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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儿如厕之时,是谁在照看熬汤的火炉。”温宥娘反而问在旁边跪着的张嬷嬷她儿媳。
张嬷嬷那儿媳忙回道:“是柳妈妈。”
人群中的柳妈妈走了出来,跪下道:“当时朱儿姑娘是让老奴看着的。”
温宥娘看了一眼躲在人群中已然缩成一团完全不敢抬头的丹心,只冷冷一笑,口道:“柳妈妈可是一直看着,可发现有其他人靠近火炉。”
柳妈妈磕头正打算说话,在一边跪着的鱼儿突然出了口,“奴婢看见丹心姐姐靠近过火炉!”
“丹心呢?”温宥娘问。假装不曾看见已经发抖的人。
“奴婢丹心在。”
过了好一阵,才一个低着头的丫鬟爬了出来,哭着道:“大姑娘,奴婢没有下毒。”
温宥娘并没有看她,而是道:“还有谁靠近过熬汤的火炉?”
没有人站出来。
温宥娘又问:“补汤出锅之时,是由黄妈妈负责吧?可有其他人插手靠近?”
“也就是说,除了鱼儿跟丹心,没有别的不相关的人靠近过火炉了?”温宥娘说。
跪在地上一直在哭的丹心突然出声道:“还有冬梅姐姐也靠近过!”
温宥娘问旁边跪着的张嬷嬷儿媳,“可有此事?”
张嬷嬷儿媳脸色微变,道:“这……老奴不知。今日小厨房太忙,又有二房……”
这是要攀扯到二房去了来推诿自己没看着小厨房的责任了,温宥娘打断她的话,“好了。那么除了丹心还有谁见过冬梅靠近火炉?”
“奴婢有看见。”出声的又是鱼儿。
“朱儿姐姐第一次如厕之时,丹心姐姐随后就进了小厨房要点心吃,说是不曾吃饱,实在是饿了,然后又打开过盖子用汤勺调过,因奴婢要烧火,一个转眼,丹心姐姐也不知是何时就走了。后来冬梅姐姐进来,问丹心怎么进了厨房,听说是来要点心的又没拿点心走,也打开过熬汤的砂锅盖子看,还让奴婢们小心一点,别让人见忙有了可趁之机。之后朱儿让奴婢替她熬汤,奴婢就一直小心看着了,不曾再有人靠近。”鱼儿道。
“黄妈妈呢?当时从出锅到入碗、装盒,可有谁作证?”温宥娘问。
黄妈妈走了出来,道:“有朱儿及鱼儿作证。”
鱼儿也道:“奴婢跟朱儿姐姐可以作证,从出锅到进盒子,黄妈妈都不可能下毒。那个做糖线糖花儿剩下的糖浆,还是黄妈妈亲手拿给我吃的。我现在还好好的呢!黄妈妈还说剩下那点补汤要拿给自己孙子喝,要是黄妈妈下毒,那不是要害死自己孙子吗?”
黄妈妈在一旁落泪道:“鱼儿说的都是真的,奴婢家中孙儿体弱,剩下的补汤不及半碗,一向是由奴婢拿回去给孙儿喝的。哪知今日会出这等事,里面竟被人投了毒!那剩下的半碗汤还用热水温着的。求大姑娘给奴婢做主!”
“朱儿觉得她拉肚子是被人下了药,补汤只有丹心与冬梅、鱼儿三个不相关的靠近过。我记得朱儿是跟丹心一个屋子吧?冬梅与夏荷一个屋子,鱼儿孤儿出身,一直睡在小厨房旁的屋子。既然如此,那么就只有搜身跟搜屋了。砒霜乃是剧毒,大多用厚纸跟瓷瓶儿装着。今日有官府在此,若搜出什么来了,有什么被冤枉的,皆可找严大人做主!”温宥娘冷声道。
“要是没有呢?”一直充当背景板的严如霜严捕快突然道。
温宥娘笑得冰凉,“那今日相关人等全家便去西北挖矿吧。温府百年书香门第,打杀奴婢的事情倒也做不出来的,只能饶了她们一家性命。”
此时的挖矿,便是挖煤,西北地冷,地势偏僻,每年冷死饿死不知其数。跪在下面的那些奴才,大约是宁愿被打死,也不愿意自己一家被发卖到西北矿场去的。
温宥娘的话才说完片刻,还来不及派人前去搜屋子,便有人开始告发起来,“求大姑娘替小的做主。下毒之人肯定是丹心,前几日奴婢还看见她与大夫人院子里的廖嬷嬷勾勾搭搭的!不知道收了廖嬷嬷什么东西,用一个锦囊包着的!”
☆、第025章温宥娘破案(三)
仇氏若此时不说话,恐怕这残害原配子女的名声就要传出去了,忙呵斥道:“作死的奴才!你再胡乱攀咬,小心你的狗命!廖嬷嬷乃我奶嬷嬷,一直被我在外荣养着,偶尔才进府看看我,怎么可能跟老夫人院子里的丫鬟认识!”
温宥娘只瞥了一眼发怒的仇氏,跟严如霜商议道:“内院搜屋之事,没得连累两位老夫人亲自动手,只派两个贴身丫鬟与仇府世子夫人与我舅家大舅母一起如何?还请严捕头借郑捕快一用,此事还是要有官府中人才好。”
温老夫人在一边听得心惊胆跳,想想自己管着院子,竟然不知下面的奴才胆敢谋害主子,忙在一边也请求,“劳烦严捕快与郑家娘子了!”
严如霜点头,对郑玫娘道:“也可。”
闵氏自然是无话可说,只要能找到真凶,就算丢了体面,自己亲自去温府内院查看由如何,毕竟是自己小姑子的夫家,且还是小姑子掌家,也不怕闲话。
前去搜查的人浩浩荡荡而去,剩下的人坐在那便有些冷场,都在脑中琢磨今日之事。
仇氏无意识地卷着自己的小手指,恐怕她一直没发现自己一紧张就有这毛病,只心里火着、怒着,不知为何自己夫君竟然还没有到家。
温宥娘看着仇氏不停卷着的小指,突然道:“其实也不用搜屋那般麻烦,下毒之人身上未必没有证据。”
所有人将目光看向温宥娘,其中严如霜说:“还请温府大娘子直言。”
温宥娘对着丹心一笑,“要在小厨房中下毒,避过那么多人的眼睛,恐怕装在瓶子里或者纸包里是不行的,最有可能的就是藏在指甲中。就算是用纸包住藏在袖中,在袖中打开纸包时,手指上也会沾有。丹心,你说你没用下毒,可敢将你的十指伸出来,自己舔一舔?你放心,只要你没沾过,是绝不会中毒的。”
鱼儿在一旁搭话,“大姑娘,我也要证明吗?”
温宥娘点头,“也可。你若没有下毒,也并没有碰过补汤,自然会无事。”
鱼儿哦了一声,把手指伸进嘴里舔了舔,最后呸呸两声,“涩的!”
烧火丫头的手指头,每天被烟火熏着,哪会没有味道呢,鱼儿的动作逗得人发笑,却是更显得旁边的丹心其心不良。
“丹心你不敢。原来你也怕死?你进府五年,主子可有对不起你的地方,竟然让你吃里扒外的想要谋害主子!”温宥娘盯着丹心道。
丹心此时已经无话可说,温老夫人的院子虽然外人听了规矩多,但实际上十分自由,丫鬟、婆子之间也鲜少有争斗,可等到出了事再来查,才发现那点子自由又哪是自由呢,一举一动都有证可查,谁也逃脱不了。
温宥娘见丹心匍匐在地不肯说话,也就说:“之前是谁说的丹心与大夫人房中的嬷嬷有交情?”
仇氏哪能让温宥娘把事情牵扯到自己这边,忙打断道:“宥娘慎言!丹心可是你当年亲自买的丫鬟,卖身锲也在你手中!”言外之意就是丹心说不定是她拿来算计她的。
温宥娘闻言看向仇氏,目光戏谑,“是么?夫人你对丹心了解得真深,府中旁人都以为丹心是我舅舅家送的呢!”
“我……”仇氏顿时哑然。
温宥娘身边的替身大丫鬟,不是老夫人的人就是张家送过来的,就算是在外买的冬梅,也先在张府被□□过。仇氏千方百计的往老夫人的院子使力,也只□□一个小丫鬟到温宥娘身边,却只是八个小丫鬟里甚少被用的一个。
现在她在温宥娘身边的眼线出了事儿,甚至牵扯到自己身边的奶娘,这让她如何镇定得了。这心一乱,自然就口不择言,暴露出了不该暴露的东西。
温宥娘对着哑口无言的仇氏一笑,正过脸对着之前出言的道:“之前说话的是小桃对吧?”
一个丫鬟走了出来,却抿着嘴不知道该说不该说,只跪在那低着头。
温宥娘看着她那装着一副倔强模样的姿态给逗乐了,笑着说:“可别说你看错了,你全家的卖身契可是在我手中。”
这话有些威胁的意味儿,仇氏自以为找到攻击的口子,插嘴道:“宥娘不觉得这逼人太甚?莫不是想屈打成招?”
温宥娘淡然道:“夫人逾越了。”
这是三府中事,张府自然以温宥娘的大舅母为首,仇府以世子夫人为首,温府自然是老夫人,有作证人严捕快。
温宥娘奉祖母之命清查事情始末,这才有的资格开口。仇氏作为老夫人的儿媳,此时的权利并没有温宥娘大。
五个字让仇氏的脸顿时涨红起来,咬牙不再说话,只把自己手里的手帕搅动着,将它作温宥娘的替身磋磨着。
严如霜此时才觉开了眼界,竟然有女子敢不把继母如此不放进眼里,连半点尊敬也没,在心中却开始相信京中流传过的流言。
不管外面传的谁对谁错,温府大房继室与原配子女之间不合却是真的了。又听见温宥娘说了一句。
“夫人最好还是将廖嬷嬷请来为好,不然到时让严捕头去抓人,怕是有理也说不清了。”温宥娘对着仇氏又凉凉道。
官差上门抓人,从温府到廖嬷嬷住的地方,再到衙门,三点两线之间会闹出什么流言出来,谁都不知道。
这句话把仇氏气得个半死,怒道:“莫不是老夫人院子里的人只要是个人胡乱攀咬我院中的人,我便要将人叫来对峙?”
“难道不是?”温宥娘疑惑道,“夫人就打算这么让人污蔑也不愿意让自己的人出来对峙?还是廖嬷嬷也是被人指使?”这是直说凶手是仇氏了。
严如霜是男子,可没兴趣听内院女人之间耍的嘴皮子,直接打断两人的口水仗,对温老夫人道:“若丫鬟小桃说的是真的,恐怕还是要请那位廖嬷嬷出来与她对峙以表清白了。”
温老夫人看向仇氏,眼底带着深深地厌恶,呵斥道:“还不快去把人带上来?怎么?还打算上衙门去说清楚?”
仇氏未动,丹心是她安□□去的,廖嬷嬷也是她的人,可她从来都没有让两人接触的意思,她在温宥娘身边安插人只是为了探听老夫人院子里和温宥娘的一些消息,万不会让自己的人动手做受人把柄之事。
温宥娘见仇氏未动也并不急,只对着温老夫人道:“祖母也不必着急。丹心到底也是廖嬷嬷的外孙女儿,廖嬷嬷对她或许还是有血脉之情的。”
温宥娘的一句话将丹心打落了地狱,她知道她与廖嬷嬷之间的关系,所以她不管承不承认都逃不掉了。丹心一下子瘫在了地上,只巴望着看向仇氏。