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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吗?紫芝深以为然,如今这大唐后宫实在是乱得一团糟,她真后悔留下来帮他理事!李豫登基后追封已故的生母吴氏为章敬太后,却并未册立皇后,如今宫中品阶最高的贤妃王氏,正是当初她初入太子府时遇见的那个眼高于顶的王良媛,虽曾在太子府管些事务,却终究不足以统御六宫。如今内宫名义上虽是王贤妃主事,实际上大小事务皆由裴尚仪一人裁决,权柄虽大,却着实让她累得几欲吐血。更何况前线战事至今未平,朝廷军费支出庞大,后宫中一应用度皆是短缺……
紫芝心中喟然长叹,面上却是微笑:“能为陛下效劳,是紫芝的荣幸。”
李豫颇为赞许地点了点头,继续道:“后宫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琐碎却容不得半点纰漏。好在你这些年在外面颇多历练,就算在战场上亦是游刃有余,见识胆魄自与寻常闺阁女子不同,朕信得过你,所以还想让你再辛苦一些。朕这几天考虑了一下,短时间内想解除李辅国的禁军兵权着实不易,不过若要让他莫再插手敕命诏书之事,倒还简单。朕打算寻个由头解除他元帅府行军司马的职务,分权给几位宰相,至于宫中宣传诏命、四方文奏之事,就暂时由你协助朕处理吧。”
宣传诏命、四方文奏之事,听起来简单,实际上却是多大的权力啊……
紫芝想起了昔年盛极一时的女相上官婉儿,不由心潮激荡,郑重应道:“紫芝愿为辅弼,鞠躬尽瘁,助陛下早日使寰区大定,海晏河清!”
“好!”李豫拊掌笑赞,“就凭你这份巾帼不让须眉的气概,可见朕没有看错人。”
紫芝秀丽的面庞泛起光彩,谦逊笑道:“陛下谬赞了。”
李豫微微一笑也不多言,吃罢角粽,便带着一众侍从径自回蓬莱殿去了。生长于帝王之家,他自然知道权力对于一个人来说究竟有多大的诱惑,只要一沾手,那么至死都不肯再放开,否则自古以来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前仆后继,在这条不归路上一路走到死呢?紫芝啊紫芝,你应该也不会例外吧?只要朕一步一步激起你心中对权力的渴望,还怕你以后不会心甘情愿地留在朕身边么?
紫芝却不知他心中的盘算,待他走后,忙拆开书案上的信笺,借着灯火一字一句地仔细看了起来,眉眼间尽是掩不住的温柔笑意。郎君的字依旧挺拔刚健、风骨高峻,字里行间分明只是些日常琐事,然而不知为何,她看着看着双眸竟微微有些湿了。
宫女妙儿小心翼翼地上前道:“尚仪大人,时候不早了,奴婢服侍您沐浴歇息吧。”
紫芝猛地回过神来,颔首一笑:“好,你去叫人准备热水吧。”
妙儿应声去了,临走前仿佛不经意地瞥了那信笺一眼,却只瞧见那上面最后两行俊逸洒脱的字——“浮生百年,忽同过隙,得情则乐,失志则悲。食甘饮醪,安遂其乐,粗茶淡饭,甘之如饴。”妙儿亦粗通文墨,回味起这两句话来一时竟有些痴了,却不知裴尚仪这般聪敏颖慧、玲珑剔透的女子,那位不曾谋面的盛王殿下该是如何玉树临风、倜傥磊落,才能让她钟情至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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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蓬莱殿东殿的御书房。
紫芝身着一件簇新的鹅黄色窄袖罗衫,腰间系着雪白的绫裙,明明只是用寻常衣料裁成的,穿在她身上却显得格外光彩照人。分门别类地整理完御案上的一大堆奏章,紫芝只觉肩背酸痛,忍不住握拳在自己后背上轻轻捶了几下。独孤盈见状忙走上前来,手法娴熟地在她肩背处揉捏了几下,殷勤笑道:“尚仪辛苦了,我替你揉一揉吧。”
紫芝顿觉身上舒服了许多,笑道:“那就劳烦婕妤了。”
李豫登基为帝后,独孤盈被册封为正三品婕妤,又诞下七皇子李迥,在后宫妃嫔中算是最得宠的,一个月里倒有将近二十天被皇帝召幸。昨夜独孤盈便是在蓬莱殿侍寝,早晨李豫上朝前命她留在东殿的御书房,一会儿好生招待裴尚仪。独孤盈一边帮紫芝揉捏敲打,一边笑盈盈地赞道:“尚仪穿的这身衣裙真好看,衣料虽普通,穿起来竟是别有一番风韵,怪不得这几日就连一向奢靡的王贤妃都不用蜀锦裁衣了。”
紫芝摇头笑道:“我毕竟年纪渐长,比不得你们年轻,总爱穿些光艳的。”
独孤盈一笑,仍是赞不绝口:“正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尚仪和贤妃娘娘都这般大力推崇节俭,后宫中的奢靡之风总算能改了些。前几日端阳节的赏赐,尚仪命人裁撤掉往年份例的衣料膳食,代之以一半的钱帛,既避免了浪费,又让宫人们都能得到实惠,真是皆大欢喜。陛下昨日还夸奖尚仪来着,说尚仪天生就是掌管后宫的人才,恩威并施,行事却又大方妥帖,任是怎样刁钻的属下都被尚仪管束得服服帖帖的呢!”
“我又不是神仙,哪里是天生就会的?”紫芝不禁失笑,抬头望向窗外湛蓝的天空,目光竟微微有些恍惚,“想当初刚刚在盛王府理事时,也曾被那些刁钻的下人暗地里下过绊子,后来还是盛王殿下三番两次地耐心教我,这才慢慢有了些门道……”
独孤盈听她提及盛王,忙笑着岔开话题:“尚仪莫要谦逊,说起来还多亏那日在太子府时你给我支的招,从那以后,王良媛就再也嚣张不起来了,如今陛下虽封了她为贤妃,却再没踏进她寝殿一步。”
紫芝笑着拱手打趣她:“如今后宫中唯有独孤婕妤圣眷最深,恭喜恭喜!”
独孤盈不禁微微羞红了脸,携着紫芝的手站起身来道:“尚仪既整理好了奏章,不如咱们先出去逛逛吧,等一会儿日头升得高了,再出去可就热得难受了。”
紫芝也正想到外面透透气,便和她说笑着一起出门去了,才一走下蓬莱殿的玉阶,却见一位身着宝蓝色宫装的女官疾步走过来盈盈下拜,口中恭敬道:“宫正司典正陈落桑参见婕妤娘子、尚仪大人。”
独孤盈并不认得她,才想随口说一句“免礼”,却见紫芝已停下来饶有兴致地看着跪在面前的女官,粲然一笑:“原来是陈典正,好久不见啊!”
☆、第269章深宫
落桑忙一脸讨好地抬起头来,笑道:“是,难为尚仪大人还记得奴婢。”
“怎么会不记得?当初咱们一起在翠微殿服侍太华公主时,陈典正对我可是‘关照’有加呢。”紫芝笑得极是和气,伸手虚虚一扶,“典正怎么还跪着?快起来吧。”
落桑笑着躬身站起:“多谢尚仪大人。”
紫芝看着她那一脸谄媚之态,心中冷笑,故意若有所悟地点点头:“陈典正果然礼数周全,多年不见,我这才知道什么是前倨后恭、判若两人。”
落桑脸上的笑容一僵,登时羞惭得面皮紫涨起来,想当初自己年纪轻轻就做了宫正司的正七品女官,何等荣耀,宫中谁人提起来不是满心羡慕?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依然只是一个小小的七品典正,官职低微,这两个月来连面见新近入宫掌事的裴尚仪的资格都没有。哼,别人不知道这裴尚仪的底细,她陈落桑可清楚得很!不就是从掖庭局里出来的浣衣贱婢么,有什么好威风的?如今一回宫竟然就坐上了尚仪之位,凌驾于所有女官之上,权势煊赫,听说连外朝之事也渐渐插手……
人生之变幻无常,当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当年在翠微殿同住一室时,自己可没少欺负她,咸宜公主出嫁那日还害得她被武惠妃杖责,打得一个月没能下床……以她裴尚仪今时今日的权势地位,想要报复自己岂不是易如反掌?落桑很是不甘地暗自咬了咬牙,几番权衡之下,终于还是再度谦卑地跪了下来,小心翼翼地叩首赔罪:“奴婢从前有眼无珠,或有冒犯之处,还请尚仪大人看在奴婢当初年少无知的份上,大人大量,莫要与奴婢这等卑微之人计较……”
“陈典正这是说的哪里话?”紫芝露出惊讶之色,脸上依旧笑容可掬,却没再让她起身,“乍遇故人,倒真让我想起许多小时候的事,说起来还要谢谢陈典正呢。”
落桑眼中微露警惕之色,疑惑道:“尚仪大人此言何意?”
“记得当初被太华公主举荐去考女官时,我不过是想去尚仪局做个正八品的掌籍,亏得陈典正使劲浑身解数执意阻挠,不但给自己谋了个前程,还让我几经周折有了后来的造化。试想一下,倘若当初我真有幸进入尚仪局,现在不过与陈典正一样,至多也就是个小小的七品女官,如何能以尚仪之位执掌后宫、为陛下分忧呢?”紫芝无比诚挚地笑着,忽然居高临下地用食指一挑她的下颌,满脸讶色,“咦?若是我没记错的话,陈典正好像只比我年长两岁吧,怎么脸上竟生出这许多皱纹来?”
落桑更是臊得满脸通红,略一偏头避开她的目光,垂下眼帘道:“奴婢微贱之身,自然比不得尚仪大人保养得宜、容光焕发。”
紫芝放开她,若有所思地点头道:“看来在宫正司做事着实辛苦。陈典正,咱们好歹姊妹一场,不如过几日我寻个机会,把你调去个清闲些的地方当差如何?”
落桑心中一惊,忙道:“多谢尚仪大人好意,奴婢在宫正司做得惯了,不觉得辛苦。”
“陈典正何必跟我客气?”紫芝颇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想了想又笑道,“也罢,我那儿还有一盒王贤妃前几日赠的面脂,很是润泽肌肤,一会儿得空便叫人给你送去。你要记住,以后每日早晚净面后都涂上一些,正当盛年却把自己弄得如五旬老妪一般,我看着碍眼也就罢了,没的丢了咱们内廷女官的脸面!”
落桑气得几乎咬破嘴唇,却只能恭敬叩首道:“是,奴婢谢尚仪大人赏赐。”
紫芝嫣然一笑:“陈典正还是这样客气。”
独孤盈在一旁看得几乎忍不住要笑出声来,这位陈典正当初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得罪谁不好,偏偏要得罪咱们裴尚仪!还记得当初杜若废黜王妃之位被逐出盛王府后,有一次在街上冲撞了新王妃紫芝的车驾,被她轻描淡写地训斥了几句,回家之后几乎羞愤得要悬梁自尽。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就是她裴紫芝一贯的风格!独孤盈看着落桑暗黄衰老的面孔,再看看紫芝那清丽娇美犹胜往昔的容颜,不禁暗自摇头——同样是岁月,刻在别人脸上是沧桑,而留给她的却只有无双的风韵。
那是岁月赋予的美,岂是寻常凡俗女子能够企及的?
紫芝似是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对了,陈典正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落桑强忍着心中屈辱和膝盖处一阵阵的疼痛,规规矩矩地跪着回话:“是,适才尚仪大人在蓬莱殿处理公务,奴婢不敢擅入打扰。韦宫正命奴婢来禀告尚仪大人,前几天尚仪大人吩咐重审的那个名叫谷兰的获罪女官,宫正司已经派人重新审了一次。韦宫正说这谷氏虽曾是先帝张皇后身边的人,却不曾参与谋逆,原来判的秋后处斩的确是重了些,如今改为杖责八十,逐去掖庭局服苦役,不知尚仪大人可还觉得公允?”
紫芝沉默半晌,才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好,你们韦宫正有心了。”
落桑挪了挪疼痛难忍的膝盖,终于忍不住道:“敢问尚仪大人,奴婢可否站起身来回话?”
紫芝一副愕然的表情,忽而笑道:“适才可是陈典正自己要下跪磕头的,我又没逼你。”
落桑咬着嘴唇,想到自己刚才伏在她脚下卑躬屈膝的模样,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陈典正又不是戴罪之身,自然不用这么一直跪着。”紫芝很好脾气地笑了笑,见她扶着膝盖就要站起来,忽又话锋一转,“只是我怎么记得,当年陈典正新官上任风头正盛的时候,是从不允许宫人在你面前站着回话的吧?”
“……”落桑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只得忍痛继续跪着。
紫芝仿佛没看到她眸中的屈辱与怨恨,又和颜悦色地问了她一些宫正司的日常琐事,直到远远看见皇帝李豫下朝回来,这才依依不舍道:“到底还是与旧日里的姊妹聊天最是畅快,可惜我还有事,不能与你多聊了。以后陈典正若是有空,不妨常来延庆殿陪我说说话,咱们姊妹俩也好更亲近些。”
落桑一张脸早就气成了猪肝色,垂首道:“多谢尚仪大人垂爱,奴婢无事不敢叨扰。”
紫芝笑着摆了摆手:“好了,你下去吧。”
落桑艰难地站起身来,双膝痛得几乎麻木,才一挪步又险些摔倒。
李豫用怜悯的目光看了蹒跚离去的落桑一眼,走过来语重心长道:“紫芝,你想在宫中立威也得有个度,那女官看着也一大把年纪了,腿脚肯定不如年轻人灵便,你还让她一直这么跪着,岂不是无端伤了人家的膝盖?”
独孤盈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解释道:“陛下有所不知,那位陈典正也只是三十许的年纪,只是看起来有些显老罢了。”
李豫有些尴尬地笑了两声:“是、是吗……”
紫芝也几乎要笑出眼泪来,道:“陛下快回去批阅奏章吧,我都已经整理好了。”
李豫又满心疑惑地看了一眼落桑远去的背影,然后被独孤盈拉着回蓬莱殿去了。紫芝去尚仪局处理了些内廷的琐事,吩咐几个得力的内侍悄悄去把受刑后的谷兰抬回延庆殿。八十杖虽不致死,却也足以把一个弱女子打得只剩下一口气。谷兰浑身是血,在延庆殿的厢房中一连昏睡了好几天,这日迷迷糊糊地醒来,一睁开眼就见紫芝正坐在自己床边,忙挣扎着跪起身来,含泪道:“奴婢谢尚仪大人救命之恩……”
紫芝忙扶着她躺下,柔声道:“你不用谢我,当初多亏你去盛王府报信,否则只怕我和盛王殿下都活不到今天。”
谷兰虚弱地侧卧在床上,哽咽着摇头道:“奴婢只是奉皇后娘娘的旨意办事罢了,不敢居功……娘娘被李辅国杀了,身边侍候的人也都在狱中等着处斩,唯有奴婢一人有幸得尚仪大人相救,结草衔环,亦不足以报答深恩……”
紫芝叹息着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道:“张皇后对盛王殿下有恩,我救你一命,也算是了结了一桩心愿。你且在我这里安心养伤,身子好些了再去掖庭局服役,等把表面功夫做足了,我再为你另安排个去处,定然不会让你吃太多苦头。”
“多谢尚仪大人!”谷兰感激得满眼是泪,却又凄然道,“只可惜挨了这八十杖,奴婢的身子算是废了,以后再难有机会报答尚仪大人……”
“你还年轻,身子自然能慢慢养好。我之所以不打算把你留在身边,是因为……”紫芝顿了顿,轻轻一叹,“我如今虽看起来风光,但终究不属于这里,你跟着我,以后才是真正的前途未卜。”
谷兰何其聪颖,怔了怔便心中了然:“尚仪大人还是想与盛王殿下……”
紫芝坚定地颔首一笑:“没错,哪怕是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我也不会放弃和他在一起。”
谷兰只觉得有些难以理解,为什么那些站在权力巅峰的女子总会为了一个男人轻易放弃手中的一切,昔日的张皇后是如此,如今的裴尚仪亦是如此。她们这是让感情冲昏了头,还是本就视富贵权势如过眼云烟,胸怀洒落,光风霁月?这时,只听门外响起宫女妙儿清脆的声音:“尚仪大人。”
紫芝起身走到门外,问道:“什么事?”
妙儿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礼道:“陛下来了,说是有事要与尚仪大人商议。”
紫芝已看到站在庭院中赏花的李豫,忙快步走上前去见礼。李豫和她一起走进书房,屏退左右,从袖中拿出一个卷轴来递给她。紫芝接过来一看,只见上面用工笔绘着大大小小近百间房子,不禁诧异地问:“这是什么?”
李豫微笑着回答:“李辅国家宅的详图。”
紫芝眼中精芒一闪:“陛下打算动手了?”
李豫点点头,唇角的笑容愈发意味深长:“紫芝,想不想亲手杀了他?”
☆、第270章梦华
永宁坊,宦官李辅国在宫外的私宅。
夜色深沉,卧房华丽的锦绣销金帐中隐隐传出女子春意荡漾的娇喘声,一对老少鸳鸯乐此不疲地折腾了大半夜,直到此时才偃旗息鼓。榻上的女子似乎有些倦了,风情万种的嗓音中带着几分诱人的沙哑:“郎君,真的不行了,奴家的身子都酥了呢……”
李辅国意犹未尽地搂住身边的美人,心中不禁一阵得意。他自幼家中贫寒,小小年纪就被迫净身入宫为奴,被贵人们呼来喝去、像牛马一样使唤,几乎受尽了世间所有屈辱,而现在他早已位极人臣,不但把昔日对他耀武扬威的人全都狠狠踩在脚下,就连皇帝也要尊称他一声“尚父”,豪宅美姬,享之不尽……只可惜身体上的残缺是再也医不好了,要不然此时也能更尽兴一些不是?
美人柔顺地依偎在他怀中,竭力不去想自己的枕边人根本不算是个男人,半是撒娇半是讨好地笑道:“郎君若觉得奴家服侍得还不错,以后就常来奴家屋里可好?如今郎君身边又有了几个更年轻美丽的姊妹服侍,奴家一个人独守空房,心里真的难受……”
李辅国在她娇艳欲滴的樱唇上狠狠亲了一口,笑道:“她们再好,却还是比不得你的。”
美人咯咯娇笑着,忽然瞥见帷帐上映出一个纤瘦的人影,还只当是淘气的小婢女进来偷窥,不禁蹙眉喝道:“谁在外面?滚出去!”
那人影却并不动,良久才听帷帐外传来一声女子的轻笑:“李辅国,你还真挺会享福的。”
李辅国这才察觉不妙,披衣坐起身来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何深夜闯入我宅中?”
帷帐外的人影又走近几步,悠然笑道:“某姓裴,名紫芝,来这里自然是要取你的狗命!”
“你是……裴尚仪?”李辅国露出震惊之色,当即高声叫喊,“来人啊,有刺客!”
紫芝却嗤的一声笑了,道:“别白费力气了,你那几个护卫都已经被我的人解决了。”
“什……什么?”李辅国声音都在颤抖,身子不由自主地缩到了床榻一角。
“我请的可是‘青蔓’的绝顶杀手,用来对付你家那几个废物,还不是小菜一碟?”紫芝用短刀挑开帷帐,见李辅国已哆嗦着抓住榻上的美人挡在身前,不禁叹息着摇了摇头,对那美人道,“这位小娘子,其实我并不想滥杀无辜,可也实在看不惯你在一个阉人身下献媚乞怜的丑态,所以,对不起了……”
手起刀落,美人纤长白皙的脖颈已被她生生割断。
“饶命啊,裴尚仪饶命啊……”李辅国被紫芝一把揪到了地上,跪伏着连连磕头,“不要杀我,求求你不要杀我!是皇帝派你来的吧,他给了你什么好处?我都可以给你,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真吵!”紫芝嫌恶地皱了皱眉,俯身一把扼住他的喉咙,用短刀把他的舌头生生割了下来,“这一刀,为故去的太上皇!”
李辅国痛得几欲晕倒,却再也叫喊不出来,只是捂着嘴含糊不清地呻.吟着。
紫芝丢掉卷刃的短刀,转而拔出腰畔的青冥剑斩向他的右臂,厉声喝道:“这一剑,为我家二十一郎!”
李辅国吓得眼珠都突了出来,见自己的手臂竟生生飞了出去,登时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