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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花。”柴逸敲了敲案桌缓缓道。
“天花!?”柴婧半张着嘴,随即又道,“应该无大碍吧。婧儿记得父王说过,我和大哥幼时也得过这病,虽是凶险,可那时候家中还显赫,熬了些时日的病痛也就好了。皇上长在宫里,应该不用担心。”
柴逸抚须不语,深邃的眼神看的柴婧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
“父王。”柴婧眉心一动。
柴逸示意女儿听自己说下去,抿了口枇杷甘露润了润早已干涩的喉咙,“婧儿与父王说说,南宫皇族今时今日的族人。”
柴婧略微想了想道:“当今圣上与长公主,是先帝仅有的两个子女,其余有南宫亲王十一位,但...皆是旁族远亲,沾得南宫家一个姓氏的王得以封王封爵,却是毫无建树,不过酒囊饭袋罢了。”
“若是...”柴逸警觉的扫视了眼书房的窗外,“若是咱们这位少帝没有熬过这场天花,按照祖例,这皇位该由谁人去坐?”
“这!”柴婧一时语塞,摇着头道,“皇上年幼,根本不可能有子嗣,长公主更是个女子,不得觊觎帝位分毫...其余南宫族人,就算得以禅位...只怕也是作践了那张龙椅。父王问女儿的意思,难道是...”柴婧迟疑的不敢再说下去。
“父王不瞒你。”柴逸面色黯淡蜡黄,可那双凹目仍是炯炯生辉,“父王不止一次与阿昭说及此事,父王老迈,想起昔日峥嵘又惨遭变故,难免会生起冒进之心,只怕很多事不再有多余的时日去做...可阿昭却不以为此。”
“大哥他...”柴婧抬起眼睑,“婧儿本还以为,有此冒进之心的,应该是蛰伏多年的大哥才是。”
“阿昭韬光养晦多年,心性之纯熟,顾虑之周全让我这个做叔父的也是暗暗惊叹。”柴逸按住案桌强打着精神,“阿昭与我说...窃国者,国必为他人所窃,他纵有驭天下之心,却不想谋朝篡位落得千古骂名。”
“可是。”柴婧不解道,“大周本就是南宫家的,不迈出这一步,柴家就只是一个臣子,世代只会如此。”
“若是皇上不幸因病夭折呢...?”柴逸合上凹目,青紫的嘴唇轻轻说出这几个字来。
柴婧手心一阵汗湿,低喃道:“少帝夭折,无子嗣继位,十一位南宫王爷互不服气自然有一番争斗...大哥手握重兵攻梁,战败有兵权,获胜有战功,只需朝中有人威慑,军中众将拥护,大哥便可黄袍加身...泽天大殿那张龙椅,也仅是咫尺之间吧...”
第50章执箭笑傲
“若是皇上不幸夭折呢...”柴逸合上凹目,青紫的嘴唇轻轻说出这几个字来。
柴婧手心一阵汗湿,低喃道:“少帝夭折,无子嗣继位,十一位南宫王爷互不服气自然有一番争斗...大哥手握重兵攻梁,兵败有权,获胜有功,只需朝中有人威慑,军中众将拥护...大哥便可黄袍加身...泽天大殿那张龙椅,也仅是咫尺之间吧。”
“岂止是咫尺之间,该是唾手可得才是。”柴逸剧烈的咳了几声。
“可天花并非不治之症。”柴婧细细思量道,“长公主也绝不会让她弟弟有事,一切只是我们父女想想罢了...”
“冥冥之中自有注定。”柴逸暗色的瞳孔凝聚着所剩不多的精光,“这也是为何父王此次要把你留在身边,该筹谋的,还是得好好打算。”
“婧儿知道。”柴婧果敢的眸子直视着老迈的父亲,“徽城那边...我会有所打算的。”
大周京师,徽城,皇宫。
南宫燕无力的瘫坐在金丝楠木椅上,双目无神的看着拉紧帐帘的铸金龙床。
“长公主。”宫人小心翼翼的宽慰道,“天花又非不治,长公主幼时也得过天花,不也好好的么?皇上有苍天庇佑,一定会安然无恙。”
南宫燕凄然道:“本宫得天花之时,才不过三四岁,熬了近十日才有生机。皇上已有十岁,太医也说这般大的孩子才得天花,比起孩童时要难熬许多...你说,太医此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皇上此病凶险!是不是!?”
“长公主别这么想。”宫人跪地道,“太医为避其责,总会把病情说的重些,不过是要多费些时日罢了。皇上洪福齐天,绝不会有事的!”
“不能有事,不能有事!”南宫燕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本宫只有这一个弟弟,他绝不可以有事!”
龙床上的南宫辰面容苍白,迷糊之间不时伸手去抓身上的痘子,一旁照顾的嬷嬷轻轻按住他的小手,拾起柔帕擦拭着南宫辰满是汗珠的额头。
“长姐,长姐...”南宫辰喃喃唤着。
南宫燕背过身子不忍去看,抽泣着缓缓合上双目,“去宣苏星竹觐见,本宫要见她。”
营帐里。
李重元挥开羊皮地图,指着红点处道:“少主,这便是当年大晋的西北七州,其中沧州地势最为紧要,与当年的梁国濒临,其余六州都以沧州为屏障。而下在我们大军面前的,就是荆州城,守城将领樊荣也是当年的晋国将领,纪冥连取六州,樊荣自知无力回天,便大开城门迎梁军入城。”
“降将不足为惧。”云修不屑道,“少主若信我,给我五千人,一日便可拿下荆州。”
柴昭像是没有听见云修的声音,低声道:“攻梁路漫漫,能少些折损才好,五千人...还是太多了。”
殷崇诀掀开帐帘望向暗夜里的荆州城,咬牙道:“少主要是信得过崇诀,明日我愿意带殷家堡的人试一试。”
“殷二少爷说笑了。”李重元不动声色道,“初次上战场,哪有就领兵攻城的道理,云修历练多年,少主都难以放心...还是静观几战再说吧。”
殷崇诀还欲争辩几句,柴昭按住他的肩道:“崇诀要一展身手,后面有的是机会,不用急于一时,荆州尔尔,他日你们兄弟和我们还要踏进梁国都城一展宏图。”
“樊荣?”岳蘅咬着指尖若有所思,“我记得他。当年他与我爹也算交好,沧州被围时,爹也派人求樊荣出兵相助,可无人敢忤逆武帝六军不发之令...”
柴昭按住羊皮卷图,“首战对我军关系重大,由我亲自去。”
“少主...”李重元还欲劝说,已被柴昭眼神挡回,只得垂下头不再说话。
众人散去之时,李重元又踌躇的走近柴昭,恳切道:“少主,您是一军主帅,荆州不足为惧,何须您亲自出马,云修也好,我也罢,都足矣应付那个降将樊荣...”
柴昭摆手道:“我只怕他们一个个不识我柴昭柴少主,退下吧。”
岳蘅冲云修使了个颜色,云修往身后看了几眼,见无人跟着,随岳蘅闪进僻静处,“少夫人叫我?”
“跟我去个地方。”岳蘅看着云修的眼睛道,“你敢不敢?”
“有我云修不敢去的地方?”云修哈哈大笑道,“刀山火海,在所不辞!你指哪儿,我就去哪儿,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岳蘅指了指身后若隐若现的荆州城,挑衅一笑道:“荆州...”
云修惊得倒退几步,慌乱道:“不可以!”
“你可是眨了好几下眼睛了。”岳蘅笑着竖起小拇指道,“胆大包天的云修,也不过如此嘛?”
云修吞吐道:“我是没什么好怕的,可你就不行,荆州大战在即,实在太危险。话说...”云修疑道,“你要去荆州做什么?”
岳蘅遥望夜色里的荆州城,低声道:“我虽没有十足的把握,但倒也可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