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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哎哟!”我咬着牙齿揉了揉被她捏到的地方。
“大箱子我收拾,你弄小箱子。”叶茜没有理会我痛苦的表情,低头对我说道。
“哦。”我点了点头,走到一个红色的行李箱前。
哗啦啦!当我拿起一件外套时,无意间碰到了一个木头框架,一阵玻璃在地面上滑动的声音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这是什么?”我嘀咕了一句,把木头框周围的衣物清理干净。
“咦,是一个相框。”我好奇地把它从地上拿了起来,照片上的内容让我惊在原地。
照片是姜雪跟一个男子的合影,男子面容清秀,身穿笔挺的军装。从照片的拍摄地点看,就是在我们市的人民公园,而照片右下角显示的时间正好是在三年前。
“姜雪三年前来到我们云汐市,这张照片刚好又是三年前拍的,而且从照片上看,两个人十分亲昵,哪里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我眯着眼睛,仔细回忆着姜雪所说的每一句话。
“好像,一切都能解释通了!”我嘴角一扬,抓起相框,朝明哥的办公室走去。
咣当!我使劲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姜雪,这个男的是谁?”我把相框往她面前一摔,开口问道。
姜雪十分惊恐地看了一眼照片,没有回答。
“快说,他是谁?”我一拍桌子,冲她吼道。
姜雪被我的举动吓得从椅子上站起,战战兢兢地说道:“他叫宁海洋,跟我是一个地方的人。”
“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我接着又开口问道。
“我们两个住的地方很近,从小一起长大……他以前是我的男朋友。”姜雪言辞闪烁地回答。
“那他现在在干什么?”明哥补充问道。
姜雪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十分艰难地开了口:
“在你们云汐市的看守所当武警。”
“你们两个是不是还经常联系?”明哥又问道。
“没有,也只是偶尔联系一下,平时温学林管得紧,我不敢。”姜雪低着头小声说道。
就在这时,我拿起照片走到胖磊面前:“磊哥,赶快查查新千伦店里的监控,看看这个人有没有买过夜光运动鞋。”
“没问题!”胖磊接过照片,转身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两个小时后,胖磊那儿传来捷报,在视频监控中发现了宁海洋的清晰影像。
这个消息简直让我们兴奋无比,连平时不苟言笑的明哥都一脸轻松愉悦的表情。目前从监控视频上看,他购买了一双跟嫌疑人一模一样的运动鞋,那么这个宁海洋肯定有作案嫌疑,换句话说,他很有可能就是犯罪嫌疑人。
姜雪跟宁海洋是否有串通作案的可能,现在还不好判断,所以她只能由刑警队带回调查。
在得到嫌疑人的真实身份后,明哥抓紧时间联系了市武警支队的支队长,通过他,我们找到了宁海洋的档案。根据调查,宁海洋是三年前大专毕业来我们市当的武警,在云汐市第一看守所的武警四中队服役,这个中队的主要任务就是负责看守所的外围安保工作,防止罪犯越狱等。除此之外,他们还有一项重要的工作必须要提出来说,那就是对死刑犯执行枪决,因此在这个中队里服役的武警,平时需要做大量的实弹射击训练。
明哥按照我的要求,把他们中队所有可以发射7.62毫米子弹的手枪提取了过来,通过检验每一把枪击发后的枪弹痕迹,终于让我找出了嫌疑人使用的那一把手枪,刚好就是五四式。实验证明,宁海洋有使用枪支的先决条件,这样就基本确定了他的作案嫌疑。他的嫌疑一确定,胖磊又赶忙调取了武警中队内所有的监控视频,他那双聚光的小眼扫视一遍之后,终于让他在监控中发现,这个宁海洋在案发当天曾经出去过,而且还带着一个背包。
当所有的证据全部串在一起后,宁海洋在第一时间被抓获归案。
“说说你的情况。”明哥走进审讯室,看了一眼端坐在“老虎凳”上的宁海洋开口说道。
“报告警官,我叫宁海洋,男,28岁,目前在云汐市武警支队第四中队服役。”宁海洋十分有气势地回答道。
我看到他的举动,很好奇地上下打量着他。他被抓获时,还在军营里训练,所以他此时穿了一身笔挺的军装,再加上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威严,跟审讯室的气氛格格不入。
“你知道我们今天为什么抓你来吗?”明哥开口问道。
“报告警官,我知道,但是在开口前,我有一个要求。”宁海洋大声喊道。
“什么要求?说!”明哥一听到“要求”两个字,瞬间变了脸色,因为他最讨厌有人在他审讯期间跟他提所谓的“要求”。
“我想脱掉这身军装,我不想玷污了它!”宁海洋态度诚恳地说道。
汉子!我听了他的话,略带尊敬地看了他一眼。
明哥本来略带怒气的脸,听到他这么说,也变得平静起来。
“我答应你的要求,小龙,把他的双手双脚解开。”
叶茜听后也十分识趣地走了出去。
宁海洋从“老虎凳”上起身,笔直地站在原地,双手十分不舍地抚摸了一下身上绿色的军装,然后飞快地脱下。两件军装,连同军靴被整齐地放在了一边,而他只剩下一身秋裤和秋褂,重新端坐在了“老虎凳”上。
“小龙,把他的军装拿到隔壁办公室。”明哥冲我说道。
我点了点头,双手捧起还带着体温的军装朝门外走去。明哥之所以让我这么做,是因为他知道,宁海洋从今往后不会再穿上它,与其将它放在身边,还不如让宁海洋断了念想。
当我抱起军装的那一刻,我能感觉到两道灼热的目光直直地盯着我的双手,这目光里,包含太多的东西:不舍,痛心,以及悔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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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重新回到审讯室时,叶茜也坐在了电脑旁,于是明哥开口道:“你知道你犯了什么事吗?”
“杀人!”宁海洋直截了当地回答。
“好,我很敬佩你,敢作敢当。”明哥很欣赏地看了他一眼,把早早准备好的审讯提纲往桌子上一盖,这是我第一次看明哥这么做。
“你的杀人动机是什么?”明哥起身走到他面前问道。
“为了我以前的女朋友,姜雪。”宁海洋认真地回答道。
“来一支?”明哥从口袋中拿出一包烟递到他面前问道。
“谢谢警官,我不会。”
“好,那你就说说吧,从三年前你跟姜雪到我们云汐市开始说。”明哥点燃烟卷,帮他起了一个头。
宁海洋稍微低了一下头,然后开口说道:“我跟姜雪从小一起长大,可以说是青梅竹马,我们两个早就私订终身。三年前我大专毕业就参了军,被分配到你们云汐市的武警支队当武警,姜雪也跟着我来到了这里。”
“她最先在这里找了一个饭店服务员的工作,也许是因为她长得太漂亮,经常被客人欺负,我一气之下就让她把工作辞掉。接着她又找了一个皮草行,在里面当起了营业员。”
说到这儿,宁海洋咽了一口唾沫。
明哥看了他一眼,转身对我说道:“小龙,去给他倒一杯水。”
“要茶叶吗?”我抬头问道。
“谢谢警官,白水就行。”宁海洋十分感激地回答。
我转身从隔壁办公室倒了一杯温开水,放在了他面前。
咕咚,咕咚,两大口白水下肚,宁海洋抹了一下嘴,稍微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我第一年当兵,部队里管得很严,我跟姜雪基本上是见少离多。记得那时我刚结束完半年的新兵训练,部队里给我放了三天假。当我揣着我仅有的一千块钱去找她时,她却跟我提出了分手,说她现在跟一个很有钱的老板在一起。”
宁海洋说到这儿,双手紧握,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前方,没有再接着说下去。
半支烟以后,他将拳头松开,用十分低沉的声音说道:“我当时问她为什么,她告诉我她很需要钱,她的母亲患有尿毒症需要钱透析,她的三个弟弟需要钱上学,长大需要娶妻生子,她不想一辈子被人喊成农村丫头。她的家庭情况我一直都知道,但是我不知道她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现实,以前我们两个发下的誓言,在她嘴里已经变得一文不值。但是我不怪她,她有她的苦衷,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活法,她要的我给不了,我只能选择离开。因为我真的很爱她。”
宁海洋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眶有些微红,我看到这儿,伸手递给他一张面巾纸。
“谢谢警官。”他客气地接过,擦拭了一下眼中悬而未滴的泪水,接着说道,“虽然我们两个分手了,但是这些年,我的心里接受不了任何人,我觉得我对她的爱是刻骨铭心的,根本没办法从我的记忆中抹去。”
“我用了一年的时间终于知道了姜雪的生活状况,说白了,她就是被人包养的二奶。有时候我会悄悄地站在皮草行外,偷偷看她两眼,那段时间我注意到她每天嘴边都挂着笑,她过得很幸福,我不应该去打搅她。”
“但是,在半年前的一天晚上,我借着晚上出来跑步的机会,来到了她跟那个男人住的小区,我站在屋外听到了那个男人打骂姜雪的声音,我现在还能想起姜雪当时悲痛欲绝的惨叫。”
宁海洋说完,闭上了双眼,不想再去回忆。
“抽一支吧,这样你会好受些。”我把一根烟卷递到他面前说道。
宁海洋抬头看了看我,感激地点了点头。
吧嗒,我按动打火机,他捏紧了烟屁股,使劲抽了一口。
“咳咳咳。”审讯室内传来他剧烈的咳嗽声。
看到他的举动,我们都没有说话,第一次吸烟的人都是这样,咳出声后,心里的那种痛苦也会随之消散。
许久之后,宁海洋扔掉了烟头开口说道:“从那天起,我知道姜雪过得根本不快乐。我去找过她一次,她把事情的缘由告诉了我。原来这个男人想让她生个儿子给他,可无奈姜雪两胎都是女孩,她因为人工流产,还落了一个不能生育的下场。当时听到这儿,我真的很气愤,我就劝她离开那个男的。可姜雪告诉我,这个男的根本不答应。听到她这样说,我也很无奈,因为我就是一个穷当兵的,根本无能为力。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从那天起,姜雪就再也不肯见我。”
“她是不想让你伤心。”明哥看着宁海洋,轻叹了一声。
他听明哥这么说,一愣,接着开口问道:“你是说姜雪心里还没有忘记我?”
“如果她真的把你忘记了,我们怎么还会在她的箱子里找到你们两个人的合影?”我站在他身旁解释道。
“真的?那张合影她没有丢掉?”宁海洋有些惊喜。
“没有。”我很肯定地回答。
“值了,值了,我所做的一切都值了。”宁海洋面带微笑地说。
明哥轻轻叹了一口气,看了看这个被感情蒙蔽双眼的男人,没有说话。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叶茜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宁海洋被这么一问,收起了笑容,平静了一会儿,回答:“从那天晚上开始,我一有空就会去姜雪的住处,每一次我都能听到男子打骂姜雪的声音。我听得真的好心疼,我想救她,就算她以后不跟我在一起,我也要救她。这个想法一在我心里产生,就再也无法抹去。”
“这个男的在你们云汐市势力很大,我想了很多种办法都无济于事,最后在我的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那就是把他杀掉。如果他死了,姜雪就解脱了。”
“你把你的杀人计划仔细地跟我说说。”明哥掐灭了烟卷。
宁海洋点了点头:“在我心里已经给这个男的宣判了死刑,所以我便开始跟踪他,找下手的机会。经过一个月的观察,我发现他每周的周三和周五都会去舜耕山上的逍遥阁会所,而且基本上都是晚上十点钟左右过去,很固定。我摸清楚了这个规律后,就开始有计划地在军营里练习射击。”
“你们部队步枪应该很多,你为什么选择射杀范围那么小的手枪?”明哥针对这个细节开始了提问。
“我们军营里对枪支监管十分严格,大型的步枪根本拿不出去,也只有手枪方便一些。”
“你作案时除了枪以外,还带了什么东西?”明哥又问道。
“我把我们军营的夜视望远镜也带了出来。”
“这望远镜是干什么用的?”
“是夜间放在哨塔上观察看守所犯人用的。”
“你是怎么带出来的?”
“我作案当晚,刚好是跟我关系比较要好的老弟值班,我说是拿它去看星星的,他就放我出去了,毕竟这又不是什么违禁品,所以没有人过问。”宁海洋老实地回答。
“说说案发当晚的情况。”明哥认真地问道。
“因为我是老兵,所以晚上很好出来。于是晚上九点钟,我在山上选了一个没有监控并且视角很好的山坡,支好三脚架,观察盘山公路上来往的车辆。也就是在十点钟左右,我发现了那个男的驾驶的奥迪车,我通过望远镜观察,坐在驾驶室里的正是他本人,于是我计算好了时间,等他走到第三圈公路刚拐弯时,我开了枪。”
“一枪打完,我本想再补一枪,但我通过望远镜观察,这个男的已经死了,于是我收起东西,绕到后山,离开了那里。”
宁海洋说完,长舒了一口气,仿佛心口的一块石头落了地。第二天一早,宁海洋就被送进了看守所,这个他以前经常“守卫”的地方,如今却成了他一生的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