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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骗我……”她钻进被子里只露出一个脑袋来,心虚地望着狐之琬,指控得软弱无力。她当然不相信自己会做这种事,可狐之琬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却也不是那般卑鄙的小人,否则她的清白早就没了。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她昨天是疼晕过去了,并不知道蛊王出现过。即使知道它来过,也绝对想不到它是那么不要脸的一只虫子。
“你有什么好骗的?”狐之琬故意嫌弃地扫视着她:“我问你,你坏了我的清白,叫人看见了,我可怎么说?我还没成家呢。”
千花被他带到了沟里,没能想起他才刚刚坏了自己的清白,顿时惶恐起来:“那……怎么办?”
“我在问你啊,你犯的错,还要别人帮你想怎样负责么?”狐之琬瞥了她一眼。
千花发愁的想了想,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反正……没人知道,要不……”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狐之琬瞪着她:“我的清白,没人看见就不算么?”
“这……”千花灵光一闪,理直气壮:“你刚才亲我,也坏了我的清白了,我们……扯平了!”
“那是你自找的,如何算得?”可惜狐之琬不接招,振振有词:“你要是不爬到我床上来,怎会发生方才那种事?何况你看起来喜欢得紧,你既喜欢,又怎能说是我的过?”
他说得好有道理,她竟无言以对。
千花快哭了:“那你想怎样负责?”狐之琬蔫坏蔫坏的,提的条件一定不能轻易打发。
狐之琬本就是见她的反应很有意思,故意逗她,哪知她蠢蠢地当真了。这要是换作任何一个别的女人,都不会这么轻易被他骗吧?蠢成这样,就算景帝不拿她来养蛊,只怕她也活不久。
“我且先给你记着。”狐之琬佯装出认真的样子:“唉,要是侍女发现你的衣服要送到我这里来,我的脸都要丢光了。”
千花是真的要哭出来了,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她讷讷地说:“她们不敢笑你。”他连清白和丢脸也要拆开算,真是太小气了。
狐之琬不满地看向她:“她们不敢笑,这件事就不丢脸了?”
千花沉默了,在锦被上蹭了蹭,将眼泪蹭掉,这才又望着他:“那你借一件衣服给我,我偷偷回去……我跑得快,她们一定看不到。”
“她们看到我的衣服,难道就不会乱想么?”挑刺这件事,狐之琬极是擅长。
“我……我……”千花着实想不到别的法子了,遂又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之琬哥哥……”
她就会撒娇这一招!
千花低下头去,咬了咬唇;她是无意,却叫有心人又盯上了被吸允得有些红肿的唇瓣。
狐之琬勾起她的下巴,在那柔软馥郁的唇上又流连了片刻;千花想推开他又不敢,急得眼珠滴溜溜地转来转去,却又只能任他鱼肉。
狐之琬离开她的唇,觑着她道:“丢脸的补偿。”
他松开手,千花立即往被子里缩了缩,只露出一双眼睛,里面满是警惕,仿佛他还会使别的坏似的。
想起她的身子,狐之琬倒真的想做些别的什么,可千花不是随随便便的女人,他也只能想想。
“还疼么?”他闹了这么久,终于打算正经起来了。
千花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还有一点点疼。”
“嗯,一点点是多少?”狐之琬看她面色如常,估摸着那一点点当真只是一点点罢了。
千花想了想,用右手大拇指的指甲在食指上比了一小节:“就是这么一点点。”
狐之琬松了一口气,嘱咐道:“若是身子不适,叫人去寻我便是。”
千花点了点头。
狐之琬挂了床帘起身,去了隔间更衣。等他换好衣服出来,却见千花紧紧盯着自己。
“怎么了?”他不解地问。
“你是找李太医来医治我的么?”千花跟审问犯人似的。
“你说不要他来,我哪里敢去找他?”狐之琬漫不经心地说道:“找人问了几个土方子,挨个试出来的。小没良心的,就这么不信我?”他颇为不满。
千花没回他,一脑袋闷进了被子里。
作者有话要说:======深井冰======
嗷嗷嗷,男主太不要脸了……
☆、花样男子
狐之琬叫人给千花送了衣服来。侍女们暧昧而不露痕迹地观察着千花的一举一动,想要看出什么来,可她身上一点儿痕迹也没有。
于是有人偷偷地翻开了被子,又按原样放了回去。狐之琬的屋子有专人收拾,她们动不得。
午后的窃窃私语总是值得一听。
“我跟你说,他们昨夜睡到一张床上了,竟然什么都没做。”
“当真?不大可能吧?”
“骗你做什么,我们可是亲眼看到的。哎,你也在的,你说是不是这样?”
“是啊是啊,看来常侍当真是有龙阳之好呢。”
“唉,真是可惜,这样的人怎么会只喜欢男子?”
“他不喜欢男子,难不成要喜欢你么?”
“你胡说什么,我撕了你的嘴!”
……
千花趴在窗边,捧着脸出神地望着窗外满树的海棠花苞。这只讨厌的虫子也不全是坏处,隔了一个院子的距离,她们无论说什么,她都听得到。
要是上辈子也听得这么清楚就好了,就能早点儿知道人心复杂。当着你的面是一套,背着你又是一套,给你看的总是好的,背着你却不知道会说多么难听的话。
奇怪的是狐之琬。他明明一肚子的坏水,当着她的面那么刻薄,可背着她却总嘱咐侍女们伺候她时要注意这个注意那个,和别人恰好相反。
“女郎,喝药了。”千花凝神听着侍女们的八卦,端药的侍女唤了好几遍,她才听见。
“女郎想什么这么入神?”伺候千花虽然诸多避忌,可千花不拿架子,侍女们也因而并不怕她。
“看窗外的花枝,再过不久,花就要开了。”等海棠花开了,她也要十六岁了,再过两年,就要死了。
自从出了那天的事,千花就有意避着狐之琬——她嫁过人,知道那桩事是只有夫妻之间才可以做的,她和狐之琬不过是犯人和狱卒,不该做那些事。
狐之琬近来忙得很,每天都回来得很晚,可无论多晚,他都会来看一看千花;可他无论什么时候来,侍女都会告诉他千花已经睡了。
狐之琬听见侍女这样说,仍会走近她床前。天气暖和起来了,床前的帐子也换成了薄透一些的料子,隐隐约约地能看见躺在床上的人。
狐之琬掀开床帘,望见她背对着床帘睡着,在床帘掀起的那一瞬呼吸突然变得平稳。
连撒谎也不会,还敢装睡骗他。他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终是没有戳穿她。
一想到那只蛊虫呆在她身体里,一直窥视着他们,狐之琬就心塞得很。当时一时冲动没顾得及这么多,等回过神来了,再有什么冲动也立即冷却下来了。
她体内是景帝要的蛊王,她只能活到二十岁,她还曾害他险些被怀王侵犯,无论是为着前途或是为着他睚眦必报的性子,她都不是好的选择。
所以,何必在意她是不是避着他?
狐之琬放下帐子,一点儿也没犹豫地大步走了出去,令得一旁想看热闹的侍女们失望不已。
快到院门处时,他却又突然转过身来,盯着侍女们问:“她这几日是不是没好好吃饭?脸都瘦了些。”
女郎瘦了?侍女们哪里注意到这个,在她们看来,女郎每日都是一样的。
“女郎这几日吃得是比先前少了点,但也只是一点点……”侍女不敢对狐之琬撒谎,赶紧自己招了。
“怎地没人告诉我?”狐之琬发起火来。
他极少发火,或者说,极少这样像寻常人一般暴躁地发火。他发火通常是不动声色的,甚至可能还会对你笑,然后你就在不知不觉间沦陷在地狱里了。
“笑面虎”这个外号并不是随便喊的。
侍女们抖索成一团,谁也不敢再说话。
“再有下回,你们自己提着人头来见我。”他的暴躁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一瞬的功夫,面上的怒容已收敛了起来。
一直到听不见他的声音,千花才爬了起来。她叫守在外间的侍女拿了面镜子来,将灯芯拨得亮亮的,在镜子前转来转去地看自己的脸。
“我瘦了么?”她不太确定,也许是有那么一丝丝?
守夜侍女并不知道外面方才发生了什么,只是讨好地笑道:“女郎还是一样丰润可爱。”
狐之琬长了一双什么眼睛?千花在心里吐槽。
她这几日是有些胃口不大好,任谁算一算自己离死期更近了,心情总归会受一点点影响吧?可她觉得自己也还是很厉害的,能一边数着有几天好活,一边吃下那么多东西。
“这样华贵的头面,常侍可真舍得!女郎年纪还小,戴这样的会不会太重了?”
“嘘,小点儿声,常侍不许张扬,要等女郎生辰那日才拿出来呢。瞧你这眼皮子浅得,这副头面算什么,你该去看看装头面的箱子,这副头面在里头算是最不起眼的玩意。”
“常侍对女郎真好。说是当阿妹养着,谁家是这样养阿妹的?我阿兄若是对我这样好,我睡着了也要笑醒。”
“那你得多去庙里拜一拜,看看菩萨会不会猪油蒙了眼下辈子给你投个好胎。”
“你嘴巴怎么这么坏?别跑啊,看我不打你!”
……
千花趴在窗前。海棠已逐渐开放,一支花枝上怒放着几朵全开的,垂着几朵半开未开的,比起盛放时的繁华景色来得更有韵致些。
去年的生辰没有人帮她过,她忘记去数还有几天好活;今年想起来了,不愿再想,他却偏要提醒她,真是讨厌极了。
“快去前头看看呀。”
“看什么,你这么心急火燎的,常侍又叫人送了什么新鲜的东西来?”
“不是,你一定猜不到!这回是有人送给常侍的。”
“哎呀,你快说呀,别卖关子了,我都急死了。”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好姐姐,告诉我吧,求你了。”
“好吧,看在你这么诚恳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吧。有人给常侍送了好些少年郎来,前头的人拦不住,都给放在前院了。你快去看,晚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了,那些个少年郎长得可好看了,前院的海棠长得多喜人呀,他们站在花下,生生叫满树的花都失了颜色。”
……
千花仰着头看窗外,再过几天,海棠就要全开了,景致正美——前世头一回见到狐之琰,他就站在花底下,只是一个侧影,就叫她眼里再无花景。
狐之琬同狐之琰相貌有八分相似——说来也怪,起先全然分不清他们两个,渐渐地发现他们有那么一分半分不像,现在再看,已觉得不相像之处越来越多。就算此时狐之琰站在她面前,她也一定能将两人辨认出来。
不晓得那群少年究竟有多好看,是不是比他更好看?
“女郎,您去哪里?别跑啊,常侍嘱咐过,您出门要坐软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