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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是昙花…”陈婠不由地赞叹!
她话音刚落,但听身后亦是有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昙花竟藏在此处。”
陈婠一惊,连忙站起来。
回眸处,一人衣带当风,长身玉立,凤目中映了满眼的月华。
陈婠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是如何模样,只是脑中寂静,唯有眼前封禛的脸容瞧得分明。
封禛定睛,眼前女子鬓发微乱,更有几缕垂了下来,但却丝毫不影响此刻的美感。
反而在这花丛中,有种别样婉约的韵味。
没有一丝一毫的刻意矫揉造作。
待看清了容貌,封禛这才有了些许印象,他负手近前,“你是,陈家女儿。”
陈婠明明知晓,却仍要装作不识,更不能直言他的身份。
挽了挽头发,面有惊讶之色,新月一般的眉微微蹙起,问,“你…竟然不是瑞王殿下?”
封禛掀起眼帘时淡淡一笑,含在嘴角,“我的身份如何,又有何关系?要紧的是你脚边的昙花,才真正难得。”
此风此月,此花此人。
唯有一树蝉鸣,衬得风清月明。
若陈婠没有诸多顾忌,此刻定是极美的偶遇。
“既然你不愿透露名讳,那么便告辞了。”她生硬的打破了本该有的旖旎情致,方走出几步,才想起自己的簪子还挂在梢头,便又不得不折回来。
封禛就立在枝桠旁,饶有兴致看着她踮起脚,用力伸手去捉那簪子。
陈婠越是急着逃离,手越是触碰不到,就在她索性要放弃时,忽然头顶一沉,仰头见那修长的手,轻而易举地将簪子取了下来。
她转身,却碰上了他的胸膛。
清淡的味道登时钻入鼻端,此刻封禛离得很近,近到一抬头就能碰上他的下巴。
陈婠往后退了一步,便撞上了树干。
他微微前倾,便将陈婠困在自己双臂和树干的中央。
封禛俯身垂首,将簪子递过去,虽然姿势暧昧难言,但从他脸上丝毫看不出任何邪念。
仿佛一切都这么理所当然。
陈婠伸手去拿簪子,他却微微一挑,凉丝丝的花尖儿抵在她下巴上,将她脸庞抬起了些许,“为何要来赴宴?”
陈婠凝着他的眸,胸口阵阵发紧,虽然封禛此刻的举止看似颇有挑逗的意味,但他细微的表情却出卖了内心。
他并不高兴,亦或者说来瑞王府花宴令他十分不悦。
而不巧的是,陈婠就撞在了这刀尖上,顺理成章地成为他发泄的出口。
陈婠自然不会忘了,如今此刻,她不是能和天子并驾齐驱的皇后,而只是一届庶民。若惹得太子不快,便是治个罪也是轻而易举。
☆、第10章平地风波此身起
“既收到了邀请函,不来岂不可惜。”她企图拨开花簪,但封禛却并不给她这个机会。
“知道我并非瑞王,”他哂笑,“定然是很失望罢。”
陈婠被他抵的难受,仿佛那尖子要刺破了她的下颌。
“的确有些失望,”她看到封禛的面色更不善了几分,接着道,“是替大哥失望,他一腔热忱,却不知错付他人,连你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
此话一出,二人之间骤然沉默下来。
少顷,封禛将身子收回,目光落在她面容上,忽然转了话,“你可会抚琴?”
陈婠摇摇头,“并未学过。”
封禛又问,“木笛,琵琶,吹箫呢?总该会一样罢。”
陈婠深呼了口气,再次坚定地摇头,“不曾学过乐器。”
夜风温煦,将她裙角吹地飘飘荡荡。
封禛自然知道她在拒绝,遂道,“很好,正合我意。成日听厌了靡靡之音,正想寻个清净之人。”
说话间,他竟是随性地撩开袍摆,就势坐在树荫下的卧石上,“你过来些,莫踩了昙花。”
陈婠便往旁边挪了几步。
一时风静花香,昙花随风轻颤,但很快便有了要枯萎的迹象。
“昙花一现,原是这般。”陈婠声音很低,却传到了封禛耳中,他正欲开口,忽听不远处有人在轻喊“小姐。”
“是安平在找我,”陈婠如蒙大赦,连忙作别,“我该回去了。”
封禛却将她的双花青玉簪收回掌中,“若想要回簪子,便到前面的栖凤阁来找我。”
身后树丛发出轻微的响动,陈婠立在原地不肯前行,“你还未告知姓名,如何去找?”
封禛已经负手往前走去,侧过半张脸来,在月华中更显清俊无双,“你来了便知。”
陈婠一面往回走,一面将发髻拢起,她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方才所发生的一切。
但那簪子在太子手中,绝非好事。
难保不会哪天心血来潮,睹物思人。
陈婠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身后,微微停顿了片刻,这才走远。
她前脚刚离开,树丛中便缓缓走出一人来。
休宁郡主温颜娇美的脸容在月光下影影绰绰,更添妖娆,心道终归没有白费心思。
“陈婠,这次不会再让给你了。”她回望一眼,径直往栖凤阁的方向走去。
然而月下疏影,陈婠定定站在原地,拨开百合花丛,瞧着那道人影,露出一丝笑意。
其实之前便有所察觉,果然不出所料。
看来温颜是不打算善罢甘休的,既然她一路追踪了这么远,那权当送她一份大礼好了。
安平和王惠儿迎上来,忙问,“小姐你躲到哪里去了,教奴婢担心!”
陈婠神色浅淡,“去树林深处赏花,一时忘了时辰,咱们回紫云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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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鸣矣,于彼高岗。梧桐生矣,于彼朝阳。
栖凤阁敕造古朴典雅,正如其名,乃是瑞王府最风雅之地。
建在紫云楼后的高地上,梧桐木环绕,风过林幽,和前院紫云楼的喧闹成为鲜明的对比。
瑞王府,可谓是太子出宫最常来之地。
花宴将近尾声,栖凤阁门从外推开。
瑞王进来时,太子正在悠然自得地饮茶,手边摆放着几封羊皮纸样的书信,上面竟然还压着一根青玉簪。
“太子今儿转性了?可有中意的女子?”瑞王封珩笑着打趣,自然地坐于他身旁,捻起那簪子把玩,“成色太平庸,不像是太子殿下拿出手的物件。”
封禛似乎别有所思,随口回了一句“没有皇叔雅兴”,便低头翻看着手中信件。
如今皇帝垂垂老矣,太子成年后便早早研习政事。如今他操控九营大权,与镇国大将军温不平共同执管军事要务。
所以,信使管收来的所有往来西北天河城的信件,全部都要经过太子的亲自审阅。
其中两封的落款,同样都是写给户部侍郎之女,陈婠。
一封来自虎贲校尉陈棠,一封是定远将军秦桓峰。
还有一封,是陈婠寄给天河城的家书。
“今日不回宫中,就在栖凤阁住下了。”封禛丢出这么一句话来,瑞王风雅一笑,带着几分放浪形骸的意味,“有花有酒有美人儿,我这地方要比东宫有趣的多。”
封禛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他这个皇叔,虽然辈分大,但实则年纪比自己只长了五岁,众位皇子皇亲中,就属他有几分投缘。
只是对于女人的态度上,却大相径庭。
瑞王封珩一表人才,风流不羁,声名在外。素来不关心国政,好音律,府内豢养了许多伶人歌姬,可谓是逍遥自在。
“给太子殿下在清阳池备水沐浴,”瑞王转头吩咐云惜,可封禛却摆摆手,“我还有一人要等,皇叔不必管我,且自安置罢。”
瑞王心知太子脾性,遂不枉费口舌,倒是对他口中要等之人,颇有几分好奇。
谁知才要起身,外面便响起了轻巧的脚步声,但却并未进门。
封禛略微沉吟,便敛衣起身儿,瑞王很识趣地命所有人退下。
只见封禛不疾不徐,推开门,夜风清凉地灌了进来,果然在不远处的梧桐树下,有一道身影独自徘徊。
“倒是很守信约。”封禛如是想着便前行了几步远,恰那女子回头望过来。
两人四目相触的瞬间,封禛的表情渐渐冷了下来。
那女子鬓发乌黑,身段娇媚,在月下梧桐中自然是极美的。
只是,却不是陈婠。
温颜双手拢在袖中,仿佛不经意间的偶遇,杏眼圆睁,“你究竟是何人?当日在马场,为何假称瑞王?”
而此时,云惜捧了青玉簪过来,恭敬道,“瑞王吩咐奴婢,将此物给太子殿下送来。”
温颜闻言笔直的身子晃了一晃,花容变色,他竟然是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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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完毕时,已是月上中天。
和来时一样,每位小姐要拿着腰牌次第出府。
瞧着不同神态的美人儿,陈婠知道今夜并不尽兴。
因为除了瑞王,没有天子现身,而之前透露出太子将要驾临的消息,更令人失望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