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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会说谎的。”迅速打断他的话,被子里,苏茶双手紧紧揪着床单,咬着牙挤出一段话,“不知道的事就是不知道,没看见的事就是没看见,我不会说谎,也不会作伪证去冤枉人。”
沈衡没辙了,只得暂时离开,说晚上再来看她,有什么需要就让她给他打电话。
他那时候凭借主观臆断,想:少女心思,她一定是很爱傅家那小子,才会宁愿这样自我折磨,也不肯说实话寻自己解脱。
八点半警察准时来了,苏茶又接受了一次盘问,痛苦得几乎崩溃,期间,傅明旭试图来找她,但被门口的警察阻止了,苏茶时刻觉得自己像一只被捕获的鸟,那间病房就是她的囚笼。
只有在偶尔上厕所的时候,她才可以得到片刻的自由空气。
从洗手间出门,她双手撑着盥洗台,盯着镜子中陌生的自己看了好久,才开始低头浇水洗脸——等到她洗完脸,再一次抬起头看镜子的时候,原本只有她一人的镜子中,陡然多出了一条人影。
苏茶呼吸一窒,浑身仿佛被一条黏腻的巨蟒缠住,单手死死扣在盥洗台上,眼神失焦。
“我今天来找过你很多次,为什么要故意躲着我,小茶?”
镜子中的人开口,他与她咫尺相隔,直愣愣站立着,眼神困惑纠结。
苏茶不吭声。
他便几步朝她靠近,从身后将她圈进怀里,贴着她的耳朵说,“我是阿尧啊,你认得出我的。”
苏茶浑身僵硬。
傅尧面无表情,他看看镜子中两人贴在一起的身躯,看着她害怕得瑟瑟发抖的模样,蓦地,他突然一低头,在她脖子上狠咬了一口。
苏茶一声痛呼,他的嘴唇染上了血液的铁腥味儿。
傅尧低低笑了起来,盯着镜子的目光腥红,说话的语气却不像是自己,反而跟傅衍如出一辙,“我说过会一辈子对你好的,不管你做了什么好事坏事,杀人也好,放火也好,可你为什么要躲着我,小茶?为什么?”
苏茶浑身又止不住发起抖来,紧闭着眼面容惨白。
“我没有、没有故意躲着你。”
“你有。”傅尧轻轻舔着她脖子上的伤痕,重重喘了两口气,难受得仿佛被背叛的雄兽,闭了闭眼哑声说,“不管你信不信,在我重新获得身体掌控权的时候,我有了傅衍的记忆,有了他跟你的记忆……我知道你曾经骗了我,你说不喜欢他,你说喜欢我,你都是骗人的,你都是骗人的!你只喜欢他!你跟他在一起的感觉才是真正的情人!跟我在一起却像是哄孩子!”
苏茶被吓坏了。
傅尧眼神疯狂,目光充血,突然猛地有了动作!
他一手掐着她的腰,另一只手猝不及防地掐上了她的脖子,大力将她按在盥洗台上,苏茶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他手上的力道便重重收紧,她涨红脸拼命挣扎,呼吸都快维持不住,命悬一线。
她此刻的恐慌达到了崩溃的临界点,不知道这个人会变得这么可怕。
苏茶以为自己会死在他手里。
直到他又忽然惊慌失措地松了手。
看着她泪流满面的小脸,傅尧的眼神有一瞬间茫然,随即却像是陡然惊醒一般,他手忙脚乱地将她抱进怀里,像是抱着自己珍惜不已的宝贝,反复混乱地说着一些苍白安慰的话。
这人疯了。
不,他其实早就已经疯了的。
苏茶绝望地放弃了挣扎,被他抱在怀里,听着他胡言乱语。
他说小茶,人太坏会有报应的,你不要当坏人,我就会一直疼你。
他说小茶,你喜欢傅衍不要紧,你跟他联合起来要我顶罪也不要紧,但你不能故意躲着我,看不到你我会生气的。
他最后说,“小茶,你杀了人,你杀了人了,别人都要你偿命,要你不得好死,傅衍那个家伙也要害死你,只有我是真心对你好的,为什么你看不到——”
“我没有杀人!”
苏茶大叫,她拼命想要挣脱他,狠狠推打他,失控大叫,“我没有杀人!人是你杀的!是你害我!是你!是你们!你们为什么要害我——”
“是你信错了人,害你的人是傅衍。”
苏茶死死捂住耳朵,歇斯底里:“你不要再狡辩!没有傅衍!这个世界上没有傅衍!都是你!所有的一切都是你!”
“你神志不清了,小茶。”傅尧松了手,两只手背在身后,居高临下看着她,同情又心疼。
苏茶推开了他,浑身瘫软,重重滑坐在冰凉湿漉的地板上,身心俱疲地呜咽出声,“是你害了我,你给我钱,说绑匪只是求财,不会伤害我,顶多就是丢失那六百万,我相信你,可你却给了我装冥币的袋子;你说不会报警,一定会保护好我,你都是在骗我……你都是在骗我啊!”
这些话,这些天,她谁都不敢说,却自从出事那天起,每天都回荡在梦中。
苏茶浑身发颤,她坐在地上抱着膝盖,眼神久久难以聚焦,反复自我呢喃,“杀人的不是我,是你;杀人的不是我,是你……”
傅尧伸手来抱她,大手一下又一下顺着她的后背,苏茶却已经全无反应,连原先惊恐的反应都没有了,只是被他摁在怀里瑟瑟发抖,语气颤抖地重述:
“傅尧,是你,你故意设计了这一切——你开车撞了歹徒的车,在警察没有到来之前,你用铁丝绑住他们,让他们生不如死,对了还有枪!”她的情绪一下子变得激烈起来,眼神慌乱地四顾,“你还有枪!他们被你用铁丝绑住,苦苦哀求,你却不肯要他们死得痛快,反而倍加折磨,直到警察冲进来的前一分钟,你才用枪打死了四名歹徒……”
傅尧低下脑袋,冰凉的唇瓣亲吻她的,“你病了,小茶,你在胡言乱语。”
“病的是你!”苏茶抬起头来,双手死死揪着他的衣襟,绝望地泪流满面,“病的是你,你杀了人,你让我不准说,你让我什么都不准对警察说,你说小茶乖,警察问起的时候,你就说不知道,问什么你都说不知道,你说小茶你别害哥哥……都是你!这一切都是你!”
她激烈地挣扎起来,话语凌乱,“我要跟警察揭发你,我要对警察说实话,你杀了人,是你蓄谋杀了人——”
“小茶!”她想跑,傅尧重重拉住她,捧着她惊慌失措的脸,语气镇定得比她更像正常人,安抚,“小茶,你现在最该看的是医生,不是警察。”
“你这个疯子!你这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苏茶崩溃地大叫,死死捶打他,指甲在他脸上抓出好几道狰狞的血痕。
直到她耗光了力气,傅尧才一把紧紧将她扯向自己,低头便朝着她颤抖的唇瓣吻了下去!苏茶躲闪不及,嘴唇被他咬破,鲜血刺激了味蕾,令他仿佛变身无可救药的恋唇癖,在她的唇齿间疯狂大力的啃咬,喉咙中发出大口大口地吞咽声,腹下鼓噪狰狞的巨物狠狠逼近她的腿根。
“小茶,小茶……你是我的一个人的小茶……”傅尧眼神凌乱,堪堪急喘了两口气,将怀中浑身战栗的苏茶抱进怀里,狠狠抱着,身体叫嚣着的欲-望狠狠折磨着她,他眼睛泛红,伸手抚摸着女孩儿迅速褪去红泽的脸蛋,怜爱地说,“你病了,你病了小茶,但你不要怕,我爱你的,你病成什么样子我都是爱你的。”
苏茶摇头,拼命惊恐地摇头,喉咙中发出浅浅的呜咽。
“嘘,别哭,千万不能哭,”傅尧抱着她,坐在盥洗台上,着迷不已地亲吻着她的脸,她的唇,她的脖子……好小声好小声地在她耳边说,“乖,你要乖,不能哭,不能让别人知道你病了,否则会有人将你关起来的……”
他开始脱她的衣服,滚烫的双手在她身上游走,呼吸声粗重。
这一刻,如果有一把刀,苏茶会毫不犹豫捅死他,不惜一切后果。
☆、第045章
苏茶去了洗手间久久没有回病房,等在她病房门口的便衣警察察觉到不对劲,赶来洗手间的时候,就只看到她一个人神色恍惚,坐在盥洗台下方湿漉漉的地板上,水龙头大开着,发出哗啦啦的水声,镜子被重物击碎。
她的身边都是碎玻璃渣。
“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时刻保护好苏小姐吗!”
陆承赶过来,见到这场面,怒斥两名警员下属,他上前一步将苏茶抱起来,发现她浑身都被水打湿了,倒是没有出现明显的伤痕,只是一手不自然地捂着肚子,咬着牙眉头紧蹙。
“苏小姐,哪里不舒服?是不是肚子疼?”
苏茶只剩下点头的劲儿。
陆承又问她是不是见过什么人,她却只是摇头,什么都不肯说。
陆承猜测,一定是傅尧来威胁过她,才会让她这样狼狈害怕,他心中愤愤,又恨自己疏忽大意,对她的态度倒是温和了许多,沿途抱她回病房后,也没有再多加盘问。
直到医生安排苏茶做了彻底的身体检查,一个意料之外的重磅消息砸下来,不只惊到了在场的陆承,更吓坏了如同惊弓之鸟般的苏茶。
医生宣布说,“苏小姐,恭喜,你怀孕了。”
“你说什么?”苏茶紧捂住平坦的肚子,看着医生的眼神半点没有即为人母的惊喜。
医生耐心地重复,“根据您的b超结果显示,您的确是怀孕了,已经两周。”
闻言,苏茶眼神涣散地盯着窗外枯树,彻底没了声音,捂着肚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陆承见她这幅表现,用膝盖想都知道她肚里孩子是谁的,上前一步道,“苏小姐,你还年轻,如果你不想要这个孩子,我相信医院会尊重你的个人意愿——”
“陆警官,”苏茶转过脸来,冷冷地盯着他,“你没资格决定我孩子的生死。”
陆承语窒。
“程医师,我想单独跟陆警官谈谈。”苏茶突然对旁边的医生说。
医生摇摇头,识趣地离开,带上了门。
“孩子是傅尧的。”苏茶开门见山。
陆承意料之中,苦笑道,“难怪你始终不肯出面指认,原来你们——”
“我愿意作证。”他话未说完,她却又紧接着抛出另一枚重磅炸-弹,补充问道,“如果是蓄意谋杀四个人,人证物证俱全,罪名成立的话,至少得判多少年?”
“视情节而定,至少二十年,多则无期,甚至……”
苏茶两只手指节揪紧,被自己咬住的唇瓣泛白,有好久都没有吭声。
“苏小姐?”
“我可以告诉你实话,当日在案发现场发生了什么。”苏茶垂下眼睑,一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语气毫无起伏地说,“人是傅尧杀的。他有着严重的精神疾病,常常自己经历过或者做过的事,事发之后都会被他刻意忘记或者扭曲,他一定在你面前狡辩,并且还信誓旦旦对不对?那是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他有病的,他常常说自己是另一个人……”
苏茶抬起脸,眼神激动慌乱。
“苏小姐,你冷静点——”
“我没办法冷静!”苏茶大叫出声,她一把死死抓住陆承的手,言辞迫切,“陆警官,刚刚在洗手间,他来找我了,他又犯病了,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毫无理性与自控能力的疯子,他狠狠扼住我的脖子,他要杀我,他胡言乱语诬陷我杀人,然后掐着我的脖子要杀我,你们一定要把他抓起来,否则他会杀了我和孩子的!我求求你了陆警官……”
陆承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脖子上,果然看到了上面刺目的一圈淤痕,他目光微沉,安抚地拍了拍苏茶的手,“别怕,你别怕,苏小姐,案发当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仔细说出来,警方会保证你的人身安全的,还有你肚子里的孩子。”
苏茶用手背抹了抹眼泪,开始倒出始末。
“我被人挟持敲诈,劫匪要六百万现金,他却用冥币充数,劫匪一翻包就露馅。”
“然后呢?傅尧什么时候出现在案发现场的?”陆承问。
“我中途有过短暂的脱身,给他打电话求助,他说警察就要来了,叫我不要怕;可是歹徒发现了钱是假的之后,很快追了回来,又一次抓住了我,就在这时候,傅尧开着车到了,与挟持我的歹徒发生了冲突——”
陆承:“有打斗发生吗?歹徒有没有对你二人造成人身威胁?”
“打斗?”苏茶突然古怪地嗤笑了一声,神经质地看着陆承,仿佛他提了一个尤其可笑的问题,“陆警官,你办案之前,都不查查嫌犯的背景吗?”
陆承皱眉。
苏茶说:“傅尧从小习武,又在军校受训多年,身手了得,就连他父亲手下训练有素的保镖,都难以在短时间内将他制伏,四名毫不专业的歹徒能对他造成威胁?”
“那当时的情形到底是怎么样的?”
“他有备而来,身上带着枪,还有可以在短时间内置人于死地的锋利铁丝。”苏茶吞了一口口水,眼神带着某种不正常的热烈,又将记忆放回到案发当天,言之凿凿地对陆承说,“他一来就与歹徒发生了正面冲突,四名歹徒压根不是他的对手,没两分钟,他就用细铁丝勒进他们的肌肤,然后将歹徒狠狠捆绑在一起,铁丝勒得他们的脸都变了形,那四个人不断惨叫……直到警察赶来的前一分钟,他才开枪打死了四名歹徒。”
“这就是案发当天,我所见到的情景。”
苏茶说完,左手狠狠抓紧了右手,才抑制住了浑身的颤栗与恐惧。
陆承语气严肃地问:“苏小姐,如果到了法庭,你能把刚才跟我说过的话,有条理地重新复述一遍吗?”
“我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