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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能翻墙出去的少年最终在放学时拉着她去吃了一次沙冰,西瓜红和杨桃绿,满满地装了两大盘。
岁月流逝,她早已经不是一盘沙冰就能哄好的小女孩了,遇到的人,却还是……邵萱萱咬了咬嘴唇,不知为什么就想到了秦晅。
她想象不出他与人牵手恋爱的模样,只从脾性分析的话,应该不至于做这样叫人失望的事情。
至少在被卫延追杀时,也没见他真正低头屈服过。
方砚捣鼓了好一会儿,也没能把锁撬开,干脆拿匕首来砍那条细链——秦晅选的东西质量确实好,这样折腾了半天,无论是锁还是链子,都丝毫没有要断的意思。
方砚干脆循着细链走到了墙角,将上面的铁环整个撬了出来,和链子一起交到邵萱萱手上:“趁着现在……我送你出去。”
邵萱萱目瞪口呆地接住这个沉甸甸的礼物,被他拉着往外走了好几步,才猛然清醒:“不、不行啊,我中了空花阳焰的毒,要定期服用解药。”
方砚就跟给人迎头打了一掌一样,连血迹流到眼睑上都忘了擦:“你说什么?”
邵萱萱没好意思再重复,她也是普通人,胆小惜命,也是……没什么种的。
方砚看了她半晌,才迟疑地问:“是什么毒?”
邵萱萱抿唇:“好像是叫空花阳焰,每三日需得服用一次解药。”
方砚显然也没听过这个毒,茫然无措地看了她一会儿,往外走去。邵萱萱这回没再阻拦,她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秦晅是他的救命恩人,想也不可能杀了恩人给她找解药。
最多,想点旁门左道的法子吧。
方砚人都到外面了,又返回来拉她:“你同我一起走吧。”
“一起走”这三个字,总是容易引人遐想的,邵萱萱心里却明白,人这不是想和自己私奔,单纯是担心秦晅折返看到她,又给抓回去而已。
话又说回来,方砚要是肯放下一切带她走,她敢走吗?
邵萱萱握紧了他伸过来的手掌,胸膛里的心脏被扣住的麻雀一样扑腾个不停,最终还是放弃了为这样一个不存在的邀约而逼着自己做选择。
逼出了结果又怎样?人家压根没有这个打算。
因为前殿起火,宫人和侍女们几乎都涌到那边救火去了,方砚熟门熟路地带着邵萱萱进了后殿,脚下不停,低声问她:“你认得出那解药?”
邵萱萱点头,随即又道:“一颗是不够的,秦……他说这解药本身就是毒药,一旦服下,终身都不能断了。”
方砚停下了脚步:“当真?”
“当然是真的,他自己也中了一样的毒。”
方砚咬牙:“那我们就去找药房,总是该有药房的。”
邵萱萱点头,随着他一起从后窗翻书房,翻找起来。这地方两人都来过无数次,邵萱萱却没有方砚熟悉——暗卫就跟狙击手似的,每天蹲那盯着附近的环境,没事做的时候可不就开始记各种环境细节。
找遍了书房也不见有什么药方、药丸,两人不由自主都想到了同一个地方——秦晅这样谨慎的人,重要的东西,当然是越贴身越好——寝宫显然是比较合适的地方。
邵萱萱努力回忆:“他的卧室里倒是不少藏东西的地方,但是真的没见有药方之类的东西啊。”她也不是傻子,有机会当然是会四处瞄瞄看看的。
太子寝宫守卫不比别的地方,两人小心翼翼地潜入,最先翻找的就是床榻附近。跟邵萱萱记忆里的一样,毫无所获。、
邵萱萱心里有气,忍不住就拿脚去踩他枕头。
方砚毕竟是打算继续跟着太子给他卖命的,见她这样立刻就把人从床上拉了下来:“你做什么?!”
邵萱萱瞪着他不说话:什么小说电视剧都是骗人的,你跟他不应该是情敌吗?这样帮着他是做什么?不应该跟我同仇敌忾甚至恨不得把他挫骨扬灰吗?!
方砚干咳了一声:“殿下并不是大奸大恶之人,他……”
“他是你的救恩人!”邵萱萱替他把话接了下去,转身就往门口走。
门外却蓦然传来了脚步声。
邵萱萱怔住,方砚反应比她快得多,立刻就抱着她跃上横梁。
秦晅一脚踹开门,怀里还抱着盆东西,脸色难看得跟锅底一样:“什么人在里面,出来!”
邵萱萱心跳骤停,方砚冲她摇了摇头,独自跳了下去:“殿下。”
秦晅冷笑一声,意有所指道:“怎么就你个人下来,要拿我当傻子哄?”说罢,抬头直看向邵萱萱藏身的位置,“聪明的就不要等我亲自来逮你。”
☆、第六十回空花
“邵萱萱犹豫地往下看了一眼,隔得太远,秦晅的面目有些模糊。
她倒不是傻到要在这个时候死撑,而是学艺不精,不敢往下跳——秦晅教她的功夫都是些花巧功夫,真正逃命可用的轻功之类是不教的。
他不教,方砚当然也不敢教。
她现在能隔着几丈远扔个飞蝗石伤人,却没办法潇洒痛快地一跃而下。
方砚当然知道她的尴尬处境,当着秦晅的面,他是不能够上来抱她下去的。
秦晅自然也明白,就那么好整以暇地仰头看了她一会儿,向方砚道:“你还认我这个殿下,就自己去找刘简,等他来处置你吧。”
刘简这个名字邵萱萱也是听到过的,似乎是暗卫统领,人却从来不曾见过。秦晅培养势力自有他的一套手段,明的暗的都跟雨后的春笋似的,一些冒尖从土里钻了出来,一些却潜行在泥土之下,与那些已经拔节而出的竹子根须相连,绵延千里。
邵萱萱算是同他靠的近的,对他的事情仍然知之甚少。
秦晅都这样说了,方砚只得推门出去。
邵萱萱很想叫住他,想告诉他直接跑了算了,话卡在喉咙那,一句也挤不出来。
秦晅等人走彻底了,才哼了一声,转身将房门落锁,抱着花盆往里走去,竟似把梁上的邵萱萱直接忽略了。
邵萱萱鹌鹑似的蹲在那里,一时间都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恐惧了。
暂时不用面对他,当然是好的,但是这样一直困在上面,也不是个事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这里没有手表、没有时钟……方砚给邵萱萱找的地方有那么点儿靠近桌案,秦晅进了后面,又被屏风挡着,她就看不大到他在干什么了。
她闻到了一股淡得几乎闻不到的草药香气,还有轻的像是轻风吹动枯叶一样细微的窸窣声。
这让邵萱萱想起她小学时代班级生物角里养着的几条蚕,白胖绵软,吃起桑叶来就是这样悉悉索索,不知停歇。
小变态在养蚕?
邵萱萱觉得不可思议,先不要说他有没有这个闲心,光这个天气就不合适。都说春蚕到死丝方尽,她还真没听说过有隆冬腊月孵化的蚕的。
邵萱萱突然就想起他刚才抱回来的那盆东西——那好像并不是桑叶,倒像是……一根什么藤。
邵萱萱心头一跳,难道是空花藤?!
性命关天,她立时就紧张起来,伸着脖子半天也没能看到什么,焦急地唤道:“殿下,太子殿下——”
秦晅不耐烦地转出来,仰头看她:“做什么?”
他这话问的十分恶意,眼神又毒又尖锐,分明写着你那点小心思我全知道,却偏偏还要问出口。
邵萱萱跟他后面久了,察言观色水平长进不少,明知他是故意的,还是顺着他的意思老实认输了:“我、我下不来,你能不能大人有大量……放我下来?”
没说出口的那句话是,里面那盆东西,是不是就是空花藤,能不能让我也看一眼?
空花藤是剧毒的,跟它毗邻而生的阳焰草却能解她身上的毒——邵萱萱还是觉得秦晅那句“毒(和谐)药就是解药”有点夸大其词。
细胞壁还能给一层层剥出来呢,就算是寄生,难道就没办法分离出来?
她的眼睛又黑又亮,从秦晅这个角度看去,简直像悬在屋顶上的两颗星辰。
秦晅很没肚量地扯了扯嘴角:“想下来就下来,我又没有拦着你。”
邵萱萱无奈,她的姿态已经很低了,从屋梁到地面,其实也没有高得很离谱,运气好的话,可能也就是受点惊吓而已。
邵萱萱闭了下眼睛,往外挪了挪脚,抱着细铁链和铁环,看准了铺了地毯的地方,跳了下来。
秦晅连眼皮都没掀一下,淡淡地看着邵萱萱跟块秤砣似的落到距离自己大约三步开外的地方。
也是她运气好,脚和屁股先落地,龇牙咧嘴了半天,就一瘸一拐地爬了起来。
秦晅瞅着她手上的铁链和铁环,轻轻“啧”了一声。
邵萱萱这种弱鸡显然是没有这种能力的,这笔账自然要记到方砚头上。
邵萱萱虽然担心方砚,但这种还处在萌芽状态的感情显然还没有自由的吸引力大,她甚至都敢在秦晅这样不友善的眼神下,跃跃欲试地一次又一次向屏风后面看去。
那个悉悉索索的声音当然已经停止了,但草药香气仍然在。
“刚才那个,就是阳焰草?”
她记得阳焰草是解药,是以一开口就先问这个。
秦晅盯着她看了片刻,点头道:“不错。”
邵萱萱眼睛里的亮光更甚,看他的眼神也热切了很多,“我、我能看看么?”
“自然是不能的。”秦晅拒绝得一点儿回旋余地都没有,又向外面道:“张舜,去查查今天是哪几个人当值。”
邵萱萱噎住,手扶着椅子,忐忑地看着他。
秦晅交代完张舜,回头看向她,沉吟了片刻,道:“你真想来看看,也不是不行。”他停顿了一下,“你得拿出点诚意来让我瞧瞧。”
说着,往她的方向走了一步。
邵萱萱有些茫然,她是真不知道他想要什么样的“诚意”。
她这样茫然的神情让秦晅有点不耐烦起来,挽起袖子,让她看到自己衣袖下面的一点儿烫伤:“我受伤了,你去弄点药来。”
邵萱萱的嘴角抽动了一下,那伤也真是小伤,就是红了点皮,连水泡都没烫出来。
但太子殿下说了,她便熟门熟路地去翻了烫伤的药膏出来——倒是不是她在这里管的事情多,而是以前“侍寝”的时候,经常被踢出来剪灯花、点蜡烛、加炭火什么的,经常要用到而已。
秦晅见她真拿了药出来,十分摆谱地在椅子上坐下来,把手臂横放在桌上。邵萱萱越看越觉得那一点点烫伤像是给蚊子咬的,垂着眼睑没说话,挑了厚厚的一大坨膏药给他抹上去。
秦晅哼了一声,不满地看着她低垂着的侧脸。
他见过她给方砚包扎的样子,那副全身心投入,生怕把人碰坏了的模样像根利刺一样扎得他难受。
他给人比下去了,给方砚这种小人物比下去了!
秦晅越想越火,连带着觉得邵萱萱笨手笨脚的模样都是种满是嘲讽的挑衅。
都说爱情是和咳嗽一样难以掩藏的,秦晅没有听过这类说法,却对邵萱萱发自内心的区别对待敏感异常。
处理完了伤口,秦晅又示意邵萱萱主动来亲他。
他把这话说出口的时候,邵萱萱忍不住睁大了眼睛。上一次听到秦晅这样的要求,还是中了□□物的情况,说实话,她其实很多细节都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秦晅看起来,不像缺少女人主动投怀送抱的人,即便几次试图强迫她,也都是事出有因。开始是为了恐吓,后来是为了对付齐王,再后来……大约单纯就是为了恶心她和方砚吧。
邵萱萱瞅了瞅他淡得有些发白的嘴唇,拿不准他这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