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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瑶吃饱喝足后,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声音一落,施瑶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若是以往在燕阳城里,这样的行为是绝对不允许的,阿娘定会说自己没有身为贵女的教养。但是那一场梦里,在世间里颠沛流离的,什么贵女都抛之脑后了。
她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问:“你是什么时候进的王府?”
她记得梦里的传闻是墨城王年将而立,身边连个侍候的丫环都没有,如今看来传闻不真,这身边不就有个水灵灵的美人儿么?且长得如此好看,兴许是那墨城王藏着掖着的,所以才会有那样的传闻。
阿葭说道:“半个月前。”
施瑶好奇地问:“你……你也是跟我一样被掳来的么?”
阿葭叹气道:“也算是吧,来得心不甘情不愿的,只盼着哪一日可以离开此处。”这话一出,施瑶顿时就有了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她握起阿葭的手,说道:“你莫要担心,总有一日可以离开的。”梦中的墨城王在两年之内就会死于□□,也就是说只要她熬过这两年,什么事情都能解决了!
阿葭看着施瑶,目光又开始有些微妙。
“你是如何被掳来的?”
施瑶没有完全如实相告,毕竟只是初识,虽然同为天涯沦落人,但知人知面不知心,这种时候还是小心点为妙。
她只挑了能说的部分,比如在庙里与墨城王的第一次交锋,虽然她以惨败告终。
岂料阿葭听了却捂嘴轻笑。
她一本正经地道:“他……咳,郎主不喜欢别人唤他王爷,还有……郎主母亲的那一招的确对郎主无用,但是你是最幸运的一个,这些年来对郎主用过这样招数的姑娘还能安然无恙地进入王府,你也是第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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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墨城王从阳城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墨城王姓谢,族中排行十七,平日里友人大多唤他谢十七郎。他几乎是将自己父亲的坏毛病通通都继承了,比如喜洁。
一回到王府,谢十七郎做的第一件事是让下人备好热汤,沐汤了小半个时辰后才从浴池里走出,小童侍候谢十七郎换上了新的衣裳。
第二件事是用饭。
谢十七郎在吃的方面有极大的追求,他父亲口味偏甜,喜爱吃甜食,因此还养了个郎君,唤作“田郎”,与甜郎谐音,作为搜寻甜食所用。然而谢十七郎的口味却与他父亲完全相反,他厌恶甜食,但凡有丁点甜味,他都受不了,定会沉着脸,使得厨子战战兢兢的。作为墨城王府上的厨子,做出谢十七郎所满意的吃食,是一件颇为困难的事情。不过幸好的是,经过多年磨练,厨子早已无坚不摧,谢十七郎的吃食通通都是他一手包办的。
谢十七郎用过吃食后,在心腹白丰与白卓的提醒之下方想起了被遗忘在偏僻院落里的施瑶。
他沉吟片刻,起身道:“去秋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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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梧院正是施瑶现在所住的院落。
而此时的施瑶正坐在院中枣树下的石椅上,手里握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石桌上还搁着一盘点心,是荷花酥。
荷花是施瑶夜里在王府的荷池上偷偷采摘下来的,她发现入夜后,估摸着王府里的侍卫觉得她不过是区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所以夜里的看管特别松,有时候甚至连个人都没有。所以一旦没有人看守,她便会悄悄地跑出去。
这半个月里,她还见过阿葭姐姐数次,手上的这本书也是阿葭姐姐给她带来的,也是阿葭姐姐告诉她半夜的时候东南方向最大的落霞苑里的灶房不会有人,她才得以溜进灶房做了一篮子的荷花酥。
她藏在屋里,饿了拿出来吃上几个,若是想吃肉了,便去落霞苑的灶房里将鸡圈的鸡砍了,阿葭姐姐说她每天都有份额,她一个人也吃不完所以吃了也没干系。
所以数日下来,施瑶的脸反而圆润了一些。
每次想到墨城王两年内会死于□□之中,她一高兴就不小心吃多了半只鸡。
☆、第七章
谢十七郎命人将施瑶带回王府后,基本上就忘记了施瑶的存在。若非是心腹提起,谢十七郎也不会想起自己原来带了个女人回来。
想起“施瑶”,谢十七郎的印象只有一个——牙尖嘴利满口胡言的姑娘。
显然的,这个印象不太好。
在谢十七郎知道施瑶提出假扮他墨城王的仆役这个主意时,他对她的印象便已是投机取巧,加上之前在庙里的那一次,可以说施瑶在谢十七郎的心目中便如同老鼠般的存在。
敢冒充他的人,不受点惩罚也对不起他墨城王的封号。
所以他特地吩咐了王府里的侍婢,不必好好招待,将她关在最偏僻的秋梧院里,一日三餐馒头加稀粥足矣,也不必管她,将她当透明人便是。
如今半月已过,想来施瑶会不好受。
一想到那一日在他面前舌灿莲花的施氏如今会一副没精打采的憔悴模样,谢十七郎的脚步不由迈快几步。
没由来的,他竟是很想快点见到施氏苍白憔悴的脸。
临近秋梧院,谢十七郎还没有踏进院子里,便听到了一道柔和的嗓音,在轻轻地哼唱着《锦瑟》。
《锦瑟》一曲,谢十七郎是知道的。
曲乃谢十七郎的父亲所创,当年《锦瑟》还未命名,燕阳城人称之为巫曲,直到后来谢十七郎父亲将此曲献给谢十七郎的母亲崔锦,才有了锦瑟之名。此曲广受燕阳贵女的喜爱,以至于三十年一过,流行的曲目换了数轮,而这一首却依旧广泛流传。
谢十七郎的眉头蹙了起来。
听施氏的嗓音,里头竟还有几分悠游自在。
院子外的侍婢正想开口通传,被谢十七郎阻止了。谢十七郎摆摆手,门口的侍婢无声退下。谢十七郎此时抬眼望去。
本该痛苦不堪的施氏正背对着他,手里握着一本书,另外一只手的旁边还放了一碟糕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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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瑶搁下了书册。
方才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背后有一双幽幽的眼睛。她扭过头一看,院门外半个人影也没有,连看守的侍婢都不见了。
施瑶不以为意,转回头,将碟子里剩下的一个荷花酥吃进了肚里,又翻了几页的书册后,她才收起碟子,慢悠悠地踱进屋里。
屋里十分简陋,除了有一张床榻之外,就只剩一张桌案,还有一个半旧的柜子。
施瑶查探过这里的地形。
秋梧院位于墨城王府的最南边,是最偏僻的,要到秋梧院还得经过一小片树林,施瑶估摸着这里是墨城王厌倦的小妾所居住的地方。
那一位阿葭姐姐所居住的院落,施瑶夜里去过一回,就是落霞苑,装潢格外精致,一看便知是个受宠的。
思及此,施瑶登时有些佩服阿葭。
得了墨城王的宠爱还惦记着要离开,看来是个极有风骨的人,不为富贵荣华所折服,铮铮铁骨呀。
不过她悄悄地打探了半月,除了那一位阿葭姐姐之外,也没见过其他未及笄的少女,甚至连侍婢也极为少见。若非是阿葭姐姐,她定会将传闻当真,误以为墨城王有什么难言之疾了。
入夜后,秋梧院里忽然来了人。
施瑶不由有些惊愕,不等施瑶开口询问,为首的一侍婢便面无表情地道:“请姑娘移步泽园。”
施瑶问:“泽园?”
侍婢仍旧面无表情地说道:“姑娘不必多问,去了便知。”说罢,似是要架起施瑶。施瑶赶忙跳下床榻,说:“我自己会走。”
然后跟着侍婢前往泽园。
泽园离秋梧院极远,可以说一个北一个南,施瑶走了足足两刻钟才到了泽园。进园子前,她抬首看了眼匾额,泽园二字乃圣上御赐。
能得圣上亲笔御赐的匾额,看来墨城王是相当受皇帝的宠爱。
侍婢在一间房前停了下来,只见她侧身道:“请姑娘进去沐汤。”
施瑶此时已是猜测出墨城王回来了,而泽园定然是墨城王所居住的院落。施瑶顿时起了疑心,墨城王让她此刻沐汤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可尽管起了疑心,如今她就是鱼肉,墨城王为刀俎。
除了乖乖照做之外,她别无选择。
施瑶进了房间,房里有一个硕大的浴桶,里头盛满了热气腾腾的水,四周还有三五侍婢,手捧软巾皂角,侯在一旁。
见施瑶走进,众人鱼贯迎上。
“奴侍候姑娘沐汤。”
三下五除二的,就将施瑶的衣裳剥了个干净,随后扶着施瑶进了浴桶。热水漫了上来,施瑶整个人包裹在热水之中,舒服得让她直想眯眼。
不过她心里却有几分忐忑,完全不知墨城王到底在打什么坏主意。
侍婢两人擦着施瑶的手臂,还有一人洗着施瑶的乌发,剩余一人则往浴桶里撒着新鲜的夏花花瓣。
花香登时四溢。
小半个时辰后,浑身上下都洗得一干二净的施瑶从浴桶里走出,一侍婢拿出软巾擦干了施瑶身上的水珠。
“请姑娘伸开手臂。”
施瑶以往在燕阳城里时,府里的侍婢也是如此侍候她沐汤和穿衣的,所以当下也不疑有他,伸展手臂待侍婢替她穿衣。
岂料一侍婢的脑袋却倏然间伸到她的咽下,道:“无味,有花香。”
施瑶微微一惊,正欲后退,另一侍婢竟是紧紧地箍住她,力度大得让她无法动弹。只听侍婢冷冷地道:“郎主不喜脏污之人。”
施瑶眼睛瞪得有些圆。
侍婢的脑袋又伸到她的胸前,似是在打量着什么,最后露出满意的笑容。之后,侍婢蹲下,竟是轻嗅她的两腿之间。
施瑶羞恼得满脸通红。
墨城王今日竟然如此羞辱她!
好半晌,侍婢才检查完她的身体,身后的侍婢也松开了禁锢住她的手,她身上多了一件雪白的宽袍大袖,仅仅用一根手指细的带子作为腰带,轻轻地系起,打了一个时下流行的同心结。
施瑶低头一看。
袍子由一层极薄极轻的云锦所制,她的肌肤在里头若隐若现的。若是此刻施瑶还不明白墨城王想做什么,她也是蠢到极致了。
她咬住了下唇,身体微微发抖,脑子里满是那一句——“墨城王以玩弄未及笄的少女为乐。”
她深吸一口气。
不行。
她必须得冷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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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瑶被送到一间厢房里。
房里有一座坐地屏风,屏风前摆了三张桌案,然而却不曾有墨城王的身影。周遭的摆设施瑶还未看清楚,就被推到了桌案上。
她刚想动,侍婢就冷声道:“还请姑娘莫动,否则若有差池,你我皆担当不起。”
施瑶忍住了。
她平躺在桌案上,只见那三两小童捧着菜肴鱼贯而入。虽说只是小童,但皆是男性,她穿成这般模样,竟被这么多人看了去,施瑶顿时觉得被羞辱到了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