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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宁,抱紧我。我要加速了,甩开他们。”萧逐低声道。
姜善宁双手抱紧他的腰。
他没有往官道走,官道空旷,只要一上官道,他们避无可避,对方有弓箭,很容易就会将他们射成筛子
一路疾驰,萧逐凭着目力在山林间奔走,后面射来的箭矢被他避开,但后背还是中了一箭。
他们果然是冲着他来的。
他没吭声,默默拉紧缰绳,直到来到一处缓坡,坡头被杂草凌乱地覆盖着。
他立刻把姜善宁抱下马,狠劲一拍马屁股,马儿朝着前方继续奔去。
萧逐低头踩了踩脚下的泥土,转身双手扶住姜善宁的肩头,语速很快地解释:“我已经把马儿赶走了,它会帮我们引开对方,我们从这里滚下去,暂时避开他们。”
语落,他低下头,哑着嗓音问道:“阿宁,你相信我吗?”
夜色中,他的双眼黑得如浓墨一般,姜善宁握紧他的手,“阿甘,既然我从永京追着你来,我当然是信任你的。我们一起,活着回去。”
第80章避难
在身后人追过来前,姜善宁和萧逐相拥着从缓坡上滚了下去。
萧逐身量高,肩膀宽厚,姜善宁被他抱在怀里,后脑上还扣着他的一只大手,根本没有受伤。
落定后,他们躺在坡底没有动。
不过片刻,头顶响起一串急促的马蹄声,夹杂着男子粗噶的说话声。
“在那边!马蹄声朝那边走了,快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暴烈的马蹄声未停,朝着马儿的方向追去。
天色昏黑,他们滚下来的地方又有杂草覆盖,是以并未被追杀的人发现。
头顶的动静渐渐没了声,姜善宁低声揣测道:“他们到底是谁啊?会是谁派来的,太子吗?”
情况紧急,她没有看清对方的样貌,甚至不能判定他们是山上的流匪还是某一方势力派来刺杀他们的。
“照这么说,六皇子也有嫌疑,五皇子的腿伤至今还未好,应当不是他。阿甘,你觉得呢?”
半晌没听到萧逐回话,她抬眸去瞧萧逐的神情,却倏地顿住。
她稍稍抬起头,才发现两人的距离很近。
她仰面躺在湿软的地上,萧逐手肘撑在她脑袋两边,她的脸就埋在他的颈窝。
姜善宁呼吸稍稍一窒,“阿甘……”
夜色中,隐约能看清他的脸部轮廓,他仰着头,一直密切关注上方的动静。
听到她的话,目光垂下,嗓音低沉:“嗯?”
他补充道:“不好意思,没听见阿宁说什么。”
“没,没事。”躺在地上很不舒服,姜善宁想要起来了,“上面的人都走了吧,我们也起来。”
说着,她扶着萧逐的腰正要起身,手心忽然摸到一股濡湿,她将手拿到眼前一看,借着月色,发现手心上全是血。
“阿甘,你中箭了?”她蹙起眉,双手撑地一骨碌爬起来,绕到萧逐身后,想看看他的情况。
萧逐直起身子,没让她看,“不小心中了一箭,放心,不碍事的。”
他在滚下缓坡的时候,就将箭支拔了出来,滚下来时牵扯到伤口,这才流血。
伤口想必是血淋淋的,还是别让她看见了。
“阿宁,这里黑,什么也看不到,我们先离开吧。”
“你等等,我看看箭头上有没有毒。”
姜善宁扫了一眼他的后背,萧逐道:“应当是没有毒的,就是普通的箭头,阿宁别担心。”
姜善宁想想也是,她听着萧逐的说话声正常,箭上应当没毒,更何况此时黑得什么也看不见。
她四下里巡视一圈,辨出一条小路,扶着萧逐的手臂,“从这边走。”
萧逐哭笑不得,他只是后背中了一箭,又不是腿脚不能走。
不过他什么也没说,顺从地跟着姜善宁。
动作间,剐蹭到地上的枯枝,什么东西忽然从缓坡上滚了下来,打到枯枝上。
姜善宁低眸看去,小心地捡起来掉落在地上的东西。
拿起来一看,是一块令牌,她用指腹摩挲着令牌上的凹槽,竟然是一个“旸”字。
旸?
萧云旸!
姜善宁把令牌塞到萧逐手里,示意他去摸,萧逐的神色变得沉重。
“萧云旸的令牌,所以真是他想要刺杀我们。”姜善宁并没有觉得有多意外,萧云旸是太子,今生不同于前世,萧逐渐渐露出锋芒,此次被陛下委派押送赈灾粮。
许是太子担心萧逐会威胁到自己的太子之位,这才迫不及待痛下杀手。
“可是象征身份的令牌怎么会如此轻易掉下来,就好像故意让我们看到一样。”
重生一遭,她已经习惯从多种方面去想问题。遇到什么事,都要想的很多。
“所以,应当是有人故意让我们知道是太子刺杀,情急之下,只会以为这块令牌是刺客不小心掉下来的。回京后,我们势必会将太子视为敌人。而背后那人,就会坐收渔翁之利。”
姜善宁眨了眨眼,脑中转的飞快,从想到第一句话之后,一股脑的将自己的想法都说了出来。
“背后这人真是可恶,想要挑起我们和太子之间的斗争,自己隔山观虎斗,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姜善宁一手握拳,砸向另一只手的手心,一脸义愤填膺。
她觉得背后这人应该是应乾帝,一把年纪真是不要脸,甚至挑起皇子间的争斗。
萧逐抿了抿唇,望了一眼身旁的姑娘,眼底含笑。
他静静听着她的分析,眼底生出自豪,他的阿宁,真是聪明,三言两语都能理清其中关节。
等她说完后,他才启唇道:“是皇后。”
“皇后?你觉得是皇后?”
姜善宁反问道,手里也没闲着,扶着萧逐的手臂就从小路走,两人一面走一面低声说话。
“对。应乾帝向来把大权揽在自己手里,立一个太子,已经隐隐威胁到他的皇位了。秋狩之后,他想将我扶持起来与太子抗衡,互相牵制,这样他的皇位才能坐得稳。所以不会是应乾帝。”
萧逐顿了顿,眯起眼睛:“太子从小养在皇后膝下,现在羽翼渐丰,皇后担心他会阻挡了十三皇子,这才想要挑起我和他之间的斗争。”
他在这宫里生活了十几年,深深知晓每个人都不如表面那样和蔼,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少腌臜事。
姜善宁回想起坤宁宫那个雍容华贵的女子,每每她去请安,李皇后总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就像是她的长辈一般。
她扯起嘴角,笑了一声。
她可没有忘记,三年多前萧逐就是因为不小心泼了李皇后茶水,被赶到了鄞城。
更何况李皇后能在宫里当了那么多年的皇后,定是有自己的手段的。
最后,姜善宁感慨了一声:“宫里的事情,真是复杂啊。”
她戳了下萧逐的劲腰,话赶话正好说到这里了,她认真道:“诶,阿甘,以后你若是做皇帝,可千万不能像应乾帝这样。”
萧逐笑道:“若真有那天,阿宁会在旁侧监督我吗?”
“那是当然了,你要是有一点不对,我都不可能包庇的!”
萧逐依旧笑,沉声道:“甘之如饴。”
他们沿着杂草丛生的小路缓步走,这里是一个向下的缓坡,他们走了好半天,夜色还是很深。
幸好,他们看到了一个村落,可以在此借宿一晚。
“阿甘,你说长锦他们现下都在哪里啊?我们也没有说在哪里汇合,找不到他们怎么办。”走去村落的途中,姜善宁问道。
萧逐道:“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两天,就尽快回京吧。长锦他们若是找不到我们,想必也会回京的。”
“也是,早日回京,永京里还是能安全一些。”姜善宁挽着他的手臂,“对了,你后背的伤怎么样啊?”
“尚可,能撑住的,阿宁放心。”
很快走到了村子口,这会儿天还没亮,村子里没有什么人,里面看起来也不大,寥寥几户人家。
他们本就是外来人,怕扰到村里人休息,两人站在村口等了会儿。天渐渐亮起来,姜善宁趁机给萧逐简单包扎了一下背后的伤。
村子里响起木门吱呀的声音,姜善宁转头望去,发现是一个大娘早起喂鸡,她连忙跑过去,隔着栅栏,柔声道:“大娘,我和我夫君两人不小心和家丁走散,可以在您这儿借住一日吗。”
喂鸡的大娘先是警惕地看了他们一眼,前头的姑娘看起来楚楚可怜,后头跟着的那个青年离得远,看不清神情。
她的目光又落回到眼前这个姑娘身上,两人穿着普通,衣裳上还有被枯枝划破的口子。
姜善宁咬着唇瓣,脑海中闪过往日看过的话本,说道:“其实不瞒您说,我和我夫君两人是私逃出来的,为了躲避府里的人,实在是走投无路。您放心,我们不会白住。”
她抬手拔下早已松散的发髻上的几根钗子,正要往前递去时,旁侧伸出来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将她的手按下。
萧逐从怀里取出来几颗碎银,递上前去:“这些银子就当做是我们住在您家的报酬。”
大娘看到银子,心中一喜。
能拿出这么多银子的,想必那姑娘没撒谎,这两人就是私奔出来的。
她放下手里的喂鸡盆,在麻布衣裳上擦了擦手,给他们打开栅栏。
“我家就我和我的小孙子,屋子简陋,娘子和您的夫君若是不嫌弃就安心住下,住上几日都不碍事。”
大娘引着他们到一间屋子外:“这里平常是我儿子儿媳回来时住的地方,但他们最近在县城,娘子你和你夫君就放心住。”
姜善宁真诚道谢:“谢谢大娘,打搅您了。”
推开屋门后,里面虽然简陋,但一应俱全,姜善宁环视了一圈,“阿甘你快坐下吧我看看你背后的伤。”
萧逐点头,在床边坐下。
外面传来大娘的声音:“娘子,你和你夫君要不要吃点早饭再休息,老婆子正好做了早饭。”
他们走了一晚上,腹中空空,粮食都丢在之前打算休息的地方了。
姜善宁走出去,接过几个馒头和咸菜,还有两碗粥,想了想,又向大娘问道:“大娘,您家里有没有伤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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