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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玉心情矛盾的跟着金玦焱往大门走去,想要再努力努力,争取留下,可是那俩人不停的高谈阔论,也不知有什么好聊的。
上车前,阮洵再次拉住金玦焱的手:“我这个闺女,自小娇养惯了,有些任性,你多担待着点……”
金玦焱点头。
“玉儿要是有什么不懂事的地方,你比她大,又是男人,要让着些……”
金玦焱点头。
“玉儿这两年的脾气有些急,我也舍不得说她,不过这女人,当了娘了就稳妥多了……”
金玦焱连连点头。
阮玉急了,这混蛋是不是入戏太深了些?
眼看得太阳就要落山,阮洵便催他们上路。
阮玉还不死心,想留下,怎奈二人压根就没给她发言的机会。
马鞭一甩,车子徐徐开动,她只能眼巴巴的看着立在门口的阮洵越变越小……
☆、091谁在梦话
懊丧的靠在车厢里,眼睛无神的盯着角落。
金玦焱大约是喝多了,歪在位子上,也没有逗弄如花,闭着眼,仿佛入睡。
阮玉也累了一天,车厢微有摇晃,本就有催眠的效果,再加上鎏金塔式小暖炉散发着淡而甜的甘子香,愈发让人凝神定气。
她便裹裹大红羽缎紫貂皮的披风,沉沉的睡了过去。
迷蒙中,仿佛有浅浅的香气缭绕,那香气很是醉人,还带着丝丝的温热。
她不由自主的就往香气的来源靠了靠。
那香气似是一躲,转瞬又移了过来,稳稳的扶住了她的肩头。
她有些迷糊,怎么这香气跟人似的,还长了胳膊?
跟人似的?
神智顿时一清。
这香气分明是酒味,还混着某人身上据说叫做龙楼香的气息?
不知是被这瞬间的认知还是被如花的狂吠惊醒,她立即睁眼,随后便迎上一双星光般灿烂的眸子。
这双眸子前一瞬的情绪她并没有看清,此刻却是极其慌乱。
也不知是谁先推开了谁,金玦焱抢在她前面怒吼:“阮玉,你怎么说梦话?”
说梦话?
她有说梦话的习惯吗?
她说了什么梦话?
她这边思绪一转,那边已是气势陡扬:“好啊,竟敢喊别的男人的名字!”
别的男人?
什么男人?
阮洵?
她探寻的睇向金玦焱,金玦焱却飞快调转目光,只盯着关得紧紧的车窗,好像那有什么不同凡响的风景,还不断的从鼻子里放粗气,时不时的哼上一声,愤怒已极的样子。
阮玉去看如花。
如花蜷在银红色团花坐垫上,支着脖子,一双黑黝黝的眼睛嘲讽而冰冷的望着她,花冠上的鸡毛簌簌颤抖:“要么赶紧出夫,要么赶紧把身子还给我!这身子放你这,我真不放心!”
阮玉随着它的目光下落,落到脚边……
她的脚边什么时候多了一条蟒线金钱厚毛毯?此刻一半搭在腿上,一半逶迤在地,看样子是从身上滑下来的。
她立即看向金玦焱……
金玦焱正愤怒的敲着窗子:“还不快一点?太阳就要下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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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车的时候,每个人都没有好脸色。
金玦焱在前,春分扶着阮玉在后,霜降支使小丫头搬运车上的物件,立冬抱着如花进门,如花不满的冲阮玉低吠。
阮玉心慌意乱,进门的时候,差点绊在门槛上,惹得金玦焱回眸,似是想说什么,却只是重重一哼。
“呦,弟妹回来了……”姜氏赶上前,换下了早上的玫瑰金镶玫红厚绸的灰鼠袄,罩上了彩绣十团白色狮子绣球的锦袄,显得精神又利落:“快,老爷太太正等着你们吃饭呢。”
阮玉不想去鱼跃轩,一是刚刚用完饭,一是她现在有些心神不宁,万一稍后出了什么岔子,岂非又给卢氏添了话柄?
姜氏还要相劝,金玦焱忽然来了句:“刚从酒桌上撤下来,这会也吃不进去东西,大嫂就不必费心了。”
睇向阮玉:“一路颠簸,你身子不好,早点回去歇着,老爷跟太太那,我去替你说一声。”
语毕,头也不回的去了鱼跃轩。
姜氏瞧着他袍摆翻飞的身影,凑近阮玉:“弟妹,四弟还真疼你呢。”
阮玉被这话吓了一跳,再想起车里的一幕,顿时红了耳根:“大奶奶说什么呢,四爷不过是……”
“酒后乱性”四字差点脱口而出。
不过这四个字一跃上脑海,阮玉顿时为金玦焱的怪异行径找到了根据,立时眉也松了,头也不晕了,心情也畅快了,唇角就要往上翘。
姜氏则抿嘴笑了笑,拿指头戳了一下她的腰,神秘兮兮道:“不过你可要看紧点,你一日不在,清风小筑可是热闹起来了……”
什么?
阮玉心头一紧,夏至到底跟钟忆柳掐起来了?
她立即望向鱼跃轩的方向,心道,幸亏没去,卢氏这会不定琢磨了多少种酷刑,单等着招呼她呢。
她就要往清风小筑走,姜氏却一把拉住她:“弟妹是个仗义的,大嫂也不能眼看着你吃亏。”
左右瞧了瞧,往鱼跃轩努了努嘴:“那位……”
指的是钟忆柳。
“心大着呢……”
又将唇凑到她耳边:“不过我觉得最应该防的,还是身边的人……”
她还有意无意的朝春分瞄了瞄,顿令春分浑身不自在。
“你瞧瞧,这二房三房提起来的,哪个不是身边人?若是刚成了亲,这通房丫头或是你身边的人倒先有了孕,外面的人要怎么说?待你将来有了儿女,你说这长子嫡子,要他看重哪个?万一嫡子再比长子小上许多岁……”
姜氏摇摇头:“再说,有人还是打小的情分,纵是没什么身份,但架不住四爷疼她,到时,枕头风一吹,不只是你,怕是孩子都要跟着遭罪,这宠妾灭妻,立庶不传嫡的事还少吗?”
“金家的基业,迟早要交给四爷,你就忍心让自个儿的孩子一无所有,被人嘲笑?”
姜氏叹了口气,觑春分垂着眼睑,便往阮玉手里塞了个纸包。
“这是……”
姜氏急忙竖指唇边,嘘了一声,又攥紧了阮玉的手:“这是秘方。我是瞧你人好,又是个没心眼的,才给了你。本来是打算自己留着防身的,不过我这人虽然命贱,摊上的男人却是好样的,就是心眼太实了点。”
拉着阮玉走到一边,压低了声音:“趁着吃饭喝水,往她们碗里撒上点,一扣耳勺管一个月。你要是不生,谁也别想生!”
阮玉捏着纸包,半天才想明白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差点扔地上。
可是姜氏的严肃令她顿时警醒,急忙收起纸包,笑着给姜氏施礼:“大奶奶费心了,只是……”
现在想这些是不是太早了点?再说,金玦焱有没有后,跟谁生孩子和她有什么关系?但这话是不能跟姜氏说的,否则她一定以为自己是疯了。
阮玉知道,姜氏行如此非常之手段,无非是见李氏要回来了,想要拉着她同仇敌忾,可她对宅斗一点没兴趣,而且她目前最需要做的,是怎么跟金玦焱彻底了断。
“弟妹,我知道你心软,只是今儿你对人家心慈手软了,明儿人家可未必对你手下留情。大嫂虽没念过什么书,可是说句不谦虚的,走的桥也比你走的路多,吃的盐也比你吃的饭多。我这是掏心窝子的跟你说了,不像某些人,姨娘跟通房一个蛋都不下就她得了仨闺女,却捂着掖着当谁不知道这猫腻?”朝荣宝院挤挤眼,又推了她一把:“听我的,没错!”
阮玉一时没留神,差点被她推了个站立不稳,急忙顺势退后一步,匆匆谢了,便携了春分往清风小筑而去。
一路上,她只奇怪,怎么春分看起来好像比她还着急,竟是几次三番的赶到她前面去。
一进了门,就抓住事先被派回来的立冬:“怎么回事?”
立冬瘪瘪嘴:“夏至姐姐跟烈焰居的璧儿姑娘打起来了!”
什么?
阮玉跟春分面面相觑。
这又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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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早上阮玉跟金玦焱出了门,夏至与钟忆柳在门口相送,待转了目光,彼此对上一眼,关于女人的直觉以及在这种非常时期自然而然产生的敏感立即让钟忆柳明白了阮玉身边这个一等丫鬟的心思。
夏至也毫不示弱的盯着她。
火花交织,大战一触即发,只苦于没个引子。
她们一个觉得自己是主子,不能跟个丫头一般见识,否则让表哥知道了就失了她贤良淑德温婉柔顺的名头;一个有心犯上,又不想惹祸上身,琢磨着如何让对方先自出手她好借势还击,到时也有个说法。
结果就这么瞪了一会,战事烟消云散。
钟忆柳自是觉得自己有大家闺秀的风范,还想着等自己嫁了金玦焱,这丫头就算成了姨娘,也低她一头,到时可不是想怎么搓弄就怎么搓弄,谁能说出个“不”字?而现在,夏至怎么也是阮玉的人,她若伸手,可就越俎代庖了,也让人笑话……跟个丫头闹腾起来,还管上表哥屋里的事了,这算什么?
再说,留着这么个想爬主子床的,不也给阮玉添点堵?这可是窝里反呢。
于是越琢磨越觉得自己这事做得地道,旁人定是没有此等智慧。
夏至则有火没处发,气得不行。
回到院子,支使丫鬟婆子们干活,语气凌厉。
折腾了一会,冷风一吹,心思也就慢慢平静了。
偏巧浣洗处的王婆子来了,手里捧着一沓衣物。
夏至但凡有机会就打量金玦焱,琢磨他的喜好,什么天气什么心情喜欢穿什么颜色,如是,对他那几件衣袍如何不熟?所以哪怕包着衣物的蓝绸布只被风吹起个角,露出一痕孔雀蓝的平金缎,她亦一眼认出,这就是四爷的衣裳,是四爷在腊月二十四那天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