下众人闻言原本信了项瑶的又有了几分动摇,毕竟京城里传的那可是一板一眼,就快能编成话本演了,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例子着实太多,故项瑶与小侯爷私奔一事很快被京城百姓接受,项瑶还那么年轻,又是貌美,怎么可能守得住清寡。
“到底是谁在编故事,和安,你敢说如今外头传言与你一点关系都无,你住进府为的是破坏我与弘璟的感情,我说的可有错?”项瑶睨着她,危险地眯起了眸子,有深沉冷冽的光芒。
“满城流言是因为你行为不端,与我有何干系,跟人私奔的又不是我。”和安自然是不遗余力地抹黑,扯着宋氏一道,“姨母,这样品行不端,水性杨花的女子岂能做将军府的主母,就该休了才是!”
项瑶眼眸一沉,正待反击,便听得门外陡地响起一声沉喝“闭嘴”,令和安突兀止了话,略是僵硬地转过身子看向来人。
☆、69|57.
“弘璟?”从外头刚回来的赵瑞瞧见门口杵着的人脸色转了一瞬,瞧见厅里的景象,“跟弟妹一道回来的?难怪这么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