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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湿的烂尾楼里,我被摘掉眼罩,捂着肿成包包的后脑,痛苦呻。吟。
“呵你就是薛靖远的小女儿。“
有人这样低沉道,我望过去,看见芈承先正翘腿坐在一张红木椅上,他吹了吹茶盅里的热气:“薛染?”
“不是。“我摇摇头,一脸迷惘:”我是说,我叫薛染,但我爸爸是薛强,已经死在矿洞里了。“
芈承先浑浊的老眼倏然抬起,他瞥了瞥我,似笑非笑:“你认得我?”
我更用力的摇头,他哦了声,发出呵呵的笑声:“那你喊说,我们想绑架你?“
脑袋飞速运转,我辩解道:“是我看到那个绑架我的司机,他好像不怕你们,我就觉得你们乔装打扮,是一伙儿的但你们真是绑匪吗?我只是个被家人扫地出门的小职工罢了,我没有钱的。“
芈承先笑意更甚,声线却非常阴冷:“掌嘴。”
啪
还没待我醒神,人便连同凳子重重摔倒,脸颊火辣辣烧痛,满口血腥的味道。
我睁开眼,看见芈承先已走到身前,他背负双手冷漠的俯瞰着我:“你这丫头,倒没那么简单,比起薛英岚找到那个蠢货,更像是薛靖远的种。”
“知不知道,我找你的目的是什么?”他用眼神示意亲信将我扶起来。
我微微摇头,平静表象下,心慌到极点;他正待追问,却见有下属拿着几张文件走过来。
“政委,已经鉴定过了,的确和他的dna匹配。”
芈承先好像很乐意听到这句话,示意亲信退下后,他阖上眼笑的摇头晃脑。然后看向我冷笑道“很好,我要的就是你不知道。”
“带走,是伪装成毒贩的外国间谍,不许对任何人泄密。”
“是,政委。”
间谍
这是要干什么?
“你们要带我去哪儿?放开我,放开!”
不管我怎样嘶喊,警卫员冷冰冰的抓住板凳腿,便连人向吉普车扛了去。我怕极了,我从没遇到过芈承先这种职位的高官,他要想害我,进了这车,我还能看见明天的太阳吗?
正心惊肉跳的时候,司机突然拿着手机跑来,跟芈承先耳语几句,芈承先脸色倏然阴沉不少,他招招手让下属将我松开后,便捂着手机走向一边。
“你可考虑清楚后果,真要如此?”沉默良久,我听到他这样低沉的说了一句,还不等再次开口,话孔便传来阵嘟嘟声,竟是那人先挂了电话。
芈承先面色阴沉,巨大的手劲,竟攥得手机外壳咯吱作响。最后,他盯着我面无表情道:“薛染我芈承先不喜欢拐弯抹角,现在就与你开门见山。我要你成为我驻扎在裴东左右的卧底,他是曾让整个南三省都闻风丧胆的匪类,你既然与他关系密切,就有义务为人民安全服务。”
我嗤笑声:“是么,那似乎也是刑警队的事,与您堂堂军区政委又有何干呢?”
芈承先布满皱纹的厚唇勾了起来,拇指重重敲击着扶手:“这样事成之后,可以给你记一等功,我个人奖赏你五十万以资鼓励,以后不管你做什么,都能优先得到政府的扶持,走到哪里都受人尊敬,是人民的功臣。“
五十万
呵,怪不得**到连自己外甥都能痛下毒手的份儿上,原来虎膀熊腰的威严下,本性如此的贪婪无厌。
我冷笑不语,芈承先面色越来越沉,他扬手示意所有人都出去后,走过来,像砖面般粗糙的五指攥住我的下颚,低沉道:“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丫头片子,不予人民为利,就是与人民为敌,我应该惩戒你。而你是个黑户分子,若过程中发生任何意外,可连通知你家人都无法做到了。“
我反复在心底强调不要害怕,冷笑道:“是么?但也许您还不知道,从昨天前,我就已经不是黑户了,我失踪后,警方会立马立案调查。”
“更重要的是,我想您也明白、我不是普通人。薛靖深碍于官职避嫌,就只能靠垂帘听政,操纵我这个傀儡,替他与薛英岚争夺那能享用一生荣华富贵的巨额家产。公安厅厅长,这官阶可不小,他真要因到口鸭子飞了恼羞成怒穷追不舍,军方政委对司法厅长,您说说,您有几成胜算全身而退呐?”
芈承先面色赫然铁青,让我心底也猛然一沉——看来薛靖深要帮我的目的,果然不纯。
我感觉那粗壮的指肚,都快把我下颚皮搓下来的时候,芈承先才送了开来。
“不简单,真是不简单。”他冷笑几声,回到红木椅上,抿了口茶淡淡道:“但你母亲,怕是没你这般聪慧了。”
什么?
“你什么意思!”
“急什么?这才哪儿跟哪儿。”他将茶盅放下,笑的十分阴险:“听说,裴东将你妈妈送进了北京首府?不错,真是替你考虑的周全备至。不过,首府是破获过大案、或枪毙过暴恐份子的政府要员退休养老的地方,你母亲邵琬贞,算个什么东西?”
“不许你骂我妈妈!“
我怒吼道,立马被抽了一耳光,他扬手示意部下推下,笑的更惬意:“我当然不会羞辱你母亲,我只是说你母亲并没资格住在首府所以你可以考虑考虑,如果你要配合政府调查裴东这种极危险的前黑道头目,那自然理所应当受到政府机构的保护;单不能的话,我想你母亲只能被驱离,介时什么肿瘤恶变、医疗事故,这些可能可就大大的增加了。“
王八蛋!
我在心底狠狠骂道,脑海乱成一锅粥。
但想起裴东的面庞,就像颗巨石压住了沸腾的泉水。
“随你便,无所谓。”我紧抿唇道“我是不会背叛裴东的!”
芈承先脸色倏沉,似没料想到我是如此的反应,他眉头紧簇道:“怎么,白眼狼?连自己母亲生死都不顾了?”
“对,不顾了。”我强忍着心疼与胆怯,咬牙切齿:“但别妄想我会跟你妥协!我就一平头老百姓,没那么多顾虑,只要你动我妈妈一根头发,哪怕后果是死,我也绝对将你为了得到华盛所作出那一切见不得人的勾当都捅出去!所以你要么放了我,要么囚禁我引火烧身,要么就杀了我!就这三个结果,我没什么可怕的!”
“啪“庞大的力道,简直像要一巴掌扇飞我的脑袋,脸摔倒地上时我立马吐出一颗染血的牙齿。但见芈承先扇完后缄默无声,我却在心底暗喜偷笑。
从刚才我就在赌芈承先是怯怕害了我的连锁反应的,现在看,果然如此。他地位太高了,高到不容许自己布局出丁点差错,所以他只是色厉声茬,要从我身上得到某种利益,要害我?后患无穷,万万不可。
但方才自己哪怕暴露出半点怯怕,他这回,就该“严刑逼供”了。
“吃软不吃硬?好丫头,还真跟了薛靖远的种了?哈哈哈哈“他发出一连串阴悚的笑声,突然的,皮靴重重踩在我指骨上:”很好,很有意思。“
他用鞋跟狠狠碾着,我疼的脸白,却死死咬牙不发出半点声音。他皱皱眉,便有些烦闷的点起支烟走向一边。
半晌,阴沉道:“离开裴东。”
我愕然:“什么?“
“我芈承先只有月月这一个女儿,他妈妈已经死了,我不容许她受半点委屈。”他深吸口烟,鼻翼皱起:“你爱裴东,不是么?”
话落,他使个眼色,警卫员立马从吉普车下来,将一沓厚厚的东西扔在地上。我的视线,立马定格在封页上一张黑白色的复印画面。
时间大抵很久了,纸有些发灰。身穿神色夹克的男人,正靠在一辆面包车的车头。他修长的腿半曲,有碎落短发,挺直的鼻梁,和格外纤长的手指。虽然皮肤白出不少,也显得青涩,但那双像鹰隼般锐利的眼神,还是叫我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年轻时的裴东。
“裴东出身黑道世家,父亲是资深刑警队长,叫他耳融目染知晓怎样犯罪能处于灰色地带;他叔父更是九十年代南非最大的华裔军火贩子,经他手卖出的武装夺走过上千人性命!你以为裴东能干净到哪儿去?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他背负的人命案绝对在两位数,他曾今在澳门掌管三个赌场,经手洗过的黑钱足有过百亿!唯一没触碰过的,是毒品,因为他曾今还有个弟弟,就是因为吸毒过量活生生猝死在他面前,也算报应。”
说着,芈承先转过脸来,将烟蒂丢下狠狠踩灭:“中央已经掌握足够多的证据,是薛靖深保着他,是我保着他。“
“但我们的关系并非永远都会维持下去,就像现在,我已经警告过他了,留着他我还有点用处,但如果他还与你纠缠不清,辜负了我家月月,就是与我翻脸,我绝对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我愕了半晌,才脸色苍白道:“不不会的,你想陷害他,你自己就能全身而退?”
“怎么不能?”芈承先双手环胸,好笑的盯着我:“他掌握的,无非那几件把柄,但坤成的股份,是登记在我家月月名下;祝华晟,也的确是我差人绑架的,不过阿晟向来头脑冷静,现在声带都被割断了,你说他是要与我斗,还是更想与我联手,将裴东大卸八块?”
“但你是军事政委!”我咬牙切齿道:“很多事你能做到也不能做,要不然你也没好下场!”
“是么?“芈承先似笑非笑“然而只要我将手头坤成的股权分摊给广寿与华盛,那便是份无法拒绝的合作契约。几年前的景象会重现,这一次却没有人再帮坤成度过难关,公司金融链遭到重创后,也势必会打破裴东多年经营的人脉后台,这就是无法遏制的恶性循环,一个月内必定让坤成濒临破产!而失去了资金,也没了人脉,你觉得裴东会是什么?”
“一只恶贯满盈的小蚂蚁,我动动手指就能捏死!“
心脏空落落的,好像失去支点不停的向下坠落。我难受的捂住胸口,有些说不出话来。
芈承先示意警卫员将我松开,老眼浑浊而阴冷:“我给你三天时间,你爱裴东,就离开裴东,不能告诉他是我威胁你,我眼目无数,可别耍小动作;当然,也大可不必,我一向喜欢把选择权,交给年轻人。”
“哼哼”他冷笑两声,撇下我,坐上吉普车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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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街上,我有些失魂落魄,想起芈承先那些威胁,脑海里嗡嗡作响。
回到富德苑,手抖的开不了门,突然听见一道很浑厚的声音:“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施主,你印堂发黑,最近恐怕有血光之灾。”
谁?
我吓一跳,左右扫了几眼也没看见人影,最后诧异的看见一个人,就蹲坐在我门口的旁边。穿着深黑色的夹克。
他身形很大,所以盘坐着也齐我腰高,我感觉他站起来头顶能磕到门槛上。脑袋光溜溜的反着光,像枚煮熟的鸡蛋,与那浑厚的声音相比,五官却是眉清目秀,阖着眼睛莫测高深的样子,旁边蹲着一只阿拉斯加不停的吐舌头。
跳神棍啊?
我赶快打开门钻了进去,要阖上门时,却又抿抿唇,犹豫了。
“师傅?”最后,我还是掀开点门缝蹙眉道:“你刚才说,我有血光之灾?”
光头闭着眼,神神叨叨也不知在念什么,许久后才睁开眼,然后朝我摊开手,就那样干巴巴的看着。
我脸一黑,顿时把门锁了,心道现在最乱的恐怕不是娱乐圈,而是佛教圈,什么坑蒙怪骗都有,什么牛鬼蛇神都收。
在房间坐了会儿,我立马拨通祝华晟的号码,对他说:“哑巴,你姑父芈承先这次回来,是不是不是来祭祖,而是要替你和薛英岚牵线拉桥?”
他不语,我咬了咬唇:“你是不是一定要跟他死磕到底?”
话筒传来沉重的呼吸声,然后他用发生器生硬道:“这选择权在你,小染。”
“不管利益,还是仇恨,我的确没有任何理由不与广寿达成统一战线。但我也答应过你,帮你拿回属于你的东西。如此,如果你能夺得在广寿与薛英岚分庭抗议的话语权,这个问题你就不必问我,也算给了我理由;如果不能够,我和裴东的恩怨,与你无关。”
我倏然挂断电话,接连喝了两大杯柠檬水,呼吸依旧十分絮乱;我鬼使神差掏出那被牛皮带装着的手机,迟疑了很久很久,还是打开,拨通那个唯一的号码
“喂。“我唤了声,没听到动静,便主动道:”我是薛染。“
“薛染?”
十分富有磁性的声音重复一遍,顿了顿,他低沉道:“明天上午十一点,我会准时在华康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