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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周承辉提到马芯娘,杨骄忽然觉得这车里一股子怪味儿,她不悦的皱眉道,“臣女不擅音律,也嫌吵吵,什么好琴在臣女眼里,跟木材没区别,就不劳国公费心了。”
杨骄生气了?为什么?
周承辉已经听出来杨骄是不高兴了,他盯着杨骄看了一会儿,见她垂眸根本不理会自己,觉得没什么意思,从车窗里退了出来,不再说话。
杨骄见周承辉不再跟自己歪缠,心里更肯定自己的猜测,那个马芯娘,只怕以后也是要进国公府的,不过她已经迅速想明白了,周承辉自然不可能一生只有一个女人,尤其是他真的如愿做了太孙的话,只怕两宫赐下的都不会少,何况太子,甚至以后登基之后,三宫六院就更正常了,如果这些自己都要生气的话,就太小家子气了,而且也只会乱了自己的心性,叫自己落到十分被动的境地。
只是这马芯娘,杨骄靠在车壁上,想着马芯娘的模样,也不怪马家将她养的娇贵,甚至心机跟气度都不足,就凭她那倾国倾城的容貌,头脑,手段这些,只怕根本不需要了,杨骄叹了口气,透过车窗上轻扬的绡纱看着周承辉高挑的身影,好在自己比马芯娘大着三四岁呢,等马芯娘进府,自己无宠,那个时候,想来她已经生下儿子了。
☆、第104章一百零四黑高参
太子府里,太子周璨看着坐在下首的康亲王周克宽,嗫嚅片刻才道,“康王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孤想到父皇跟前尽孝还有错吗?做儿子的,孺慕君父,也错了?”
“殿下自然是没错的,”周克宽强压心头的不耐,拱手道,“只是臣不明白,为什么您到了现在,忽然生出了请辞太子的心思,臣只是想见见那位向殿下谏言的先生,别无他意。”
周克宽已经跟周璨耗了好几日了,可怎么问,周璨都是这两句话,因为只是奉建安帝的私命暗察,周璨又没被废,君臣分际在这儿摆着,周克宽心里再搓火,也只能好声好气的跟周璨商量,请他将给他献计的人交出来。
周璨其实心里也跟火烧了一样,他是听了自己的一位侍读秦涛的献计,以退为进,试探一下建安帝的心思,也从一个方面,叫大家想起来自己这个常年困在太子府的“太子”!
他也确实如愿看到了,整个朝堂都在为他争执,也看到了到底哪些人在支持他这个嫡长,而哪些人已经投向了周琛一方。
周璨并不担心自己真的因为“请辞”的事而丢了太子位,秦涛已经帮他分析过了,这种请辞的事,向来是三请三推,才能成事,周璨也做好了,当建安帝找回他的折子之后,再请一次,等再被建安帝拒绝之后,便叩谢皇恩,老实继续呆在太子府里,叫那些等着看他下台的小人们,吃个哑巴亏。
可他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建安帝会出了这么一招,叫人过来查他,这分明是看穿了自己的算计,而且他请辞太子的折子,并没有像自己想像的那样,被建安帝打回,而是留中不发,每想到此,周璨就后背发凉,真怕皇帝一道圣旨下来,治了自己的罪,夺了他的太子之位!
“唉,殿下,皇上岂是那么容易被蒙骗的,依臣看,殿下还不如老实将实话说出来,这些年您安守太子府,忽然就上了这么个折子,任谁都会多想的,与其叫皇上来查,被人钻了空子诋毁,倒不如将实情说出来,您跟皇上毕竟是嫡亲的父子,有什么误会是解释不了的?”康王看着一脸郁卒的太子,心里一叹,就这痴肥的样子,就算是凑到了建安帝跟前,只怕也得不了好去。
这几日被周克宽这么逼迫着,就算外人不知道所为何事,估计也不会往好里猜,周璨无奈之下,找儿子周承辉问计,也希望自己这个一向比自己得圣心的儿子,能出面帮他说说话,结果,却被周承辉给劝了,与其这样跟皇上硬扛,叫皇上多想,倒不如直接将秦涛给交出去,他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叫皇上看见,太子心里最亲近,最敬重的还是皇上,顺便也快快送走周克宽这尊瘟神。
听了周承辉的意见之后,周璨又特意往内院见了自己的太子妃梅氏,虽然周璨一向嫌弃梅氏成天在他跟前端着太子妃的架子,从来不向梁氏那样曲意讨好自己,但周璨心里清楚,有大事的时候,还得靠自己这个时常出入后宫,又得两宫的疼爱的妻子,相信就算有事,凭着梅氏有孕,太后跟皇后都会竭力保住他的。
而且梅氏也是支持他将秦涛交出去的,如果秦涛心思坦荡,自然不怕周克宽查问,如果真是想借着周璨生事,那刚好,收拾了也就收拾了。
见梅氏跟自己的想法一样,周璨也觉得有了底气,他只用一口咬定自己就是为了能到君父跟前尽孝就好,至于秦涛,落到周克宽手里有个什么万一,左右也是梅氏献的计,他不过是听了内帏的话,并不是出于他的本意,也算是有了借口。
“王爷说的没错,确实是有人见孤日日因着不得到父皇膝前尽孝而伤神,才给孤出了这个主意,孤也觉得甚好,毕竟于不论是为了子还是为人臣,成日像孤这样安守于太子府内,每每想起,实在是侵食难安,所以才依了秦侍读的话,上了那道折子。”这次周璨也不再坚持,将秦涛给交了出来。
秦涛也是两榜进士,在翰林院呆了几年之后,便被派到太子府来了,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看上去极平常的一个人,但在周璨身边呆久了之后,慢慢也赢得了他的信任。
“秦侍读?只有他一个?”太子困于太子府二十年,原本派的太傅致仕之后,建安帝也没有再特意为他安排,只请了几位阁老轮流讲学。
能进到中枢的六部尚书们,又哪个不傻的,时间久了,谁看不出来周璨不是个可造之才?而且又不得皇帝的喜欢,因此也都绝了以太子老师名垂千古的心,说是讲学,个个颇为敷衍,甚至渐渐的以公务繁忙的理由不来了,所以太子身边常驻的,都是直接分来的侍讲,这些人一旦进了太子府,便被打上了东宫的标志,也只有一条心跟着周璨走下去了,时间久了,周璨对他们也颇为信任。
“是啊,孤身边左右也没有几个人,秦先生提了这个建议,吕先生几个也觉得不错,孤便上了折子,”周璨一脸苦笑,“若只论亲戚,孤还得叫王爷一声皇叔呢,皇叔您看看,我过得可像太子的日子?”
这个叫周克宽怎么说?历朝历代太子当成这样的,也只有周璨一个了,搁先帝时,皇上十几岁就听政了,当然,那也是因为先帝只有建安帝一个独子,可就算是这样,将自己的长子关了二十年,饶是久经沙场的周克宽,也不得不服气建安帝的无情了。
“殿下只管将秦大人讲交给臣便是了,殿下放心,臣一定会查出个是非曲直,不会冤枉了秦大人的,”周克宽唯一能做的,就是怎么给周璨开脱了。
这边儿太子府的侍读人领走了问话,那边山东巡抚蒋超却快马送来一个大大的“祥瑞”,生生将京城上下震的鸦雀无声。
山东巡抚报来的祥瑞随着他的折子跟寿礼一道上的京,按说这各地敬上的寿礼,大多提前一个月都会送到,何况离京城不远的山东,只是这次有这么个大宝贝,想送到盛京实在是有些困难,因此才一直耽搁到现在。
蒋超送的这个“祥瑞”在历朝历代也时常出现,但他的这块特殊就在于,来自泰山之巅,而上头只有八个古篆:囚牛出柙,天下大昌。
这块巨石被九百九十九名青壮民夫拉到盛京城时,几乎是万人空巷,大家一早都等在城门外,想要一瞩天降神石的奇特之处。
但对于但凡读过些书的人来说,这个“祥瑞”就很是耐人寻味了,囚牛众所周知,龙的长子,囚牛出柙,这是要叫放了周璨出太子府?可再想想二十年前先张天师的那道谶语,自然也可以做另一种解释,就是废了周璨。
至于天下大昌,就更明白了,就是这天下要归了昌王周琛呗,加上山东巡抚大家都知道,那是顾培正的门生,妥妥儿的顾派,这分明是在给废太子,立昌王造势。
当然,还有另一种更直白的解释,就那就叫太子出府听政,则天下大昌,不过么,这个解释,没几个人会信。
建安帝没想到自己过个五十五岁的整寿,本来挺好的个事儿,现在却闹得大儿子二儿子各显神通,说白了,不就是都坐不住了?还引申些,是不是都盼着自己活不到六十呢?
外头的事儿闹的纷纷攘攘,宫里郑皇后却表现的极为安静,仿佛那个上折子请辞的不是她的儿子一般,弄得建安帝想找个人撒撒火气,也找不到借口,再看顾妃,倒是转了性子,成天准时到无极宫里陪着他听经炼丹,乖巧的不行,连撒娇使小性的毛病都改的彻底,但一想到这种改变后面为的是什么,建安帝又觉得扫兴的不行,他喜欢顾氏,除了她艳丽无匹的长相之外,就是自在随意的天然本性了,现在这么一弄,简直恨不得再弄出个郑氏来,假的叫人烦心。
等到康王周克宽将自己察问的结果报到建安帝跟前时,看着那厚厚的一摞证言,和上面血红手印儿,建安帝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搞了半天,这个秦涛是二儿子一早埋在太子府的眼线,一直暗中将太子的所作所为报告给周琛,现在更是按周琛的命令,撺掇着周璨上表试探自己,面前这一摞摞供词,就是在向自己证明,自己一向宠爱的二子,是个阴险毒辣的小人么?
“康亲王,听闻你的二儿子跟辉哥儿年纪相仿,平时来往颇多,”建安帝将那些证言扔到御案上,抬眸看着恭立在堂下的周克宽。
“皇上说的是,去年的时候臣府上宴客时遇到了刺客,犬子跟靖国公便结下了不解之缘,两人颇为投契,”周克宽自然听懂了建安帝话里的意思,心里暗笑建安帝偏心,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对建安帝的询问也不避讳。
周克宽这么一说,建安帝想起来了,可不是么,周徇可是救过自己孙子一命的功臣,他点点头,“朕想起来了,那是个好孩子,好像跟你去了宣化大营?”
“是,臣的长子不好武事,读书却是不错的,去年中了举人,又娶了张相的女儿,臣已经往吏部打了招呼,给他谋个差使,也算是为国尽忠,总比常年在家里吟风弄月的强,”周克宽不着痕迹的将话题扯到周昧身上,他苦笑道,“虽然子不肖父,但臣心里倒挺高兴的,只要他们小夫妻跟以后的孩子们都平平安安的,也算是全了臣的私心了。”
都是做父亲的,建安帝也能体味周克宽的苦心,康王世代守边,原本子嗣又不丰厚,人家留一个保本儿,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何况周家老大中了举人,又娶了张明冀的女儿,可见是个有学问的,这种人叫他带兵打仗怕也为难他,“朕给吏部打个招呼,你想给老大谋个什么差使,只管说去,断不会叫你落空。”
听到建安帝的许诺,周克宽连忙起身下拜,不论周昧到底是不是他的儿子,在外人面前,那就是他的长子。
建安帝被周克宽这么一提醒,也算是想起来了,康王府跟张家是姻亲,而张明冀则是顾培正一手提拔上来的,从来都是唯顾马首是瞻的,再看周克宽,对自己这个长子还是很用心的,有了这个认识,建安帝才再次拿起那摞证言,“你的意思是,太子请辞的事,完全是受了秦涛的蛊惑,想来试探朕,而那个秦涛,则是老二的人。”
“是,臣不谙审案,将人抓了之后,就请了勋南帮忙,这些都是勋南帮着审出来的,”周勋南出身宗室,又是镇抚司指挥使,也是建安帝最相信的人之一,只是因职务所限,平时极为低调,轻易也不跟人来往。
☆、第105章一百零五皇上为难了
一百零五、
原来这些是周勋南审出来的,建安帝心里发愁,若不是出自周勋南之手,他还可以找些其他的理由将此事揭过,可这些卷宗出自镇抚司,依周勋南的性子,就算是不叫外朝知道,还是会告诉宗老的,一个算计嫡长,敢在太子府里安插人手的庶子,搁哪儿都是被收拾的命啊!
“可这周璨,居然被一个小小的侍读说动,其心可诛啊!”建安帝想来想去,还是想不起来太子周璨是个什么模样,也生出不对他的怜悯之心。
您怎么不说自己关了他二十年呢?周克宽扪心自问,若是被关的是自己,只怕早就想办法出府了,没准儿还要将这个不念父子之情的爹给撸下来,“可是昌王,”他沉吟着道,“这些天关于那块泰山石,至于太子是不是囚牛,臣不敢妄下断言,可天下大昌,依臣看,大晋有皇上,已然是盛世……”
这倒是,周琛为了谋这个太子之位,居然连自己都攻击上了,建安帝被周克宽一提醒,心里也不乐意了,他自问君臣相得,百姓安居,连边关也有几员悍将镇着,没出过什么大事儿,每每跟天师说起,就算是自己那天飞升了,也无愧于天下了,现在叫周琛这么一弄,好像等他坐了江山,这大晋的天下才会真正昌盛起来,那自己这些年的辛苦,又算什么?
见皇帝垂头不语,周克宽跪倒在地顿首道,“皇上恕臣直言,太子轻易被人蒙骗,可见忠厚有余,机敏则,”他再次顿首,将批评的话略去,“至于昌王殿下,臣以为,心太大了,只怕真坐了那个位置,皇上您……,臣怕……”
建安帝看着跪在脚下的周克宽,心里也是一酸,周克宽话里的意思他有什么不明白了,周琛确实心太大了,自己这些年,最偏爱的就是他,也是因为这些偏爱,叫他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一个庶子,该算计中宫嫡子,那等到他真做了太子之后呢?该算计什么了?建安帝一手紧抓龙椅的扶手,一手抚着有些晕眩的头,他的身子,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有这么个“心大”的儿子在身边,若是哪一日自己降不住他了……
“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这些东西你先放下吧,朕叫你查的事,告诉勋南,此事只有朕,你,跟他三人知道,”有些事他一时也想不明白,不如放一放,等以后再想好了,建安帝摆摆手,叫周克宽退下。
只有他们三个知道?周克宽讶异的望了一眼已经一脸疲倦的建安帝,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安静的退下了。
周克宽一个常年戍边的武将,也觉得皇帝的话太儿戏了,他奉旨去审太子,往太子府里去,自然不可能趁夜潜行,因此整个京城都是知道的,之后押走了秦涛,再后来周勋南介入,周勋南堂堂一个镇抚使,难道要亲自动手审犯人么?何况因着秦涛,又连着抓了几个跟他联系的人,这么一来,如何能“只有三人知道”?
建安帝想将此事放一放,不论是周琛,还是周承辉,都不会叫他如愿的,没有几日,朝臣们便纷纷上书,有请求彻查敢往太子府里伸手的昌王周琛的,太子是什么人?大晋未来的天子,你今天往他身边安插人手,明天就有可能投毒,后天呢?是不是要谋反了?甚至还带出这些年顾氏做贵妃时不敬中宫,暴虐成性,擅杀宫人,杖毙低等宫嫔的旧事;再往下引申,顾氏的出身也被扒了出来,刨出她上数三代也跟顾培正家攀不上亲,可就这么认了顾培正当堂兄,这又是要做什么?
也有弹劾太子周璨心思不纯,事父不孝,事君不忠的,这样无德不仁的人,又怎堪做为储君?
一时间又乱成了一锅粥,甚至又有朝臣弹劾顾培正目无君父,不敬储君,并将他这些年来对太子的那些不敬言辞都一一罗列,广而告之。
朝堂上的争论百姓们不懂,也不敢随意议论,但顾培正的所作所为,大家就可以站在自己最“尊敬”的皇上的一边,狠狠的骂了:太子是什么人?那是皇帝的儿子啊,你顾培正连看父敬子的道理都不懂?大道理百姓不懂,但往小里说,你一个大管家,敢不把少东家放在眼里,那是妥妥的要谋人家产啊,这样的人谁家敢用?还有那个顾氏,一个跟顾培正八杆子打不着的女人,认成妹子送到宫里?这是要做什么?想媚坏了皇上的身子,好夺江山不是?
这样的议论一时之间甚嚣尘上,原本称病不朝的顾培正,这下还得继续歇着了,以前他只是被一部分士子所骂,现在好了,大晋老百姓都在骂他,顾培正已经成了妥妥的大晋的白脸奸相。
长春宫里顾妃看着头发花白的顾夫人贺氏,没来由一阵儿烦躁,现在顾培正病了,整个闭门谢客,儿子想见他一面都不方便,若不是这样,自己也不会将这个老太太叫到宫里来,“堂兄身子如何了?本宫赐的药可曾用了?”
贺氏对丈夫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堂妹并没有多感冒,何况因为个她,顾家没沾上多少光不说,最后顾培正跟这个堂妹的关系现在也被传的十分的不堪,连“奇货可居”这样的话都出来了。
现在顾氏还在自己面前端着架子说什么“赐下”,“老爷这些年一心为朝廷,连一刻都不敢歇息,生怕会误皇上的事,可没想到,”贺氏抹了抹干涩的眼眶,“外头的人生生将他说成那样,这不是要他的命么?老爷当时就气晕了过去!”
“是啊,堂兄这是叫人陷害了,本宫都不用猜,肯定是太子府那起子小人,算计皇上不说,现在又诬陷堂兄,咱们一定不能放过了他们,”
顾妃跟太了解顾培正了,才不会相信他会被人给气晕呢,何况外头说顾培正的话,根本就是事实,别说顾培正了,连她,也没有将周璨放到眼里过。
“你回去跟堂兄说,这个时候,他可万万不能再病着了,朝廷里还得靠他主持大局呢,”朝堂上没有顾培正,顾氏就像缺了主心骨,“那个张明冀,本宫有些信不过。”
顾培正确实是在装病,但这个时候上朝,只会被政敌们当靶子死命攻击,何况当初顾培正不将周璨放在眼里,确实说了颇多不敬的话,甚至还办出过见太子不礼的桀骜事儿,现在他要是上了朝,只怕会被那些言官指着鼻子一件件拿出来质问的,要知道建安帝在上头坐着,听别人揭发他不敬太子的过往,只怕再好的脾气,也会因此对顾培正生出嫌隙来,所以顾培正是打定了主意,等风头过了,再销假上朝,而且这么一直病着,也更容易叫皇上生出怜悯之心,不去计较他做下的事情。
只是这些话,贺氏知道,却是不能告诉顾氏的,这个顾氏,心里只有她跟昌王母子,“老爷确实病的起不了身了,不然又怎么会这么被人往身上泼脏水,连折辩都不曾?”
贺氏一脸苦笑,“不过娘娘您只管放心,再怎么着,还有皇上呢,臣妾家里那几个不成器的孩子,现在也都在为娘娘奔走,这次的事儿这么一闹腾,大家也都能看出来太子是个没用的,就算是为了江山社稷,大家也都明白支持哪个才是。”
想想自己那几个儿子,贺氏一阵儿心塞,虽然也清楚丈夫跟这个顾氏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瓜葛,可是这么成天被人传着,连出个门儿,大家看她的眼光都多了些暧昧,贺氏再淡定,也难以真正做到云淡风清,心里也在替自己老爷不值,他们顾家,就算不认这个所谓的“堂妹”,其实也照样有今日的荣光,现在好了,因为个不懂事偏还心大的女人,搞的灰头土脸,颜面无光。
顾妃养在深宫,根本不知道外头已经将她传成了“赵姬”,至于那些打骂宫嫔,虐死宫人的事,顾氏也没有往心里去,她罚她们,是因为她们犯了错,至于死了,那是身子太弱命不强,何况皇上也是知道的,当年郑皇后也没有将她怎么着。
不过贺氏的话她还是听进去了,自己儿子周琛可比郑氏生的那个蠢货有能耐多了,也更得皇上的宠家,顾氏才不相信建安帝看不出好歹儿来,什么嫡啊,长啊,皇帝不也不是嫡子?这江山啊,向来都是有能才居之,交到周璨手里,还不乱了套了?
虽然没有催动顾培正,顾氏也算是在贺氏那里得到了安慰,加上她现在能倚靠的,也只有顾培正了,她又送了贺氏一批药材补品,叫人送她出了长春宫。自己则带了宫人往慈宁宫里去,现在顾氏最后悔的,是当年自己太年轻,以为有了皇上的宠爱便有了一切,不但不将郑氏放在眼里,连姜太后,也没有下功夫去亲近,现在好了,等她发现姜太后的支持有多么重要的时候,她已经站在了郑氏那边儿了。
☆、第106章一百零六聘礼
一百零六、
不过现在老天送给他们一个良机,顾氏跟着宫人进了慈宁宫,规规矩矩的向姜庆后跟郑皇后行礼了,然后将自己亲自拟的大红洒金单子奉到姜太后面前,“昌王殿下有幸能蒙娘娘赐了卉娘给他做侧妃,臣妾这个生母也不能干看着不是,这是臣妾亲自定的聘礼,娘娘看看。”
“上回琛儿娶正妃,都是你亲自经的手,这回不过是纳个侧妃,你还能出什么差错?”姜太后随意在那张聘礼单子上扫了扫,随手递给郑皇后,“你也看看,”
昌王娶沈骊君的时候,顾氏还是贵妃,又生怕郑皇后委屈了自己儿子,亲自跑无极宫请的旨,要自己操办昌王的婚事,郑皇后也没有反对,左右丢人的也不是她,沈家没意见,她乐得看热闹,现在周琛又要纳侧妃了,不管他纳的是谁,郑皇后也是不会再伸手管的,直接下旨,叫顾氏自己看着办。
姜太后这边,也是无话可说,总不能娶正妃的时候贵妃婆婆出头,纳个侧妃,反而皇后操办,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的,由着顾氏出马,左右还有宗室跟礼部看着呢,她想太出圈儿也是不可能的。
郑皇后接过聘礼单子看了一遍,这顾氏为了巴结太后,还真是舍的下本儿,这张聘礼单子,比昌王娶沈骊君时可不差什么啊,微微一笑道,“光看这张单子,足见顾妃对卉娘是打心眼儿里满意了,不过么,到底有规矩呢,这单子上的东西……”
“娘娘不必担心,这上头的东西,都从臣妾的私库里出就是,臣妾就这么一个儿子,现在又要娶自己中意的姑娘,臣妾若是连这点儿身外之物都舍不得,不寒了卉娘的心么?”顾氏看着郑皇后轻笑一声,这人最讨厌的地方就是事事扳着“规矩”,也不看看,自己儿子要娶的可是太后娘娘的侄孙女儿,你按规矩来,不是踩太后的脸么?
这聘礼丰厚,不但下定的时候,女方有面子,而且将来聘礼也是算在姜卉的嫁妆里的,早晚还是他儿子的,这里子面子俱全的事,顾氏焉能不做?
郑皇后当然知道顾氏的用意,不过她的聪明之处就在于,从来不公然跟顾氏争什么长短,没有什么比看着顾氏犯蠢犹不自知,更叫人高兴的了,“既然这是你的心意,本宫哪有不成全的道理。”
“臣妾想着,既然太后娘娘赐了‘淑’字给卉娘做封号,臣妾自然不能薄待了她,若是准备的太不上得台面,将来太后跟娘娘您的赏赐下来,臣妾的脸还往哪儿搁啊,”顾氏抿嘴轻笑,“卉娘这些年常在太后娘娘身边伺候,说起来,也是臣妾看着长大的,唉,若不是当年郭氏说沈氏是个宜生养的,臣妾真是恨不得当时就向娘娘将卉娘讨过来做媳妇呢,现在好了,到底卉娘还是咱们皇家的媳妇,臣妾也算是了了心愿了。”
这是变相的向自己跟太后要赏赐呢,不过给顾氏和昌王长脸的事儿,郑皇后是不会做的,再说了,赏了姜卉,就等于是打了沈骊君的脸,“母后,您看?要说卉娘出阁的时候,头两抬嫁妆是咱们赏的,也是极有面子的事儿,她本来就委屈,可骊君那里……”
就是因为觉得姜卉委屈了,自己才亲自下了懿旨赐婚,又怕她在沈骊君手下吃亏,赐了封号给她,可郑皇后说的也对,沈氏毕竟才是昌王妃,又给周琛生了嫡子出来,若是将她踩的太狠,岂不是自己捧着孙子宠妾灭妻?
姜太后是以皇帝生母的身份封的太后,她只是先帝的贵妃,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妾,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她最怕人心里笑她不懂规矩,反而更重嫡庶,这也是这么多年,她一直压着顾氏,捧着郑皇后的原因,她实在不愿意因为顾氏母子得势,再被人提起,自己也是个贵妃,建安帝也不过是贵妃之子,而姜家,不过是凭着女儿才在盛京城里有一席之地的普通人家。
另一方面,姜太后心里也清楚的很,不论怎么比,姜家底子都太薄了,底蕴这东西根本都谈不上,也是因为个缘故,她才给儿子,孙子都选了大家女儿为妻,也更希望自己的孙子都出自血统高贵的世家。
“皇后说的是,这封号比多少抬嫁妆都体面,哀家也不再赏什么了,既然你这么喜欢卉娘,就是她的大福气了,琛儿纳侧妃的事,就交给你来办吧,等万寿节过后,挑个日子,迎她进府就是了,”有了郑皇后的话,就算是为了起表率作用,姜太后也不会再给姜卉更多的恩赐了,甚至,她都开始为自己因为姜卉的眼泪,而一时心软提前赐了个封号给她,有些后悔了。
这,顾氏不由在袖里捏紧了帕子,自己拿出那么多的聘礼,为的是什么?真的看上了姜卉?还不是给姜家面子,现在好了,简直是马屁拍到了马腿上,人家根本不在乎,也没有打算再给姜卉体面,可这边自己的单子都写好了,难道要收回去不成?
郑氏欣赏着顾氏青红莫辨的脸,心里趁意,她瞟了一眼殿角的小宫人,今儿慈宁宫里的一切,别人不知道也就罢了,沈骊君可是一定要“听说”的。
杨骄现在难得出门一趟,今天能又像先前一样,穿了用哥哥杨仁皖衣衫改成的儒衫,跟着他跑出来帮先生高瑛看房子。
因着建安帝要过寿的缘故,周承辉又借口幼时得过高瑛的教导,想继续跟着他读书,跟建安帝磨了几回,虽然不喜欢高瑛强项,又爱跟自己的肱骨大臣顾培正拧着来,但高瑛的才学建安帝还是认可的,加上顾培正又在家“养病”,张明冀正借着这个机会全力拉拢顾培正手下的势力,也没有人顾得上一个躲在湖北乡下的小小高瑛,架不住周承辉撒娇,建安帝终是答应了撤回了将高瑛遣送回乡的旨意,虽然不能官复原职,但人却可以到国公府里以西席的身份教导孙子读书。
高瑛是独子,既然此番要进京了,老母李氏跟妻子儿女,是一定都会跟着过来的,杨骄想着以高瑛孤介的性子,定然不会全家依附于靖国公门下,得了消息之后,与郭氏商量了,便由自家出面,在京城里帮高家寻了一处三进的小院子,收拾利亮了,以待高瑛来京时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