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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水一看,说:“嗯,差不多。”
此刻天色已暗,遥远的天边亮起了万家灯火,在黑沉沉一片里闪烁起星星点点的白和黄。灯光的倒影睡躺在江面,亮光随着江流轻颤着。
杨梅把车停下,拉了手刹。
车大灯亮着,前方路况清晰。可车内暗着,只有静止的仪表盘是亮着的。
“时间差不多了。”杨梅说。
江水循声侧头,她扭着身体,用正面对着他。
他听懂了,她说的是——她给他的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可是他还不明白。
江水如实相告,杨梅带着清浅的笑意嗤了一声。她像一团朦胧的雾,不由分说地萦绕过去,双手不容抗拒地抓在他胸前的衣服上:“时间就这么多,你自己把握。”
杨梅倾身压着,腰有点酸。江水的衣襟被抓得起皱,夜风从窗户灌入,从他敞开的领口里钻进去,呼啦啦地绕着。
却怎么也降不下他的燥火。
他始终保持一样的姿势,像一尊雕刻出来的大佛。而杨梅就像一只妖精,厚脸皮又不要命地缠上去。
江水的沉默令杨梅心生不悦,她挠了挠他的皮肤,声音很低:“要还是不要,给个痛快话。”
江水眯了眯眼,像是在审度一番。
杨梅等久了,轻飘飘地嘀咕一句:“孬种。”
往回缩的瞬间,被大力弄了回去。
紧接着,肩膀猛然一疼,被人用蛮力拽了过去。她不可控制地抽气,肩上的力才小下去,转而去抓她的衣领。
她屁股抬了起来,整个上半身被江水拎过去。身体失去平衡,两手扑腾几下,情急之下压在江水的腹部,感觉像是压在坚硬的石头上。
“说话注意点,杨梅。”江水右手大拇指和食指就像钳子一样,用力地捏紧杨梅的脸颊,“别激我,懂么。”
杨梅沉默地盯住他,尽管她的嘴巴被捏得变形,看起来有点滑稽,但依旧不能掩盖她目光里的挑衅——
她根本不怕他,无论他说什么,她总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这副神情,让江水看得呆了呆,他不由想起倔强的山羊。这样想着,他便安静下来。
“你故意的。”
江水如梦方醒,不明所以地抬头,杨梅笑得意味深长,一双魅眼往下一挑,江水便顺着看下去。他手还抓在她的衣领,领口被扯宽,显露出里面的风光。
江水很快松了手,杨梅吃吃地笑,手指头在他的胸前点着:“看,你说你孬不孬。”
“你非得……”江水话没说完就嘶了一声,杨梅手伸下去,严丝合缝地贴着他的腿跟。
“你还是不是男人?”杨梅带着笑哼了一声。
“杨梅,这是在车里。”
“我知道啊。”
江水压住她的手:“施展不开。”
杨梅娇俏地笑了两声,把手抽出来,摸在他的脸颊上,大拇指有意无意地蹭着他的胡茬:“哦。”
她的眼睛闪着狡黠的光,乍一看竟然比灯火还明亮。
江水对着这双眼睛说:“我是说,换到下次。”
杨梅依旧笑着:“哦。”
这平静无痕的口吻,这眼波流转的注视,这意味不明的轻笑。
江水暗自骂道:“妈的……”
他把杨梅放回去,以最快的速度下了车,冲到驾驶位:“下车。”
杨梅乖乖和他交换了位置。
车速飞快。
“去哪儿?”
江水咬了咬后槽牙,道:“我家。”
☆、什么也没做的男女
杨梅再一次见识到江水的车技,这样的车速刷新了她的认识。
下车后,杨梅晕乎乎的,旋了几步被江水扶稳。
耳边传来江水似嘲笑的声音:“这样就不行了。”
杨梅很没气势地瞪他一眼,声音有点虚晃:“扶着我。”
江水牵着杨梅的手,领着她进了家门。
他脱了鞋,换成家居拖鞋,最普通的那种。他家里没有多余的拖鞋,杨梅就直接走进来了。
她脑子清醒了一点,但身体还疲,直直靠着墙,十分懒散。
江水伸手关门,杨梅的手绕上他的脖子,双手在他后面交叠,像一把锁。
“你这么急?”江水感受到脖子上的牵扯力,很快回到她跟前。
杨梅默不作声地看他,目光直接而赤/裸。
江水在她的注视中敛了神色,他静静地回视她,呼吸渐渐变沉。
他错了,她一点也不急,急的是他。
江水迫不及待地吻下去,像一场突如其来的狂风骤雨。
很狂热,却也不忘章法。
杨梅很沉醉。她想,他一定吻过很多女人,不然不会有这么厉害的吻技。
想到这里,杨梅下意识咬齿,江水微顿,黑长的睫一抬,睁眼看见杨梅的眼。
她咬着他的下唇,有分寸地碾磨。不至于破皮,但也足够疼。
这样的痛感一如她给人的感觉——狂烈又不讲道理。
她要他疼,他就疼了。
江水站着不动,任凭她撒火撒气。她咬够了,又伸舌舔了舔。
打一棍子给一甜枣。江水被她弄笑了。
“去里面。”江水朝一个方向指了指。
杨梅原地不动:“我走不动。”
她勾着唇笑,得意洋洋。江水下意识摸了摸下唇,也不多话,直接将杨梅打横抱起,大步流星地往里走去。
上次来烧烤的时候,杨梅没往里面走。这个家简单到简陋的地步,但却不是一览无余。这是杨梅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接触到江水的内核——他睡觉的地方。
甚至称不上是卧室,只是一个小空间,里面摆着一张小床,单人床。
江水把杨梅推到床上,沉默地亲吻。
床可真是个好地方,柔软,带着一切暧昧的遐想。而她身上的男人则坚硬,怒含所有强硬的性感。
软与硬之间,冰与火之间。
某个瞬间,杨梅幻想自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君宰割。
这种幻想令她气喘吁吁,所有的感觉被虚幻了,仿佛在她身体上游走的那只粗粝的大手根本不存在一样。
她很快潮湿,睁开眼,想看清什么。
视线平移过去,首先映入眼帘的不是他沉静的脸,而是天花板上缭绕的熏烟。
这里点着熏烟。
杨梅这时候才闻到那股淡淡的却不容忽视的气味。
她眼珠子转动,往四周看了一圈,最后发现那熏烟来自于一只香炉。
香炉摆在床对面的木桌子上,它金属的身体被蹭掉了几块漆,很旧,看起来有一些年份,一只脚不稳,下面垫着折成硬块的纸。
桌子靠墙的位置是一张黑白旧照,用黑色的相框框着。照片也有些年份,照片里的人同样苍老。
“那是什么?”杨梅指着那张黑白照。
江水回头,朦胧的眼短时间内迅速清晰起来:“遗照。”
“是你的谁?”
江水顿了一会儿才答:“亲人。我唯一的亲人。”
话音刚落,他便从杨梅身上爬起来,动作缓慢,但毫不迟疑。
他的肩膀塌下去,像是极放松,又像是极颓废。
杨梅看了他一眼就知道,他已经没有做那事的兴致了。
为了什么?
杨梅再次向那张遗照投去目光。
“我现在相信你真的没有带女人回来过了。”哪有人会对着遗照做得下去。
江水惨淡地笑了一下,什么也没说。
“我饿了。”
江水没反应,杨梅戳了他几下,他这才回头看她,很快起身:“哦,我去给你下碗面。”
杨梅站起来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实际上她根本不需要这么做,因为这里地方小,看一眼就能将所有尽收眼底。
她走到一边的角落,那里摆着一只精致的盒子。很眼熟,打开一看,是她送他的那双驾车鞋。看样子应该一次都没穿过,依旧是刚从商场里拿出来似的崭新。
杨梅拎着鞋子走下去,江水正好端着一大碗面出来:“来吃面。”
“嗯。”她把驾车鞋摆在其他鞋旁,看了一会儿,又觉得哪里不妥,索性拎起其中一双,直奔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