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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公主,试问天底下有哪个犯人,会承认是自己害了人?”不料耳边这就传来了男子凉凉的反问,令姐妹二人俱是心头一紧。
“摄政王,朕相信十妹妹,她不会害朕,他们都不会害朕的!”明疏影不自觉地侧过身子,挡住了男子投向女子的视线。
君宁天眼珠一转,默不作声地与她四目相接。
你明知道不是他们?为何还要说这样的话?!
他几乎已经可以从她的眼神里读出如是质问,不过,他却依然不紧不慢地挪开了目光,无甚表情地开启双唇。
“将刑家上下全部拿下,押入天牢,严加审问。”
风云突变,叫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刑家夫妇首先变了脸色,一双小儿女见凶巴巴的陌生人前来拉拽,也是吓得“娘亲”、“娘亲”地叫唤。
更糟糕的是,吓坏了的十公主突然就捂着肚子痛呼出声。
明疏影见状,顿时花容失色。
孩子!!!
“十妹妹!?十妹妹!”此情此景下,她再也顾不得其他,当即瞪向微微发愣的君宁天,大声喊着“快叫太医啊!”。
“夫人!夫人!你怎么了?!这是怎么了?!”跪在女子身边的刑尔雅也是吓得快要丢了魂,他手忙脚乱地从另一侧扶住了妻子的身子,这才听她惊慌失措地说出了几个字。
“孩、孩子……我们的孩子!”
刑尔雅登时傻了眼。
别说是他,就是一旁的刑家夫妇,包括始终巍然不动的君宁天在内,都情不自禁地愣了愣。
“十妹妹怀了孩子!摄政王你快让人去叫大夫啊!”
幸而一国之君的两声高喊及时令后者回过神来,蹙眉吩咐侍卫去喊大夫。
与此同时,仓皇失措的刑尔雅业已不顾一切将妻子横抱过腰——仿佛忘记了前一刻发生的变故,也忘记了还有皇帝与摄政王在场,他甚至未有征得君宁天的同意,就飞也似的抱着女子往后院去。
刑家夫妇虽然同样担心,但到底还记得自己乃是摄政王认定的“戴罪之身”,是以,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求摄政王先准许儿媳保住腹中的骨肉。
然而,此刻的君宁天却未有多看他们半眼,他的注意力,已全然被杏眼睁圆的明疏影给吸引了去。
是的,这个本该惧怕——至少是忌惮于他的女子,居然怒目圆睁地瞪视着他,好像只要他胆敢不答应,她就要跟他拼命。
君宁天沉着脸挪开了视线。
片刻,他命令侍卫们先将刑家的其余人等押入大牢,独留刑尔雅和十公主,稍后再议。
明疏影心知,这已经是君宁天让步的表现。
她没法再争取更多,只能皱着眉头看了两个业已吓哭了的小娃娃一眼,转身直奔卧房而去。
一刻钟后,大夫总算风风火火地赶到。好在十公主只是动了胎气,并未见红,大夫凝神替她把了脉,确定胎儿无恙之后,屋里的几个人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紧接着,刑尔雅就突然跪地不起,义正词严地表示,他们一家决计不可能谋害皇上。身为结发之妻,十公主也挣扎着想要爬起身来,恳求皇姐相信她夫家的清白。
明疏影自然清楚,此事绝非刑家人所为,只是,这幕后黑手究竟是谁?
脑中倏尔闪过君宁天的那张冷脸,她却很快就将这种可能性排除在外。
不,不会是他。一来,他从来没有要取她性命的意思,二来,他也不可能特意布这个局,来陷害忠良。
那么,到底是谁?
明疏影忽然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僵局。
她想救刑家人,奈何毒害一国之君的恶行就发生在他们府上,她没有证据证明他们的无辜。最重要的是,她连个怀疑的对象也没有,这毫无头绪的,她要从何下手?
正这么苦思冥想着,女子就见君宁天冷不丁从屋外走了进来。他一进屋就冷冰冰地开口,说如果十公主肚子里的孩子已然无碍,那便请公主同驸马一道前往天牢。
明疏影被他这一番冷言冷语气得不轻。
“摄政王!你跟朕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咱俩单挑233
☆、扑朔迷离
明疏影不好当着别人的面“原形毕露”,只得气鼓鼓地把君宁天叫到了邢府的院子里,并命人将房门阖上。
“你明知道事情不是刑家人做的,为什么还要把他们关进大牢!?”后院里没了不知内情的外人,女子得以恢复常人的姿态,心急火燎地向男子发问。
“皇上就这么肯定,不是他们做的?”然而,面对她几近质问的口吻,对方却是面不改色心不跳。
“这是自然!”明疏影斩钉截铁地作答,“他们与朕有何冤仇,要冒着杀头的危险来害朕?!再者,天底下有哪个傻瓜会在自己的地盘上动手杀人?这不等于就在告诉别人,凶手就是自己吗?!”
话音落下,君宁天不说话,只面无涟漪地与之对视。
看着他波澜不惊的眸子,明疏影忽而一愣。
难不成……
“你是故意为之?”
“看来,皇上还没有彻底被姐妹之情冲昏头脑。”
明疏影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
片刻,她才面色不霁道:“朕自然不如摄政王处变不惊。”
说完,她又敛起不满的神情,一本正经地话锋一转:“但是摄政王,十妹妹她身怀六甲,头三个月容易胎相不稳,夫家遇到这种事,你让她如何安心养胎?”
君宁天不吭声,只面无表情地瞅着她。
是以,他很快就在那双灵动的美目中目睹了熟悉的精光。
“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表面上装作把十妹妹软禁起来,再将刑家的其他人统统关进大牢,但是,朕私下里将此举的目的告知与十妹妹,好让她放心。”
果不其然,下一刻,他就听见了这样的提议。
她还真是时时刻刻为她的皇妹着想。
眼见男子不置可否地注视着自己,眼底的流光千回百转,明疏影不免有些急了,这就锲而不舍道:“摄政王——十妹妹他们是苦主啊,既然朕与摄政王明知他们是被人陷害的,又怎能不暗中保护他们,不让他们寒心呢?摄政王是个黑白分明之人,断不会……”
正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她就发现,对方的注意力似乎是被她身后的什么东西给吸引了过去。
明疏影疑惑地回过头去,意外看见了正立于不远处的夏荷。
她出来做什么?难道是十妹妹又有哪儿不舒服了?!
心头一紧的女子很快察觉到不对劲。
不,不是。看她的脸色,一点儿也不着急,倒更像是……
因脑中突然蹿出的念头而微微愣神,明疏影竟真就看着女子步步走近,而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皇上,摄政王,毒是奴婢下的。”
明疏影怔住。
须臾,她才蓦地回过神来,急不可待地说:“夏、夏荷,你在胡说些什么呀?”
“回皇上的话,奴婢没有胡说,皇上酒里的毒,是奴婢下的。不仅如此,奴婢先前还对十公主下了药,令她昏迷不醒,为的,就是引诱皇上来到邢府探望,好趁机对皇上下手。”谁料女子闻言却是无动于衷,她兀自跪在那里,语气平静地将方才的话又复述了一遍,还道出了一个叫人瞠目结舌的说法。
这是生怕主子有个闪失,所以要牺牲自己,将所有的罪名都揽到自个儿头上吗?
此时此刻,明疏影尚且不知其中真相,只能自然而然地认为,对方是没法子了,这才要用自己的性命保护自家主子。
“你……”
“你怎么就能证明,你说这些,不是你为维护主人所出的下下之策?”
她刚要开口说出自己的心声,就被君宁天抢了先。
然而,几乎并肩而立的一男一女皆未尝料想,下一刻,他们会听到女子这样的回答:“摄政王,你忘了你君家上下六十多条人命,可奴婢却没有忘记我赵家的三十七个冤魂。”
君宁天闻言微怔,而后便是凤眼一眯:“你是赵大人的……女儿?”
夏荷仰着脑袋,面色平静地与他对视:“是。”
君宁天陷入沉默。
不过,就是这一番简短的对话,却已叫明疏影从中听出了些许端倪。
这个女子本姓赵,而她的家人,似乎是和君宁天的亲人一样,因为先帝的昏庸残暴而死。所以,她欲叫仇人之子血债血偿?
可是,十公主于她而言,不也是仇人的后代吗?为什么她……慢着,她特意选在十公主的夫家动手,莫不就是为了来个一石二鸟?
此念才方成形,就被明疏影速速否决了。
若果真如此,她何必要自己站出来,独揽罪行?
明疏影暗自思忖着,听君宁天将她心中的揣测化作言语:“你想为你赵家满门报仇?”
“是。”
“既然你将皇上认作复仇的对象,那为何又要将十公主从中摘除?”
“因为皇上是一国之君,她继承了那个昏君的位子,而十公主业已嫁做人妇,与皇位永无交集。”
夏荷面色如常地给出作答,却只叫君宁天轻哼出声。
“照你这种说法,将来无论是谁继承大统,你都要除之而后快了?”
“自然得是那昏君的后人,才有必要杀死。”
女子面不改色地说着这大逆不道的昏话,却又令男子嗤之以鼻。
“看来,赵姑娘不通我丽国律法,不知道一旦皇子和未婚的公主都死绝了,那些已为人妇的公主便有了继承权。”
夏荷木着脸,还以缄默。
“因此,依本王看,你是与十公主处得久了,舍不得杀她,又或者……其实,你也根本就不想毒杀皇上,之所以铤而走险,乃是因为背后有人指使。”
此言一出,女子的脸色不由自主地变了变——尽管只有一时半刻的工夫,却仍是没能逃过面前的两双眼睛。
原来,夏荷便是幕后黑手安插在刑府的暗棋!
女子抿唇拒不承认之际,君宁天又趁胜追击道:“赵姑娘看起来不像是个笨的,你应该清楚,倘若你一意孤行,咬定今日一切皆是你一人所为,那么本王就抓不到真正的凶手。本王捉不到在背后操控的人,为给皇上一个交代,就只能让整个邢府为你陪葬。届时,你不但护不了你不忍伤害的十公主,还将令你赵家彻底绝后,永无翻案之日。”
话音未落,夏荷脸上的从容便已荡然无存。她僵着脸、咬着唇,死死地盯着男子的眉眼,显然是陷入了天人交战。
君宁天的言下之意,已是一清二楚——要么,供出真凶,还邢家一个清白,也给自己和赵家一个翻案的机会;要么,抵死不从,拖上整个邢府一起下地狱,从此也彻头彻尾地将她赵家钉在了耻辱柱上。
她要怎么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